------------ 第一章,红衣断头女 瑾竹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没有过去,不知道未来。用他的话来说,也许他根本就不是个东西。同时,瑾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脱离了六道,过不了奈何桥,入不了轮回。是以这几百年来,都滞留于奈何桥上,和孟婆一起熬汤。孟婆好歹有个职位,而他,黑户一个。 说来也可怜,整个地府,瑾竹和孟婆一般,最远只去过桥的那一头。不是不想离开,只是他尝试过无数回,没有一次能够成功地将脚迈出奈何桥半步。孟婆守在桥上,那是职责所在,所以不能离开。而作为地府的一个黑户,为什么他也过不去,这让瑾竹百思不得其解。 对于无聊的瑾竹来说,大多时候,他都只是在那里躺着,仰望地府上空飘着的无尽磷火,幻想着那是人间一处夜空,磷火就如同那点点繁星。只有来了新魂,瑾竹才会犹如活过来一般。坐在小板凳上,磕着瓜子儿,喝着忘忧汤,听听来自这些新魂的故事。 这一天,瑾竹百无聊奈,懒懒散散地靠在桌子边上,把孟婆给他的那一碟瓜子儿已经数了一百遍,终于盼来了新魂。 “嘿,我的个乖乖,孟婆,今儿终于开张啦。”瑾竹眼里透露着兴奋。“我还以为今天这锅汤又白熬了呢。” “你这幸好是在地府,要是在人间,嘴这么欠,指不定会被别人打死。”孟婆说道。“再说了,你那是心疼汤吗?你是怕自己的耳朵太闲,长草吧。” “勤俭节约,这是美德懂不懂,美德。而且要是在人间,我也不至于会这么无聊了。”瑾竹有些郁闷,同时更加好奇,人间真的就如话本子上面描述的那样吗?美与丑共存,好与恶共生,是天堂,也是炼狱。 忘川河里,那艄公弓腰驼背,轻轻摇晃着他的浆。头上带着斗笠,一身蓑衣,脚上蹬着一双草鞋,穿过袅袅烟雨,将他的乌篷船停靠在奈何桥头。待魂魄上岸,他便折返,从不言谈,亦不逗留。 “孟婆,你看,是个断头鬼。”瑾竹看着桥上的红衣,说道。“死法有些惨啊!直接将整个头颅齐刷刷地砍了下来。这得多大仇多大恨啊。” “还有更惨的。你看她那一袭红衣,还有满头的珠翠,想来应该是个新娘子。”孟婆面露不忍。 二人说话间,那红衣断头女抱着自己的脑袋,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殷红的鲜血,和一身嫁衣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好几次孟婆和瑾竹都觉得自己的心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生怕那姑娘一个趔趄,把脑袋给掉到奈何桥下的无尽深渊里。 见前方桥尾有一座房子,姑娘停了下来。“婆婆,您好,想来这就是奈何桥了?” “是的,姑娘。”孟婆说道。“姑娘,我见你这头颅抱在怀里着实不方便,要不我帮你缝起来吧。 “谢谢婆婆,就算缝起来又能怎样。”那红衣女子神情落寞。 “听婆婆一句话,让我帮你缝上吧。你这个样子,就算是入了轮回,来世也会是个痴傻的。” “我要来世做什么,我只想要今生,我想要将那猪狗不如的东西千刀万剐。” “你可知,过了黄泉路,渡过忘川河,在婆婆这奈何桥上来一碗忘忧汤,一喝便忘前世今生。一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随这碗忘忧汤遗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形同陌路,相见不相识。” “可是我恨啊,恨不能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方能解了我心头的恨。”那断头女咬牙切齿。 “姑娘的怨气有些重啊!”瑾竹喝了一口汤才缓缓说道。 那红衣断头女把她的脑袋转向瑾竹,翻了翻白眼。失去血色的面容就像糊了一层白面,白得吓人。当然,这不会吓到瑾竹,毕竟在地府的这些年,见得多了,早已习惯。看她那丰富而生动的表情,想来生前是个泼辣的性子。 红衣女子质问道:“这位大哥,你在说笑吗?面对新婚之夜,亲手将妻子头颅砍下来的丈夫,我不该恨吗?难道我还应该对他感恩戴德,是他让我早死早超生的吗?你告诉我,以德报怨,何以报徳?” “世间当真有如此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只在话本子里见过,还以为是编造的。”瑾竹不由得有些唏嘘,那人间果然危险重重,不如地府来得坦荡。有什么事情直接打一顿就好了,不用提防着谁,算计着谁。 “大哥,我都站在你跟前了,你还不信?” “也不是不信,只是有些感慨罢了。”瑾竹答道。“姑娘,我看你抱着脑袋,确实不方便,就让孟婆帮你缝上吧。她技术好,保证不疼,而且整齐又美观。” 其实瑾竹这话说得有些违心。之前,他的袍子划破了,孟婆好心帮他缝补,原本瑾竹是感激的。直到后来,他看到孟婆把衣服补得歪歪扭扭,像蜈蚣一样,那点感激变成了后悔。觉得还不如他自己用脚趾头补得好,所以再也不敢让孟婆帮忙修补衣物了。现在那件衣服还被放在枕头边上,用以警示他自己,不要偷懒,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那红衣女子想了想,觉得这样抱着脑袋终究不是个办法,所以决定接受孟婆的好意。“那就麻烦婆婆了。” “不麻烦,不麻烦。”孟婆仔细地检查了她的脖子和头颅。“姑娘,这工程量有些大,得废些功夫,你还是坐着吧。”随后递给她一个凳子。 “好的,婆婆。” “你说砍了你脑袋的是你新婚丈夫,这是什么怨恨让他下这么毒的手?”瑾竹有些好奇。喝了一口忘忧汤,润了润因为瓜子儿磕太多而发干的嘴,问道。 “这人世间的恩怨,无非就是钱、权、情这三样。世人愚昧,不知这些都是过眼烟云,最是短暂,又最是抓不住。”孟婆一边穿线,一边说道。 “是的婆婆,我就是个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傻子。他明明不爱我,这些年却逢场作戏,将我捧在了心尖尖上。京都哪个女子不羡慕我的幸福,父母疼爱,未来的夫君喜爱。甚至权势,金钱,地位,这些她们要想方设法、处心积虑才能得到的东西,我却轻而易举地握在手里。” “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抓在手里的幸福。大多时候,幸福都如流沙,不知不觉就从指缝间悄悄溜走了,除了微小的粉末还沾染在手上,提示着它曾经来过,别无他迹可寻。而且不经历风风雨雨,磕磕跘跘,也开不出最美的玫瑰花。”孟婆一边缝着,一边说着自己的想法。 “是啊!等我明白这些道理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只得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可怜我的父母,还被蒙在鼓里,被那畜牲利用。”提及父母,红衣女子眼睛红了。谈到自己的悲惨死因都未流一滴泪,而此时却因为担忧父母泪如雨下。想来,她爱极了她的父母。 ------------ 第二章,洞房花烛夜,身首异处时 面对满脸泪痕的红衣女子,瑾竹有些同情她,但是却又帮不上忙,只得说一些宽慰的话来。“姑娘,别难过了。就算你不在了,你的兄弟姊妹会替你照顾好双亲。 此言一出,那女子不但没有好受些,反而更加伤心了。“我父母膝下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不但不能为他们养老送终,反而害得他们身陷囫囵。” 瑾竹沉默了,这哪里是安慰,简直就是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啊。 “姑娘,愿意和婆婆说一说你的事情吗?面对痛苦,多一个人帮你分担,就会变成半个痛苦。” 红衣女子良久才从悲伤中抽离,讲起了她的故事。 “我生前是华国忠勇大将军若风的女儿,父母唤我若离。父亲年轻时为了皇上开疆扩土,常年征战,斩杀敌人无数。”说起父亲,若离的眼里有光,想来父亲一直是她的榜样和骄傲。 “那一年,据我母亲说,我才刚满一岁。南蛮联合周边几个部落,集结了百万兵力,来势汹汹,一起攻打华国。面对这种境况,我的父亲,带领着不足敌方半数的兵力,苦战半年之久,以少胜多,最后打得南蛮俯首称臣,岁岁纳贡。我的父亲在那一次战争中受了伤,战事吃紧,军营又缺医少药,草草治疗之后,父亲又重新上了战场。因为没有治疗彻底,所以他伤了根基。战胜后,父亲回京,纵然皇帝请了很多名医,都没能医治好他,所以父亲膝下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皇上感念父亲的忠勇,也是为了补偿我父亲,给我和太子订下了婚约。” “皇帝还算道义,至少善待了你们。古往今来,多少帝王都是狡兔死,走狗烹,鸟飞尽,良弓藏。”孟婆说道。 “那也不一定,如果若风将军膝下有子,皇帝说不定也就走了那条路。自古帝王多无情,若风将军如果功高盖主,皇帝必然容不下他。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瑾竹倒是不太赞同孟婆的话。能够坐上那个位置的,哪个不是踩着别人的尸体上去的。皇位上面是光鲜亮丽,下面是阴险腌臜。 “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都心存感激,至少我的父母可以安享晚年。”若离说道。 “那倒也是,如果不出意外,你的父母倒也可以无忧无虑,静待百年。”瑾竹知道,皇帝既然给太子和若离订下婚约,也有一部分是真情实意在的。对自己毫无威胁的人,施舍才是收买的王道。 “我欢欣雀跃,他终于来接我了,却不曾想到,今日却成了我的死期。曾经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都是幻影,都是笑话。” “姑娘,记住,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花言巧语,鬼话连篇,不过就是为了糊哄蒙骗。” 要不是瑾竹和孟婆这几百年来一直都在奈何桥上,他都要以为孟婆是个为情所伤的老太太了。 “这个也不一定,我就是个绝世好男人。”瑾竹反驳道。 “得了吧,你连自己是不是个人都不知道,何以会是绝世好男人?”孟婆嗤笑。 “那我也是个绝世好雄性,对,雄性。”瑾竹不甘被孟婆归为骗人鬼一类,随口一说。 孟婆早就已经对瑾竹时不时冒出来的金句免疫了,知道他就是那么个不靠谱的东西。倒是原本还有些伤心的若离,被瑾竹的这波骚操作给弄得没那么难过了。 “我说绝世好雄性,能不能闭嘴啊?让若离姑娘说完。”孟婆对于没有听到完整的故事表示不满。 “皇帝年岁已高,日常靠汤药养着,所以待我及笄,就找了钦天监算好了日期,和太子完婚。太子大婚,十里红妆,艳丽的红绸和满城石榴花齐放,谁家女儿不期待这样的婚礼。只是没人知道,这隆重的婚礼背后,是阴谋和鲜血。” “按道理来说,皇帝年岁已高,不日就可能驾崩。这时候太子如此作为,到底是为何?实在有些看不懂。”瑾竹有些想不明白,按照太子的处境,他不必出此险招,毕竟皇位对于他来说十拿九稳。 “皇位哪有那么好坐的。兄弟反目,甚至相残,亦不少见。就算最后杀出血路,坐上宝座,被别人拉下来的短命皇帝比比皆是。”瑾竹不由得感慨,孟婆不愧是宫廷类话本子的忠实爱好者,看得这么透彻。 “是啊,还有一个手握兵权的玉王在,太子如何能放心?”若离嘲笑道。“太子是元后所生,玉王是现后所生。元后一连为皇上生下四个公主,直到最后,才生下了太子。也就是在生太子的时候,元后血崩,就此殁了。” “国丧一过,皇上就抬举了一个没有背景的贵人成了皇后,也就是玉王的母亲。这一直是太子的一块心病。加之皇帝喜爱玉王,除了皇位不能给,华国三分之一的兵权就在玉王手上。” “这皇帝怕不是傻,给玉王这么大的兵权,不是怂恿他造反吗?”瑾竹有些看不懂皇帝的操作。 “我也这样想过,但是我的父亲说不会。而且我也觉得没有担忧的必要,毕竟三分之一的兵权在我父亲手里,还有三分之一在皇上手里。”若离解释道。 “那就更说不通了,那太子只要不是脑袋被驴踢过,就不会杀了你,和你父亲反目。只要按婚约和你结婚,你父亲是必然会站在他这一边。待皇帝归西,他就稳坐宝座。手里有三分之二的兵权,怎么会害怕玉王?”饶是孟婆看了那么多话本子,也猜不透这其中的道理。 “说来很可笑,他最初的出发点,不过是为了博红颜一笑罢了。后来发现,杀了我,他的收益会很大,所以就积极主动地筹备这件事。”若离为自己感到不值,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看不透他的虚伪。“喝完了合卺酒,我才知道,他给我下了药。我自幼习武,一般人将我奈何不了,所以我的好夫君就给我下了软骨散,卸了我全身的力道。待我无力反抗,他才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若离姑娘,来侧一下身子,婆婆给你把这边缝好。”见若离调整好姿势,孟婆说道:“好了,你继续。那太子到底有什么计划?” “他想要一石三鸟。首先,将我杀了之后栽赃于玉王,借机将他除掉,或者逼他造反。其二,如果玉王造反,皇帝必然气急,说不定就此驾鹤西去。如果没有,太子有的是方法让他醒不过来,兵权和皇位就此落到了太子手里。最后,我的父亲听闻我遇难,定会和玉王来个鱼死网破。不管最后谁胜利,太子都只用坐收利益。兵权,皇位,美人” “这人当真狠毒,就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放过。”瑾竹有些不敢置信,这帝王之家,果然薄情寡义。 “太子一直记恨皇帝,觉得他不该那么快忘了他的母后,另立新后。其实皇上立的新后,毫无背景,这就是对他的保护。可惜,他不明白,也不相信。”若离还欲说些什么,但是孟婆已经缝好了她的头颅。 “若离姑娘,已经完成了,你看看。虽然不能像之前那样灵活,但是好在轻易不会掉的。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可能不会像之前那样美观。”孟婆打完结,将剩下的线头剪下来,然后递给若离一个镜子。 瑾竹不知道孟婆哪里来的勇气让别人看,原本平平整整的切口被她弄得参次不齐,像一条缠在脖子上的鱼骨。 “谢谢婆婆,只要拼接到一起就好了,美不美无所谓,反正这个鬼样子也没人看。”若离缓慢地转动着她的脑袋,没有去接孟婆递过去的镜子。 ------------ 第三章,又是红衣 就在若离努力适应她脑袋的时候,那忘川河上的艄公又来了。瑾竹心道这可难得,许久没有在同一天遇到一个以上的新魂了。 “孟婆,你看,那桥上又来了一人,也是一袭红衣。”瑾竹连忙告诉孟婆。 “还真是,你别说,这远远瞧着应该是个俏郎君。”孟婆弓腰驼背,但是眼里却冒着星星。 已经适应了的若离也转过身来,看向桥头,待看清楚,身形一振,吓得不轻,。“那……那……那是玉王。” 瑾竹和孟婆闻言亦是一惊。“这忘川河共十八条分支,配备十八个艄公。每条分支上面都有一座奈何桥,桥上各一位孟婆。上谁的船,走哪条河,遇见哪位孟婆都是随机的。没想到你们还能在这里遇到,定是还有未解决的瓜葛,以至于对方执念太深才能恰好选到这一条道。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小子和艄公做了交易,拿什么东西换取了你的路线。” “婆婆,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自认为和玉王没有什么牵连。”若离不解。 “没关系,等他过来了,问问不就知道了。”瑾竹说道。 那红衣玉王也看到了若离,飞奔过来,一把将若离拥入怀里。“若离,若离,你真的在这里。”若离的脑袋撞到玉王肩膀,差点将刚刚缝上的脑袋给碰掉了。 “唉唉唉,你轻点儿,搂搂抱抱已然不成体统,还不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着实可恨。小心一会儿头再掉下来,我就不给补了。”孟婆虽然这样说,但是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玉王这才想起,死前听说她的头颅直接被砍了下来。仔细打量着若离,脖子上果然有一圈缝合的痕迹。似乎手艺很差,东拉西扯,如丑陋的蜈蚣。用指尖轻轻触碰那些伤疤,生怕把她弄疼一般。“若离,疼不疼?” “我说你能不能先把手从我胳膊上拿开,小心姑奶奶功力恢复后废了你的十根手指头。”若离不愧是个小辣椒,性子还挺泼。 孟婆和瑾竹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瓜子儿磕得风生水起。 “哎,你说这是不是个单相思的戏码。”孟婆猜想。 “嗯,很有可能。你那些画本子上面不都这样写的么。我爱你,你却爱着别人,不敢告诉你,想要成全你。总而言之就是那什么来着?”瑾竹敲了敲脑袋,想不起那个词儿。 “为爱放手。”孟婆嫌弃地补充到。“这么健忘。” “最近是不是把汤喝多了,开始忘事儿了。”瑾竹放下汤碗,说道。 “自己长了个狗记性,还怪我这汤。”孟婆不满背锅。“地君都爱喝我的汤,没见忘了什么。” “我要真是狗记性就好了,至少知道了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了。”瑾竹继续磕着瓜子儿。 “哎哎哎,别唉声叹气的啊,早晚都会知道的。而且和我在这里做伴不好吗?来来来,接着磕,咱们专心听听那玉王是怎么回事。”孟婆自发地将瑾竹的小碟子添满瓜子儿。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我只是没想到真的能在这里遇见你,还以为那艄公骗我的。”玉王放开自己的手,虽有些念念不舍,但是还是乖巧地听若离的话。 “你当真和那艄公做了交易?”若离想起之前孟婆说的话。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玉王急忙否认。“没有,没有。我问他,他就告诉我了。” 若离眯起眼睛,斜了一眼玉王,对他的话深表怀疑。“要么说实话,要么别说话。” “我说,我说,就是让他吸食了几口未尽的阳气。”玉王低声回答。 “什么?你拿阳气换的?”孟婆直接站了起来。 “婆婆,这是很严重的事儿吗?”若离有些担忧。 “人刚死,没有过忘川河之前都还有些许阳气,能护着他们在黄泉路上不被孤魂野鬼骚扰。那艄公是否告诉过你,被吸食阳气以后的后果。”孟婆问道。 “说了。就是转世投胎为人之后身体虚弱,缠绵病榻。”玉王知道骗不过孟婆,只得如实回答。 “那你还换?”若离真不知道这玉王脑瓜子里装的什么。“还有,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到底为什么找我?” “因为……因为……因为我有好多话没来得及和你说。在得知你已经死了以后,我就开始后悔了。我后悔不该胆怯,也不该让步。我……我喜欢你。”玉王结结巴巴回答,但是眼里的真诚不容忽视。 “你说什么?”若离想到了一千种理由,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说我喜欢你,喜欢你了好多年。自从第一次见你,就开始喜欢你。后来知道你心里有人,所以不敢说,不敢去争取。直到他们说你死了,死在我的精心策划之下,我就后悔了。如果我努力了,哪怕自私地将你锁起来,你至少你不会有如此遭遇。”玉王含情脉脉,而近在咫尺的若离满满惊讶。 “我说,那个玉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若离实在忍不住,打断了玉王。 “果然,你果然不记得我了。”玉王有些失落,若离果然不记得了。但是她却烙印在自己心上许多年,如同种子,不管不顾,肆意野蛮地生长,占满整个心田。 “我记得啊,你是华国的玉王,有什么不对吗?”看着玉王失望的表情,若离都快觉得自己已经喝过忘忧汤了。 “我还不在京都的时候,我们就见过。”玉王不死心,企图在若离的记忆里,找到一丝初遇的影子。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真没想起来。但是我现在更想知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死了?你手里有那么多兵卒,太子短时间应该拿你没有办法啊。”若离想了一会儿放弃了,只当玉王认错了人。 “这还用猜吗?你看他嘴角那血,乌漆麻黑的,那脸惨白惨白的,双眼窝凹陷,黑眼圈快赶上食铁兽了,肯定是中毒了。”瑾竹吐掉嘴里的瓜子儿皮儿,说道。 “而且衣着整齐,发冠丝毫未乱,想来是死的时候都没有挣扎过!”孟婆把瑾竹没有说到的地方补充了一下。 若离心中有了大胆的猜想,而这一猜想很快就得到了玉王的证实。“我是喝毒药自杀的。” “何必呢?你明明有能力和太子抗争,不说得到皇位,至少保命无虞。”若离听到玉王亲口说出来,一时五味杂成。 “你都不在了,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啧啧啧……痴情种,没想到你这看起来斯斯文文,软软糯糯,却是个硬气的。你说你连死都不怕,为何当初在世的时候不去争取一下。”瑾竹在心里默默地叹息道。 “你又何苦呢?我在世的时候,和你交集都少得可怜,哪值得你白白丢了性命。”若离红了眼眶。说不感动是假的。没想到自以为被抛弃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了自己舍弃生命。 “值得,你值得这世间最好的。” 对上玉王那双黑白分明,似有日月星辰的眼睛,有什么东西在若离的脑海里慢慢复苏。“我好像想起来了。” ------------ 第四章,亡魂欲归 “你是不是小黑?”若离试探着问了一下。 “对啊,对啊,若离你终于想起我来了。”玉王雀跃,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再也记不起来了呢。” 对于这个称呼,孟婆觉得和玉王的外表不太相符。“就他这个白到反光的程度,生前怎么也应该算不上黑啊。” “这你就不懂了,那叫逆袭,不是那些个话本子里的男主角最开始都是矮丑穷,黑呆肥吗?我看你还是别喝汤了,记性本来就不好,别喝多了,回头忘了自己是个孟婆。”瑾竹一边说,一边收了孟婆的汤碗。 “不管怎样说,这俩还真有一段冤孽在里面。你说,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美人从此爱上了英雄。”孟婆看戏磕瓜子儿两不误。 “得得得,我看你瓜子儿也不要磕了,脑子都磕糊住了。英雄救美那是男的救女的,你看跟前这二位,那小辣椒需要白斩鸡救?”瑾竹将孟婆手里还未磕完的瓜子儿也给没收了。 玉王犹记得初次遇见若离的那天,她也是一身红衣似火,衬得小脸儿莹白。脚上蹬着精致的鹿皮小马靴,腰间系着的铃铛发出清脆又悦耳的声音,马鞭耍得呼呼作响,小小身板将自己护在她的后面。 那一年,钦天监上书皇帝,夜观星象,小皇子在洛城有大际遇。皇帝信以为真,于是对外宣称皇子生病,需要到避暑山庄疗养,实则暗中派人将他送到了洛城。 原本一直养在京都深宫大院的小皇子,初入市井,样样新奇,一个不慎,落入了人贩子手里。好在巧遇了一直待在洛城的若离,才被救了下来。从未到过京都的若离,并不知道自己救下了谁,也不知道从此就在那个黑乎乎的孩子心中留下了种子。 “你救了我之后,没过多久我便回了京都。父皇只当我错过了机缘,但是我知道,我碰到了。我的机缘应该就是遇见你。”玉王接着讲述那些陈年旧事。“后来若风将军回京述职,我才知道你叫若离。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你便是太子哥哥自小就订下的太子妃。” “嗯,自我出生,这事儿就定下来了。”若离说道。 “我恨过,为什么我不是太子,我也想过去争取,去夺权,想要将你抢过来。但是母后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是看着她幸福,而不是占有。而且你说过,你喜欢的是太子哥哥这个人,不是他的身份,所以我选择放手。看着你幸福,看着你和你心爱之人白头,我就觉得足够了。直到你身首异处,我才知道母亲错了,我也错了。如果我自私一些,也许结局就不一样。”玉王自嘲着。“待我明白这些道理的时候又能如何?就算将他拉下那个位置亦如何?没了你,世界不再鲜活,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说不定黄泉路上还能和你作伴。” 听完这些,若离早已泣不成声。“你就是个傻子,除了我,你还有你的母后,还有很多很多事情可以做,很多很多人可以相伴,何苦放弃自己的生命。你如此付出,我该如何才能回报。” “不要你回报,我只是想今生再看看你,我怕忘忧汤一喝,你就从我心里溜走了,我舍不得。”这种转眼间心爱之人就会将自己遗忘的痛苦,玉王害怕自己承受不了。 孟婆也被这二人给感动到了,但是再感动,本职工作不能丢。“那个,我说二位,眼见着今儿我就该下班了,你们还是把汤喝了吧。该说的也已经说了,就此放手吧。各自轮回,从新开始新的生活吧。” 突然,若离跪倒在孟婆身前。“婆婆,我曾经听闻,有法子能让死去之人带着记忆重新回去,您能告诉我吗?” 孟婆定定地看着若离。“办法倒是有,但是天下没有白来的东西。人间有秩序,地府有规则。你要回去,那就是在打乱秩序和规则。” “婆婆,只要您告诉若离方法,让她回去,不管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就算魂飞魄散也不怕。”玉王说道。 “我已经欠你一命了,无法偿还,不想再欠你的,我不值得你这样做。”若离被玉王的话吓到了,她实在是想不到办法来回报玉王的深情。而玉王仿佛没有听到若离的话一般,坚定地跟着若离跪在孟婆的身前。 孟婆不忍,有些同情玉王,世间的有情人不多,应当得偿所愿。若离啊,“如果你要回去,势必所有和你有牵连之人都会改变轨迹,包括你旁边的玉王。而且你知道,他刚刚被艄公吸食了阳气,回去之后定会缠绵病榻,痛不欲生。” 听到这里,若离犹豫了。如果是她自己,她可以没有一丝拖沓的做决定,但是对于玉王,原本就欠下诸多,不能再将他牵扯到自己的复仇中。 “若离,不用顾念我。如果真能和你一道回去,这次我一定护你周全,定然不会再像此生一般,只能待你死后才敢和你一起穿上这身红衣。就算是背上罪孽,也定会十里红妆将你迎进门,我不会再放手。”玉王拉过若离的手,想要打消她的顾虑。 瑾竹也被玉王的决心震慑到了。“孟婆啊,你就告诉他们吧,如何抉择是他们自己的事儿,咱们干预不了。” 孟婆终究投降。“要回去,就得过忘川河,重走黄泉路。” “那有何难?我自小戏水,水性好得很,定能过去。至于那黄泉路,虽然很荒芜,但是应该比忘川河容易得多。而且若离也不是一般女子,她有功夫在身,所以对于她来说也容易。”闻言,玉王很是高兴。 “我说你怕不是个傻子,那么容易得话,岂不是人人都能回去重活一世。”瑾竹觉得这玉王傻乎乎的。而玉王似乎也发现自己说的话太过愚蠢了,以至于白刷刷的脸上变成黑红黑红的,看着有点瘆人。 “那忘川河水一沾身,不光会洗去你们的记忆,还会带来炙烤灵魂一般的痛!就算是仙人们有仙法护体都不愿意去沾染一滴,每每来了地府,都老老实实地让艄公推船接送。再说,不带着记忆回去,你们二人难保不会重蹈覆辙。而且那黄泉路上,时不时刮起的罡风,没了黑白无常的索引,怕是你们会被吹得只剩下骨头。更不消说那沿途游荡的孤魂野鬼,小白脸你没有阳气护体,它们说不定会将你撕碎。”孟婆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仔细和二人说了个明白。 若离这次真的退却了,不为别的,不能牵连玉王和自己一起遭罪。“我这次回去,是魔鬼重生,不想累及别人。婆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法子了吗?”若离心有不甘。 “还有办法,就要看你们愿不愿意付得起代价。”二人不明白,孟婆接着说道。“我要你们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 第五章,众生皆苦,神仙也不例外 若离和玉王二人瞧了瞧自己。“我身上除了这一身衣服,别无他物。”玉王蔫了,早知道喝药之前就揣上些宝贝在身上,但是他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带到地府来啊。 “我这满头珠翠却都是幻影,带不进地府来。”若离也自认为没什么东西可以交换。 “那也不一定,我瞧着你脖子上面挂着的那颗珠子就不像是幻影。”瑾竹说道。不知为何,从看到那颗珠子开始,瑾竹就觉得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若离将珠子拿下了,果然不是虚影。“这个可以吗,婆婆。我也不知道这颗珠子是从何而来,是何物,只知道是父亲从蛮夷手里缴获的。我也不知道它的作用,只是觉得好看,所以就做成了项链。” “我看着不像是凡间之物,倒也勉强可以。是吧,孟婆?”瑾竹生怕孟婆一个犹豫就将这个东西给拒绝了。没有记忆的瑾竹,难得看到什么物件觉得亲切,想来应该是见过,或者和他有关的。 孟婆看了看瑾竹,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嗯,这珠子倒还可以,勉强算上吧。你呢,小白脸儿?有什么可以换的?” 玉王想了一会儿,“我的血肉,我的魂魄,只要婆婆觉得可以的,都可以拿走。” “你倒是个狠角色,连自己的血肉灵魂皆可抛弃。但是没了血肉,就只能瘫在床上。没了灵魂,你回去就如同傻子一般。”瑾竹忍不住提醒道。 “没关系,只要能让若离回去,就算如此也无所谓。”玉王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倒是个难得的痴情种。你那些血肉就算了,魂魄拿来也没有用。你就将你的心割给我一半吧。”孟婆说道。“你要知道,只有半心,你不仅仅身体状况极差,而且每到月圆,你都要忍受剜心之痛,犹如今日一般,没有任何办法缓解。你也不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除了阳寿已尽,黑白无常来招你,你再也来不了地府,入不了轮回,只能游荡在黄泉路上,沦为孤魂野鬼。” “好,我不怕,我换。”玉王一如之前般坚定。 “不要,不要。我不回去了,婆婆。这颗珠子我也给您,我不回去了。”此时的若离已是泣不成声。 “傻丫头,不用管我,只要你能回去,什么我都能忍受。”玉王轻轻擦干若离脸上的泪水。 “不要,我求你了。我不回去了,我不复仇了。”若离哀求着。 “可是我不想喝忘忧汤,不想忘记你,我想要和你重新来一次。”玉王眼里带着笑,细细碎碎的光芒在眼中闪烁。 “你要是真想好了,就把这个吃了。”孟婆递过去一颗药丸。不顾若离的阻止,玉王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不肖一会儿,玉王就蜷缩着蹲了下去,汗珠如滚豆子一般,不停的下落,衣衫如刚被水洗过一般,湿哒哒地裹在身上。 “你倒是个厉害的,竟然不吭一声。现在你还来得及反悔,如果就此投胎去,我就解了你的痛。如果还要坚持,我就要开始割心了,那痛会比现在更难熬。”孟婆说道。 “没事,我不怕。”玉王虚弱地答道。 “你瞧瞧,这比你看得那些话本子感人多了,你就好人做到底,帮帮他吧。别还没有回去,就被疼死了。”瑾竹看得胆战心惊。 “若离,你可愿意为他分担一部分痛啊?”孟婆看着若离。 “愿意,愿意,婆婆。哪怕全部转嫁到我的身上也可以。”若离将玉王抱在自己的怀里。玉王想要阻止,而此时的他却是被疼得没有了力气。 “既然这样,我也不会真让他给疼死了。我瞧你这皮囊好得很,你可愿意拿来抵消玉王的一部分疼痛。” 孟婆刚刚说完,玉王就强忍住疼痛,颤颤巍巍地拉住若离的手。“容貌对于女儿家来说太重要了,拿我的换,不要伤了你自己。” “我要你一大老爷们儿的皮囊做什么?”孟婆一句话就将玉王堵得死死的。“若离,你要是愿意,就将这药草吃了。” 吃下草药之后,玉王顿时觉得自己感受了许多,倒是若离,似乎没什么反应一般。若离正欲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就见孟婆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艘巴掌大的竹筏,和两件似乎由纸做的斗笠。 “我最是敬佩深情之人,希望你们能够顺利出去。拿着这两样东西。这竹筏是谁送我的,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作用我还是知道的。它遇水就变大,上面附着的妖力会带你们出忘川河。这斗笠可以帮你们阻挡罡风,也可隐藏气息,不被其它孤魂野鬼分食,安全地走过黄泉路。”孟婆将东西放到二人手上,解释了用途和用法! “谢谢婆婆!”二人喜极而泣。 “记住,这东西在地府时日已久,阴气太重,所以待你们回去之后,立马还回来!放在阳世过久,不但会给你们招来麻烦,甚至会天下大乱。”孟婆交代。 “可是,婆婆,要怎样才能还给你呢?”二人不解。 “拿黄纸包上,把这两张符贴上面,一起烧了就可以。” 接过符纸,玉王和若离拜谢孟婆和瑾竹,便互相搀扶着离开了。望着消失在视线里的竹筏,瑾竹感慨道:“你又何苦来哉去骗他们,他们吃下的不过是情毒。” “这也是没有办法啊,都第九世了,这二位还没有走到一起,实在太惨了。不帮他们一把,还得继续转世投胎为人。”知晓两人身份的孟婆不由得感慨道。 “你这是作弊,就不怕天上那位知道了?”瑾竹好奇。 “那有何惧,他管不到地府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地君说了算。而且我也是按规矩办事,没有逾界。”孟婆辩解道。 “是是是,你最规矩,搞得好像情毒不是你下的一样。重新回去的二人,有你那木船的庇护,忘川水洗不去二人的记忆。再加上情毒的羁绊,这一世无论如何也能休成正果了。”瑾竹将碗里最后一口汤喝掉。 “我最是见不得天上那一套,繁文缛节过多,丝毫不得自由。而且当时那位只说了任何天神不得干预,又没说地府不能交易,所以算不得作弊。”孟婆也收起了已经喝完的汤碗。 “众生皆苦,神仙也不例外!”瑾竹感慨。 “是啊!这世间何来任意逍遥,都有不得已之处。但是我佩服天女的性子,敢爱敢恨。虽然经历这么多世的苦楚,依旧率真可爱。” “她和玉清的爱情也确实动人心魄,让人佩服。虽然已经经历了八世的爱而不得,好在只要能挨过这一世,也就可以归位,光能正大的在一起了。”瑾竹一边收着摊儿,一边说道。 ------------ 第六章,地广鬼多,惹不起的地君 瑾竹正帮着孟婆收摊儿,地君又来了。为什么是又,因为这货隔三差五就来一趟。要不是因为这桥上除了一老太婆,就瑾竹这么个雄性,他都要以为地君是看上谁了。 “孟婆,给我来碗汤。”地君坐下,然后说道。 “好呢,那竹子,先别收了,没听见地君要喝汤吗?给他来一碗。”孟婆指使着长工竹。 “听见了,我又不聋。”瑾竹慢吞吞地拿出一个汤碗,盛上汤,递给地君。“我说地君大人。你老人家是有多闲,隔三差五来一趟。” 地君那个冰块儿脸冷冷地看了瑾竹一眼。“本君行事要你管?这诺大个地府,哪一处不是本君的?” “得得得,您老最大,您老地广鬼多。惹不起,惹不起。”瑾竹递给他一碗汤,之所以敢和地君如此,也是熟悉了。这冰块儿看着像谁欠他钱一样,其实并没有什么架子。而且日常最爱找瑾竹训练口才,俗称斗嘴,虽然每次都被气得不轻。当然,他对谁都冷冷的,除了孟婆。对上孟婆的时候眼里才有一丝温度和温柔。要不是孟婆自爆还是个老闺女,瑾竹都要怀疑这俩是不是母子了。 “你今天插手天女的事儿啦?”地君问到。 “额,这么快您就知道了?地君大人果然神通广大。”孟婆很郁闷,这两人前脚走,地君后脚就知道了。 “你总是这样,我不是让你不要随意插手别人的事儿吗?你这样,天上那位知道了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您老人家顶着么!”孟婆讨好着,布满皱纹的脸,随着笑容越发沟沟壑壑。 “还是以前手工熬制的汤好喝,这汤锅虽然省事儿,但是熬出来的东西没有味道。”地君放下汤碗说到。 “地君大人,您该不会想要没收这口锅吧?只要您老爱喝,我单独给您熬,别收了我的锅。”孟婆丧着脸,看着可怜巴巴的。自从地君给她搞来这口锅,孟婆早就将之前的那口收起来了。这口锅技术先进,只用生火和加材料就好了。以前那个还得时时看着,很是麻烦,所以孟婆非常爱惜她这口省事儿锅。 “本君何时说了要收你的锅。再说,我有那么老吗?”地君哭笑不得。 “咱们地君英俊潇洒,年轻有为,怎么可能老,口误口误。”孟婆解释到。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话本子诚不欺我。看到地君满意地点点头,瑾竹简直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闪瞎了。“地君大人,为何我称呼您老就没事?我看你还一幅享受的样子。” “你无所谓,那是敬称。但是她不行,会乱了辈分。”地君懒得多说。 “嗯?我恍惚知道了什么,但是仿佛又什么都不知道。想哭。”对于地君的解释,瑾竹自己脑补了一场大戏。 “一边儿嚎去,别在地君跟前打转转,污了他明亮亮的大眼。”孟婆嫌弃地看着瑾竹。因此,瑾竹对于她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知。 “明明睁着眼睛都像睡觉一般,还明亮亮的大眼。”瑾竹嘀咕着。 “别以为你嘀嘀咕咕,我就不知道你说什么,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地君依旧只是冷冷地看着瑾竹。 “那个地君大人啊,您老今天来这里不仅仅只是为了喝汤吧?”瑾竹扯开话题。 “哎,我说你过分啦,这是我的台词。这儿是奈何桥,我的地盘。”孟婆一副地主样子。 “哼……”地君直接不想理这两人了,只是冷哼了一声。 “当然,这也是地君的地盘,这地府哪一处不是他的,他想来就来,不用报备。”孟婆狗腿起来和刚刚的趾高气昂判若两人。 “你今天是不是收了那天女一颗珠子?”地君问道。而此时的瑾竹,心里咯噔一声,这狗地君为了珠子来的。 “这个嘛,地君大人果然神通广大,这么小的事情都能明察秋毫,慧眼如炬。”孟婆的马屁拍得真真是响亮。 “少看点乱七八糟的话本子,马屁拍多了小心拍马蹄子上。”地君对于孟婆的日常可谓了如指掌。 瑾竹看了看地君的脚,心道:原来这地君的真身是一匹马。难怪长得挺高,头发还很好。想来是一匹鬃毛浓密整齐的马。 “你那是什么眼神?本君真身不是马。”地君被瑾竹赤裸裸的目光看得发麻,对他心里的想法也猜得七七八八。 “咦?这样说来应该不是马,不然我想的什么您怎么知道。”瑾竹一副明白了的样子。 “为什么?”地君不解。 “应当是蛔虫。”瑾竹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地君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别以为本君不敢将你怎么样。要不是……哼……” “要不是什么?”瑾竹趁热打铁,想要套话。 “休想套话。”小算盘打得再响,那也得地君配合啊。可惜,地君就是个不配合的,一下子将瑾竹的小算盘掀翻了。 “哼,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敢说今天不是因为这东西看着熟悉才怂恿孟婆交换的?”地君质问。 “你这个狗东西,我就说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以往都是劝我不管闲事儿,今儿个主动煽风点火,原来是算计姑奶奶我。”孟婆跳脚骂道。 “哪有哪有!我就是看着那珠子似宝物,所以想着婆婆您。再说,您老敢说你没看上这玩意儿,不然我磨破嘴你也不会换。”瑾竹推卸。 虽然被说中心思,孟婆打死也不会承认。“把这狗东西换个地方扔了。”孟婆指着瑾竹对地君说。 “恐怕不行,又不是没扔过,哪次出过这奈何桥?果然是奈何桥,我能奈它如何?你说你一个孟婆出不了这里就算了,那是职业操守。我怎么也出不去?难道是因为你做了什么手脚?”瑾竹注意到地君那冰块儿脸有点裂缝,难道自己无意中猜出了真相? “把珠子给我。”地君将手伸向孟婆。“现在放在你这里很麻烦,等时机成熟了,我会交给你。” “额!地君大人现在搜刮民脂民膏都这么直白了,借口找得忒烂。”孟婆一边拿珠子,一边不满地抱怨着。 “我早晚得被你们两个气死。”地君看着这两个人,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理论上来说你已经死了,这阴曹地府里哪来的活物。”瑾竹补了一刀。顺便默默地打着小算盘。“哼,想拿走珠子我管不着,但是气一气这狗地君还是可以的。就是这么的有骨气!” “我能舍不得吗?大人您都开口了,我要是还懂不起,不顺势贿赂您,那些话本子倒真是白看了。既然这珠子您如此看重,老身给您就是。”孟婆献宝一样将珠子递过去,脸上那一副肉痛的表情看起来很搞笑。 “都说了,不是我要。我只是帮你保管,到时候还你。而且不要叫自己老身,你不老。”地君郁闷,为什么他们就不相信自己呢? “地君啊,据说人间有种东西能放大物品,要不下次让黑白无常给你顺一个?”瑾竹觉得这地君肯定悄悄看了什么话本子,不然没事儿瞎撩一个老太太干嘛。 这个时候孟婆才回过味来,瑾竹虽然是在骂地君眼瞎,实则是拐弯抹角地说她老。孟婆张牙舞爪的,想要揍瑾竹。别看她一老太太,暴力得很,瑾竹被她抓起来,一个过肩摔,四仰八叉地躺地上。虽然瑾竹感觉不到痛,但总被一个老太太扔来扔去,觉得有些不好看。好在这奈何桥一般就他俩,不算丢人。 “奶奶的,今天被你摔下来之后为什么屁股有些痛?”瑾竹揉了揉屁股。 “你就装,不想帮我收摊儿就装疼,还说自己一绝世好雄性,我看你是绝世一太监。”孟婆不上当。 倒是一旁的地君蹙眉,若有所思。“你拿着这个珠子。”地君将珠子递给瑾竹。 “开什么玩笑,你不是为了这么个东西专程跑一趟,就这么便宜我?”瑾竹看不懂地君这什么操作。 “我只是让你拿着,想要证实一下是不是我想得那样,不是给你。”地君补充到。 “额!我就说嘛,周扒皮哪有轻易改姓的。”瑾竹想,果然不能对地君抱有希望。待他接过珠子,地君直接给了他一拳,疼得差点吐胆汁儿。 “我说大哥,你这太不厚道了,偷袭就算了,下手还这么狠,疼死小爷了。”说完,瑾竹就发现了问题。他有点不敢相信,因为他一直没有痛觉,所以面对孟婆的拳头,从不反抗。“我的妈呀,我这是遇鬼了?真感到痛了。” “你刚不是说这儿没有活物吗?遇到鬼很正常啊!”地君帮瑾竹认清事实。 “我英明神武,高大威猛,帅气直逼九重天,睿智直达九重地的地君大人,您老……”瑾竹觉得这时候马屁就该拍起来。 “说人话。”地君没让拍。 “我也想说人话,但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啊。”瑾竹有些委屈,他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那就有屁快放,不要拍马屁。” 地君嫌弃的眼神直接被瑾竹忽略。“哦,我就是想知道,我怎么突然就有痛觉了呢?是这个珠子的原因?” “嗯!是的!这珠子里面封印着痛觉。我原以为这颗是孟婆的,没想到算错了,是你的。害我白跑一趟。既然是你的,你就收着,能感到疼痛了,对于孟婆来说是个好事儿。” 瑾竹保证,他在那冰块儿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当然还有孟婆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别啊!这么好的东西还是适合您老这样身份贵重的人,我太卑微,享不了。” “地府没有活物,而且我也不是人”地君就着瑾竹的话堵住他的嘴。 “口误,口误。您老是上天入地,是无所不能的神。不是人。” “我觉得你在骂我。”地君知道,这瑾竹就是个不吃亏的。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没诚想,吵架从未输给地君的瑾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怎么会呢?我以我们多年架友的身份发誓,没有骂你,否则以后每次吵架都输。” “不感兴趣,我更想看你被孟婆揍得痛哭流涕。我走了,你们慢慢收摊儿。”地君毫不掩饰眼中的期待。 “神啊,发发慈悲吧,带走我的痛苦吧。”瑾竹抱紧地君的腿。毫无良知的地君捏了一个隐身诀,就这么跑了,留下瑾竹和那珠子,还有即将奴役他的孟婆。 ------------ 第七章,神女图 那珠子戴在瑾竹身上没过多久,就完全融入了瑾竹的身体里。同时瑾竹和孟婆也成功地适应了他们的新身份,女恶霸和小奴隶。 “哎哎哎,我说你快点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孟婆见瑾竹懒懒散散地躺在那里装尸体。 “神叨叨,这地府常年累月的没有阳光,要不是冥火照着,黑咕隆咚的,连你是男是女都看不清,哪里来的太阳晒屁股。”瑾竹觉得这孟婆被话本子荼毒得厉害,老是学那些人间的说法。 “那是你瞎,所以看不清男女。快起来,把摊儿支好,该我上班了。”孟婆催促着。 “着什么急。我简直怀疑那地君是有意偏袒你,所以你这儿分来的魂魄咋那么少。”瑾竹总是想,这孟婆肯定和地君是亲戚,不然怎么会得到这个闲差 “这不是天下太平嘛,有段时间人间打仗,不是每天也很多吗?”孟婆解释到。 “得了吧,你那叫多,没听5号黑白无常说吗?别的孟婆都忙得没时间休息,就你还能按时上下班,还能睡个美容觉。”瑾竹对于孟婆的说法一点也不相信。 “那还不是地君大人有爱心,善待老人,可怜我这把老骨头,禁不起折腾。”此时的孟婆倒是真心地拍起了地君的马屁。 “嘁,你打我的时候怎么没说自己是老骨头,那力道,堪称九牛二虎。再说了,旁边桥上那个孟婆,牙齿都掉光了,也没见活儿少下。”想起最近被孟婆欺压,瑾竹牙痒痒。 “那是我保养得好,所以看着比她年轻。”孟婆总是能找到理由去反驳瑾竹。 “你好真理,我竟无言以对。”对于孟婆的歪理,瑾竹也是见怪不怪了。 “别贫嘴了,艄公来了。”孟婆再次催促到。 瑾竹迅速支好摊子,赶在艄公靠岸之前。“哎呦喂,今天开张就是两人,开门红。” “谁家一下子少了两人,还不得伤心死,你有没同情心啊?”孟婆作势在瑾竹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同情心?瑾竹仔细思索了一下,心是个什么玩意儿,他感觉不到。“生死由天,不由己。再说了,早死早超生。” “我终于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地府了。”孟婆好似已经掌握了真相的样子。 “怎么来的?”瑾竹好奇。 “嘴欠的。”孟婆白了瑾竹一眼。 “你总是在探索真理的路上,却看不到真理。”瑾竹对于孟婆说不出什么好话也已经习惯了。 说话间,从船上下来了两人,一男一女,两人的一只手,被绑在了一起。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看着像淹死了的。 “我觉得这次是一个致死不渝的爱情故事。”孟婆的八卦劲又来了。 “嗯,十有八九。哎,你忘了把瓜子拿出来。”瑾竹提醒到。 “我觉得你的真身是只八哥。”孟婆一边拿瓜子一边说着。 “此话怎讲?”瑾竹没有跟上孟婆的思维跳跃,不知她怎么又扯到八哥上了。 “话多还爱磕瓜子儿。”孟婆拿出一碟瓜子儿,交给瑾竹。 “生活要充满仪式感,懂不懂,老太太。”瑾竹不以为意。按照惯例,将第一碗忘忧汤舀给了自己,虽然他尝不出这汤是什么味道。但是如同品茶一样,图个意境。 “婆婆,这里可就是那奈何桥?这锅里煮着的是忘忧汤?”那男子礼貌地问孟婆。 “小子,你知道还挺多的啊!”孟婆给了对方肯定的答案。 “婆婆谬赞,小生自幼爱看书,看得杂,是以在书上看到一些。原本只当消遣,没想到竟然都是真的。”那青年被孟婆夸奖,有些不好意思。 “哪个王八蛋这么大的胆子,敢泄露地府的秘密?”正在奋笔疾书的,肥胆儿王八蛋地君,揉了揉烧起来的耳朵,继续撰写他的新话本《我在地府当霸王》。之前那本《我想在地府当霸王》销量不行,他要再接再厉。 “就是一些话本子之类的,偶尔涉及,应当算不上泄密。”那青年解释道。 “怎么称呼啊,二位?”孟婆也知道,这会儿正事重要,也就不再纠结于那个乱写的王八蛋。 “小生如风,这位是我的未婚妻,绿倚。”那绿倚姑娘站在一旁,纵然一身湿透,也掩盖不了富贵的气质。 “婆婆好,这位大哥好。”绿倚也大大方方地问好。 “来来来,这边有火炉子,一会儿衣服就干了。”瑾竹给两人一个长条凳子。“我见你二人这手一直绑在一起,可是有什么缘故。” 说到这里,那绿倚姑娘忍不住地落泪。“都是我连累了风哥,他原本有大好前程,竟被我给断送了。” “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些人太过贪念,以至于你家才遭此横祸。”如风看着佳人落泪,急忙安慰。 “难道你们是被人淹死的?”瑾竹好奇。 “差不多吧,我们俩是被人追杀,跳河淹死的。都怪我没挑好地方就跳下去了,撞到石头,以至于倚妹也被拖累。若只是她一人,以她的水性,定能平安无事。”如风懊恼。 “山崖那么高,而且水又深,怎么能看清楚呢。这不怪你,是我拖累了你。要不是你为了和我一起保护这画,也不至于成这样。”绿倚知道,是他们命该丧于此,怪不了如风。 瑾竹看了看如风额头上那硕大的青包,在泡得有些发白的脸上格外显眼。估计就是跳下去的时候摔的。 “画,难道这是个杀人夺宝的故事?”孟婆问道。 “可以这么说吧!一切都是因为岳父家里那幅神女图引起的。”如风解释到。 “一幅画也至于做到谋财害命的地步?”瑾竹有些唏嘘,这些人太过丧心病狂了。 “那还用说,肯定是什么暗藏宝藏,或者绝世武功秘籍之类的戏码。”孟婆自动将二人的故事带入了武侠类话本子里。 “婆婆说得不全对,我们家这幅画除了不怕火烧雨淋以外,没有其它玄机。至少在我们家的这一百来年里,没人发现其它的秘密。”绿倚说道。 “这样的物件,放在人间算是至宝了。可为什么会是你们家祖传的呢?”孟婆不解。 “据说我们家先祖靠这副画发的家。这个故事一代一代传了下来,具体如何我也只是听说的。”绿倚将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大概就是一百来年之前,具体是从哪里得到的画先祖也不清楚。这副画原本被放置在一个装财物的箱子里。先祖家走水,所有东西被付之一炬,唯独装着这副画的箱子丝毫没有被烧的痕迹。先祖靠着箱子里剩下的家产重新起家,才有了今日我们家族的繁盛。是以这幅画历来被挂在祠堂里,和死去的先祖们一起享受香火。” “怀璧其罪,这种东西肯定有人眼红,遭到劫难是应该的。”孟婆知道,那画相当于是种得因,整个家族的灭亡是必得的果。 “我们作为云国最大的皇商,受到了诸多嫉妒和暗算,凭借父亲的周旋,倒也有惊无险。关于画的秘密,我们也一直保护得很好,不曾对外提起。只是没想到,我叔父和别人喝酒的时候,将这画儿的事当个故事给别人讲了。”绿倚对于自己叔父的做法很是气愤,要不是他,整个家族也不会遭到灭顶之灾。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怕是祸从口出。”瑾竹瞬间想起话本子里那些喝酒误事的故事来,几口黄汤下肚,嘴上就没了门儿,什么都说。 “为了扳倒我们家,从而瓜分利益,那些人根据我叔父的话,谣传这副画暗藏玄机,谁得到就能富甲一方。一时引起多方的抢夺。为了家族安全,父亲以哥哥作为诱饵,实则暗中命我将这幅画送到在京都做官的小叔叔手上,然后找机会晋献给皇上。” “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要皇帝拿到画,定会大肆嘉奖。动静闹得越大,你们家喘息的机会越多。”瑾竹分析到。 “岳父大人想来也是这么打算的。毕竟谣传很快就能到皇上耳朵里,作为皇商,只有主动上交才能获得皇帝的庇佑。但是画没送到,我们就出事了。拿到画之后,我二人轻装急行,却还是被围堵在了漓江边上,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为了防止在水里被冲散,所以我们将手绑在了一起,没想到却因此害了绿倚。” 如风后悔自己当时考虑不周,没有想到会拖累绿倚。 “说过多少次了,风哥,这不怪你。你们如家就你这一根独苗,却被我牵连,就此绝了后。”绿倚想起如风的父母,更加伤心了。 “事已至此,你们自责也无用。好好喝了忘忧汤,转世去吧。”孟婆给二人各递过去一碗汤。 “婆婆,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说您这里能做交易,从而换取所想要的,是真的吗?”如风问道。 “什么书敢这么写?”孟婆有些跳脚,这地府的秘密到底被谁给泄露了这么多。 “我记得好像叫《我想当地府的霸王》。”如风当时看到书名,一时好奇瞟了一眼,没想到内容却是相当精彩。 “谁这么没品味,书名这么直白。”瑾竹嘲笑着作者的文化浅薄。而另一边地君大人却很不爽,不知为何今天耳朵老是烧得慌。“我倒是很好奇那副神女图,能否借我观看一下。” “可以,大哥。”说完,绿倚从袖口取出一个小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展开。 瑾竹和孟婆的注意力都瞬间被它抓住了。从不知心跳为何物的瑾竹,此时胸口却如同击鼓一般。而孟婆皱纹密布的脸上,早已是泪痕斑驳。 ------------ 第八章,续缘之法 “婆婆,您怎么了?”绿倚看着布满泪痕的孟婆,问道。瑾竹觉得自己倒还好,心藏在肚子里,别人看不到,也感知不了,并不知道他的异常。 然而,眼泪却是藏不住的。听到绿倚的话,孟婆这才回过神来。苍老的手指轻抚过脸颊,看了看被泪水沾染的指尖,似乎不太敢相信,她那双眼睛还能分泌出这种东西。“我……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眼泪?” “这个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好端端的,看个美女能泪流满面,想来你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难道是看着这神女图,暗自叹息韶华已逝,青春不复?”瑾竹承认他嘴贱的毛病又犯了。原本想要安慰的话,到嘴边打了个滚儿,又被咽了下去。瑾竹被孟婆看得发毛,生怕她一个没忍住动粗,在这两生魂面前丢脸。他端起桌子上的忘忧汤就喝,想要给自己壮胆儿。 “哎哎哎……”孟婆连忙阻止。 “哎什么哎。不至于吧,就开个玩笑,连汤都不让喝了。不喝就不喝,反正这会儿不渴。”瑾竹大大地喝了一口,再放下汤碗。 “我只是想告诉你,那是我的碗,你端错了。”瑾竹身形一顿。这叫什么事儿啊,占一个老太太的便宜,比被打一顿还丢脸好不好。 “没事,儿不嫌母丑。”说完瑾竹就发现不对,赶紧改口。“狗不嫌家贫。”瑾竹真想胡自己一巴掌,今天这嘴怎么不听使唤了。狗不是他日常对地君的爱称么,怎么用到自己身上了。 为了掩饰尴尬,瑾竹急吼吼地转移话题,假装没有看见孟婆脸上那明晃晃的幸灾乐祸和嘲笑,以免这个话题再说下去,被老太婆羞辱死。“那个你们刚刚问能否做交易,是想换什么吗?” “是的,大哥,我想知道我们来世如何才能续上今世没能完成的缘分。”如风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风哥。”绿倚姑娘感动地扑在如风怀里哭了。 “倚妹,我想和你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你可愿意?”轻轻安抚着绿倚的背脊,如风问道。 “我愿意。” 得到回应的如风无疑是开心的。“婆婆,请问投胎转世之后,我们要如何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对方呢?” “轮回本苦,何必执念,就此作别不好吗?”孟婆劝说到。 “只要能和倚妹重逢,再苦又如何。此生太短,不能和她执手偕老,着实遗憾。还没有来得及称她一声夫人,还没来得及和她看尽世间的繁花,我怎么舍得将她忘了。”如风含情脉脉地看着绿倚,似无尚珍宝一般。 “你有此执念,一意孤行,日后必然生业障。其实相逢与离别,都是缘法,若缘法尽,何必强求。”孟婆继续劝解如风。 “婆婆,再多的业,我也不改初心,一力承担。”如风的言语中透露着坚定。 孟婆站在那里,半响没有回答,似在思索。而后说道:“可以倒是可以,我只能告诉你们方法,能不能成功就得看你们自己的了。” “谢谢婆婆。”二人喜极而泣。 “别谢太早,我孟婆从不做亏本买卖。”孟婆一盆凉水泼了下来。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呢?”绿倚问道。 “这幅画留下。”孟婆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画。 “这么简单?”绿倚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嗯,我想研究一下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居然能影响到我的情绪。”孟婆解释到。 “虽然这是你们家祖传的宝贝,你可知道,孟婆其实相当于白白告诉你们续缘的方法。”瑾竹告诉如风和绿倚,但二人似乎不太懂。 “这前世的身外之物是带不进轮回的,就连你们的衣物都会被舍弃。只能手握地君对你们的祝愿,赤条条地去人间。”说到这里,想来两人也就懂了。孟婆虽然说公平交易,却没有落到实处。 “谢谢婆婆,婆婆可有其余什么想要的,绿倚定然不会吝啬。” “算了吧,这幅画我确实想要,所以不亏,你们不必介怀。至于怎么续缘,有两种方法。这其中一种是诅咒”孟婆说道。 “诅咒?”两人一阵迷茫。 “是的,如果生前有人以心头之血为引,以付出一定的代价来诅咒你们,那么你们就可以生生世世纠缠不休。当然,既然能舍下心头血来诅咒,那定然不会许什么好话,所以即使续缘,也是孽缘。” 孟婆继续说道:“还有一种方法就是许愿,在三生石旁许愿,能得三世的情缘。如果心诚,打动它,就能在你们的灵魂上烙上印记,这样你们便能生生世世相遇。” 听完孟婆的话,想起能够和绿倚一直在一起,如风心情澎湃。“我想试一下,用我的诚心打动它。” “你可知,世间有句话叫铁石心肠。石头没有心,要想打动他,难。”瑾竹实在不想打击他,但是也不得不让他明白这其中的艰难。 “如果不试一下,就此放弃,我有些不甘。”虽然难,但是如风还是想试一下。 “你要知道,刻进灵魂的印记,如同你二人形成契约一般,一旦你们其中一人想要反悔,两人都将经历恶果。而且就算你们侥幸避开业果,也避不开两种结局。”孟婆想要把这中间的厉害说清楚。 “什么结局?”绿倚有些担忧。 “从此以后,就如同那彼岸花叶一般,生生世世不复相见。或者如同飞鹰和狡兔,斗来斗去,至死方休。”不是孟婆想要吓唬他们,主要是这续缘中途打断,如同毁约,必定会付出惨痛代价。 “既然我们想要续缘,怎么可能会去破坏它,定当全心全意去守护。”如风不知道孟婆和瑾竹为何如此担忧。 “我知道你们有这个决心,而且常人轻易改变不了这续缘。但是这世间除了人,有神,有妖,有魔,还有鬼等等。他们有得是方法去影响你们的决心。只要你们其中一人动摇,这续缘之法就成了孽缘的酝酿器,各种恶果随之而来。你们俩再想一想吧,等你们一盏茶的功夫,不要着急做决定。”孟婆觉得还应该再慎重一点。 “对,你们虽然能续缘,但是外貌,家庭,以及一生的祸兮旦福却不能左右。说不定下一世你俩不是什么公子小姐,而是两个小叫花,再苦再难都得同当。”瑾竹也劝说着两人。 “爱情,本应如此!”如风心目中的爱情无疑是美好的,是那种不论身份,不论家庭都阻挡不了的。 “但是你得知道,也可能因为你们其中一人阳寿未尽,而有续缘契约,另外一人无法单独投胎,只能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等待。再考虑一下吧!”想了一会儿,这二人果然不出瑾竹所料,依旧选择续缘! “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一定要追随她。不是我心疑,世间男儿多薄情,为情而死的女子数不胜数,而男子却甚少。能让你有此念头,二人定当是经历过一番刻骨铭心的纠缠,才会让你有此想法。”孟婆问道。 “刻骨铭心的纠缠?那倒没有。我和倚妹自小就有婚约,而且我知道,我喜欢她。”如风和绿倚自小顺风顺水,哪有过什么波折。 “世间哪有什么无端的喜欢。你们这样,怕不是仅仅因为那点虚无缥缈的爱。”孟婆从她的袋子里掏出一个白玉盆,舀了一瓢忘忧汤。原本茶色的汤入盆之后,立马清澈如许,像泉水一般。 “都知道这忘忧汤,一喝便忘却前世今生。一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随它遗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形同陌路,相见不识。但是,没几人知道,这汤却也能照出前世今生,因果循环。你二人都到这跟前来。”如风和绿倚听了孟婆的话,向前,将身影倒影在盆里。 随着那白玉盆的显影,孟婆终于知道那无端的喜欢来自何处。那根本不是喜欢,而是诅咒。 ------------ 第九章,那是诅咒 “这……你们这何须续缘,看这深深的咒印,早就已经将你们绑到了一起,解不开,化不了。生生世世纠缠,不死不休。”孟婆被水里显现出来的东西震惊到了。 如风和绿倚二人不解,茫然地看着孟婆。 “世间除了鬼和魔,神人妖皆可下咒。诅咒不同,颜色也就不同。人最渺小,诅咒的颜色很淡,大多是怨气所成。咒印就如一圈烟雾,想要驱散很容易,所以人的诅咒很好解。”孟婆解释到。 “我瞧着这咒印不像你描述的那样。”如风仔细观察了水中的自己和绿倚,觉得和孟婆说的不是一类。 “就因为不是,所以才棘手。”孟婆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之前只是听说过,从未真正在谁的身上看到。“妖咒颜色也不深,除了大妖级别会是黑色,大多是苍青色。普通妖的诅咒虽然麻烦,但也不是无解。天神的咒印基本是黑色,但是,法力越是高,这咒印的颜色越深越亮,也就越实体化,如枷锁一般。大妖王和大神尊的咒印,除了让本尊亲自撤回,无解。” 孟婆看了看两人,有些不忍。“而你们这咒印,乌黑发亮,没有一丝游离之气,如实实在在地戴在你们的脖子上。我估计,除了大妖王,和大神尊,普通天神都无法做到。” 明白孟婆所说意思的二人,已经石化,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我不记得何时得罪过九重天上的神仙,也不知道什么大妖王。我们只是普通凡人,怎可轻易碰到他们。” “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随着孟婆挥挥衣袖,盆里的水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不多时便平静下来,如镜面一般。 “姑娘,祝公子的小厮刚刚来过,说他谱了新曲,约你今晚在老地方见面。”那女婢打扮的女子说道。 “哦,是吗?考试在即,他马上都要去京都了,怎么此时还有心思谱曲。”女子放下手中的书。 “估计是想见姑娘了,所以扯了把子,谁让姑娘招人念想。” 那女子被侍女打趣,作势点了点她的额头。“小机灵鬼,打趣起你姑娘来了,今儿收了你的零嘴。” “姑娘最是心底柔软,怎么舍得罚我。时间不早了,让奴婢帮你拾掇拾掇。” 姑娘坐在镜子前,任由侍女为自己梳妆,心思却云游在外,丝毫没察觉到身后之人今日的异样。 画面一转,那女婢和一位华衣公子坐在石桌旁边交谈。 “琴儿,只要你把尧荼骗过来,待我收拾了她和祝锦,我便给你新的路引,帮你脱了这罪奴的身份,许你重金,你可以找个地方开始新生活。” “可是我该如何相信蘅公子,万一事成之后,您抵赖怎么办?”那琴儿虽然衣着朴素,但是周身的气质却是比一旁的蘅公子还要让人惊叹。 “你大可放心,本公子绝不食言。”见琴儿丝毫不相信自己,蘅邢有些不满。但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他耐着性子哄着她。“我给你立下字据总可以吧?” “字据不可信,可以伪造,而且如果我以此揭发你,知州大人那里也能为了包庇你而销毁证据。”琴儿放下茶杯,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看着琴儿的态度,蘅邢郁结。要不是尧荼警惕性太高,他堂堂首富之子,也不至于哄着一个婢女。 “听闻你们蘅家有一副神女图,那神女栩栩如生,如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一般,天下独一无二。只要让我看一眼,我便答应你。”琴儿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你看它做什么?”对于这个要求,蘅邢很意外。 “不要忘了,虽然我现在是奴隶,可当年我们家族的鼎盛,就算你们蘅家也只能望尘莫及。”琴儿依旧一幅淡然的表情,仿佛蘅邢是否答应她都无所谓一般。 “为何是那神女图?”蘅邢也知道那琴儿说的不假。要不是遭了祸端,她也不会落入奴籍,沦为侍女。 “你可知我擅长什么?我自小善画,而且天生强记,所以我只要看一眼便能将它记住。如果你不认账,我可以让你家的神女图贴得满大街都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神女图不是我这个小侍女随便就能见到的,比一封字据让人信服得多。”琴儿为自己添满茶杯,不急不缓地说道:“如果你抵赖,我将你的罪行顺便批注在上面,你说,待你父亲回来,会不会被气死。如果事成之时,你将路引和钱给我,我们便从此不相见,这桩买卖也就当没有发生过。” “那万一你拿到路引和钱之后,反过来威胁我怎么办?”蘅邢把玩着手里的杯子。 “首先,你没有选择。第二,你可以放心,我不会那么傻。琴儿就此溺水而亡,找不到尸首。而我还要用我的新身份为家人报仇,所以不会自爆身份。” “当然,你也不要幻想着待事情之后,杀我灭口。我既然敢做,就会找好退路,我有一千种办法和你玉石俱焚,搭上我的性命也会拖你下水。”琴儿眼神凌厉,如同天生的上位者一般,震慑得蘅邢不敢反抗。虎落平阳虽被犬欺,但是不要忘了,它本身是虎的事实。 “行,就这么办,之后你做你的事,我们就当彼此不认识。”最终,蘅还是答应了琴儿的要求。 看着镜子里面的美人,琴儿脸上虽有些不忍的神色,私心到底还是打败了她。“姑娘今天可真漂亮,奴婢去取围帽来!” 一艘画舫停靠在江边,翩翩公子一袭白衣立在船头,发带随着江风飞舞,似翘首以盼。想来就是蘅邢嘴里说的祝锦了。 “锦哥哥,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尧荼甜甜的嗓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无事,我也刚刚到一小会儿。”待二人进入画舫,祝锦问道:“尧妹今日找我到底有何急事,信上也没说清楚。” “嗯?不是你约我来的吗?”尧荼大惊。 “哈哈哈哈,是我约二位来的。”蘅邢带着几位随从走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我母亲生前的地方,不属于蘅家,请你离开。”祝锦似乎和蘅邢不太对付。 “不走你能奈我如何?小小娼妓之子,也想和我斗?”蘅邢丝毫不掩饰对祝锦的轻视。 “我从未想要与你斗。”祝锦说道。 “不想斗,那你事事与我做对?明知道我不喜诗书,你却偏偏要装作饱读诗书才高八斗的样子。明明知道我早就看上了尧荼这个小贱人,却横刀夺爱。和你那个死去了的娘一样不要脸。”蘅邢语气激动,话里都是对祝锦的不满。 “请你嘴巴干净一点。”尧荼见不得蘅邢那副嘴脸。 “哈哈哈,你还有心情护着你的情郎?你以为你今日还能逃得掉?我要让你的挚爱,看着平日故作清高的你是怎么样放荡的!”蘅邢看着尧荼,眼神赤裸又下流。 此时尧荼开始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寻常的燥热。虽为雅妓,但是熟知风月场所的伎俩,是以平日最是小心。尧荼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侍女。“你给我下药?” “对不起,但是我别无选择。只有这样,我才能摆脱这个身份。”琴儿不愿意隐瞒。 “我这五年以来,从未伤害过你,虽然名义主仆,实际待你如妹妹。我从不相信别人,除了你。” 侍女垂下眼眉,不敢看向尧荼。“对不起,此生无法报答,来世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但是我必须要得到这个新的身份,这是我报仇的唯一希望。”此时画舫已入江心,侍女纵身一跃,消失在江面。 “明白了吧,现在你已经没有退路。她早已拿到新身份,一走了之了。”蘅邢有些得意。 “你就不怕她事情败露,将你交代出来?”尧荼反问道。 “怕,当然怕,所以我千里迢迢从南疆高价买来了蛊,趁她拿路引的时候种下。只要我将母蛊弄死,她的心脏便会被吞噬得干干净净?不过,我最是怜香惜玉,只要她好自为之,我也不会下手。当然,宝贝儿,我怎么舍得忘了你。你瞧,这叫鸳鸯蛊。待你药性上来,忍不住求我的时候,我就可以将蛊给你喂下,此生你都无法离开我半步。你说,你的锦哥哥就算被奉做神仙转世又如何?还不得被我耍得团团转。你要是一早就从了我,也不至于拉你的好哥哥做替死鬼。”蘅邢拿出一个竹筒,在尧荼面前晃了晃。 被人按在旁边的祝锦着急了,可惜自己一个文弱书生,挣脱不了。“你快放开尧妹,有什么气往我身上撒,就算要我这条命都行,只要你放了她。” “你的命对于我来说没有吸引力。让你亲眼目睹我是怎么彻底占有你的尧妹,这样不是会更完美。”蘅邢很满意自己这个计划。 “你这个畜牲,就不怕遭到报应吗?”祝锦顾不得斯文,骂了起来。 “报应,要是有这么一说的话,早在我弄死你娘的时候就有了,何必等到现在?”蘅邢转过头看着祝锦,见他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继续说道:“我说你娘是我找人弄死的。怎么了?想要报仇,就凭你?与其逞口舌之快,还不如想想你今晚之后会面对什么罪名。我来帮你想想,强奸未遂?杀人灭口?任你选择,怎么样,是不是很人性化。” “你以为谁都会被你耍得团团转?”祝锦恨不得杀了蘅邢。 “当然不会所有人都听我的,只是知州大人刚刚收了我一大笔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说他会站在哪边?再说了,只要你入了大狱,还能走出来吗?畏罪自杀的事情随时可以发生。”蘅邢有恃无恐。 “你这个畜牲。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就算拼了我的声誉,我也会将你的罪行公之于众。”尧荼强打起精神说道。 “放心,你不会,有鸳鸯蛊的控制,你做不了主。”蘅邢一点也不在乎尧荼的威胁。 随着身体温度越来越高,尧荼说起话来都有些颤抖。 “怎么样,这药够不够劲儿啊?求我,我就给你。”蘅邢看到了尧荼的变化,跃跃欲试。 “你做梦!”尧荼知道自己今晚在劫难逃,但是不想让蘅邢如意。 “那我就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蘅邢饶有兴趣地看着尧荼。 似诀别,尧荼看着祝锦。“锦哥哥,我快坚持不住了,对不起,我们来世再见。”尧荼拔出袖子里的短剑,用最后的力气狠狠刺向心口。猩红的血瞬间染湿了她的衣衫,微笑地看着祝锦,尧荼倒了下去。 ------------ 第十章,以精魂点燃业火 随着尧荼的倒下,押着祝锦的壮汉一时失神,让他挣脱了出来。祝锦将尧荼抱入怀里,坐在血泊之中,鲜血迅速侵蚀了雪白的衣衫。 “尧妹,你怎么这么傻,没了你我怎能独活!” “啧啧啧……没想到还是个烈女,竟然死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既然这样,那我还有什么好顾及和怜惜的。”蘅邢不满于尧荼的选择,内心升起了一股报复的念头。 “你这个畜牲,你还想做什么?”祝锦声嘶力竭。 “没什么,想来天下第一雅妓的身子到底长什么样子,许多人都会好奇,所以我做个好事,把她剥光了,挂城墙上,然后让大家都一饱眼福,怎么样?”蘅邢脸上的笑意令人作呕,连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子都不愿放过,确实牲畜不如。 拔下尧荼胸口的短剑,祝锦看着挡在蘅邢身前的两位壮汉。 “你以为你护得住?或者杀得了我?别搞笑了,螂臂挡车知不知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就你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样子,打不过他们,更近不了我的身。”蘅邢看着祝锦的动作,觉得可笑之极。 “哈哈哈哈……”随着祝锦的笑声,眼泪滑落,滴在尧荼的胸口,消失不见。“我自认为这么些年,从未想要和你争什么。你却处处针对我,缕缕设计陷害。即使我多次躲过,却也没有想要在父亲面前拆穿过你。” “你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威胁。我一个嫡子,为什么要活在你的光芒之下。我凭什么就该被你的光芒照耀得睁不开眼,我要毁了你,要让世人知道,再有才华又能如何,你始终都是个不入流的娼妓之子。”蘅邢咬牙切齿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你明明知道,我的母亲是因为受到牵连才沦落如此。但她洁身自爱,从未自甘堕落。”祝锦辩解道。 “那又如何,既然已经沦落为妓,就该认清现实,老老实实。不该勾引父亲,惹得母亲不快。更不该生下你这个孽种,给我找气。” “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很可笑。每天锦衣玉食,却惶惶不安,生怕有人抢走那些身外之物。你也很可悲,在心魔的控制下,捏造一个假想的敌人,来转移你心中的不安。你所在乎的那些,对于我来说,一文不值。”祝锦同情地看着蘅邢。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至少我现在比你过得好。”蘅邢恼羞成怒,不知道祝锦哪里来的勇气同情他。 “是吗?以后不会了!”祝锦看着怀里的尧荼笑了,如冬日暖阳般。 将尧荼的手握在掌心里,祝锦一刀插入自己的左胸口。“诸天神佛,地府各君,山间精怪,我以我心之血起咒,让蘅邢和侍女琴儿,永生永世纠结痴缠,不死不休,不得解脱,不得善终。世世经历锥心之痛,生生体验挫骨扬灰之苦。” 祝锦的血顺着胸口流到尧荼身上,再混合进血泊之中。两人的心头血交织在一起,血色相互辉映,组成巨大的圈,将他们包围。祝锦犹如嗜血的恶魔,双目暗红,却又平静得像一汪清水,只待着生命的流逝。 “这个时候你还真当自己是神仙转世,你可知我命由我不由天,要是有报应,我早就死了千百回了,所以休想吓唬我。”蘅邢觉得祝锦犹如跳梁小丑,可笑至极。 随着祝锦的气绝,那血滩犹如一道屏障,将二人包裹在里面,透着瘆人又诡异的红光。虽然嘴硬,但是蘅邢莫名地心慌起来“你们几个,去将这二人扒开,死也别想死一起。” “公子,我看还是算了吧。”“对啊对啊,公子。这看着有点瘆人,咱们还是快走吧。”随从被这景象吓到了,纷纷劝说着。 蘅邢心里也打起退堂鼓。“行,就这样吧,便宜他们了,咱们走,晦气。” 就在此时,江面狂风大作,吹得画舫上的门窗噼里啪啦。整个画舫以祝锦和尧荼二人为中心起了火,火势瞬间吞没整个画舫。蘅邢几人大惊,想要下去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画舫。大火随风迅速蔓延,将船上的一切化为乌有,一点渣渣都没有剩下。 “瞧这样子,不像凡间烟火,倒像是业火。”孟婆说道。 “对啊,业火才能有这样的速度和破坏力,焚烧世间一切。可是凡人怎么能招来业火?”瑾竹不明白期中的道理。 “这……我也还没有想明白。”孟婆也还在思索这中间的缘由。 “婆婆,大哥,我想知道这到底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如风看了半天,也没看到自己,有些疑惑。 “你看那蘅邢如何?那侍女又如何?”瑾竹问道。 “那蘅邢确实该死,这么残害别人的性命,简直就是个畜牲。那侍女也是个自私的,为了自己的仇恨,将无辜性命置于脚下,随意践踏,应当也会遭到报应。”如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瑾竹看了看这傻子,不知道他是真傻还假傻。“你就是那个畜生本生。” “什么?不可能。”如风根本不相信。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这忘忧水照前世今生,因缘业果。”孟婆知道这很难让人接受,可是这却是事实。 “那婆婆的意思就是说,刚刚那是我们的前世?”绿倚问道。 “嗯,具体哪一世不清楚,但是这确实是你们咒枷的由来。”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这么自私?”绿倚自认为不会如此不堪。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说按照祝锦的诅咒来看,他们二人应当生生世世相遇,可是为什么这两人除了这一世,其余时间都并没有在轮回里遇见?”瑾竹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点。 “我也只是个猜想,不敢确” “你说说。” “按照这咒印来说,祝锦身份不简单,不是神尊就是大妖王。想来这尧荼也不是一般人。之前这诅咒没有生效,大概和业火有关。据说不管是天神还是妖魔,想要以凡人之躯招来业火,除非贡献精魂。”孟婆也只是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还有这么个讲究?那就是说祝锦招来业火,焚烧了仇人,同时也烧毁了自己的精魂。”瑾竹有些唏嘘,这代价似乎有些大。 “应该大差不差,以自己的精魂点燃业火。”孟婆补充到。“也许他是无意招来的业火,毕竟凡人不会知道这些东西。当时他应该是想要以精魂为祭品,来完成诅咒。而他不知道自身就是可以帮他实现诅咒的神魔,所以误打误撞自己和自己作了交易,又自己烧了自己的精魂。” “这么倒霉催的。那为什么到了这一世,他们二人才开始受到诅咒的影响呢?”瑾竹虽然知道孟婆说的有道理,但是还是有诸多疑问。 “缺少了精魂,不能存活,而神和妖魔虽缺了精魂能够活下来,但是身体却会受到不同的影响。比如可能五常尽失,也可能失去记忆,或者没了法力等等……”孟婆解释着。 “这么说怎么有点像现在的我。”瑾竹又开始瞎扯起来。 孟婆神色不明地看了看瑾竹。 “不是吧,我开玩笑的,你不会真相信了吧?我倒是想,但就我这样子,哪里像个神尊或者妖王?” “那倒也是,说你是神尊或者妖王,还不如说我是地君,就没见过你这么怂的神和妖。”孟婆毫不犹豫的嘲笑着。 “几个意思,历代地君都是男的好不好,你怎么可能是地君。”瑾竹知道,孟婆就会找到任何机会打击自己。 “对啊,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你想的那些更不可能。” 二人这边斗嘴斗得忘我,另一边两人却是着急了。“婆婆,大哥,求求你们帮帮我们吧。” “帮不了,你们这一世才开始受到诅咒,是因为之前那下咒之人的精魂不全,以至于咒印没有完全启动。这一世还算好。待到后面,你们估计会过得非常凄惨,也会死得非常精彩。”自从知道他两人以前的事情,瑾竹就没了帮助他们的心思,毕竟自己能种下因,就应该要尝一下果,怨不得别人。而且那死去的祝锦和尧荼何其无辜。 如风和绿倚吓得跪在地上。 “婆婆,大哥,求你们帮帮我们。”我不知道自己从前为何会犯那么大的错,但是我发誓以后一定行善。求你们帮帮我们吧。” “不是我不帮,人间有秩序,我们有规则,不得违背。而且我告诉过你们,这样的咒印,他人是没有办法解开的。除了下咒本尊,这天上地下无人能解。”孟婆终究心软了一下,给他们说了个清楚。 “本君可以帮你们。”话落,地君骑着他的坐骑天禄,突然出现在了奈何桥上。 ------------ 第十一章,受死受罚自己选 “敢问这位兄台是?”如风看着地君和威风凛凛的天禄,不知其身份。 “这是冥界的老大,也就是地君。”瑾竹好心地介绍了一下。 “恳求地君帮帮我们,只要能解开这咒印,我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瑾竹看到地君那冰块儿脸上隐约出现了一抹嘲讽,心道这下有戏看了。 “是吗?想要解开咒印其实很简单,让我的坐骑吞了你们的魂魄就好了。或者直接从这奈何桥跳下去,到地狱最底层,忍受地火的炙烤。虽不能像业火一般将你们的七魂六魄烧得干干净净,但是也能让你们日日煎熬,永世不入轮回。”地君不急不缓,平静地说道。 “这怎么可以。”如风惊恐地看着地君。 “怎么?怕啦?当初答应那厮来做这些腌臜事的时候为何不怕?哼,你们可知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别人带去了什么伤害。”地君毕竟是久居高位,带来的威压让如风和绿倚浑身颤抖。 听这话的意思,地君这是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似乎还认识下咒之人。瑾竹的内心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欲罢不能。 “地君饶命,地君饶命。我们不知道当初为何会做下这种事情,请您给我们一次机会。”如风强忍着害怕,小心翼翼地说到。 “你当初饶过尧荼和祝锦吗?你们现在所受的不及他们的万分之一。老老实实滚去投胎,接受诅咒。要么就在这地府受刑,你们自己选择。”纵然二人请求,地君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希望。 孟婆给两人各自递上一碗忘忧汤。“喝了吧,留着这条命终归能等到那人回来,到时候再向他求得宽恕,这是你们唯一的办法。” 虽然不甘,二人到底还是含着泪喝了下去。 看着二人喝下忘忧汤,走过奈何桥,瑾竹的心思活络了起来,此时不八卦,更待何时。“那个……地君大人今日是专程为了这二人来的?” 一如既往,地君拿鼻孔对着瑾竹,跟欠了他钱一般。虽然瑾竹知道,自己在地府这么些年,蹭吃蹭喝蹭地方,的确没有缴纳过任何费用,但这又不能怪他。不是因为他想赖着不走,实在是走不了。他的活动范围仅限整个奈何桥。他甚至时常猜想,定是孟婆或者地君搞得鬼,以至于他才被困在这里。 “嗯。好好说话,不要笑得那么谄媚,丑。”地君答道。 “好你个冰块儿脸,我看你今天又是来吵架的。小爷我吵架从来不惧你。”瑾竹敢打赌,他看到地君的眼睛里,清楚地写着嫌弃二字。“我算是想明白了,你不止眼睛小,还瞎。” 地君用他那双眯眯眼看着瑾竹,十分欠打。 “就我这绝世容颜,放在男人身上英武俊朗,放在女人身上艳绝人寰。除了眼瞎,我实在找不到你能说我丑的理由。”瑾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地君,仔细瞧一瞧他的盛世美颜。 “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十分贴切的词语来形容你所描述的那种容颜。”孟婆此时插话道。 “呦呵,今儿这么上道,知道帮我说话了。”瑾竹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听见孟婆说出了后面的话。 “雌雄同体,所以说,你还没有弄明白你到底是个雌性还是雄性?” “我……我就不该期待你能说出什么好话来。”瑾竹觉得,不光地君眼瞎,他也瞎,竟然期待孟婆帮他说话。日常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一下转了性子。“你们是不是人啊,有没有人性啊!” “地府没人,所以不是人,没人性。”地君和孟婆异口同声。 “好像说得有道理,我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驳。”瑾竹觉得自己怎么能这么弱小无助可怜。打不过,逃不掉,就连斗嘴最近都处在下风。“我的姑奶奶,我的亲大哥,你们这张脸还要不要,单打独斗搞不过,合起伙来欺负我。” “叫差辈儿了。不要这张脸,脸可以用法术随意换。”地君说道。 “叫差辈儿了。不要这张脸,脸可以找地君帮忙随意换。”孟婆紧跟其后,难得看到瑾竹吃瘪,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我说,你们今天是想创造古往今来第一个被活活气死的魂魄?”瑾竹对这二位又气又笑。 “本来就是死的。”地君依旧那副冷脸,好像抬杠的不是他本尊一般。 “对,不知哪个记性被狗吃了的东西说过,地府没有活物。”孟婆补上一刀,将瑾竹反驳的欲望扼杀在摇篮里。 “得得得,今天我认输。最近脑子有点不好使,斗不过你们。”瑾竹心不在焉。 “脑子确实是个好东西,但是你不止今天没有。”难得这么快就将瑾竹斗得说不上话,地君很满意。 “得了啊,见好就收!我就为了听个八卦,至于吗?将我羞辱至此!要不是我挂念着那点事儿,三心二意,咱们再战八百回合,指不定谁输谁赢。”瑾竹气呼呼地说道。 经过提醒,想起来那热乎乎的八卦还在等着自己。主业熬汤,副业八卦的孟婆总算有了点职业素养。“那个地君大人啊,这二人什么来头,竟然让您老动了贵足,累着跑一趟?” “我不累,没有动足,今天是它载我来的。”地君指了指趴在地上的坐骑天禄。 瑾竹好奇,平日里,只要孟婆想要知道什么,一般情况下地君都会说。难道孟婆今日被开除一班,被迫转到二班来和他做朋友了。 “我觉得今年的你一定能在鬼节的评选活动中获得一个荣誉称号,聊天终结者。”孟婆认真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搞笑。 噗呲,瑾竹无耻地笑了,然而他的嘲笑被自动忽略。地君对上孟婆,眼里似乎充满宠溺。对,就是宠溺,瑾竹知道自己不会看错。 “我知道你想打听什么,那二人背后牵扯甚广,现在告诉你只是徒增烦恼罢了。该告诉你的时候,定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地君说道。 “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们那祝锦和尧荼到底什么来历?”孟婆退而求其次。 沉吟许久,地君才缓慢道:“那祝锦,是个妖,那尧荼是他的爱人。他们之间的爱情是最纯洁伟大的,同时也是最愚蠢渺小的。比你看的那些话本子还要让人钦佩和同情。” “为什么这样说?”孟婆听得半头半脑的,不明其意。 “以后再告诉你吧,现在不是时候。”地君并不想深说。 “晕,又找的这个鬼理由。”每次不想说的,地君就会以此为借口,孟婆习以为常了。 “我本来就是鬼王,当然只能找鬼理由。”地君就着孟婆的话回答她,将孟婆那点不满打消得干干净净。 不到两分钟,孟婆取出画卷展开。“那这个呢?” 地君看着那副神女图,眼睛里流淌出温柔。“这幅图是别人送你的,你弄丢了,没想到兜兜转转,终于还是回到你手里了。” “这不太好吧,是我的仇人吗?送老太婆我一副美女的图,怕不是想羞辱我。”孟婆觉得这礼物有些不按常理。 “怎么会?你也曾年轻过,也曾有过青春容颜。”地君说道。 孟婆愣住了,仔细想了想年轻时候的事儿,估计时间太久远,脑袋里竟然空空如也。“我年轻的时候?我为什么想不起来自己年轻过。” “许是同我一样,忘忧汤喝多了,加之年纪又大了,还没人陪你打马吊。”瑾竹接过话茬。 “这又和打马吊有什么关系?”思维有些跳跃,孟婆没跟上。 “不知道吗?打马吊可以防止老年痴呆。”瑾竹解释到。 “我看你日日都在喝汤,也没有打马吊,怎么没有忘记磕瓜子。”孟婆总算知道了,这瑾竹就是在拐弯抹角地骂她。 “那不一样,磕瓜子儿是本能。其实我也好奇,自己为什么没事儿就喜欢磕瓜子儿,难道以前是只鸟?如果真是这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鸟。毕竟高贵的鸟都是喝什么露珠儿花蜜长大,哪会吃这些个寻常食物。”瑾竹自嘲。 “正解!”地君递给瑾竹一个你总算知道了的眼神。 “什么?我以前真是鸟?”瑾竹不敢相信,不会误打误撞猜对了吧! “不是!”地君接着说道。 “那你说什么正解?”瑾竹没搞懂。 “确实不是什么好鸟。”地君盯着瑾竹,目光诚恳。 “地君,你老人家就不能保持住你的高冷?为什么高冷中隐隐透露出逗比的气质?”瑾竹再次暗骂自己不长记性,又上当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地君接过孟婆手里的汤碗,那是孟婆专门为他手工熬制的。 瑾竹看了看站在离他最近的孟婆。“孟婆,他骂你是猪。” 瑾竹看见四只眼钉射过来,将他钉得死死的。此时,瑾竹想到话本字上面那些个打酱油的角色,退场的时候都会有这么一句旁白,特别适合自己。“瑾竹猝,享年不知道多少岁。” ------------ 第十二章,地君带着去兜风 待地君细细品完汤,才开口道:“说正事,你们想出去看看吗?” “你这不是逗我们玩儿吗?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和孟婆离开过奈何桥,我俩都扎根在这里不知多少年岁了。”瑾竹抱怨着。 “嗯!是挺可怜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办法带你们出去!”地君依依不舍地放下碗。对上瑾竹和孟婆那忽闪忽闪的,充满怀疑和期待的大眼睛。“我何时骗过你们。” “这样说起来还真不能相信。你骗我们还骗得少?”瑾竹瞬间泄气。 “什么时候?”地君不记得何时骗过这二人。 “比如,之前不知道是谁带了个鸳鸯鸡过来,让我们瞧。说得神乎其神,什么鸭子的身体,鸡的脚,是人类创造出来的新物种。结果呢,不知道是哪个闲得无聊的家伙,把鸭子的脚蹼给剪开了,所以才让它像鸭又像鸡。”瑾竹对此事耿耿于怀。那天他研究了许久都没有瞧出个所以然,本着探索精神,他还求着地君将那鸳鸯鸡借他玩儿几天。 “那是失误。哪知一号黑白无常那么傻,抓捕那骗子魂魄的时候瞎聊,最后还相信了那人说得话,以至于把本君也给绕进去了。”地君将责任一股脑儿推给了别人。 “一号黑白无常这会儿一定很累。他们英明神武的地君造了一口大锅给他们。”瑾竹才不相信地君的鬼话,明明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真相,还特意拿过来骗他们。 “行,那你就别相信,本君就带孟婆一人出去。”地君使出了杀手锏。 “唉唉唉,别介啊,地君大人虽然偶尔智商不在线,以至于被黑白无常给骗了,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聪明绝顶的。”瑾竹将马屁麻溜溜地拍起来。 地君扶了扶自己的发冠,怀疑地看着瑾竹。“你确定你不是在期待我秃头?” “完了,完了。”瑾竹心道,“这地府的主人无药可救了,在逗比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但是对于地君的话,瑾竹无比期待。”大爷我终于能出去瞧一瞧了!” “行吧,三日后,本君就带你们出去一趟。”地君坐上他的天禄,消失在原地。 自从知道能走出这奈何桥之后,瑾竹觉得时间突然开始变慢吞吞的了。这三日,简直就是煎熬。 一大早,瑾竹就坐在小板凳上等着。“孟婆,你说地君怎么还没有来?是不是出尔反尔,又不想带我们出去了?” “别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嘴上没毛,办事儿不牢。”孟婆反驳到。 瑾竹摸了摸他的下巴,心中有点担忧,毕竟地君的下巴比他的更光。“好吧,我姑且相信他这次。待我把这碟子里的瓜子磕完,他要是还没来,我就……” “你就怎么样?”地君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就再磕一碟”。瑾竹话锋一转,顺便感慨自己的机智。 “能再怂一点吗?一点节操都没有!”孟婆嗤笑。 “节操那东西又不能带我出去,要来干嘛?”瑾竹想要伸手在天禄的脑袋上摸一摸,那东西却迅速地将头缩起来。和它那强悍的外表一点都不协调,瑾竹简直怀疑它是乌龟。 天禄哀嚎了两声。“别吓他。”地君连忙出声。 “我没想吓他,就只是想要摸一摸他的脑袋,给他吃点瓜子,贿赂贿赂。让他下次来的时候弄点响动,我好知道。”瑾竹一头雾水。 “他害怕你,而且别把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他吃,他会难受。”地君其实不明白,自己的坐骑为什么每次见到瑾竹都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堂堂地君坐骑会怕我。”瑾竹见地君认真地点了点头,非常疑惑。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并没有见过天禄几次,地君只是偶尔才会带他过来,为何它会怕自己呢? “地君大人,您要怎样才能带我们出这桥,我好好奇,好激动。”瑾竹正要问问缘由,孟婆打断了他的话。管他呢,等以后再问,今天出去浪才是正事儿。 “把你的那一幅神女图拿出来。”地君说道。 “这个时候,你要图干嘛,之前不是欣赏过了吗?等你看会儿美女,估计今天就拔不动腿,不想出去了。”孟婆一边拿,一边嘟囔。 “想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呢,我就是想要用神女图带你们出去。” 闻言,孟婆狗腿地奉上画。“这画还有这么个作用?” “你们可知,每个妖第一次幻化成人的时候,都会脱一层痂。”地君问道。 “听说过,据说因着本体的不一样,痂也能幻化成不一样的东西。比如那雷峰塔下的白蛇,不就是用妖痂幻化的衣服么!但是那痂听起来,怎么都觉得像是身上的泥垢。”瑾竹说着。 “不同的妖,他们的妖痂能幻化不同的东西。这画纸就是妖痂,所以不惧刀削斧砍,不怕水淹火烧。任时光流逝,沧海桑田,它依旧完好,上面的画也一如当年鲜艳夺目。”地君解释到。 “这纸竟然是妖痂。看着它如此雪白,想来本体应该是个讲究的妖。”瑾竹恍然大悟。 “嗯!是个讲就的大妖,但不是什么好鸟。” “这样背后说别人不好吧!”瑾竹总觉得地君说话的语气有些怪异。 “没什么不好,他自己曾经也这么形容过他自己。”地君如是答道。 “怕不是傻了,才会骂自己。” 地君不欲和瑾竹继续这个话题。“我可以将你们封印在这幅画里,然后带着你们出去。” “什么,你要将我们封印进这幅画里面?那不相当于我们在别人的泥垢里打个滚?”孟婆惊呼。 “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看破不说破,你这样还能不能愉快地出去浪啦?”瑾竹摇摇头,这孟婆就不能装作若无其事。不就泥垢打个滚嘛,大惊小怪。 “我见你揣身上这么久也没什么啊?而且那是妖痂,不是泥垢。”地君说道。 “我只是没听过这东西还能有这个作用,所以吃惊一下。地君大人果然见多识广,非我们这些小民能比。”孟婆的马屁劲头又上来了。 “不是每个妖痂都能有这个作用,使用起来也有一定的限制。还有,你俩到底去不去?”地君催促着。 “去去去,当然去。”孟婆和瑾竹难得一条心,整齐划一地回答。 地君掐了个诀,二人便像一小簇磷火般,钻进画里。为了让视野更开阔,地君将画握在手里,跨上他的坐骑就出发了 “一出奈何桥,我就闻到了自由的味道,通体舒畅。”瑾竹忍不住感叹。 “你确定是自由,不是泥垢?”地君当头一棒。 “扫兴,哪壶不开提哪壶。”瑾竹小声抱怨着。 “说正经的,你们现在先去哪儿?”地君问询两人的意见。 “如果我说我想去天地间的每个角落转一转,是不是有些贪心了。”瑾竹说。 “难道你还要在每个地方尿上点尿,打个记号?”地君接着问到。 “为什么是尿?”瑾竹不明白地君的意思,但是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没见过狗吗?走哪儿尿哪儿!”地君的声音里透露着愉悦。 “我……要不是我着急出去,真想将你刚刚那言论传遍整个地府,让大家瞧瞧你的嘴脸。”知道自己又上当的瑾竹,忍住想打人的冲动。 “都见过,一致认为是帅的,地下最完美的脸!”地君自己吹了一下自己的颜。 “算了算了,不想和你说下去,你在我心目中已经完全没有形象可言了。我也懒得去选地方了,就听孟婆的吧,看她去哪儿。” “哎呦喂,今天这么尊老,都有点不像你了。”见瑾竹如此谦让,孟婆不禁感慨。 “主要是你一把年纪了,还没有出过奈何桥,着实有些可怜。”瑾竹死鸭子嘴硬。 “你这小子忒可恨,明明知道身为孟婆,是不能离开奈何桥的,还拿话噎我,找打!”孟婆这会儿被封印着,饶是瑾竹欠扁,她也无计可施。 刚刚说完,就看见前方路上几个孟婆向地君打招呼。“地君,您这是出去吗?看您骑着天禄,估计赶时间。地君大人您先请。”几位孟婆给地君让开了路。 “唉!我说,为什么这些孟婆可以随意走动?”其实问完瑾竹就后悔了,这不是揭老太婆的伤疤吗?虽然平日里老是欺负他,但是到底还是为她感到难过! 孟婆沉默。 “不要难过,你远比你想象得要好,不是因为什么大罪过才会被束缚在奈何桥上不得出,相信我。”地君出声安慰。 “难过,怎么可能。我就是想着三个女人一台戏,那十几个在一起会怎么样?”孟婆虽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但还是有丝丝悲伤透露了出来。 “哈哈哈,你没有看那些个话本子上写的吗?如果你要想知道一个村的大小事情,不用费力。村头找个妇人一问,就连村尾老李家的母鸡昨天有没有下蛋都能一清二楚。”瑾竹随口胡说。 噗嗤!孟婆笑出来声。这老太太情绪来得快,也走得快。 就在此时,天禄突然狂躁起来,嗷嗷大叫,整个地府都是他的吼声,震耳欲聋。 “快去。”地君一声令下,天禄载着地君狂奔起来。 ------------ 第十三章,食人精魄的撞油杠 天禄不愧是神兽,风驰电掣一般,转眼的功夫已经载着地君来到了出现异动的地方。 待天禄停下,地君俯身向下看去,汹涌的洪水奔腾如巨兽。原本热闹非凡的城池,此时已经在泥水的冲击之下沦陷。除了个别高塔还能看见塔顶,其余房屋一概被淹没。哭喊声,求救声,随着洪水的席卷,归于平静。 “这也太惨了,这城池少说也得几十万人,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地府一下能接收这么多的魂魄?”瑾竹见此情况,不由得心生悲怜。 “这些魂魄大部分入不了地府,不能投胎转世。”虽为地君,看到这样惨烈的状况,也是悲痛万分。 “为何?”瑾竹问道。 “地府的生死簿上注明了每个人的生死,所以待他们阳寿快要尽的时候,黑白无常就会前去勾魂。在黑白无常的指引下,他们才能顺利走过黄泉路,到达鬼城丰都。”地君解释到。 “没有按照生死簿结束自己生命的魂魄,就相当于违背了规则,按道理来说,我们地府是不用管的。但是愿意放弃自己生命的,大多都是在世间经历了一番苦楚,才不得已放弃生命。所以地君特意命十五号到十八号黑白无常,专程在黄泉路口负责这部分魂魄的牵引,以确保他们能够到达丰都。”孟婆接着说道。 瑾竹没想到这地君还是个面冷心热的,看着冷冰冰,却是温暖的。 “这些魂魄,少说也得有几十万,光凭四位黑白无常,累死累活也牵引不了这么多。如果死亡之后,长时间得不到牵引,待他们身上的阳气慢慢散尽,他们就会沦为孤魂野鬼。”孟婆继续将这中间的筋筋道道理清楚。 瑾竹知道,冥界的范围很大,虽然丰都城外的孤魂野鬼按道理来说也是属于地君的管理范围,自先地君在仙魔妖鬼四族大战中陨落,地府的实力大减,这部分得不到轮回的鬼魂就拥护了一位新的鬼王。这些年来,地君和鬼王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但是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你们看那是什么?”地君指了指半山腰。 “对啊,那边的洪水怎么越来越高,水不是往低处走吗?这水却如同触手般,弯弯拐拐一直向上。”瑾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咱们靠近点,去看看吧。” 天禄摇身一变,幻化成了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孩童,模样喜人,跟在地君身后,落在山顶一块巨石上。 只见石径上,一光着膀子的壮汉,扛着一根粗壮的棒子,卯足了劲往山顶上冲。许是常年劳作,肌肉发达的身体在小径上穿来穿去,丝毫不显吃力。 “你们看那人肩上的棒子!”瑾竹发觉出了异常。 “怎么了?”孟婆和地君并没有看出不对的地方。 “我总觉得那棒子有问题,像有妖气在慢慢地溢出。”瑾竹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 地君闻言,一手捏诀,附着在自己的眼睛上。“果然,那棒子乃是刚刚成型不久的妖,是以妖气没有那么浓。” “那现在怎么办?”孟婆问到。 “区区小妖,不难对付。待我设个结界,先将那水隔开,再这样下去,这片山估计都会被淹了。”地君雷厉风行。说话间,一道屏障已经悄然在那壮汉身后竖起,将他和身后的水隔开来。那些水遇到阻碍,非但没有停止下来,反而蓄力猛地冲撞起结界来。数次冲击以后,见对此屏障无可奈何才堆叠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谁,谁敢阻扰本仙的好事?”一个声音响起。那壮汉突然听到人声,吓了一大跳,一个趔趄,差点将肩上的大棒子扔掉。 “还本仙,不入流的小妖一只,也敢妄称仙。虽然仙也不一定是好东西,但是你更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地君嗤笑。 随着地君瞬间出现在那壮汉面前,那壮汉如同见鬼一般,跌坐到地上。一个不留神,那扛着的棒子咕噜噜地滚得老远,一直向山下滚去。“大侠,你出来能不能先打个招呼,这样突然出现会吓死人的。” “大侠?”地君脸黑成锅底。“本君不是什么大侠。本君乃……”地君想了想还是忍住没说自己的身份,弱小的凡人,不配知道。 看到自己的棒子滚远了,那壮汉着急忙慌,拔腿就准备追。 “不要追了,它滚不远。”地君说道。 “你没看到那洪水已经没到那儿了吗?再往下滚一点,就掉水里了,我这大半天就瞎忙活了。”壮汉着急,边追边说。“都怨你,大白天的吓人,害得我没扛稳当,才这么麻烦。” 地君也不解释,一个法术将那大棒子定在原地。那壮汉还以为棒子自己停下来了,连忙上前想要将它抱起来,继续扛肩上。可是之前还不是觉得很重的棒子,这会儿却是用尽全力也纹丝不动。 “哎,奇了怪了,这杠子怎么突然这么重?”那壮汉自言自语。“大侠,麻烦你过来帮我搭把手,我把它弄上面点。虽然洪水没有涨了,但是离这里太近了,万一再给我卷走了,我这宝贝就没了。” “宝贝?你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吗?你不怕吗?”地君有些吃惊,他以为这壮汉知道这棒子是妖。感叹这人胆儿真大,竟然不害怕。 “对啊,宝贝。这是我们油坊的撞油杠,没有它可撞不出油。不过我看你这一身打扮,估计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不清楚也正常。”那壮汉解释到。 “撞油杠?”地君重复到。 “就是,我们家祖传八代的老油坊,油香传遍十里街坊。大家都知道我们家的油又香又纯正,童叟无欺。而这根棒子,具体在我们家传了多久我不知道,我只听我的爷爷说过,他小时候这根杠子就已经在我们家了。别的木材用上几年就变短或者破裂,唯独这根,丝毫不见缩短,油光水滑,而且撞起油来省力气。你说它能不是宝贝吗?”那壮汉干脆说个彻彻底底,省得对方不明白。 定在一旁的那小妖,心里却暗骂着这人的无耻,别人家的东西,转眼间就成了他祖传的了。 地君沉默,思索了一会儿。正欲开口说什么,只见抱着那杠子的壮汉迅速干瘪下去,而那杠子已经幻化成了一个女妖。那女妖似乎刚刚享受完美味,舔舔嘴。“嘿嘿嘿,真好吃。” 虽是女妖,声音却是不男不女,看着也是皮糙肉厚耐摔打的样子。 “放肆,本君面前,竟然敢生吞魂魄。”地君后悔,他万万没想到,这女妖猖狂到了这种地步,当着他的面食人精血和魂魄。所以刚刚只是给她下了定身咒,但是没有封住她的妖力。 “你是谁的君我管不着,反正只要不是我们妖皇,你就管不到我们妖族来。”那女妖丝毫不怕。 “哦?是吗?本君行事,不需要谁的同意,就算是你们妖皇在,本君依旧能将你剥皮抽魂,打入十八层地狱。况且你们妖族很久没有出现过妖皇了,而最有希望成为妖皇的大妖王也不见踪迹几百年了。”地君看着那女妖,如同看着一具死尸。 地君在一开始就收敛了威压和气息,所以,那女妖原本以为自己面对的,不过是个有些法术便虚张声势的修道士。此时女妖才知道地君的真实身份。“你是地君?” 见地君没有否认,那女妖打起了小算盘。不知道那人给自己的宝贝,面对地君,还能不能顺利逃脱。 ------------ 第十四章,槐树精 “地君大人见谅,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小的这次。”那女妖不阴不阳的语调着实让人听着难受,就连封印在画轴里面的孟婆都受到一些影响,脑袋胀痛,晕晕乎乎。 就在地君恍惚的那一瞬间,女妖钻入地里,消失不见。 “快用束地术。”瑾竹大喊到。声音传入地君的耳朵,使得他有些晕乎的脑袋一下子清明起来。 地君迅速使出了一个束地术,方圆百里都被罩在术法里,任你上天入地,都出去不得。接着祭出缚妖锁,追踪着女妖的气息。恢复真身的天禄,紧随其后。 “你说那女妖用的什么方法,弄得我晕晕乎乎的,而且竟然连地君都着了她的道?”孟婆问道。 “应该是声音类法器。”瑾竹分析到。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没事?你又不聋。”孟婆不解。 “我也不知道。”瑾竹有些哭笑不得。他听到了那些声音的时候,脑海里就自动出现了一个法器的模样,就连用法和作用都清晰地浮现了出来,如同那是他自己的物件一般。 孟婆还欲问些什么,便看见天禄将捆得结结实实的女妖衔了回来,扔在地君面前。 “你胆子倒是不小,敢用这雕虫小技迷惑本君。”地君虽然被迷住了一瞬,但是到底没有被彻底影响到。 “地君饶命,地君饶命。”那女鬼这会儿老老实实地跪在地君跟前,一个劲儿的磕头。 “饶命可以,本君再给你一次机会,老老实实地交代为何要水淹这里,还有你背后之人是谁。”地君说道。 “好的,小人定会知无不言。”那女妖连忙答应。 “等下,你先报上名号再起誓。如果所说有半句隐瞒和虚假,你永世回不到妖土,得不到妖族认证,流亡于无尽土之中,直到魂飞魄散亦不能离开。”瑾竹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无尽土的?”那女妖面露恐惧。 “不管他是谁,按他说的做。”地君也看出来了这誓言的威力,虽然不知道那无尽土是什么地方,还是让女妖照着做。地君明白,瑾竹偶尔小打小闹,但是大事面前不会胡来。 “好,小妖槐树精魅枝起誓,以下所说句句属实,否则将会坠入无尽土,终生不得出。”誓言成,那女妖魅枝就开始讲述这些事情的缘由。 “许久以前,我和我的仇家大战了一场,身负重伤的我虽然顺利逃脱,但是妖力尽失,不能维持人形,只得幻化成了本体,隐匿在山林里。谁知道我还没有恢复,就被无知的人类连根拔起,刀削斧砍之后,做成了这根撞油杠。”魅枝咬牙切齿,“没了根,我再也没有修行的可能,但是作为一个已经有意识的杠子,每天都要忍受千万次的撞击,这无疑是一种折磨。” 听了这些,瑾竹有些同情那魅枝,毕竟像他这种植物类的妖修行起来太难。各种干扰因素太多,而且大多在化形以前没有一丝保护自己的能力,遇到危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不能还击。 “我原本放弃了,以为就此沦为人类的工具,不得解脱。谁知有一天,那撞油的人将手指撞到了,鲜血瞬间沾染到我的身体上。那是我从来都没有品尝过的美味,比月华和露珠更加吸引我。”夜魅还砸吧砸吧嘴,回味无穷的样子。“而且我发现吸食血液之后,身体隐隐有些变化,似乎也能以此来修炼。” “所以你就是靠着人的精血才能再次化形的?”地君问道。 “也不完全是。毕竟我被绑在那绳子上,想要得到精血太难。有天夜里,油坊来了位高人,自称影。他告诉我,人的精血和魂魄都可以助我恢复,尤其是童男童女的最为大补。我被困在油坊,得不到那些东西,所以他就答应帮助我。作为回报,等时机成熟,我要帮他做一件事情。等了这么些年,影终于来找我。他给了我一颗蓄水珠子,让我今日水淹这里。为了防止意外,他还送了我一件植物类妖怪适用的法器。刚刚我就是用那法器迷惑你们的。” “你可知他淹了这里的目的?还有他是从哪里找来那么多童男童女?”地君问道。 “他没说,但是我猜测他需要大量魂魄。至于童男童女,他自己没有出手,是这油坊的老板提供的。”魅枝说道。 “嗯?为何是油坊老板?”瑾竹不明白。 “这全在于人类的一个贪念上。”魅枝对于油坊老板的作为也是很不耻的。“当初,那影潜入了油坊老板的梦里。瞎编乱造一通,让他每年给我献祭一对童男童女,便可以保佑他生意兴隆。没想到那老板果然如此,每年按时献祭,从不推迟。” “哪里来的这么多童男童女?”孟婆惊愕于这匪夷所思的做法,如此残忍,从未听闻。 “有了钱就可以买啊,悄悄到外地去买回来。”魅枝答道。”有了钱,日子富足,油坊扩大,老板不用自己出力,雇些帮佣就能把活干完,坐等收钱的好事谁不想要?” “刚刚被你吸食了精血和魂魄的这人看着不像养尊处优的老板。”地君疑惑。“那为什么你任由他扛着?” “他是作坊里的帮佣,不小心得知了这个秘密,所以贪心,想要将我据为己有。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洪水来的时候,没有想着救他的老母和妻儿,反而想将我藏起来。所以我就任由他跑,等他跑累了,然后再将他淹到水里,让他也尝试一下他妻儿的痛苦。”魅枝看着地上还剩下的皮囊,唾了一口。 “你倒是还嫌弃别人作恶,你自己手上沾染的鲜血还少吗?”地君怒斥道。 “地君饶命,小人这也是迫不得已啊。作为一个植物类妖,生存本就不易,还要被人类奴役。小人一时没有想开,所以才走了邪路,望地君恕罪,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做牛做马也定当报答地君大人。”魅枝不停地讨饶。 “你做牛做马的话牛头马面干什么?你这不是抢人家工作吗?”瑾竹嗤笑。对于这小小槐树妖,瑾竹同情她的遭遇,却也愤怒于她的作为。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不愿痛苦,就将这痛苦附加在弱小的人类身上。那油坊老板死了倒也死了,可是这一城的百姓何其无辜,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沦为孤魂野鬼。 “放心,我不会要了你的命,待你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你就跟着我去地府吧,崔判知道怎么处理你。”地君说道。 “谢谢地君开恩。还有什么问题地君您请问。”那魅枝自是一番感恩戴德。 “那影长什么样子,或者有什么特点?”地君现在最想知道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他穿着……” 魅枝还未说完,就在原地石化,然后碎成了粉末,随风吹散。 “这幕后之人看来很是小心,竟然在这小妖身上下了咒,只要魅枝描绘他的长相,便会神魂俱碎。”地君蹙眉,线索就此断了,要想找到影,估计得下一番功夫了。 “地君,你快看地上?”孟婆催促到。 地君低头,原本魅枝跪着的地方躺着一个小物件。“这是什么?看着像一片竹叶。” “想来这就是那影交给他的逃生法器。原本作为植物类妖怪,那魅枝遇土便能逃脱,这影却还是给了她法器护身,想来只有两个原因了。”瑾竹分析到。 “什么原因?”孟婆和地君都很好奇瑾竹的想法。虽然他日常不靠谱,但是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却是看问题最准,最毒辣的一个。 “一是那影知道这事情可能会惊动地君,怕魅枝被抓住,出于侥幸心理,给了她这法器。毕竟这类法器虽用处大,但只有植物类妖才能使用,对于其余妖怪来说毫无用处。第二,魅枝对他还有其他用处。虽然不是必不可少的,但可能有魅枝的帮助会更好,所以他希望魅枝逃出去。” “也就是说,今天这件事不会是单独的,之后他还会有大动作了?”孟婆问道。 “嗯。看来最近都不会太平了。”地君将地上的法器收了起来,坐上天禄,匆忙向黄泉路赶去。“那影的事儿还可以拖一拖,慢慢查。眼下是这么多魂魄需要引渡,我得去黄泉路看看。” ------------ 第十五章,茫茫黄泉路 黄泉路是通往丰都的唯一通道,道上万里黄沙连绵不断,看不到尽头,似与天相接。一阵阵阴风刮过,黄沙漫天,让人睁不开眼。是以没有黑白无常的指引,几乎没有魂魄能自己到达丰都。 丰都城的内外是两个极端,城内永夜,城外永昼。城内没有光照,好在上空飘散着足够多的磷火,倒也不影响视线。城外的光线则是来自于太阳,因为冥界和阳间的分界点就是太阳升起和落下的地方。太阳在这里交替,所以没有黑夜。 在那绵延不断的沙海边缘处,一座房子孤零零的立在那里,甚是显眼,那是黄泉路的入口。在这里,许多选择自己结束生命或者死于非命的新魂可以得到黑白无常的牵引,从而不至于迷失在沙海里。 地君到达的时候,十五号黑白无常正在忙着让几位新魂魄排队。“来来来,都排好了啊,既然选择提前到了这里,就得听指挥。我说那个吊死的,能不能把你舌头收一收,不要和我们比舌头长短。还有那个跳崖的,脑袋扶端正了再排队,你脑袋是在队伍里,可是身子在队伍外面。”黑无常絮絮叨叨,白无常则在一旁为他们系上牵引绳。 天禄依旧是毫无动静地停在了黑白无常的背后,偌大的身影挡住了光。 十五号见自己突然被阴影笼罩,抬头看看天。“难道这天狗把月亮吃腻歪了,改吃太阳啦?”黑无常自言自语。 “我说地君,你们这地府可是鬼才辈出,这十五号小黑都可以唱一出独角戏了。”瑾竹看着自说自话的黑无常,调侃到。 听到瑾竹说话声,黑无常迅速转过头来。因速度太快,那长长的舌头差点甩到天禄的腿上。天禄连忙退后一步,将嫌弃之意表现得淋漓尽致。 “拜见地君大人。”二鬼齐声道。 “嗯,其余的黑白无常去哪儿了?”地君坐在天禄背上,并没有下来的意思。 “回地君,他们带队还没有回来,不过算算时间也快了。”那白无常一板一眼地答道。 “这里今日的生魂数量比起以往没有增加吗?”地君隐隐有些担忧。诺大的一座城池,几十万个生魂,怎么会只有这几个排队。而且这队伍里除了一个是水淹死的,其余都是别的原因。按照他们死去的时间来算,早就应该到达这里了。 “没有,以往每天也就差不多这么多吧,今天并没有多大变化。”黑无常笑嘻嘻,黑漆漆的脸上,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怎么看怎么恐怖。“地君今日是来视察工作吗?地君放心,我们都很认真负责,职业素养不允许我们偷懒。” 说话间,十六号黑白无常归来。见到地君,大喜。“地君地君,不好啦。”十六号黑无常喊到。 “本君好的很,何事让你如此慌张。”地君见他那火急火燎的样子,眉头微蹙。 “拜见地君。我们回来的时候,发现一大队魂魄往沙海中间去了。我等本想要去查看,但是想到地君交代过,关于那边的任何情况都要先上报,不能擅自行动,所以就让十七号继续蹲守观察,十八号回地府送信,没成想到大人您在这里。”白无常将他们看到的情况简述了一遍。 “你可看清楚谁人带队?”地君知道,那应该就是他在找的那些人。 “没看清,队伍太长。”黑无常说道。“就连其余两位白无常也都看不到。” 这黑白无常之所以成对的出现是有原因的。黑无常只有眼白,就连瞳孔都是白的,那也是他们身上唯一的白色。黑无常如同人类一般视线短,却有着人类没有的绝佳听力。 而白无常没有眼白,大而黑的眼珠子占满整个眼眶,所以他们的视力很好。虽然不能说一眼千里,但是一眼百里是有的。当然,白无常的听力和黑无常比起来就如同云与泥。 听完黑无常的话,地君眉头皱得更深了,几乎都要拧到一起了。虽然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思虑再三,地君还是决定亲自去看一下。 肆意飞舞的沙海中,一条新魂组成的长龙,绵延千里尤未尽。虽然是魂魄,但是刚刚去死的新魂应该是有意识的,而这队伍里的却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肢体僵硬,动作死板。 “有古怪。”瑾竹忍不住说道。“你说这些魂魄为什么毫无意识却又能如此整齐划一的排着队,向同一个方向前进?” “魂魄不全,这些应该只是半魂。而且没有阳气护体,很容易被孤魂野鬼分食。”地君答道。 “难道这些人之前都已经被吸食过魂魄了?”瑾竹想了想,应该只有这种可能性。 “我也只是猜测。槐树精放的那水有古怪,不但能取了他们的性命,同时还能吞没掉他们一部分的魂魄。”地君望着这些魂魄,有些自责。轻轻抚摸着画轴,地君心想,要是姐姐还在,这冥界说不定就不会一分为二,这些魂魄他亦可以想法安置。但是他已经和鬼王之间有了默契,沙海里面走失或者不愿入地府的生魂归鬼城。 自从父君陨落,冥界就由着地君的姐姐荼瑶女君打理。后来女君出事,魂飞魄散,冥界大乱,鬼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自立为王。这么些年,地君不是没有想过将鬼城收回,但是一想到女君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动城外的孤魂野鬼,地君就收起了心思,一切还是等姐姐重新回来再做决断。 “我有种预感,这件事并没有表面这么简单。”瑾竹分析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既然那水能吸食魂魄,为何不全部吸食了?彻底吸个干净,才能无迹可寻,此番做法倒像是特意指引我们。而且这些残缺的魂魄,没有一个经过黄泉路的关口,这也是个问题。” “既然不知道,那就去弄清楚。”地君将自己的一缕神识释放出去,而后附着在队伍里的新魂身上。 沙海深处,圆形屏障将肆掠的黄沙隔绝在外,小有规模的城池坐落其中,中心处,一座嵯峨的宫殿矗立着。而此时城外入口处乱成了一锅粥,看着源源不断的新魂,看守的小鬼吓得魂飞魄散。“快快快,快去报告鬼王。这么多魂魄,还没有阳气护体,这是要引起咱们鬼城内乱啊。” 不多时,传说中的鬼王便出现在了屏障里面。“这是怎么回事?” “禀告鬼王,我们也不知道。”小鬼茫然。 鬼王和身边的护法出了屏障。“嗯?怎么全部都被抽取过魂魄。” “难怪看着不太对劲。那现在怎么办,任由这些半魂拥堵在这里?”护法说道。“自从您建立鬼城,明文规定不许再吸食新魂,但是如此大规模的半魂散发出来的气味容易让小鬼们失控,到时候冲出屏障,会将这些吃个干干净净。” “先去查一下,看看是什么原因才一下子涌入这么多的半魂。”鬼王吩咐道。 “那还用查,肯定是那地君搞得鬼。咱们不受他约束,迟早会出手收拾我们。他肯定想让我们自己乱起来,然后乘机攻打咱们。”那护法随口说道。“而且这么大的动静,他能不知道?” 鬼王没有答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良久才再次张口。“本王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作为地君,这些都相当于他的子民,他不至于如此。一般喜欢抽取生魂的唯有魔族。” “那魔君已经和先地君同归于尽了不知多少年,魔族部众当时也被消灭得差不多,剩下的被天君困在极北之地,不得出,怎么会和魔族有关?”那护法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魔是不会被消灭干净的,只要有欲念,就有魔。”提及魔族,鬼王有些忧虑。“不管怎样,你先派人去看看这些魂魄的来处,再查一下他们有没有去过黄泉路口。至于地君那里,先留意一下。”鬼王安排到。 “那这些生魂怎么办?” “得将他们安置了,他们没有屏障护着,时间长了会被石化,变成沙粒。当然,更不能放他们入城,鬼城要是乱起来就麻烦了。”鬼王拿出一面旗子祭出,瞬间变大,遮天蔽日般,随后狂风大作,不消多时,那些魂魄消失得干干净净。地君的神识要不是收得快,都差一点被卷了进去。“这是一面聚魂旗,先将他们收到里面,待想到办法之后再将他们放出来。” ------------ 第十六章,地君是老赖 “怎么样?看清楚了吗?”见地君收回神识,瑾竹好奇。 “嗯。可以肯定不是鬼王动的手。他那边也是手忙脚乱了一通才弄好。”地君定了定情绪。熟悉地君的孟婆和瑾竹捕捉到一丝微弱的伤感气息。 “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孟婆觉得这地君虽然时常冷冰冰的,但是对她和瑾竹却很不错。 地君望着无边的沙海,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只不过看到了一件旧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 “旧物?在鬼王那里?” “嗯,聚魂旗。那是我父君的武器,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鬼王手里。”地君想不明白,当初父君和魔君同归于尽,聚魂旗为何没有随着他的主人一起消失,反而重新认了主人。 “先地君的?会不会只是相似,所以你看错了。”瑾竹倒是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而且武器大多时候会随着主人的陨落而沦为无主,只要法力够强大,能够驯服他们,被别人收了去也是正常的。” “应该不会看错。这聚魂旗是我父君的本命,虽然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几乎已经全部陨落。做为本命,怎么可能会重新认主,通常,它们都是随着主人一起消失的。”地君解释道。其实地君的心里有个侥幸的想法,但是他不太确定,也不敢去期待,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自从女君出事,地君孤单了几百年,虽然难捱,但也已经渐渐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 听了地君的话,一时间,封印在画里的孟婆和瑾竹也安静了下来。涉及先地君,那是地君的伤心处,所以不知道去怎么安慰他。而且他们弄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所以少说为妙。 看了看鬼王那个方向,地君神色晦暗不明,想来当初姐姐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不让自己动手。飞身到天禄背上,地君回到丰都。 将瑾竹和孟婆从画轴里放出来。“我这边还有事,等有机会了再带你们出去吧。” 知道地君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虽然这次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二人还是很感激地君的。“好呢,谢地君,您去忙吧。” 见地君走远,瑾竹拐了拐孟婆。“哎,你说这地君有时候也挺可怜的。爹不在妈不在,剩下个姐姐也没了。看来以后只有我们俩来关爱他了。” 孟婆唾了瑾竹一口,“你看着像他爹还是像她妈,还关爱地君,我看你少气气他还差不多。” “那倒也是,我这么年轻,生不了那么大的儿子。”瑾竹上下打量了一下孟婆,灵光突现。“要不你干脆认他当干孙子得了!” 回答瑾竹的是孟婆的拳头,以至于黑白无常到的时候,瑾竹抱着脑袋在奈何桥头上窜下跳。 “我说,二位,你们这是表演节目呢?”开口的依然是笑呵呵的黑无常。 “哪能呢,我这是在帮老太太锻炼身体,好继续为地府效力。”瑾竹打死也不会承认他是单方面被揍的那个。瑾竹看了看黑白无常,两鬼各抱着一摞话本子,挡住了胸前的号码牌。“你们是几号啊?” “猪大哥,我们是小三。”那白无常面无表情,将书下,指了指胸前的号码。 “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们几号了。”瑾竹此时被孟婆追累了,正坐凳子上歇息。 “为什么?”白无常问道。 “这整个地府,十八位白无常,除了你,我想没人会把我叫成猪大哥。”瑾竹一副无奈又无助的样子。“都和你讲过了,叫我瑾大哥,或者瑾竹,就是不能叫竹大哥。” “那怎么行,大家都这么叫你,我不能享受特权。”三号白无常坚持着自己的底线。 “我给你这个特权,好不好?”瑾竹企图让他改变主意。 “不行,鬼鬼平等,地君时常这样教育我们。”原本就没有多少表情的白无常此时格外认真,胸脯挺得直直的,大有宁折不弯的姿态。 “得得得,以后我叫你大哥吧!你生前是不是属杠子的?”瑾竹随手拿起黑白无常带来的话本子翻翻。 “十二生肖里面有杠子吗?猪大哥为什么觉得我是属杠子呢?” “杠子的脑袋也是直的,拐不了弯啊!”瑾竹一边欣赏这些人间的故事,一边逗弄着白无常。 “适可而止,不要再欺负三号啦!”孟婆在瑾竹脑袋上呼了一巴掌。瑾竹闭口不言,规规矩矩地看他的话本子。 “婆婆,没事,竹大哥就是闹着玩儿。”黑无常露出他的招牌笑,白无常附和着点点头。“这些都是人间最近流行的话本子,我兄弟二人得了赶紧给你们送过来。” 孟婆从她的袋子里面拿出一些冥币交给黑无常。“行,这些钱你们拿着,等之后有了话本子还是给送过来啊。” 瑾竹看了看冥币,瞬间对先地君的脑子佩服得五体投地。鬼魂不像人类需要日常生活用品,但是先地君将白来财充分利用,把地府弄成了人间一般买卖东西,甚至每年鬼节还设立了鬼市,热闹非凡。 人死之后,魂归地府。在阳世的亲属们,逢年过节都会给他们死去的家人祭些酒肉,烧些钱财。但是大部分魂魄在地府逗留的时间都不过短短几年,几年以后,他们的家人还在祭祀,可是亲人早就不在地府而是投胎去了。所以,烧过来的那些钱财就被地府统一管理,然后用做工钱发放给地府的鬼差和兵卒们,而那些个酒肉也就设立了店铺专门兜售。纵然鬼差们没有酒肉一样不会死,但是买卖总归会让他们增添点乐趣。 接过冥币,黑无常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就喜欢和婆婆做买卖,从不赊账。” “难道还有人赊账?”瑾竹不解,这东西就是个意思,实际并不像人间一般,有价格管制,俗称给钱就卖,就这样还有人赊账! “嗯,悄悄告诉你们,地君从来不给钱,每次都是打欠条。”随即黑无常从怀里摸出一个欠账本,上面除了密密麻麻的地君签名,再无别人。“你们看,地君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入戏太深,想要扮演老赖?” “有可能,那你们没有催债吗?”瑾竹好奇。 “没有,不敢问他老人家要。”黑无常委屈巴巴。 “既然地君想要扮演老赖,你们就要配合他啊。你们催债,他不还才是老赖。你们不闻不问,这有什么意思呢?”瑾竹知道,按地君那个别扭的性子,一定不会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醍醐灌顶,黑无常拍了拍他的脑门儿,尖尖的帽子都差点拍歪了。“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什么地君每次签完字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原来是在等我们催债啊。”一把抓住白无常的衣袖,风风火火往地君府方向行去。“走,咱们现在催债去。” 瑾竹很想提醒他俩,今天不要去,地君没心情陪他们玩儿。奈何这俩鬼动作太快,还没来得及说,就迈着六亲不认步消失在桥头。瑾竹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这俩不会被地君揍出来。 ------------ 第十七章,迷穀、牲牲、祝余草 瑾竹百无聊奈地躺在桥栏上,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根狗尾巴草刁嘴里,摇晃着二郎腿,好不惬意。 “你就不怕从桥栏上掉下去,直接落到十八层地狱里喂火龙。”孟婆守在咕噜噜直冒泡泡的汤锅旁边,虽然知道瑾竹不可能掉下去,还是忍不住出声说道。 “我倒是想掉下去,这十八层地狱也不收啊,凭我这么好的魂魄,就算下去了,地火都会为我而灭。”瑾竹一点也不担心,毕竟整个地府他只能待在奈何桥上。 “你是想表达你自己太水,不可靠吗?”孟婆用勺子无聊地搅拌着汤锅,想要将刚刚放进去的那颗小红豆找出来。 “唉!”瑾竹唉声叹气,“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最近都没来个有趣的魂魄让我解解闷。话本子也翻完了,实在无事可做啊。” 艄公划水的声音响起,瑾竹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坐了起来。双手合十,“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今天来的是个有故事的。” “神叨叨地做什么,怎么学上凡人求神拜佛那一套了?哪有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天天都等着你去发现。”孟婆终究在那一大锅汤里找到了小红豆,放入嘴里,满足地笑容挂脸上。 瑾竹正想着反驳几句,但是看着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孟婆,忍住了。在盈盈磷火的微光中,孟婆举手投足中少了些老态龙钟,隐隐透露着一丝少女的气息。瑾竹揉了揉眼睛,忍不住自嘲,在这鬼地方呆久了,都出现幻觉了。 不多时,瑾竹就见一人举着幡布走上奈何桥。“快看孟婆,这回怎么还来了个带武器的。” 孟婆也转过来看着那新魂,嗤笑,“没文化,真可怕。哪里是什么武器,没看上面写的是问卜算卦吗,就一算命的,有什么可大惊小怪。” “你说那算命的会不会用他们的专业术语来忽悠我俩?”瑾竹言语中透露着兴奋和期待。“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像,就是印堂有点发黑,最近应该是有血光之灾!”瑾竹将神算子学得唯妙唯俏。 噗呲。孟婆被瑾竹逗笑,“就你这样,估计是没人会找你算命的,你和神算子之间还差了一对王八胡子。” “那也不一定,像我这么英俊潇洒,威武雄壮……”瑾竹还没有夸完自己,就见那算命先生站在不远处,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他那王八胡子上下捋动。 “公子,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像,就是印堂有点发黑,想来应该是有血光之灾!” 瑾竹还未说完的话卡在嗓子眼上,化作无声的感叹,入戏要不要这么深!“那敢问先生怎么称呼啊?可有什么化解之法?” “人称疯半仙儿。既然你都已经在这里了,有化解之法也是白瞎。”拍了拍看着有些瘦弱的身板,疯半仙儿自豪地答道。 “得,这名字还挺贴切。那敢问疯半仙儿,您算到自己会怎么死的了吗?”瑾竹饶有兴趣。 “这个嘛,没有。有句古话叫医者不自医,换到我们这一行来说就是算命的不算自己的命。而且十个算命的,就有九个不得好死,知道为什么吗?”那疯半仙儿神神秘秘,端着高深的模样。 “不知道。”孟婆和瑾竹还真不知这其中的秘密。“这其中还有什么说道?” “学问大着呢,不过我给你们说这么多干嘛。就算我知道的再多,终归不知道如何逃脱这幽冥地府。”那疯半仙儿泄了气。 “神仙都还有羽化的时候,妖魔也有陨落的那一天,生老病死乃是自然规律,何必纠结。”孟婆开解道。 “唉,也怪我托大,以为凭借自己的本事能躲得过妖魔鬼怪,结果呢,英年早逝。”疯半仙儿那一脸懊悔和惋惜的样子将瑾竹给逗笑了。 “瞧这你这脸上的皱纹,怎么看也算不上英年早逝吧,最多也就是没有别人寿岁长。”瑾竹看着疯半仙儿那面容,怎么也得有个五六十了,还英年,都可以算老年了。 那疯半仙旁若无人地坐在凳子上,将幡放在桌子上,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孟婆和瑾竹。 这疯半仙儿原本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在父母的庇佑之下度过了优渥而愉快的童年,后来家里遭了难才沦为叫花子。原以为就这么浑浑噩噩乞讨一辈子,不曾想他遇到了转机。 那年大旱,疯半仙儿以前还能乞讨些食物果腹,现在却是颗粒都难以得到。恰逢边疆大乱,朝廷大兴兵马。为了安置越来越多的流民和填补兵卒,朝廷将这些无家可归之人抓了壮丁。 这半仙儿住的地方有一座招摇山,据说山上时常凶兽出没,是以鲜少有人敢踏足。加之即使大旱,别的地方寸草不生,那招摇山上也是郁郁葱葱,处处透露着诡异,更加没人敢去那个地方了。 作为一个文文弱弱的叫花子,战场不是好去处,除了拖后腿,就是送命。为了躲避官兵,疯半仙跑到了招摇山的脚下,虽不敢上山,但是避开官兵还是可以的。 火辣辣的太阳,晒得疯半仙头昏脑胀,睁不开眼,只得找个大石洞遮阴。待到休息一会,眼睛才能看清楚东西。疯半仙总觉得不算深的石洞里有呼吸的声音,转眼一看,一只小野兽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闻着那股子血腥味,疯半仙壮着胆子上前查看,心道接下来几天的吃食有着落了。 那趴在地上的野兽,看着像极了猴子,但是耳朵却是白色的。见到疯半仙,那小野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它的一条腿似乎被折断了,支撑不了。小野兽呜呜直叫,似哀求着。疯半仙儿看着那野兽圆溜溜的眼睛里浸满泪水,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孩儿,一时不忍。于是找来一根棍子,在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上撕下几根布条,帮那小兽固定好。然后又将自己葫芦里剩下不多的干净水喂给了它,给它解暑。许是知道疯半仙不会伤害它,那小兽用自己的前足拍拍地面,示意疯半仙挨着它坐下,一人一兽就这样迷迷糊糊睡着了。 待疯半仙醒来,见到周围的情景,差点吓尿了。他虽然还躺在那石洞里,而周围站满了和那小兽一般的野兽。疯半仙怕自己是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看到那些野兽确实如他一般,双脚站立,直接吓跌坐在地上。见疯半仙如此,那小兽发声音,似安抚一般。 抱着小兽的成年野兽比疯半仙高出了半个身子,它从怀里掏出一朵小花,那花发出淡淡的光芒,野兽用草藤将花串起来,而后戴在疯半仙的脖子上。又递给疯半仙一颗草,那草形状如同韭菜一般,淡青色的小花开在中间,煞是好看。在野兽的示范下,疯半仙胆战心惊地把那花吃了下去。草汁的青涩和花汁的香甜瞬间流入四肢百骸,腹中暖暖,更重要的是,之前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感觉消失了。疯半仙大喜,这是那小兽在报恩啊。还没来得及高兴,疯半仙就被那些野兽推推搡搡地弄进了山里。 为首的野兽,用树枝划破前足,将血抹在了疯半仙身上,而后指着一个方向,呜呜啦啦说了一通。疯半仙大概猜到了他们的意思,于是告别野兽,顺着那方向一直向前。奇怪的是,任由山间荆棘丛丛,岔路万千,疯半仙心中始终都有一个方向。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到达了山的另外一边。下到山脚,疯半仙就晕了过去,待醒来,已经被山下的农户救了回去。 疯半仙大病一场,迷迷糊糊烧了快半个月。好在农户淳朴,精心照顾着他,待病好了以后,疯半仙儿便无师自通,能够给人算命卜卦了,甚至能够借物通灵。 听到这里,孟婆和瑾竹不由得感叹疯半仙的好运,当然庆幸他的善良,在那种饥饿状态下没打那小兽的主意,否则便是另外一种结果。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小兽应该是牲牲,他们不但可以匍匐前行,也能像人一般站立起来,用两条后腿走路,前足犹如人手一般灵活,可以拿东西。而给你吃下的是祝余草,那草吃过以后便不会有饥饿感,即使一辈子不吃东西,也能活下去。你之所以没有在招摇山上迷路,是多亏了你脖子上面的那小花。想来那是迷穀树开的花,在它的光华照耀下,你不会迷路。”孟婆说道。 “原来这样,我知道自己能够下山,得益于那几样东西,但是却不知道他们的用处。”那疯半仙儿恍然大悟。 “也得亏你善心,要是你将那小牲牲吃了,他的父母能将你剥皮抽筋。更重要的是,你可知为什么那牲牲既没有利爪,也没有尖牙,却能在那凶兽出没的招摇山存活?”见那疯半仙茫然的样子,孟婆继续解释道:“牲牲的肉吃上一口,管你是飞禽还是走兽,立马就会化为一堆白骨。你之所以能平安地穿过那招摇山,没有沦为凶兽的吃食,也是因为牲牲将血液抹在了你的身上,沾染了它的气息,所以凶兽才会避开了你。” ------------ 第十八章,招水患的蠃鱼 那疯半仙儿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善恶一念之间,好在自己选择了向善。 “哎,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很好奇你怎么来的地府。听你的意思,你不是寿终正寝被黑白无常勾过来的。”难得遇到这么个会侃的,瑾竹抓紧机会多说说,解解闷。 “说来话长啊,总而言之就是能力太突出,业务太熟练,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以至于被灭口了。”疯半仙儿端起桌子上的汤碗,准备喝一口解渴,说了半天,嘴都干了。 瑾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拿下汤碗。“等等,大哥,这汤你还不能喝,喝了你就前尘往事随之而去,我还听什么。” 一开始,孟婆还以为这又是个平淡无奇的新魂,所以给他准备好了汤。哪知他还有这么多故事,听故事听得入迷,忘了把汤给端走,差一点就让疯半仙儿喝了下去。“我给你换一碗清水先。”孟婆收了汤碗,换上清水。 待疯半仙儿喝上几口,瑾竹迫不及待地催促他接着讲。 农户救了这疯半仙儿,悉心照料,等他醒来以后,还在那农户家住了一段时间。一来是想着报恩,二来他还不知道去哪儿。毕竟这是一个新的国度,他对这里了解不多。而之后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使他名声大噪,顺利齐身于阴阳先生的行业。 救疯半仙儿的是一对年轻夫妻,住在村子的最中间。这里民风淳朴,虽然他是一个外乡人,但是大家对他很友好。一条宽宽的河流,蜿蜒盘旋,整个村子依河而建。村民日常除了用河水来灌溉庄家,闲暇时,村里的汉子们还会光着膀子,划着竹排在河里撒网打鱼。 疯半仙儿住的那段时间正值农闲,身体好转之后,也被那农户的男主人拉去看大家捕鱼。十来个汉子,划着竹筏,吆喝着将渔网拉向岸边。手臂肌肉因为用力而鼓胀,这也昭示着今天的鱼儿大丰收。然而,拉开渔网的时候,众人都被网里的几条怪鱼吸引住了。 疯半仙儿仔细一看,那鱼虽然长着鱼的身子,却如同飞鸟一般,有一对臂膀。被人抓住,还能如同鸳鸯一般鸣叫。众人皆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食用,所以就找来大水缸将它们放了进去。 当夜,待疯半仙儿睡下,很快就陷入了诡异的梦境里。 地方还是这个村落,只不过都是一些生面孔。一如今日,村里的老老少少围在河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东西。疯半仙儿挤了过去,一瞧,身前那渔网里也网着一条怪鱼,如同今日的一模一样。画面一转,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大雨如注。随后山洪爆发,席卷着泥土和树木而来。任由疯半仙儿扯着嗓子呼喊,人没答应除了咆哮的水声,什么也听不到。很快,山洪就将还在熟睡中的村庄全部淹没,男女老少,无人幸免。 那种被死亡包围的感觉太过逼真,如被掐住咽喉,直接将疯半仙儿吓醒了过来。他连忙起身,思虑再三,将自己梦到的事情和那夫妻说了一遍,让他们赶紧通知大家往高处去。 一开始,那夫妻也是半信半疑。但是眼看着漫天星星的夜空,瞬间被乌云遮住,如泼了墨汁一般,没有一丝光照投下来。不多时,闪电如飞腾的巨龙,在黑夜里炸开一道光,然后又归于平静。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之后,妖风四起,吹得整个山林里的树木呼呼作响,家里的牲畜都似发狂一般呜呜鸣叫。那夫妻二人从未见过如此情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理,最终决定还是通知大家。 顶着狂风,夫妻二人一家一户的通知,并且嘱咐带上家里的草绳。之后二人回到家,收拾细软,将能带走的值钱物件儿带上,解开圈养的牲畜,跟着疯半仙儿来到集合地点。 为了防止在夜黑走失,疯半仙儿将大家拿来的绳子接在一起,然后让村民们抓住。冒着大雨,逆着狂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疯半仙儿似乎不用眼睛看一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顺利地将大家带到了半山腰。 此时天已经微亮,风雨退去,借着晨曦,疯半仙儿看着不到半数的村民,悲伤万分。总归有不少人不愿意相信他的话,选择留在了家里。 此时不少村民见风雨已经退却,而所谓的洪水连个影子都没有,有气又恨。这疯半仙儿不是散播谣言折腾他们么,害他们大半夜淋雨受苦,还有好几个滑倒摔跤,以至于带着的包裹都丢失了。这下好了,等会儿下去被那些守在家里睡觉的村民看见了,还不得嘲笑死他们。 众人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想要让疯半仙儿给个说法。此时的疯半仙儿心里也如打鼓,他也拿不准自己的梦是不是真实发生过,他害怕自己真的是担忧过度,白白折腾了大家。但是看着大雨过后一片安宁祥和的村子,疯半仙儿又觉得自己理解错了才是最好的。毕竟这样的话,村民的家还在,还有那些没有跟来的村民也就有了存活的希望。 突然,轰隆隆的巨响由远及近,让那些怨气冲天的村民闭上了嘴。眼见着咆哮的洪水犹如嘶吼的妖魔,从河的上游汹涌奔腾而来,夹杂着土石,所到之处,树木都被连根拔起,整个村落瞬间被吞噬得干干净净。众人背后一阵冷汗,劫后重生,他们对疯半仙儿更加尊敬。 洪水退却,疯半仙便重新给他们选择了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帮他们重建家园。直到大家安定好之后,疯半仙儿才离开。那些村民感激疯半仙,所以在村里给他立了长生牌。 随着疯半仙的事迹慢慢传开,他便开始游走在各地为别人算命卜卦。因为确有两把刷子,所以他就找了地方买了房子住下,方便那些前来请他算命卜卦之人找到他。 听到这里,孟婆和瑾竹面面相觑。这疯半仙儿果然不是徒有虚名,在他无意识中,通过相同的事物作为媒介,和之前掩埋在洪水中的亡魂进行了通灵和共情。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感同身受,觉得这一切是真实的,而且可能再次发生。虽然没能挽救全村人的性命,但是好在保住了一少半,这整个村落不至于绝了迹。 “幸好有迷榖花为你指引方向,不然,在那样的雨夜,你就算有心要将那些人带去安全的地方,你也摸不着北。”孟婆感慨。“所以说,还是要存善念,才能得好报。” “你还记得那怪鱼的样子吗?能画下来吗?”瑾竹的关注点却在那怪鱼身上。 “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疯半仙儿在瑾竹递过去的画纸上将那怪鱼描了下来。 接过画纸,瑾竹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是蠃鱼。那是一种水妖,只要它出现在哪里,那个地方就会面临水灾。 “当时他们打捞起来的不止一条蠃鱼吗?”瑾竹接着问道。 “是的,好像有个五六条”那疯半仙儿眯着眼睛,认真地回忆了一番。 “这蠃鱼虽能招惹水患,但是轻易不得出现在水面,通常都躲在水底的泥土里。而且这蠃鱼喜欢独居,不喜欢和同类共同享有一片水域,这五六条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我是闻所未闻。”瑾竹想不通。 “只有一种解释,这些蠃鱼是被人特意放出来的。”孟婆说道。“这蠃鱼虽能带来水患,但是大多时候不是很严重。既然一条带不了大水患,那就多来几条。” “也就是说有人在打那个村子的主意,一个村子少说也有几百人。难道是为了获取魂魄?”瑾竹不敢细想,要真是这样,这后面的事情就麻烦了。 “但是这样有些说不通,如果亡魂已经被人收了去,那么疯半仙儿就不能和他们共情。能够共情和通灵的亡魂一般分为这几种。一是死了以后不愿意或者不能入冥界的,他们游离于世间,随着时间流逝,最终消散。还有一种就是来了冥界不愿入地府的,他们游荡在黄泉路上或者去鬼城。当然还有咱们地府里面未转世投胎的。以上这些都能共情的魂魄,但似乎都和这个村子里的合不上。”孟婆没说,她担忧的是有人在故意蓄养生魂,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你把这件事发生的具体时间写下来,之后我找人查一下,看看地府有没有那一批冤死的魂魄,查一查他们的下落。”孟婆扑捉到了阴谋的气息,决定还是查一下为好。 ------------ 第十九章,吃人井 反正查询当年事情一时半会儿是没有结果的,所以瑾竹和孟婆也不着急。给那疯半仙儿续上清水,继续听故事。 随着名声越来越大,疯半仙儿接到了来自皇帝的召见。专人护送之下,他第一次走进了雄伟的皇城,踏进了富丽堂皇的宫殿。 这原本是一件无尚荣耀的事情,疯半仙儿沉浸在喜悦和自豪之中,根本没有料想到自己最后会命丧于此。 一走进皇宫,疯半仙儿就注意到了一处宫殿的上空中凝聚着一团黑气,浓厚阴郁,压抑得让人难以喘息。 不多时,疯半仙儿就在宫人的引导下,见到了这个国家的主宰者。皇帝正值壮年,身高八尺,剑眉星目,长脸方额,坐在龙椅子上不怒自威。 凝神聚气,细细观来,皇帝背后服帖着一层黑影,似人形,双手双足缠绕着他。那黑影除了人头之外,其余地方俱已成型。疯半仙儿心中大骇,传言帝王历来是有真龙之气护体的,可保佑他们不受妖邪入侵。可是这皇帝除了黑影,丁点真龙之气都没有。疯半仙儿皱着眉头,暗道这要是再拖下去,待到那黑影人头形成,皇帝怕是只剩下躯壳了,内里早已被这黑东西替代。疯魔之下,不知皇帝会变成什么样,甚至这个国家的臣民怕亦会遭殃。 好在来的路上,疯半仙儿已经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所以见到如此情景才没有殿前失仪。皇宫有一处宫殿名叫云锦宫,也就是那团黑气笼罩着的宫殿。三年以前,新皇已登基数载,后宫空虚,唯一的皇后又无所出,所以朝臣死谏,要求皇帝扩充后宫,以保早日诞下龙嗣。皇帝无可奈何,最终数千名美艳女子由全国各地送进云锦宫。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和细心挑选,她们中间一部份人会被安排在各个宫殿当宫女,另一部份则可能受到皇帝青睐,飞上枝头当凤凰,被纳入皇帝的后宫。 在这些女孩中,有位叫名叫苏雪怡的,不但长相明艳动人,婀娜多姿,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那一曲凤求凰更是能够引来百鸟共鸣。这样的人,即使放在美女如云的云锦宫里也是尤为显眼出众的。是以,还没有开始正式选拔,皇帝就单独召见了她。一夜欢好之后,皇帝犹如初尝人事的毛头小子一般,食髓知味,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她黏在一起。于是皇帝直接将她立为怡妃,收入了后宫。纵然日理万机,忙得晕头转向,皇帝也会日日抽出时间来陪伴她。 原本朝臣对于皇帝独宠怡妃而冷落皇后很是不满,毕竟皇后才是正统。偏爱怡妃很容易引起帝后不和,从而伤了国家稳定的根基。再说,云锦宫佳丽三千,皇帝唯独只选择了一人,朝臣害怕那苏雪怡成为一代妖妃,祸国殃民。朝臣诸多劝解,奈何皇帝满嘴答应,转身就忘得干干净净。 后来,皇帝寿宴,苏雪怡竟然以琴声引来了神鸟凤凰朝贺,使得大家对这位怡妃多了几分敬畏,也就不再多言皇帝的偏宠。他们以为,能和神鸟共鸣的一定是神仙转世,仙人选择转生到这个国度,成为皇帝的妃子,这是神佑。 自从苏雪怡成为怡妃,入住椒房宫不久,云锦宫便开始出事了。云锦宫里有一口古井,据说深百丈,不知年岁。那水井里的水冬暖夏凉,女孩儿们日常都爱从那口井里打水洗漱。 那天晚上,有位叫杏儿的女孩和同屋子的几人按照惯例去打水,刚刚走到井边,那杏儿就如同失魂一般直愣愣地往井里跳。待众人反应过来,只听见噗通一声,井里便安安静静,一点挣扎的声音都没有。 亲眼看到事件过程的那些女孩们尖叫着引来了守卫,胆子大的守卫绑上绳子,提着马灯下到井里,想要将杏儿打捞起来。不久,一具女尸就被拉了上来。之所以叫她女尸,而不是杏儿,是因为打捞起来的人虽然穿着杏儿的衣服,但是整张脸却如同白纸一般,五官尽失。由于这事儿太过诡异,宫人迅速上报给了皇帝。皇帝思索再三,命人将那井口封住。好在云锦宫够大,里面的水井也不止这一口,所以封上一口也不会影响日常用水。 大家还没有从杏儿的事情中缓过来,更诡异的事情出现了。封着的井口不知为何自己打开了,又一位女孩儿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就跳了进去,犹如有人特意引导一般。打捞起来之后的女孩和杏儿无二,变成五官尽失的无脸尸体。更可怕的是,不管如何去填堵井口,那井口都会在第二天自动打开,而且每天晚上吞没一位女孩。 皇帝不得已只能让云锦宫里的女孩儿们全部搬离那里,重新找来宫殿安置。并且将整个云锦宫封了起来,每天二十四小时派人坚守住各个入口。原以为这样就可以解决问题了,没想到的是,原来住在云锦宫的女孩儿们依旧悄无声息的失踪,一晚上一个,然后第二天都能在那古井里找到她们的无脸尸体。阴霾笼罩之下,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时间一长,那些还活着的女孩儿差不多也都被吓疯了,除了会鬼哭狼嚎和死了没两样。 皇宫出现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皇帝派人找来一些有名的阴阳师。折腾了几个月,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那井依旧还是准时准点地吞噬着那些年轻的生命。就在皇帝焦头烂额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位官员举荐了疯半仙儿。皇帝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将疯半仙儿招进了宫里。 “只要你能将这事情处理好,孤便封你做个国师。”皇帝无精打采,揉了揉太阳穴,依旧像对待之前的阴阳师一般许诺。 “谢陛下恩典,国师倒是不必了,草民担当不了如此重任。”疯半仙儿又看了看被那黑影压着的皇帝,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探探此物的虚实。“草民斗胆,敢问陛下近来睡眠可好?是否常常被梦魇缠住?” 皇帝抬眼看了看疯半仙儿,见他眼神笃定,正了正身子道:“仙师可是看出来什么?实不相瞒,最近孤总觉得特别容易累,晚上也睡不踏实,总是陷入梦境里,无法清醒过来。白天醒来就如同没有睡过一般,累得腰酸背疼,头昏脑胀。” 疯半仙儿看着皇帝眼眶深陷,如同吃了五石散一般,哈欠不断,想了想,从自己的袋子里掏出一物,欲呈给皇帝。“陛下,您可知鵸鵚?”见皇帝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疯半仙儿接着说道:“那是一种鸟,它外形像乌鸦,但是同时长着三个脑袋、六条尾巴,偶尔还能发出像人笑声一般的声音。” “当真有如此怪鸟?”皇帝好奇,他确实没有听闻过。 “嗯。而且只要佩戴鵸鵚的羽毛,人就不会做噩梦,还可以辟除凶邪之气。草民手上这一根就是鵸鵚羽,而且是最好的翎羽。陛下可以将它戴上,如果今夜还是噩梦连连,那么说明草民能力有限,对于这宫中之事也就无法了,还请皇上谅解。反之,假如今夜安稳,那么想来以草民的这点小把戏,应该是能解决这一系列事情的。” 随侍将疯半仙儿递过去的东西检查一遍,确认安全之后才递给了皇帝。皇帝将信将疑地把那一根羽毛握在手里,突然觉得浑身一松,如释重负一般,轻巧了许多。皇帝大喜,急忙将那羽毛贴身戴着。同时对待疯半仙儿也多了几分认真,吩咐宫人们好生伺候着疯半仙儿。 眼见着那黑影放开手脚,虽然还是跟着皇帝,却不敢近身,疯半仙儿心中对于解决这事儿多了几分信心。 ------------ 第二十章,怡妃本是男子 “你还当真厉害,鵸鵚翎羽你都能找到,那可是十分难得的。”瑾竹知道,那鵸鵚虽然没有攻击性,但是十分狡猾,难以捕捉。最重要的是,那鵸鵚只生长在冀望山。那山高耸入云霄,有水却没有一草一木,时常刮起大风,飞沙走石,很难攀爬。在这种情况下,再去捕获鵸鵚,谈何容易。 “也是我运气好。这些年我游走在各个地方,所以侥幸得到了一些别人不认识的好东西,这翎羽就是在一个把羽扇上找到的。当时这扇子的主人只当它们漂亮,所以我花了些钱财就买来了。”那疯半仙儿也知道自己历来运气不错,否则不会得到这一身的本事。 “那你后来找到原因了吗?”孟婆想要知道那吃人井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然没有完全找到,但是也大差不差了,所以就此丧了命。”疯半仙儿有些沮丧,也不知道现在那里是个什么情况。“这一切都是那怡妃惹的祸端,可惜凡人不识真神,错把魔鬼当天神。” 闻言,孟婆不高兴了。“鬼怎么啦?我们鬼族虽然有个别作祟的小鬼,但是大多都是心地善良的好鬼。而且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现在也是鬼。” 疯半仙儿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奈何桥上空飘着的磷火,恍然大悟。“对额,我现在也是鬼了,不该说鬼的坏话,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知道就好,别以为自己还是个喘气的。”孟婆见那疯半仙儿端正了自己的身份,便迫不及待的让他接着说。 皇帝带着那鵸鵚翎羽一夜安眠,许久没有过的舒适感让他直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直接罢了早朝。随侍的宫人也是有眼力的,见皇帝如此,也不敢打扰,任他睡了个自然醒。醒来,皇帝龙心大悦,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立马再次召见疯半仙儿。 “仙师果然厉害,孤昨夜一点惊扰都没有,许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之后就要劳烦仙师了,帮孤将这宫里的事情处理好,自会重谢。”皇帝对待疯半仙儿的态度比昨日尊敬得多。 “恭喜皇上,但是此物皇上仍需实时佩戴,在事情没有处理好之前,千万不要取下来。”疯半仙儿叮嘱道。“草民现在先去那古井瞧瞧,快到正午了,这时候去最安全,然后再来回禀皇上。” “劳烦仙师了。有什么需求,请您尽管提出来,孤会让宫人配合您。” 守卫打开厚重的宫门,就算是青天白日,里面也是阴风阵阵,吹得人骨头缝冒凉气。疯半仙儿挑选了几个胆子大且阳气旺盛的守卫,和他们一道去查看那井的情况。 那是一口看着很普通的水井,只是比一般的要大上许多。原本用巨石封着的井口早就被打开,巨石也不知为何碎成一块一块的小石子散落在周围。疯半仙站在井口边,向下看去,黑洞洞的水井什么也看不见。将放置在一旁的水桶扔下去,没有遇水的闷响,反而是一阵啌啌哐哐,犹如碰到什么坚硬物体。疯半仙疑惑,将水桶绞上来。四分五裂的水桶根本没有被打湿丝毫,干干的,如在太阳下暴晒了一整天。 之后,那些守卫就见疯半仙儿从袋子里取出一节骨头,像是某种动物的,然后点着,扔了下去。“仙师,这是何物?这火到了井里怎么没有熄灭?” “这是一节牛腿骨,这东西烧着之后会产生磷火,所以即使下面有水也不会熄灭。”疯半仙解释道。 “牛还有这用处?” “嗯,牛的用处可大了,除了腿骨,牛的眼泪也可以用。将它抹在人的眼睛上,可以看到平日看不到的东西。”疯半仙儿解释道。“牛头还可以用来祭祀山神,以牛尾挂在门上,能够招来邪祟。” “原来还有这么多说道,仙师果然厉害。我就只知道牛用来耕地和吃肉。”那守卫挠了挠头,憨憨的笑起来。 “术业有专攻,让我干你这一行,便是万万不行的。”疯半仙儿看着那守卫,圆圆的脸蛋十分和气,想来是个良善之人。“心存善念,你定能一生平顺。” 守卫还欲说些什么,便见那火光不再往下,定在井里某处。疯半仙儿才仔细一看,那井里根本一滴水也没有,全是石头。那些守卫被这景象吓呆住了。“这怎么可能?之前我下去过,明明有水的。”其中一个守卫曾打捞过尸体,所以他对井下面的情况还是了解的。 “正常,现在是正午,所以水不会出来的。”疯半仙儿捋了捋胡子。“咱们晚上再来吧,现在问不出所以然。” “问?问谁?这水井难道还能回答?”那几个守卫更加好奇了。 “当然了。”疯半仙儿拍拍袖口,刚刚在上面蹭了一点灰尘,然后一副世外高人模样走了出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守卫。他们从未听说过还能让水井说话的。 当夜,子时一到,疯半仙儿便来到云锦宫古井旁,从上向下看去,井里果然有水,而且水面平静,犹如铜镜一般,月亮正好倒影在水井的中央。守卫用火烛将整个院子照得如白昼一般,长案摆在中间,猪、牛、羊的头整齐放好。一番香烛之后,疯半仙儿便将那三颗头和一块美玉,掩埋在一个朝着东方的深坑里。燃烧百草,用它们的灰烬沿着整个水井画上一个大圈,将他自己圈在里面。一块五色的软垫铺在地上,疯半仙儿盘坐在上面,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多时,疯半仙儿便垂着头一动不动。 疯半仙儿和好几位困在井里的魂魄通灵,但是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就在疯半仙儿快要放弃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吾乃此方土地,特来助您一臂之力。”疯半仙儿不明白,他一介凡人,怎么让土地用起了敬称。来不及多想,随着土地的声音结束,一段影像在疯半仙儿的脑海里播放开来。 画面中,一人便正是当今皇帝年少时的模样,另外一人是一位公子。虽然是男子,长相却妖艳动人。“子归,你真的打算争那个位置吗?你可知道,这条路千难万险,随时都可能丧命。”那公子拉住皇帝的手。“如果你当真坐上那个位置,我们就没了可能。” “逸飞,你知道的,现在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是太子根本容不得我,我不得不争。”皇帝将那公子拥入怀里。“且不说我争不争得过太子,就算我真的登基,我的心也会在你这里,我不会碰别人的。相信我,我有办法和你厮守。” 疯半仙儿此时明白了,皇帝和这公子之间是不可言说的亲密关系。但是这个世道对于这种事情是不能忍受的,更何况贵为一国之君,怎么能有龙阳之好。 画面一转,帝后大婚,举国同庆,唯独苏逸飞站在一方小院儿里,神情落寞。“你终究还是娶了别人,你明明爱的是我。只恨自己是男儿身,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不知过了多久,苏逸飞端起一旁石桌上的酒杯,喝了下去。随着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入尘埃里,逸飞也倒了下去。微风吹过,满院子的合欢花迅速飘落,盖在那逸飞的身上。 皇帝一身喜服还未换下,匆匆赶到,看着苏逸飞的尸体,号啕大哭。其实他只是未说明,他和那皇后有协议,两人虽然有夫妻的名头,但不会有夫妻之实。因为那皇后其实是石女,根本就不能和男子交好。皇帝没有想到,一向聪明的逸飞在这时候没有转过弯来,直接喝了毒酒。抱着冰冷僵硬的身体在院子里坐了几日,皇帝才让人将他好生安葬。 不愿入轮回的苏逸飞游荡在皇帝身边,也渐渐明白了真相。看着为自己的逝去黯然神伤的皇帝,苏逸飞后悔自己的冲动。待下葬以后,坐在自己的坟头上,苏逸飞日日期盼着奇迹的发生,让他重新回到皇帝身边。 那一日苏逸飞依旧坐在石碑上面祈祷,直到一个黑袍人出现。他和苏逸飞达成协议,协助他回到皇帝身边。做为代价,他必须转换性别,虽然容貌和现在一般无二,但是需要变成女子。逸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之后便化作女子苏雪怡入了宫。 逸飞变成女子之后才知道,为了保持自己的身形和容貌,他不得不每天换一张新鲜面皮。没了面皮的,他的脸便会开始腐烂。黑袍人最终让他在古井里头投上了一颗勾魂石,这样每天便有源源不断的面皮供他使用。在爱情面前,苏逸飞自私的选择了牺牲别人,成就自我。 画面就此结束,那土地的声音再次响起。“事情就是这个样子,这井在我的治下,我虽然已经上报天宫,但是还未得到答复。既然您来了,就帮小仙管上一管。” 疯半仙儿这下确定那土地对他用的是敬称,不是他听错了。“土地公公,您老客气了,您对我用敬称,这不是折我的阳寿么。而且神仙都管不了的事情,我一凡人怎么可能有办法?” 土地神色不明的看着疯半仙儿,用手指头在哪儿掐算了好久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看来您还不知道,打扰了。”说完土地就消失了,这下轮到疯半仙儿茫然无措。 待疯半仙儿醒过来,他还没有来得急说出真相,刚刚一起身就被离他最近的圆脸守卫来了个贯穿,一命呜呼了。 ------------ 第二十一章,玄蛇氅相 “一个小小守卫应该没有胆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人。”瑾竹想不通。“而且你们无冤无仇,何以让他当众杀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有一瞬间,我感觉我看到了一个黑袍人就在那侍卫身后。只是那人整个脸都藏在帽子下,没有看清楚他的脸。”疯半仙儿回忆了一下。“最关键的是,我白天才给那小侍卫算过,一生虽不能大富大贵,但是安稳平顺。这下好了,不但沾了人命,估计还得连累家人。” “这估计是你算得最不准的一次。”瑾竹在一旁说道:“而且也没有算到他是你的劫。” “唉!这估计都是那黑袍人搞得鬼。再说了,要不是我发现了食人井的秘密,那小侍卫也就不会有这无妄之灾了,说到底还是我牵连了他。” 孟婆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疯半仙儿。听土地的语气,这疯半仙儿的身份应该不是普通人。“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那土地对你如此客气吗?” “想有什么用,又不是我一想就能知道的。”疯半仙儿倒是豁达。 “我帮你看看怎么样?”孟婆拿出她的宝贝白玉盆,照旧舀上一瓢忘忧水。 一望无际的大荒之中,一座巍峨的山峰耸入云霄,山间烟雾缭绕,一条溪流从上而下,蜿蜒曲折的挂在上面。 一条通体乌黑发亮的巨蛇盘旋在一片竹林里。雪白的腹部,绿油油的眼,身粗逾四丈,长逾百丈,堆叠在一起犹如一座小山。巨蛇面朝着一个红色的深潭,神情哀伤,随后吐出自己的蛇丹,将它沉入血池里。 画面一转,仙气飘飘的宫殿里,一位武将正在向天帝汇报。没了蛇丹的氅相化作成一条小蛇被藏在那武将的袖子里。“禀天帝,今日那玄蛇氅相对于自己打伤黄鸟,盗取神药一事供认不讳。臣本想羁押他回天庭,但是他吐出了自己的蛇丹,放弃了的神籍,自贬下凡去了。” 天帝皱了皱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那他将蛇丹存放在了何处,可有带回?只要找到他的蛇丹,不愁拿捏不住他。” “这……回天帝,他将蛇丹吐进了始祖的汤峪池里。”那武将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作答。 天帝闻言,一巴掌拍在龙椅的扶手上,斥责道:“你堂堂大元帅,连个玄蛇都抓不住,要你何用?是不是你念着旧情,所以徇私枉法。要不是那紫竹林有始祖的禁制,除了你们三人别人进不去,本君何须用你?” “天帝息怒,臣答应过始祖,此生终于天庭,所以不存在徇私一说。臣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这一招,臣现在立马排查,将他抓回来。” 那天帝想了想,摆摆手。“由着他吧。一来他是始祖帝俊亲自点化成的仙,跟随始祖多年,能从妖巫大战存活下来,实力不容小觑。二来,南虞在前不久的大战中身死,本君没有拿神药出来救南虞,所以他心里不舒坦。这件事本君也就不追究了,就当他去散散心吧。再说,那神药虽然珍贵,但是比起河图洛书来说就不算什么了。说不定此番下去,他就着机缘找到河图洛书了呢?毕竟真正见过那东西的只有他一人了。你派人尽快“”找到他,跟紧点。” “臣领旨。”那武将退出大殿,回到自己的宫中,将袖子里的氅相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山阴,你看我说得如何?他根本目的就在河图洛书。南虞出战以前就和我说过,万一他出了意外,让我一定想法躲进紫竹林,这样才能保全自己,而且千万不要相信天君。”氅相吐着信子,望着那武将说道。“什么偷盗神药,我根本就没有去过。那黄鸟也是我最不愿见到的对手,而且南虞是神魂俱已毁灭,那神药对他根本没用,我怎么可能会偷拿神药救他?” 那武将山阴闷头不说话,好半天才用手抚摸着氅相的头,眼神充满怜惜,“我知道了,我也会听你的,多多注意。但是你又何必做到这一步,没有蛇丹护体,你下到凡间,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亲缘和情缘,遇到事儿都没有办法找个人商量。” “没了蛇丹护体,那本大爷也还是帝俊大人指点过的蛇仙,仙体还在,没人伤得了我。再说了。没了南虞,你又不能如往常一般来陪我,我在这里也无聊,还不如下凡晃荡几年。”那化为小蛇的氅相,在长案上爬来爬去,像极了背着手来回踱步人。 山阴看着他那小模样,冷峻的脸上出现一抹微笑。一把将他抓住,放在手上。“知道,天上地下,唯你这条蛇最厉害。”收敛起笑意,神色极度认真,双手捧起氅相,与自己的目光平行。“南虞真就值得你为他做这么多?为了他,你连神仙都不做了。” “你明明也很关心他,为他做了那么多,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成了呢?你知道的,他是我要守护的人,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要去试一下。当然这不仅仅是我的职责所在,更多的是情谊。”氅相顿了顿,“当然,如果你出了事,我也会不遗余力为你付出。别说舍了蛇丹,就算剥皮抽筋也不怕。”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忘了我,就当从未和我相识,也好过你受苦。”山阴似乎不放心,再次叮嘱道:“我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你一定记得。” “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要是你出了事,我天天吃好喝好,就当没有碰到过你这个王八蛋。”氅相说着还将脑袋一点一点的,煞有其事的样子。 “去了凡间和这里不一样,你要多小心些。人虽然脆弱,但是勾心斗角却是最厉害,阴谋诡计也多,不要让自己遭受无端的伤害。转世转多了,对你的身体不好。我不能在你身上留下神识,这样天君想要找你很容易,当然,这样我也就没办法帮你了,一切只能靠你自己。”那武将还欲继续,就被氅相打断了。 “行啦,絮絮叨叨,就像老妈子。我把我的命牌留给你,只要命牌亮着,我就活着。”化作人形,留下命牌,一阵清风之后,氅相消失。“不用送了,我走了。” 而后玉盆将那氅相的每一世都依次显现了出来,虽然每次投胎为人,氅相都是孤苦伶仃,但是好歹都有个善终,唯有这一世,死于非命。 看完这些,瑾竹和孟婆也大概弄明白了。这疯半仙儿竟然是个老妖怪,从帝俊时候就存下来的玄蛇。 玄蛇极其稀少,雌雄同体,遇到喜欢的人可以自由转化性别一次。而且他们每隔千年就会返老还童,所以玄蛇可谓是寿与天齐。 帝俊是天庭的创建者,也是首位天君。在上古时期,人族还未诞生之际,天地间已产生百族,皆是自鸿蒙混沌之中所诞生的,各具神通。而这中间,实力最为强悍的便是妖族。 当时太阳孕育出了两兄弟,帝俊和东皇太一。这兄弟二人的本体是洪荒异种三足金乌。东皇太一手持伴生法宝混沌钟,乃是妖族战神。而帝俊的伴生法宝是河图洛书,位列天帝。兄弟二人齐心协力,组建了天庭,统领三界。 而当时三界之中,还有一个种族,实力仅次妖族,所以错失了三界统治者的地位,这个种族就是上古巫族。巫族一直以来对妖族都心存不满,抗拒妖族的统治,想要自成一体。而且巫族拥有盘古血脉,尤其是十二祖巫,联合在一起能发动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可凝聚出盘古真身,毁天灭地。也正因为如此,以妖族为首的天庭虽然想要降伏巫族,却也迟迟不敢动手。 后来帝俊和娥皇生下十个儿子,也就是十只三足金乌。帝俊仁义,而他的儿子却是嚣张跋扈,经常没事就一同出现在天空,导致凡间大旱,很多种族都受不了。巫族的大巫夸父看不下去了,决定好好教训下这十只金乌。夸父在追逐这十只金乌的时候,反而被害死。大巫夸父被杀后,大巫后羿盛怒,举部落之力,加以巫族各种秘术,造箭射杀九只金乌。后羿后来也被妖族所杀,这就彻底导致巫族和妖族之间矛盾爆发,引发了巫妖大战。 十二祖巫除了已经陨落的共工和祝融,其余十人一同杀上太古洪荒天庭。帝俊凭借从河图洛书中勘破的混元河洛大阵和周天星斗大阵来守护天庭。祖巫因为少了两人,所以无法结成盘古真身,大战局势逐渐向着天庭倾斜。祖巫们最后被逼无奈,合体自爆,与帝俊和东皇太一同归于尽。 帝俊死后,天庭由昊天管理。而巫族就此销声匿迹。之后,昊天在神魔妖鬼大战中受重伤,不得已将天帝的位置转交给自己的弟弟昊林。 而这疯半仙儿的真身,也就是玄蛇,原本是帝俊的得力干将。据说当时这玄蛇还在蒙昧期,并未开化,偶然躲藏在帝俊的紫竹林里。一日,帝俊想要砍下一棵紫竹,却划伤了手指,不小心将精血滴在了泥土上,靠尘土为食的玄蛇将沾有帝俊精血的尘土吃了之后开启了神志。帝俊感叹于他的机缘,所以给他取名氅相,将他时常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点化,最后还封他神位。 帝俊陨落之后,玄蛇怀念旧主,虽然天君昊天一再邀请,但是他都呆在那紫竹林。后来紫竹林的一棵竹子化形,妖皇南虞诞生。南虞离开紫竹林,到达妖土,统领妖界。 神魔妖鬼大战爆发,南虞中了魔君噬魂锁,就此三魂七魄被吞噬。氅相将南虞的肉身带回紫竹林,再次将自己和南虞封锁在里面,除了和他同为上古时期存活下来的夔牛山阴,其余一概不理。 ------------ 第二十二章,夔牛 已经轮回了许多世的氅相,早就忘记了自己的真身,也不太清楚上古时期的事情了。但是看到了白玉盆里的画面,似乎也明白了一些。“敢问两位,难道我的前身就是条蛇妖?还是条吃泥巴的蛇?” “可以这么说,但是你可不是普通的蛇妖。要知道,这世上的玄蛇本就稀少,像你这么大岁数的就更少了。”瑾竹觉得这疯半仙儿就是个活化石,简直比那千年王八万年龟都厉害。虽说这个四海八荒,上穷碧落下黄泉,活了数百万年的妖魔鬼怪不少,但是真正能从帝俊那个时代留下来的不多见。 “我有这么老?我感觉我还年轻得很呢,犹如初生的太阳,正是好时光。”疯半仙儿垂死挣扎,把眼角的鱼尾纹用手指撑开,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个老东西。 “你那是自我蒙蔽,不敢面对现实。我就纳闷了,你都接受自己不是人了,怎么就不承认自己老呢?”孟婆忍不住地泼冷水。 “是不是人无所谓,反正三界中唯有人族最为脆弱。作为一个有历史的妖怪,我应该骄傲。”疯半仙儿拍了拍胸膛。“好死不如赖活,人就那么短短几十年,不够活啊。只是不知这个玄蛇是个什么样的小蛇,寿命能赛过老乌龟。” “据说这世间第一条玄蛇是盘古的鼻息幻化而成的,左右共两条鼻息,纠缠在一起,最终形成了玄蛇。左主阴,右主阳,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玄蛇是阴阳的结合体,有雌雄同体的特征。待到玄蛇想要选择性别的时候,它们可以随意转换一次。但是一旦选择,就不能再更改。当然,就算玄蛇终生都不想选择性别,他们也可以自己媾合,从而繁衍后代。”瑾竹也不晓得自己在哪里得到的这些知识,提及玄蛇的时候,这些东西就自动的出现在脑子里了。 那疯半仙儿沉吟半响,看了看自己的身板儿,有些郁闷。“这么说来,我现在连自己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那我为何转世投胎成了男人?” “你怎么知道你没有选择过性别,说不定你早就选择成为雄性了呢?而且你的关注点有些奇怪啊。一般说来不是惊叹于自己的身份吗?你倒是关注起自己的性别来了。”孟婆觉得这疯半仙儿的行事说话作风像极了瑾竹。“倒是还有一人和你的想法一样,天马行空,让人跟不上。” “谁?”瑾竹和疯半仙儿异口同声。 “啧啧啧……就这默契,还用我说?”孟婆摇着她的脑袋。 其实刚刚看到疯半仙真身的时候,瑾竹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让他觉得这大蛇格外熟悉,但是瑾竹没有说出来。毕竟现在的疯半仙儿什么也不知道,说出来也没有任何作用。最重要的是,就算他们真的认识,此时也不知是敌是友。万一他们交恶,盲目地说出那些话,激起了疯半仙儿的记忆,化作大蛇把自己生吞了怎么办。 瑾竹和疯半仙儿四目相对,两人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嫌弃。 “如果你还没有选择性别,而你转世投胎成了男人,可能是因为你性格里面男性化因素占主导,所以才会世世皆为男子。当然,还有可能是你出于对自己的保护,毕竟一个孤苦伶仃的男人没什么危险,而换做女人就不一样了。”孟婆接着刚刚的话题。 “原来是这样啊。我觉得我还是适合做个被别人呵护的、娇滴滴的美娇娘。”疯半仙儿看着瑾竹和孟婆一副如吃了屎般的表情,嘿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别当真。说正事儿啊,你们认识那个叫山阴的吗,他是什么人?”疯半仙儿觉得从水镜里看来,那山阴和自己应该关系不错。虽然不知命牌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听名字应该就是很重要的。能够将重要之物托付的人,想来一定是值得信任的。 “不认识,但是知道他的来历。”瑾竹回答道。“那山阴原本是一只夔牛。” “夔牛,那是个什么东西?” “和你一样,是个老东西了。夔牛也就是角龙。”瑾竹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夔牛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夔牛、白泽、毕方乃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出现的三大异兽。其中,白泽能知天地鬼神之事,对山林水泽的各种精怪更是了如指掌,据说住在不周山上。妖巫大战前,共工和祝融受到妖族挑拨,发生争斗,二人最后在不周山决战,导致不周山坍塌,化为平地,以此为居所的白泽也就不知了去向。有人说他为了踏入大道,所以隐居了。也有人说不周山乃是他的精元所在,所以他和不周山一起消亡了。时至今日,没人能够证实哪一种说法正确。 而毕方乃是木精,喜欢住在熊熊地火燃烧的炎洞,善于控火。祖巫祝融被奉为火神,所以降服了毕方,将它收为部将。祝融陨落后,毕方没了束缚,就回到原来的住处,不再出来。一来是他本就不喜欢四处游荡,二来他被称呼为寿兽,凡人看他一眼都能长命百岁,妖魔要是能够得到他的精魂便能与天齐寿。所以,炎洞对于他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三大异兽中,夔牛最为波折。他原本住在东海的流波山上,此山距海岸约七千里。夔牛全身上下都是青苍色的,闪闪发光如日月一般。他的叫声犹如天降雷霆,轰隆轰隆,震耳欲聋。双眸更是如同日月,可射穿云霄。只要是他出现,百里之内必生狂风暴雨。夔牛的妖力在三大异兽中算是第一,但脾气却很是暴躁,领地意识也十分强。所到之处绝不允许有别人靠近,假若有谁不幸进入了他的势力范围,夔牛便会毫不留情地用体内真气将其击杀。也正因为如此,一位祖巫对他的残暴深痛恶绝,所以设法砍掉了他的三条腿,使其变成了一头行动不便的独脚怪物。 “这哥们儿也太可怜了,好好的四条腿就剩下一条。我其实很好奇他一条腿怎么走路的,会不会只能跳着走?”疯半仙儿撑着脑袋在那里臆想。 “他有妖力,可以腾云驾雾,而且还可以幻化成两条腿的人形。”瑾竹对这哥们儿越发的亲切了,他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失去腿的夔牛妖力大减,逃到流波坡不敢出来。原以为就此能够躲过一劫,哪里知道那祖巫却想要赶尽杀绝。祖巫将夔牛腿上的皮剥下来做成一面鼓,又用他的腿骨做成鼓槌,对着流波坡使劲敲,想要将夔牛震出来。好在紧要关头,帝俊将鼓面施法弄破,又将夔牛带回紫竹林将养才保住了性命。夔牛感念帝俊的救命之恩,虽然妖力大不如从前,但也一直留在帝俊身边,鞍前马后。帝俊陨落,夔牛就在天庭继续效力,想要守护帝俊建立起来的天界。 “这么说来,我和那夔牛山阴应该是认识的,毕竟都在紫竹林里待过。”疯半仙儿摸了摸下巴,可惜除了嘴角上面的两撇八字胡,下巴光秃秃的。“那你们能不能联系上他?我觉得我有好多问题想要问他。” “这个不行,我们没有那个能力。而且你下凡已经这么久了,谁知道他是不是还和之前一样把你当朋友。他忠于天庭,你也看到的,那天君可是交给了他任务,从你这里找那河图洛书。而且你当初可是为了逃避天君责罚才自己下凡遁入红尘的,虽然天君已经说过不再追究你盗取神药的事情,但是谁知道真假。你这样贸然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孟婆想提议道。 “那怎么办?”疯半仙儿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三人沉默地坐在凳子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沉思。 “我觉得我们还是找地君商量一下。这事情处理不好的话,说不定天君会以为你把河图洛书给放到地府交给地君了。到时候天君以此来为难地君,怕是不好。”瑾竹有些担忧。 “你所说的有些道理,但是你们地君万一也逼着我找那什么图什么书怎么办?我连那玩意儿是什么都不知道。”疯半仙儿问道。 “是河图洛书,帝俊的伴生法宝。”孟婆补充到。 “那就应该是很厉害的东西,要是我知道它的下落,也不至于怕天君而跑到人间来吧。”疯半仙儿一副宝物在手,天下我有的样子。 “不要幻想了,河图洛书深奥至极,帝俊研究数载都只勘破一道阵法。就你那小脑袋里面的脑髓,估计上面的字都不一定看得懂,还妄图以此对抗天君。”瑾竹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助疯半仙儿认清事实。“而且不是谁都像天界那般,勾心斗角假清高,背地里却垂涎别人的东西,地君才不会稀罕那河图洛书的,你放心。” 为了保险起见,几人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些事情告诉地君。 ------------ 第二十三章,商议 孟婆拿出袋子里面的一张纸,折成纸鹤模样。然后,对着它嘀嘀咕咕了几句,吹了一口气,那纸鹤便展翅飞了起来。那是地君专门交给孟婆,用来通讯的。 “我去,老太太你这肺活量大得很啊,一口气就能将这玩意儿吹飞起来。”氅相一点也不客气,就着瑾竹碟子里面的瓜子儿,磕得是津津有味,打趣起孟婆来犹如多年的老朋友。 “得,这下好了,一个沙雕玩意儿不够,来俩。我看我还是给你来碗忘忧汤,把你引进畜生道算了。”孟婆作势去拿他的汤碗。 氅相连忙护住,“别介啊,外面如此危险,还不如在这奈何桥上和您二位作伴来得安全。而且我们蛇本就胆小,更何况我还是个没有蛇胆的可怜蛇。再说了,投畜生道对我来说没有用,你知道的,毕竟我本来也不是人。” “大哥,你没有的是蛇丹,不是蛇胆,好不好。而且你这嘴欠的程度和旁边这位有得一拼。要不是玄蛇只能生一胎,我真要怀疑你们是兄弟。”孟婆越看越觉得这俩个不是人的东西像一家人。 被孟婆说了一通,氅相也浑不在意,继续懒懒散散地靠在桌子边上,笑嘻嘻的模样好似被说的人不是他一般。 不多时,地君便出现在奈何桥头,身后跟着崔判,二人缓步行来。 崔判日常管理地府的法度和生死簿,所以他的法器便是一只三尺长的毛笔。这笔时常被他别在腰间,鲜少收起来。瑾竹和孟婆已经习惯了,但是作为凡人的氅相却是第一次见到崔判。 “哎呦我去,这小兄弟可真爱装,那么大支笔挂腰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文化人儿。”拐了拐瑾竹的胳膊,氅相小声问道:“你说他出恭的时候,一往下蹲,那笔会不会戳到地上?” “咳咳咳……”正在喝汤的瑾竹被氅相的话呛得咳嗽连连。瑾竹倒不是因为氅相的刁钻问题而吓到,而是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崔判的时候也这样问过孟婆。当然,他没有氅相好运,得到的不是回答,而是孟婆的一阵拳打脚踢。这突如其来的昨日重现,勾起了瑾竹的回忆,越看越觉得氅相顺眼,当引以为知音。 瑾竹害怕孟婆一个暴起,当着几人面儿再揍自己一顿,所以闭口不言。拍了拍氅相的肩,递给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看着挤眉弄眼的二人,孟婆就知道这俩货肯定又在想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越发同情自己怎么摊上了这两个东西。 待地君和崔判走上跟前,孟婆将事情的前后仔细说了一遍。地君倒是还好,就是崔判看着氅相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你那是个什么眼神?难道我们以前认识?”氅相从不是什么含蓄的性子,即使投胎为人也一样藏不住话,有什么说什么。 “看来氅相大人忘记了,当初地君百日宴,大人和妖皇南虞一道来地府贺喜。正值我地府一年一度的鬼节,是小人带领两位参观的鬼市。”时隔多年,崔判对那两位的折腾劲儿和不靠谱还记忆犹新。 当初妖皇南虞和先地君交好,所以先地君的两个孩子出生以后,南虞都带着礼物前来贺喜。长女荼瑶的百日宴还好,妖皇南虞当时有事儿,所以并未多停留。而到了次子荼夙百日宴的时候,南虞不仅在地府逗留了许久,还带来了自己的好友玄蛇氅相。 两人未经天君许可,擅自跑到天庭的神兽林里抓了一只小天禄送给荼夙当百日宴礼物。那神兽天禄成年以后,在天上负责巡视工作,阻止妖魔鬼怪、瘟疫疾病扰乱天庭。哪知妖皇南虞却偏偏觉得这么厉害的神兽当坐骑很威风,所以抓来送给荼夙。好在当时的天君昊天,知道两人的性子,也就由着他们,没有追究。 之后两人又在地府的鬼市上折腾一通,害的崔判许久不敢出门。妖皇南虞幻化成一只小鬼,搞来一大堆药草,像模像样地摆起地摊儿。说是那药草的汁液外敷美白养颜,内服强身健体。氅相则变化成一个脸色煞白煞白的女鬼,时不时地在旁边鼓吹其效果。在二人的合力忽悠下,很快那些个女鬼们就将药草一抢而空,回去纷纷捣烂了做脸部保养。 第二天,鬼市上鬼哭狼嚎,昨日买了药草的女鬼们到处寻找南虞和氅相的下落。原来那草根本不是什么美白养颜的,而是南虞随手虚空一抓,从妖土艄公抓来的。好巧不巧的是那些草叫墨草,它的汁液涂上,管你是仙魔神鬼,黑成锅底。任凭你什么法术都拿它没办法,只能静静地等待一个月,让它自然脱落。 那南虞和氅相不嫌事儿大,把自己也变成黑不溜秋的样子,混在那些女鬼中,撺掇着她们去找崔判,定要掌管法度的崔判严惩那两个倒卖假冒伪劣产品的小鬼。熟知这一切前因后果的崔判焦头烂额,又不能真将他俩交出去,最后只能日日龟缩在家里,直到一个月以后才敢出门。 “还有这事儿?我还来过地府?不过我不记得了。”氅相有些怅然若失。 “地君,这事儿您看该如何是好?”瑾竹知道这种失去记忆的滋味难熬,所以对于氅相的遭遇有些感同身受。 “昆仑虚是帝俊生前居住过的地方,紫竹林也在那里,想要找回你的记忆,只能潜入昆仑虚,重新找回你的蛇丹。”地君看着氅相,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妖神。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氅相说话间就站了起来。 “你先别着急,这事儿没有那么容易。”崔判拉着氅相坐下,暗道,这位上神风风火火的性子一如当年。 “自从帝俊陨落,昆仑虚便成了历代天君在人间的行宫。一来,为了表示对帝俊的尊敬,天君每年都需要在此进行祭祀活动,怀念帝俊的同时,祈求世间平顺。二来,为了缅怀那些在神魔妖鬼四族大战中逝去的战士,现在的天君在此处设了纪念碑,每年也会有相应的悼念活动。虽说行宫是新建的,和之前帝俊的住所不在同一个山头,但是都在四大神兽巡查的范围内。整个昆仑虚有以东皇钟为阵中而设立的结界,想要悄悄潜进去,很难。”崔判解释道。 “四大神兽?”氅相现在如同凡人一般,对什么都是好奇。 “对,四大神兽。人面虎身,有九条尾巴的陆吾。身体像老虎,有九个头,皆长着人脸的开明兽。人面、马身、虎纹,背后还有一对翅膀的英招。豹尾虎齿的西王母。”地君将四位的名字告诉了氅相,虽然知道不可能,还是期盼着他能想起来。 “西王母?”那不是女神吗,怎么成了神兽了?”氅相疑惑。虽然他对西王母不了解,但是人间处处都有王母娘娘的庙宇,所以他一直以为王母是女神。 “凡人多有误解,那西王母面目狰狞还有尾巴,经常发出呼啸之音,怎么可能是慈眉善目的女神。只不过她曾经予嫦娥长生之药,所以人们误以为她是能够保佑长寿的神。”地君继续说道。“那四大神兽各司其职,驻守在大阵的四个阵眼上,一只苍蝇想要飞进去都难。”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瑾竹蹙眉。真如崔判所描述的那样,这件事就难办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今年的悼念活动快了,到时候本君还有妖族的大长老都会亲自上昆仑虚的。可以将你带进去,然后再找机会送你到紫竹林。”地君想了想,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这样就劳烦地君了,待我取回蛇丹,有需要的地方,在下定当赴汤蹈火。”氅相说道。 “得了吧你,你这蛇丹离体太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恢复过来呢,别它不认你了,你就瞎忙活了。再说,你瞎折腾个什么,当初干什么不好,非要把蛇丹吐出来。”瑾竹觉得这氅相有些笨笨的,以他的资历,天君能把他怎么样?非要下凡来受苦一趟。 “其实我虽然不记得之前的事,但是我一直觉得我在找人,至于找谁我已经忘了。可能是执念太深,所以唯一记得这一点。”氅相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下凡这一趟可谓什么都没有捞到,反而还差一点回不去。 “按道理来说,就算你下凡投胎为人的时候会失去记忆,但是在每一世的轮回之前,都应该会记起往事。而且你身居神位,拥有神体,是不用到地府来进行轮回的,为何这一世你却来了?”孟婆有些好奇。”虽然之前被罚下凡的天女若离也是什么都不记得,但那是天君故意施的法。而且当时天君收了天女的神体,特意将她打入冥界,让她如普通人一般轮回转世。“难道那黑袍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所以特意伤了你的神体,让你归不了位?” “不无这种可能,但是你现在问这些,我也不知道啊,一切还是等我要回蛇丹再说吧。”氅相说道。 ------------ 第二十四章,命牌亮了 五彩凤鸟盘旋在丰都城外,早早地送来了参加昆仑墟祭典的请柬。带着崔判,拿着神女图,地君跨上天禄,风驰电掣般到达昆仑墟。 俯身向下,西北罡风习习而来,在此化为暖流;南面一条长长的山岭,恰似巨龙出水凌波,飞舞盘旋;东面一片汪洋大海;西面沟壑纵横,几座山头错落有致,云蒸雾铸,紫气笼罩。一面似瑶池仙子翩翩起舞,一面似沙场将军对敌肃杀,静与动,钢和柔在这里汇聚,造就了别样的昆仑。 “这昆仑墟果真是个好地方,你看这里缭绕的仙气,如此浓郁,要是待久了,凡夫俗子估计都能成仙儿。”氅相也被地君收在画卷里和孟婆瑾竹做伴。 “神仙有什么好的,做妖不好吗?自由自在,没有那么多天条戒律。再说了,要是吸几口仙气就能成仙儿,那仙儿就不吃香了。”瑾竹虽然也觉得这个地方,但是内心的杠子精作怪,非要给氅相泼点儿冷水才舒服。 “到了此处就不要再说话了,虽然已经用了隔音术,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最好不要弄出响动来。这新天君的法力如何本君不得而知,万一他能听到了,事情就麻烦了。”地君将原本拿在手里的画卷放入袖子里,摸了摸天禄的脑袋,“咱们下去吧。” 整个山门站满了银甲守卫,手持长矛,威严肃穆。见地君到来,为首的武将迎了上去,正是夔牛山阴。山阴拱拱手,“地君。” “嗯。天君可到了?” “回地君,天君已经到了多时,妖族的大长老也到了。” 地君看了看山阴,点点头,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山阴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那正是玄蛇氅相下凡以前就给他的命牌。往日黯淡无光的命牌今日泛着微光,随着地君的离去又恢复原状。山阴看着地君的背影,若有所思。 当初氅相下凡,毫不犹豫地将命牌交到了自己手里,对于这种做法,山阴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是氅相心大,还是对他太过信任了,才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他。命牌不但可以指引他找到氅相,亦可以用作威胁氅相的武器。 命牌是由精魂所凝聚的,一旦身亡,命牌便会化为齑粉。当然要是心存歹念之人将命牌恶意损坏,虽不至于要了命,但是神魂将会受伤。而神魂受伤,不但损修为,更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修补好。所以,没谁愿意费心费力去制作自己命牌,更别说交由他人保管。 这些年,山阴无时无刻不想着去寻找氅相,看看他过得如何,但是又怕天君察觉,将氅相抓回来。虽然天君并不能把氅相怎么样,像他们这种存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妖,不和天庭唱反调已然不错了。真要是逼急了,拼个鱼死网破,天庭也得抖上一抖。天君一直在打河图洛书的主意,最近几年似乎更加痴狂,这让山阴心生了疑虑。与其天天被缠着找河图洛书,还不如像氅相现在这般躲在人间清净。虽如此想着,但是山阴知道,他不能。他曾经答应过帝俊,此生忠于天庭,为天庭效力,直到生命的尽头。 没有妖丹,脱了神籍,落入滚滚红尘,氅相就不在天界的管理范围,而归于冥界。天君想要找人,除了能用命牌,就只能找地君帮忙。命牌一事山阴从未提及,所以天君并不知道。而想让地君出手帮助天君找到氅相,比凡人登天还难。毕竟脱离神籍之后,氅相轮回是不用经过地府的,想要找到也得费一番功夫,更何况女君和大妖王的事才堪堪过了百年,地君恨不得把这天庭拆了,怎么可能出手相助。 昆仑墟乾元殿,天君还有几位天神和妖族大长老正在话家常,就见地君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地君和天君虽然一个管天上,一个管地下,但是地位都是一样高。只是妖族长老的地位要比这二位君王低一些,所以他不得不起身向地君行礼。 妖族的最高统治者是妖皇,而后是大长老,之后便是各大妖王,最后才是一众小妖。 想要成为妖皇,不仅仅需要妖力强大到超越其余妖怪,更重要的是需要得到整个妖土的认可。认可的方式有两种,一是额头天生带着妖皇印记。妖怪在幻化成人型的时候,如果额头会有血红色的妖火印记,那么他就会被尊为妖皇。这种情况,多半都是之前陨落的妖皇转生才会出现。 二是穿越无尽土。妖土和冥界一般,坐落在三界的最底层,据说那里是帝俊妻子的住处。虽然三界处处皆有妖,除了已经加入神籍和鬼籍,或者放弃妖身幻化成人的妖怪,妖土是他们的根基和归宿。妖和人一般,讲究落叶归根,他们陨落的时候大都想要回归妖土。即使突发意外,他们回不去也会将自己的头颅朝向妖土的方向,以表达归家的渴望。 而在妖土中有一座巍峨的大山,叫无尽土,那是妖族的圣地,亦是禁地和囚笼。山脚是流放之处,那些犯禁的妖,都会被送到这里,打上烙印,终身不得出。 光秃秃的山脚下,入眼便是九座坟墓,那便是被后羿射杀的九只金乌的埋骨之处。当年,帝俊将九个儿子埋葬在此处,以这九座坟墓为阵眼,布下的大阵,为的是防止长眠之处遭到巫族破坏。之后,慢慢就演变成了妖族的囚笼。金乌乃是炎阳体质,即使已经死亡,那骨头也烧得方圆千里寸草不生。脚下的土地燥热,时常还能喷出地火,热浪席卷整个大阵。如此境地,缺少水源和食物的妖们只能互相猎杀,吸食其它妖的血解渴,吞噬其它妖的肉充饥。 越往上,金乌大阵的影响越小,慢慢地有了一些稀疏的小灌木。无尽土的山腰,犹如人间四月天,阳光和煦,绿野葱葱,遍野山花,但是这个看似美丽的地方却隐藏着巨大的危险。在花草树木掩盖的泥土里,布满了四通八达的小洞,洞里住满受了诅咒的长蛇。 当年帝俊派长蛇守护十个儿子,面对后羿的神弓,长蛇率先逃跑,以至于九子被杀。愤怒的帝俊将长蛇一族困在此处,为九子守灵,并诅咒他们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不能离开无尽土半步。长蛇日常都是沉睡状态,但是非常警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惊醒他们。而且嗅觉特别灵敏,一旦发现陌生的气息,便会蜂拥而出,形成一张巨大的嘴,将所有入侵者吞噬得干干净净。面对铺天盖地的长蛇,纵然妖力护身,也很难逃脱。 越到山顶,温度越低,罡风阵阵,雪花飞舞。白雪皑皑的山顶,生长着一棵不知存活了多少年的扶桑树。那扶桑树也是无尽土通向妖土的唯一出口。据说只有妖皇,才能毫发无损地走过金乌大阵,踏过长蛇窝,不惧罡风,穿过整个无尽土,爬上扶桑树,打开回妖土的通道。 上一任妖皇南虞,本体是一颗紫竹,在他幻化成人形的时候便自带着一枚妖皇印记,所以并没有去过无尽土。本来植物类妖就稀少,而且大多只有自保的手段,缺少攻击技能,所以当南虞第一次出现在妖土的时候,即使他有妖皇印记,还是被一众大妖王轻视。直到南虞放出自己的妖力,将那些自以为是的大妖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众妖才明白自己大错特错。后来南虞又主动去了一趟无尽土,并且毫发无损地归来,众大妖无话可说,对于这位妖皇心悦诚服。 南虞虽然妖力浑厚,但是却从不自持身份高贵。上至大长老,下至无名小妖,都能和他做朋友。在他的治下,妖土成了乐土,不管是妖是鬼还是神,都喜欢去妖土逛上一逛。后来南虞在大战中身亡,整个妖族沉浸在悲痛之中,大长老封锁了妖土通道,很少再放外族进去。 失去了首领,众妖就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妖皇的出现。在那之前,所有大小事物就压在了大长老和几位大妖王的肩上,于是每年的悼念活动都是大长老代表妖族来参加。 在地君的心里,妖族比神族更适合结交。一来,众所周知,当年先地君和妖皇南虞交好,南虞更是为了保护先地君才中了魔君的噬魂锁,这份恩情一直被地君记在心里。二来,妖族和鬼族性情差不多,直白、洒脱,不像人族和神族喜欢弯弯绕绕。所以相对于神族,地君更愿意和妖族深交。 大长老起身,以妖族的最高礼仪,一手握拳抵在左胸,叫道:“地君” “何须如此大礼,许久未见大长老了,近来一切可好?”地君托起大长老微微弯曲的腰。 “劳烦地君挂心,一切安好。” 地君转过头看着天君昊林,叫了一声天君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喝自己的茶。心里暗自评价着杯子中的玩意儿没有孟婆熬的汤一半好喝,苦兮兮的,涩得舌头根子都难受。 对于地君的冷淡,天君装作没有瞧见一般,笑盈盈地问候着。天君知道,地君对谁基本都是这幅不冷不热的模样,能多让他说几个字的都难,所以也不在意。再加之当年女君出事,地君多多少少会怨恨他,要不是崔判在中间周旋,天界和冥界早就打起来了。此时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喝仙茶,已经是皆大欢喜了。 ------------ 第二十五章,紫竹林要滚着进去? 距离当年四族大战已经过了几千年,那种满目苍痍的景象,以及失去朋友、家人的悲伤已经渐渐被淡忘,以至于每年的哀祭活动越来越像是茶话会,活着的走个形式,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今日的安宁。 地君百无聊奈,懒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喝了一杯仙茶,看着聊得热火朝天的众人,心下烦躁。“我说诸位,咱们是来哀祭亡魂的,不是办喜宴,脸上那些虚假的笑容放在以后用,今天还是收起来吧。”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原本喜气洋洋的众人尴尬地闭上了嘴,不知道该干什么。 “地君是否太过严肃了些,虽然我们不能忘记那些牺牲的英雄,但是也不能一直惦念过去,沉浸在悲伤之中,止步不前啊。”一位玄袍天神看不惯地君的行径,呛声道。 “看你这衣着,应该是个有头有脸的天神,想来朋友肯定会很多了?”地君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出声之人。 “我乃是天君座下十大星君之一,盘龙星君。自认为朋友虽不多,但都是至交,也从未和他人交恶,所以风评还算不错。”那盘龙星君扬起高傲的头颅,自信满满。 “嗯,听起来朋友应该挺多。这样,等你哪天死了,记得让人通知本君。本君免费提供地方,提供茶水,让你的朋友们如今日这般缅怀你,可好?”看着脸都气成猪肝色的盘龙星君,地君十分满意,继续说道:“要是觉得这样不够热闹,本君还可以给你找些仙子,安排些歌舞,比如来一曲良辰美景日子好怎么样?” “噗呲”妖族大长老身边的大妖王红狐笑出了声。“不好意思啊,没忍住,没忍住。”在大长老责备的眼神中,那红狐毫无诚意地道歉,如孩童一般稚嫩的声音让人觉得多了几分天真。 那盘龙星君额头青经凸起,正欲反击,天君昊林出言制止了这一场闹剧。“今日这种场合,确实不宜太过嬉笑。但是平日里大家也难得见一面,借此机会想要联络联络也是正常,地君多多谅解。” “说得好像有多忙一样,又不是凡人,还需要为了生计奔波。捏个诀,不消多时,想见谁就能见到谁,甚至离得近的转瞬就能到达,怎么不见走动走动。当着面是你好我好,转过身就是你谁谁谁。”地君根本不买账,看着越来越尴尬的气氛,接着说道:“既然这大典还要一会儿,你们接着聊,本君出去走走,免得两厢生厌。”摆摆衣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地君看着被禁制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紫竹林,发了愁。“老蛇头儿,这禁制本君不敢动,这要是强行进去怕是会惊动了天君。” 还没得到回答,就听见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参见地君,请问地君这是在和谁说话呢?” 转过头,看着一脸平静的山阴,地君放心下来,只要不是天君那厮,这山阴倒是好办。“你走路没有声音的吗?” 山阴认真思索了一下,诚恳地答道:“嗯,没有声音。以前四条腿的时候有,而且响动太大,后来一条腿的时候就没有了。” “嘿嘿嘿,这哥们儿还挺搞笑啊?”躲在神女图里的氅相忍不住出声。 “氅相?”山阴盯着天君的袖子,“是氅相吗?天君到这来是为了送他回来吗?” 地君原想否认,但是一想到那命牌应该是被山阴带在身上了,所以他能听到氅相的话。“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你现在可以去告诉天君了。” 山阴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地君会这样说,“我为什么要和天君说这些。要是我想要揭发,早在之前碰到地君的时候便可以,不必等到现在。我只是想要弄明白你带氅相回来是为了什么?” “嘿,哥们儿,放心。这地君是我请来帮忙的,我想要找回我的蛇丹,所以让他带我回来的。”画轴里面的氅相解释道。“他没有威胁我做什么,纯属白跑腿儿。” 对于氅相的话,山阴半信半疑。毕竟他听说的地君可不是热心的主儿,对谁都冷冷淡淡,要说无利可图,打死山阴也不相信。“你不是有回来的方法吗?怎么会跑到地府去求助?” “他之前每次转世都没有到过地府,也没有在生死薄上显现出来。他虽放弃仙籍,但是仙体还在,所以由不得我们冥界管理。而这次他也是被人伤了仙体,所以才到了地府。” 闻言,原本在帝俊的教导下变得冷静的山阴,此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惊讶。“什么?氅相的仙体虽不像我们夔牛一族坚硬,但是一般妖魔鬼怪是奈何不了他的,所以我才放心他下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想让他详细地和你说,但是那边悼念要开始了,本君没有多少时间耽误。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他悄悄送回紫竹林,可是这禁制要如何才能通过?”地君害怕时间一长,天君那边发现。 “地君可以将氅相交给我,我带他进去。这禁制乃是当年始祖帝俊留下来的,除了我和氅相,也就只有南虞能够通过。氅相现在没了蛇丹,又伤了仙体,他是万万过不了禁制的,只能由我带着他。”山阴也知道地君的担忧不无道理,帮氅相归位是首要大事。 犹豫了一下,地君只得将氅相从画轴里面拉了出来,让他附着在山阴手里的命牌上。“既然这禁制是帝俊留下来的,想来天君也不能觉察到这里的情况。如此的话,氅相已经回来这件事最好先不要让天君知道,能满多久就瞒多久。” “好,我知道。一来氅相当初就是为了躲避天君才下的凡,这个时候它的仙体又受损,我不会让别人打扰他恢复。”自从氅相下凡前提醒过之后,山阴就对天君的举动留了些心眼。“氅相现在仙体还未修复,所以仙柱上面的名字不会亮起了。而且这里虽然属于昆仑虚,但是自成一方天地,四大守护兽也管不到,天君想要知道,很难。” “嗯,这样最好。人界最近很是不太平,本君总觉得这背后有推手。一切都未明了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他安安静静地恢复仙体吧。”地君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留下山阴和氅相两人在紫竹林里。 良久,氅相忍不住出声。“我说哥们儿,难道你暗恋那地君?人都走了这么久了你还看?”老光棍氅相想不出别的理由能让一个人盯着另外一人看个不够。还未等山阴回答,氅相就接着叨叨。“就是不知道这天界和冥界对待男男恋的态度如何,要是宽松,你就别怂,直接上去追。” 山阴站在禁制边上,正准备迈腿进去,结果听到氅相的话直接一个趔趄摔进了紫竹林。 “我的妈呀,这想要进来紫竹林的方法也太简单了点,打个滚就行。我怀疑你刚刚对地君说的那些话是在故意忽悠他。”命牌随着山阴摔倒而滚了出来,落在地上。 “人间呆久了,说话越发的不靠谱了你。”山阴站起身,将命牌捡起来,冷峻的脸上有一丝宠溺闪过,随后将氅相从命牌中放出来。 重获自由的氅相,有模有样的活动活动筋骨,伸伸腰。然后围着一身铠甲的山阴转来转去,上下打量。“啧啧啧……这威武的模样,要是放在人间,简直能迷倒万千少女啊。” “你当真觉得我很英武吗?”山阴的心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了隐隐松动的迹象,有些期待地问道:“而且喜欢一个人,真的就应该放下所有去追寻吗?” “那还用说,你不去追,难道等着自己的意念去感化别人吗?除非你暗恋的是你自己,别人又不知道你脑瓜子里想些什么东西。”说完,氅相一脸八卦地盯着山阴。“难道你还真看上那地君了?那可是个冷美人儿,不好追,你得努力才行。” “不要瞎猜,在我心里,地君就是个小娃娃。你还是先取回你的蛇丹,然后再说吧。”山阴顿了顿,“你这幅模样,我总是有些不习惯。” “哼,不就是嫌弃我这样子老嘛,找什么借口。待我取回蛇丹,重回英俊潇洒,你就知道什么是今日对我爱理不理,明日让你高攀不起。”氅相那傲娇的模样和下凡之前如出一辙。可是还没来得及骄傲一分钟,就被现实打回了原形。伤了仙体的他,完全不知道怎样去重新将那蛇丹放回体内。尴尬摸摸鼻子,讨好地问道:“话说这个要怎样才能取回蛇丹啊?”看着忍住憋笑的山阴,氅相恨不得扇他几个大嘴巴,想笑就笑,憋着更让人看着生气。 “放心,一切有我,我来助你。”山阴不敢笑出来惹毛某人,赶紧压住心里的那股笑意,回到正题来。“你的蛇丹就在血池里,非你本身不能找到。我一会儿度些妖力给你,助你化成原形,下到血池去,那蛇丹会指引你找到它。”说完,山阴拉过氅相的手,一股温热在掌心流转。氅相觉得自己越来越轻,犹如羽毛一般,飘飘然。 ------------ 第二十六章,偷偷地吻一下 “你确定我下去之后就能在这红彤彤的水里找到我的蛇丹?”看着这一眼看不到边的池水,山阴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有问题,错把血湖听成血池了。“你们仙界是不是对池这个字有什么误解?这么大叫池子,那有没有湖这一说?” “帝俊的本体犹如一座庞大的高山,所以将这里叫做血池。”看着似乎有点没明白过来的氅相,山阴干脆将氅相变回了本体,像一座高楼盘在血池旁边。 “唉唉唉,这池子怎么还能放大缩小吗?看着小了许多。”氅相还没有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恢复真身,以为是山阴施得法。 “你先低头看看你自己。”山阴也不解释,让他自己发现。 “我的妈呀,我这本体也太大了点。我要这样爬进水里吗?” 见山阴点点头,氅相继续问道:“这水怎么会是红的,看着就腿软。” “你现在是蛇,哪里来的腿?”山阴被这个失忆的氅相逗笑了。“这水天生红色,是最好的洗妖池。普通小妖滚上一趟,便能妖力大增。所以对你恢复神体有好处,不要怕。” 不知道氅相又想到了什么,苦着个脸,山阴忍不住问道:“你又怎么了?” “你说我这一趟上来之后,是不是就会彻彻底底做回玄蛇?”氅相有些拿捏不准。 “嗯,可以这样说。虽然你的神体受伤,但是蛇丹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神体伤了可以修复,但是蛇丹一旦碎了,你也就会随之消散。所以蛇丹在,你就在。”山阴以为氅相害怕自己恢复不了原状,所以才如此问。听了氅相后面的话,才知他二人的想法南辕北辙。 “那我是不是又只能吃土了?”氅相苦兮兮的说道。 “咳咳咳……你怎么这样想?虽然玄蛇以尘土为食,但那是说的未开化的玄蛇。你已经化形,食物自由选择,而且就算不吃不喝也没事。”山阴许久没有像今日这样愉悦过了,自从氅相下凡,他就一直处于担忧的状态。害怕人间太过有趣,让氅相流连忘返,从而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让他一人独自忍受分离相思之苦。好在现在一切都好了,虽然氅相受了伤,到底还是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只能吃那玩意儿呢,只要能吃别的就好。”山阴东拉西扯了半天,就是不下到水里。一根筋的山阴却没有看出原因来,气得氅相在心里暗骂他是木头。这么没有眼力,难怪不敢追地君,想来是有自知之明了。 山阴鼓起勇气,向前爬行一点,挨在池子边缘,试探性的将脑袋靠近池水,嗅了嗅,看着红艳艳的,还好没有味道。“你确定我这样下去不会淹死在里面?” “不会,玄蛇善水。更何况你在这池子里进进出出多少回了,怎么可能会淹死?”说完,一向不开窍的山阴似乎明白了过来,试探性地问道:“你现在是不是怕水?” “我那是怕水吗?我就是想着既然这水对妖来说有好处,所以想要和你分享。”氅相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害怕,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可耻的。 山阴咧开嘴笑了起来,那是氅相或者其余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笑容,如春风细雨,浸润着一切。看着看着,不由得有些痴了。氅相觉得自己蛇脸烫烫的,还好现在不是人形,估计这老脸都红成了猴屁股了。 “哎,笑什么笑,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一个人去了啊?”氅相作势就要下去,却发现被施了定身法,动不了。 “你着急什么,又没说不陪你去。”言语见透露着愉悦,“只是我怕你不愿意让我和你一起去,毕竟我不会水,以前每次下去都是你载着我去的。” “什么,你不会水?搞了半天,你是条旱牛。”氅相泄气了,“那你还说陪我去,这不是忽悠人么。” 山阴拿出一颗珠子放在手掌心,“这是避水珠,有了它我就可以不惧水。之前没有拿出来,是怕你不想让我和你一起,虽然有了避水珠,但是我不会水,所以需要你驮着我。”山阴没有说实话,其实他有了避水珠,虽然不会游泳,但是可以下到池子底下,自由行走。 “嗯?驮着,我又不是驴子。”氅相看山阴不像是开玩笑,“不是吧,你真要骑我身上?” 山阴点点头,终于还是跟着氅相一起下到血池。靠在氅相背上,山阴有些小激动。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何时将氅相挂在了心上,成了唯一的存在。 原本以为自己会淹死的氅相,下到血池之后,身体便开始有了本能反应。如鱼得水,载着山阴翻涌嬉戏。不一会儿,一颗光滑圆润的珠子出现在氅相面前,熟悉的感觉让他围着那珠子转了几圈。不用山阴提醒,他便张开自己的大嘴,一口吞了下去。 血池里面瞬间光华大盛,原本还载着山阴的氅相,化为人形,双目紧闭,被不会水的山阴抱在怀里。二人缓缓落到池子底,山阴抱着氅相继续向前走了几步。一座水底仙府出现在眼前,那是帝俊陨落之后的埋骨之处。 当初,帝俊在妖巫大战中受伤,拼着最后一口气回到紫竹林,将河图与洛书分别交由氅相和山阴二人保管。帝俊五府六脏全部被震碎,魂魄也四分五裂,即将消散。自知再无回天之力,所以将全身精血浇灌在一颗紫竹上。“吾即将归去,不知能否归来。以吾精血养育的这棵紫竹,是吾归来的唯一希望。将吾的仙骨埋在这血池里,待这竹子化形以后,让他和吾的仙骨融合。如若失败,本君便不会再回来了。你二人便可以离去,天大地大,任由你二人闯荡。但是记住,不得将河图洛书交给任何人,你们二人保管便可。除非到了毁天灭地的大难之时才可以让他们合并,保你们化解危机。” 帝俊死后,氅相和山阴二人果真按着他的安排在这池底建了仙府,安置他的仙骨。待到紫竹化形,二人也企图让他和这些仙骨融合,但是最终失望了。紫竹是紫竹,帝俊是帝俊,二者虽有联系却又是独立的个体。 看着还是小孩子模样的紫竹,氅相觉得还是应该将他养大再离开,毕竟那是帝俊的精血。经过浩劫,昊天继位,见氅相不愿离开,山阴便回到天庭,替帝俊看护着天界。 山阴打开厚重的石门,里面一如多年以前一般。两具玄冰棺里,分别安置着帝俊的仙骨和已经身死的南虞。南虞安安静静,睡着一般。 低头,怀里的氅相还未醒来,看着平日里不停叭叭的嘴唇,山阴一个没忍住,轻轻覆了上去。贪念着柔软和温度,山阴差点失控。已经有些红肿的嘴唇,实在不能再继续下去。山阴念念不舍地将人放在石台上,平复了一下,将自己的妖力缓缓注入氅相体内,助他恢复清明。 在山阴的帮助下,氅相很快就醒了过来。有了蛇丹的修复,虽然仙体仍然未复原,但是妖力回来了一大部分。坐起身来,伸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转头看着一旁的山阴。“傻牛,你大爷我又回来了,哈哈哈……”还没有笑够,氅相就停了下来,用手指摸摸嘴唇,“嘶,老子的嘴巴怎么有点疼啊?难道笑太厉害,扯着了。” 山阴心虚地偷偷看了一眼氅相,不敢搭话。 氅相站起来,一把捞过山阴抱了上去。“这么久没见,想死你大爷我了。”顺势还在山阴背上拍了拍? “我看你在人间玩儿得挺开心,就连回来的路都忘了!”山阴瓮声瓮气地抱怨着。 “呦呦呦,听听,这语气跟个被抛弃的小媳妇儿似的。”氅相放开山阴,“我这不是出事了嘛。哼,等老子查到是哪个王八蛋算计本大爷的,定要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你当时可看清楚了那人的样子?”山阴剑眉凝在了一起。 “没看清,那王八羔子躲在黑袍子里,又站在别人的背后,怎么看得清。”氅相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奈地摆摆手。 “能伤到你神体的,而不是直接将你抹杀,应该是对你有一定了解。”这是山阴最担心的地方。当时氅相转世成为凡人,所以那一剑可以要了凡人的性命,却不能真正伤到氅相。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氅相可以接着转世,而不是沦落到了地府。所以当时看似普通的一剑,却蕴含了那黑袍人的力量。这样想来,黑袍人当时发现了氅相的身份。一般来说,当别人发现自己秘密的时候,应该是要杀人灭口的,但是黑袍却只是伤了氅相。这样想来,要么就是黑袍的能力不够,杀不了氅相。要么就是忌惮氅相,害怕杀了他会引起更大的麻烦。所以最后只是伤了他,让他没了神体的庇佑,世世轮回,回不了天界。 “我也这样想过,但是像我这么优秀而出名的神仙儿,认识的人太多,不好排查啊。”氅相抓住机会自我表扬了一番,“不过这事儿不着急,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看着不远处玄冰棺里的南虞,喃喃自语。“我觉得我找到他了。” ------------ 第二十七章,有人模仿我的脸 氅相的一句话犹如一颗巨石滚入原本风平浪静的湖里,千层浪花随之而来。“你说的是真的?在哪里?”山阴有点不敢相信,当初氅相说南虞会回来,他一直当成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以为氅相只是伤心过度,所以才会用这样的理由来麻痹自己。虽说他们三人关系很好,但是南虞和氅相更为亲近一些。一来南虞是氅相一手抚养长大的,亦父亦友。也正是这个原因,南虞也被氅相养成了个不靠谱的性子,想一出是一出。二来,当时他已经回天庭见面时间少,再加之太过严肃,使得南虞小时候有些害怕自己。长大以后虽然不再畏惧,但是也不会太亲近。 “我还不确定,只是觉得有些像,我需要再确认一下。”氅相看了看山阴,神色沉了沉,“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天君。” “我知道,我自有分寸。自从你走后,天君那边我一直也在留意,总感觉他做事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山阴想起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些担忧。“放心吧,我像帝俊保证过要守护天界,不是守护天君。如果他敢做出什么危害天界的事儿,第一个不会饶恕他。” “那就好,我以为你还是个榆木脑袋,只知道尽忠。知不知道,一味的尽忠,不懂得明辨是非,是愚忠。虽然天界是帝俊大人建立的,但是大人已经故去多年,这天界早就变了模样。天庭里的故人也没剩下几个,归隐的归隐,陨落的陨落,你何须为难自己,困守在那里。”氅相不止一次劝说过山阴,但是都没有成功,也不知他脑子里想的什么。 “我知道了。如果真的是南虞回来了,我就再不管这天庭了,也和你们到处走走去。”山阴似乎也厌倦了,看着面目全非的天庭,以及一张张陌神的面孔,那些忠心也快被消磨殆尽了。 “等那边仪式完成了,你也就要回天庭去了,我等上几日想去一趟地府,有些事情需要查一下。”氅相对着山阴说道。“待我这边弄清楚了,自会回来,不必担忧。南虞的事如果能够确定,我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你的神体还未完全恢复,不要到处晃荡,好好呆在地府办事,然后尽快回来。回来之后给我传个音,我自会找时间回来看你。还有……”山阴还未说完,就被氅相嫌弃地打断。 “得得得……你这老妈子的性格何时才能改改,操心太多老得快。”氅相笑盈盈地推搡着山阴往外走。“走走走,我送你出去,别把你这旱牛淹死了。” 待二人上了岸,山阴正准备离开,被氅相拉住了衣袖。“那个你就实话告诉我,是不是看上那小地君了。要真是这样,此番下去,我替你牵个线?” 山阴一口气憋在心口,生疼。“少想些有得没得,怎么不多琢磨琢磨自己?”然后黑着个脸走了。 “嘿,也就几百年没见,脾气见长啊,这样可不行。”氅相望着山阴的背影,摇摇头。 奈何桥,望眼欲穿的瑾竹终于看到了那艄公来了。不知怎么的,最近这桥上的生魂越来越少了,隔三差五能来一个都算不错了。要不是这里没有雨水,瑾竹觉得自己都快长出蘑菇了。“孟婆,来魂啦,准备熬汤。”只见一个翩翩公子,摇着把纸扇缓缓而来。地府的阴风吹得他衣袂飘飘,发丝飞舞,好不风流潇洒。“哟,还来了个得瑟的玩意儿。这阴风阵阵的,还要搞个扇子装一装,也不怕把自己给冻死。” “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还要怎样冻死。”孟婆看着桥上的人,忍不住赞叹道:“好个俏郎君。年纪轻轻就来了这里,不知又要惹得多少佳人肝肠寸断。” 说话间那人已经走到二人跟前,收起扇子,笑嘻嘻地问道:“二位,敢问此处可是那奈何桥?” “噗嗤,你说你一条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蛇,偏偏学人家装个小青年。学就学吧,非要装个绝世公子模样。不说话还好,人模狗样的像那么回事儿,一说起话来,原形毕露。”瑾竹嫌弃地看着氅相。 “我可以当做你在嫉妒我长得好看!不过你们到底怎么看出来是我的?现在的我和那疯半仙儿明明就是两具不同的身体,风格迥异,长相也是毫无共同之处。”本想捉弄一下这两人的氅相,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 “有句话叫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这话可以适用于你,但是得稍微改动一下。”孟婆看着氅相。“你是皮囊万里挑一,灵魂千篇一律。变来变去都离不开个傻白屌。” “这叫特色好不好,是我的独特性。就算有人模仿我的脸,也模仿不了我的神韵。”氅相把扇子打开,假模假样地扇了扇。 “还模仿你的脸,咋不说模仿你的面呢?”瑾竹嘲笑道。 “脸面脸面,脸不就是面吗?”氅相歪理一堆,自认为对付瑾竹还是可以的。 “而且你扇子也用得不对啊,没听过用扇子的口诀吗?文胸武肚轿裤裆,瞎目媒肩奶肚旁,道领青袖役半扇,书臀农背秃光郎。你用你那扇子搧肩部,分明就是媒婆的姿态。”瑾竹解释了一下。 “我去,还有这些个说道,还真没听说过。那我改改,这样可以了吧。”氅相就着那口诀将扇子落在胸前,一板一眼地扇了起来。 “行了,把你那扇子收起来吧。看着不似凡品,别糟践东西了。”瑾竹觉得这氅相简直没眼看,哪像个神仙。“当日我们帮你弄清身份,不过举手之劳,找个手下,带点谢礼就好了,何需亲自跑一趟来感谢,太客气了。” “额,其实我是来找地君的,顺道来看看你俩,而且没有带谢礼。”氅相收起扇子,好心提醒到。 孟婆在一旁笑得一颤一颤的,看着被噎住的瑾竹,心情大好的补上了一刀。“自作多情了吧。” “嘿嘿嘿,不和你们扯了,我今天来是有事儿的,刚刚逗你们玩儿一下。不仅仅是要找地君,也是要找你们俩的。”氅相不欲和瑾竹斗嘴下去,直接说明了来意。“我能不能查看一下你们的身体,总觉得你俩身上有我一位朋友的气息。” “过分了啊,我一男的还好说,孟婆虽是老太太,但也是女的,怎么能随便查看她的身体?”瑾竹刚说完,就被孟婆狠狠敲了几下头。 “脑子里装的都是些黄色废料吗?”孟婆恨不得把瑾竹脑袋敲开看看。 “我要查探的是你们身体里的神魂,不是肉体。”氅相哭笑不得。 “那你一次不说清楚,害我误会。”瑾竹尴尬地摸摸鼻子。当时他确实没有多想,只是理解了字面意思,结果搞这么大个乌龙。 “既然你说是你朋友,那让你查看也无所谓,反正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瑾竹心想,要真是这样,说不定就能找到自己身份的线索,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孟婆也没有反对,毕竟对于氅相这种上古留下来的老怪物来说,不声不响地就可以探查他们的神魂。氅相能够主动告诉他们,说明他没有端架子,也把他们当了朋友才会如实告知。 “我去,这就答应了?我还想了一堆理由来说服你们的。”氅相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神识分为两股,分别进入孟婆和瑾竹的身体。半柱香的时间,氅相收了神识,若有所思。“怎么会这样?”半晌,氅相才自言自语道。 “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瑾竹见氅相迷茫的样子,有些好奇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你们俩的神魂似受过重创,所以神魂不全。”氅相看着孟婆个瑾竹,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有些同情他们。“到底谁人这般狠毒,下手如此之重。” 一般来说,神魂就是它主人的缩小版,一直待在识海里。因着本体的不同,所以识海也就不一样,但是大都和本体或者功法有关。比如南虞的本体是紫竹,所以他的的识海是一片紫竹林。山阴的绝杀功法是夔牛压顶,所以他识海的是一座大山。而瑾竹和孟婆的识海一片荒芜,什么也没有,就连神魂也是最微弱的状态,都只剩下虚影了。除了受过伤,氅相想不出别的原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实不相瞒,我现在连自己是人是妖是鬼是魔都弄不清楚,更别说其它的了。”瑾竹也很郁闷,这样说起来,他应该有个死敌,但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就是个孟婆吗?怎么会有人想要杀我?”孟婆比瑾竹还要郁闷,她老老实实熬汤,兢兢业业渡魂,怎么会开罪于别人。 氅相知道,这两人定是神魂受损,所以往事全部忘了。现在问什么,这两人也不知道,还不如直接找地君。以他的法力,肯定知道这二人受伤不轻的事情。再说了,他知道奈何桥上只有孟婆,哪里会安排助手这么一说的。定是地君知道前因后果,所以将他们二人安置在奈何桥上的。 “你们别急,我先去找一下地君,他应该知道情况。你二人帮助过我,我也会帮你们的,不管怎样,先想法子把你们的神魂修补好。”氅相说罢便在原地消失不见。 ------------ 第二十八章,两世情缘 地君正在和崔判商议事情,就见牛头马面带着一位天神走了进来。 地君还在很小的时候,氅相就已经下凡去了,所以不识得他的本来面目,还以为是天上那位假仁假义的天君又要作妖,派人来通知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原本就冷着的脸又又添了几分霜。 “氅相大人,您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倒是一旁的崔判之前见过他,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了。自上次见面,少说也得有个上千年了,这位大人还是这般模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你还真是见过我啊。怎么样?有没有被我再次帅到。”氅相一秒破功,原本沉着的面容换成了嬉皮笑脸。 崔判成功被这位大神给噎住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没有变的不仅仅是容貌,还有这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性格。 “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啊!我就说嘛,我这么帅,也就瑾竹那货不懂欣赏。”氅相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可真光滑!” “我不觉得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搔首弄姿,炫耀你的脸蛋儿,如果真这样的话,容我提醒一下你的年龄。”面对这么个为老不尊的大神,地君觉得头疼。 “当然不是,我来主要是为了瑾竹和孟婆,他二人为何神魂不全?”氅相知道,玩闹是玩闹,但是正事儿也是要做的。 “你查过他们的神魂?”地君站了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地君有些紧张和生气,氅相更加好奇两人的事儿了。“你别紧张,我没有强迫他们,是征询两人同意之后才进行的。我觉得他俩身上有我朋友的气息,所以想要查看一下。” 此言一出,地君和崔判皆是一愣,氅相的朋友怎么会和孟婆和瑾竹有关? “而且我仔细看了一下,那座奈何桥其实是魂器,应该是为了给他二人养魂。”氅相见地君对他认出魂器有些意外,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看错,那魂器是就而成的。当年你长姐百日宴,南虞专程跑到紫竹林找我要了一节九阴的骨头用来做成了魂器,作为礼物送给了她。世上能认得此物的估计没几人,而我恰巧便是其中的一个。” “原来是这样。”地君总算知道了原因。“那能告诉我你的那位朋友是谁吗?” “恐怕不行,我要知道他们两个人的遭遇以后才能告诉你。毕竟事关重大,我要再确认一下。”氅相不敢随意的说出那两个字,毕竟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告诉你也无妨,那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你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个大概。”地君明白,当年的事,动静那么大,只要用心查一下就能知道,没有瞒着的必要。 几百年以前,妖界出现了一位小妖。据说那小妖从脱离蒙昧开始修行,到能够化形成人不过短短数十年,这是妖史上从未有过的。因为天生妖力强大,很快他便成了妖族中最年轻的大妖王,因本体是一棵翠竹,所以被赐名瑾竹。 妖界,以妖皇为最高统领,而后便是妖皇亲点的大长老,大长老之下才是大妖王。自妖皇南虞逝去,妖皇的位置已经空悬了千年。大长老忧心,害怕自己有生之年都等不到妖皇的出现,待自己化为尘土以后妖族大乱。没有办法的大长老,只能寄希望于现存的几位大妖王,监督他们时时修炼,然后待能力足够以后去闯无尽土。 在几位大妖王中,瑾竹虽然花费的时间不多,但是妖力却最强大,也就顺利的成为了得到无尽土认可机会最大的一位。可惜这位大妖王天性懒散,纵有无尚天资,却喜欢四处晃荡。大长老无奈,只得日日跟在屁股后面,督促他修行。时日一长,这位闲不住的大妖王就封印了自己一身妖力,在另外一位大妖王的帮助下跑到了人间投胎去了。 与此同时,在冥界,也上演着一出类似的戏码。冥界先地君为了三界太平,最后与魔君同归于尽,留下妻子和两个孩子。爱极了丈夫的妻子,不堪忍受悲痛,最终散了一身修为,为儿女凝结了两枚幻影珠后便化为磷火融在了地府上空的无尽磷火之中。 那幻影珠可以遮住他们的本体不被法力高强之人看出来,而且还可以锁住法力,如同凡人一般藏匿在茫茫人海。毕竟魔君虽然已经消失,但是三界还未真正太平,没了父母的庇佑,先夫人害怕有心机险恶之人威胁到兄妹俩。没人想到的是,辛辛苦苦把弟弟拉扯大的女君荼瑶,竟然在自己弟弟荼夙能够独挡一面的时候,用幻影珠锁住法力,溜到了人间。多方探查无果,地府在一阵鸡飞狗跳后,荼夙不情不愿地继位。等到地君找到女君的时候,她在人间的第一世已经结束了。 回到地府的女君,想起在人间的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忍不住伤心和痴迷。短暂的时光,让她辗转反侧,夜夜难以安眠。女君知道,她不在生死薄的记载中,所以连带着和她有关的人也不会看到。暗自伤神了数年,地君见不得自己的姐姐如此消沉下去,最后放任她再次回到人间游荡。虽然收起了她的法力,但是却给了她一双蓝眸,以便她能看到别人的生死和因缘。有了蓝眸傍生,地君希望她能找到新的姻缘,从而将之前那段悲伤的往事忘记。 从人间归来的瑾竹,被大长老关在石室好几年。数年过去,任由瑾竹如何努力,他的妖力不曾增加一丝。心魔反复地折磨着他,让他无法忘怀人间的那段时光。看着痛苦的瑾竹,大长老担心他被心魔控制,就此毁了,所以不得已只能允许他再次入人间,寻找上一世的良人,修补好最后的遗憾,从而专心修炼。 冥冥之中,似有牵引,第二世他们再次相遇。这一世,虽经历了一番波折,但好在他们是幸福的。而且两人也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们并没有因为人界的回归而忘了彼此,反而更加认真的去对待这份积累了两世的感情。 女君和大妖王经历两世终于找到彼此,顺利在一起的故事传遍四海八荒。多的是祝福,而天君听闻之后却坐不住了。 要知道,自从与魔大战之后,妖界、天界和冥界就形成一个三角,彼此独立又彼此制衡。在这样平衡的状态下,如果女君和妖王结合,那是势必会威胁到天庭的安危。天君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暗中破坏为最佳办法。在天君有心的策划下,瑾竹和女君最后被业火焚身,三魂七魄被烧散,前尘往事全部忘记。当然,地君虽知道这一切却苦于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才忍气吞声了这么些年。 地君赶到之后,将女君和瑾竹两人的一部分残魂带回了地府,放到魂器中将养,以保不消散。一边看护这二人帮他们恢复五常六觉,一边帮瑾竹寻找散落的魂魄。这些年,二人五常六觉基本完全恢复,而且瑾竹的魂魄也基本找到,只是地君一直没有提及融魂之事。融魂乃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有些魂魄散落在外,碰到际遇的,可能已经演变成了完完全全崭新的个体,一个不好,甚至可能出现吞并了主魂魄的情况,所以地君考虑再三,决定等一等。 听完这些,氅相心中的猜想更加坚定,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南虞的本体是紫竹,瑾竹也是竹子,而且修炼速度更是快到前所未有。“那瑾竹的主要魂魄你都已经收好了?” “是的,应该除了个别太过细小的魂魄,基本已经找到了。”地君没有隐瞒氅相。 “我可以助他融魂,而且万无一失。”氅相见地君挑挑眉,似乎不太相信。“你可知我的好友南虞?” “肯定知道,据说当年他为了救父君才被魔君伤到,从而陨落。”说到这里,地君有些难过。那场大战何止带走了南虞,还有他的父母。 “他之前特别折腾,没事到处晃荡,跑够了就关起门来练器。各种神器他都有研究,而作为以神魂强大而著称的植物类妖,南虞在魂器方面独树一帜。所以各种魂器,他都有收藏或者制作。瑾竹只要借助南虞的神器魂戒,定不会被吞噬。”氅相解释到。 地君沉默,他其实也很想尽快让瑾竹好起来,到时候就多了一个人和他一起等待姐姐的归来。“那你现在是否应该告诉我,瑾竹到底和你的哪位朋友有关,让你不顾神体的恢复,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确认。” 氅相看了看地君,从怀里掏出一物,那是一只紫色的竹笛。地君见此,直接惊得语不成调。“这这这……这是……”还未说出来,氅相就用代替他说出了那两个字。“南虞!” 如此的话,地君便放心了,如果瑾竹真的和南虞有关,现存世界上,最想要南虞回归的便是氅相了,他不会让瑾竹出任何差错的。“那你打算何时融魂?” “我回去拿个东西就可以开始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第一次不要融太多,先找一个分魂进行融魂。”氅相说道。“不是怕瑾竹被吞噬,主要是怕他一时融太多,身体受不了。到时候我们可以根据他的融魂情况再做决定。如果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让他继续融魂。” “好。我这边就让黑白无常缉拿一个分魂过来奈何桥上,同时也先给瑾竹说一下事情的大概,让他消化一下。”地君决定亲自走一趟,和瑾竹谈谈融魂的事儿。 ------------ 第二十九章,范园外不是范员外 “你说这几天咋这么安静,我们这里一个新魂可都没来,这不太正常啊。而且黑白无常给咱们送的话本子都翻烂了,都不知道该干啥。我得找地君谈谈,不能旱的旱,涝的涝,别的孟婆跑断腿,就我们闲得慌。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俩可以改行了。”瑾竹看着依旧空荡荡的奈何桥忍不住抱怨着,实在太无聊了。 “你改行做什么?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除了耍嘴皮子,能干啥?不可能专职磕瓜子吧!”孟婆看着冷冷的锅,好几天没生过火了,还真有点难受。话落音,那久不露面的艄公就推着他的小船过来了。“我现在能确定,你应该是只乌鸦。我连火都没生,这汤还没有开始熬,你就真把魂给盼来了。” 最近这婆子总是说自己熬的汤有股味道,难闻得很。加之最近生魂又少,所以懒得生火。两人都没想到今天会来这么一位。“没事没事,不急。你生火,我正好可以和他唠唠。”瑾竹宽慰道。 孟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你刚刚说的什么?” 怂逼本怂瑾竹害怕挨打,只能忍气吞声。“我刚刚说您老人家坐着休息,我去生火。”瑾竹一边动作,一边暗中思量,也不知这老太太为何力气如此之大。像他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可爱,只能屈服于她的淫威之下,世道不公啊。 “你说,我以后会不会也拥有一座奈何桥?如此娴熟的生火技术,万一被地君看重了,岂不是就会让我掌管一座桥?和你一般,当个桥霸?”瑾竹说道。 “想多了,也有可能分配你到火房烧火。而且你可知这忘忧汤还有个别名,俗称孟婆汤?所以要是你也想霸占一桥,首先得咔嚓一刀,变个性别。”孟婆慢条斯理地吐出这几句话。 瑾竹捂紧他凉飕飕的裤裆,想想都疼。 “你看桥上那人,为何是由黑白无常亲自送过来的?不是过了黄泉路就会让他们独行吗?”孟婆看着桥上的三人,不明白这是个怎样的架势。 对此瑾竹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敢保证,来到这里的魂魄都是经过地君筛选的。前几日他才知道,不是每座桥上都有一口只用生火和放料的锅,其余的皆是要是不是搅拌和加水。而他身前这一口,全地府独一份。“有什么好奇怪的,就凭咱们这口特殊的锅,也得招待特殊的魂。” “有道理!看着面相不像是大凶大恶之人啊!竟然还用到了缚魂链。 ”孟婆再次被震惊到。她在这桥上百年,虽然听过,却从未见过真正被缚魂链拴着的魂魄。 “婆婆,猪大哥,好几日没见了。”黑白无常将那魂魄牵着走了过来。 “我说你俩好的不学学人家大舌头,怎么也叫开猪大哥了。”瑾竹郁闷,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从一位黑白无常嘴里的猪大哥,变成了所有黑白无常的猪大哥。“能不能叫我瑾竹,或者小瑾啊!” “没问题,猪大哥。”黑白无常挠挠头,憨笑。长长的舌头一晃一晃的。一白一黑的脸,看起来诡异的协调又搞笑。 “得得得,算我刚刚是放了个屁,连个响都没有听到。”瑾竹气闷,这些黑白无常太过固执了,根本不听自己的。 “哪能呢?我们就听见了,挺大声的。”黑白无常见瑾竹垂头丧气的样子,继续逗弄了一下。 “从现在起,我要是再说话,我就是狗。哼!”瑾竹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差点就此归西。瑾竹不想理这几个闹事儿的,赌气地说道。看着黑白无常和孟婆满脸写着不相信,瑾竹打定主意,今天争口气,憋着不说话,让他们刮目相看。 “观他面相也不是罪孽深重之人,怎么会用到这缚魂链,能给他解开了吗?他这样,跟个僵尸差不多,没法喝汤啊!”孟婆围着那新魂转了一圈。 “其实他不是大凶大恶之人,我们只是怕他在黄泉路上跑了,想来到了这里应该没事了。”黑白无常无奈。 “意思是说他来了这里还能逃跑?那也太稀奇了。”孟婆还从未碰到过如此有趣的事情,那股子兴奋劲儿上来了。递给黑白无常二人一碟瓜子儿,说道:“反正汤还要一会儿,你们边磕瓜子儿边给我们说道说道。” “婆婆,我们这长舌头磕不了瓜子儿。”黑白无常哭笑不得。 “额,忘了。你们舌头不灵活。这样,我们磕,你们听个响,闻个味儿。”孟婆提出了一个自认为绝佳的办法。 黑白无常欲哭无泪,丧着脸讲起来故事。 几百年以前,这人出生在一姓范的猎户家。据说他的母亲临盆那天,正好在菜园子里摘菜。要不是他父亲打猎归来得比往日早,差一点就将他生在了菜地里。 夫妻两人没有读过书,取名字的时候犯难。他母亲想着差点将他生在菜园子里,所以就打算管他叫范园。而他的父亲想起自己到集市卖猎物的时候,都会碰到那富贵员外老爷,于是希望自己儿子也有那么穿金戴银的一天,所以给他取了个谐音名,范园外。 这范园外子承父业,也干起了猎户。原本他应是个短命的,生死薄上写得清清楚楚,年十八,猝于山洞内。那日黑白无常跟着范园外去勾他的魂,瞧着时间还差上那么一会儿,所以就没有跟进去,而是在外面等着。待那范园外出来,黑白无常的勾魂旗却是再也招不走他的魂魄。自那以后,他就发生了大变化,力量无穷,箭术惊人。 “想来这范园外一定是在山洞里得到了大机遇,不然怎么会平白如此。”孟婆思量着,是不是什么天材地宝被他吃了,所以才会如此。 具体什么情况其实黑白无常也不知道。禀告地君后,判官大人便重新给他写了生死薄。这一次,范园外百年之时,再次去勾魂的时候,黑白无常才发现,他的魂魄早就不知所踪。 “你们俩就不好奇他到底遇到了什么吗?”孟婆企图撺掇这两人一起八卦。 “反正现在的魂已经到了这里,再也跑不了,要不你们放开他,让他给咱们讲一讲。”在一旁听得抓心挠肝的瑾竹终究没忍住。 “狗”孟婆瞥了瑾竹一眼,叫到。 “汪汪汪……”瑾竹狗毫无节操地答应了。 “猪大哥,你果然是能屈能伸。”黑白无常表示完对瑾竹的钦佩,便收起缚魂索。 那范园外失去了束缚,立马活了过来。“我这是在哪里?”看了看身边的黑白无常,范园外惊呼:“我死啦?” “你早就该死了,多活了这么久,已经赚到了。上一次我们俩没能抓住你,害得我们工钱都拿不上,奖励也没有,这都是你害的!”黑白无常提起这范园外就头疼,奔波许久终于抓到了,要不是地府明文规定,不能虐待新魂,两鬼恨不得把他打一顿。 “哼,要不是我当时被什么东西给圈住了,你们还是抓不到我。所以拿不上工资是你们自己没本事!”那范园外根本不惧黑白无常。 “到了这里还嘴硬,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黑白无常见他不服气,反驳道。 “地府又如何,你们奈何不了我。”说罢,范园外就打算往回跑。哪里知道刚刚迈步,双脚就被什么给圈住了,直接摔了个狗啃式。 “我去!哥们儿,不用行此大礼,你这太客气了。”瑾竹看着地上的范园外,毫无同情心地笑了。 “谁,谁困住了我的脚,怎么动不了。”范园外大声嚷嚷着,“有本事打一架,别用这些阴招。” “是本君!” 看着缓步而来的地君,瑾竹腹诽“这狗皮膏药般的地君又来了。” “参见地君。”黑白无常行了礼。 “嗯,你们下去吧。”见黑白无常有些担忧地看着范园外,地君继续说道:“本君在这里,难道还看不住这么个东西?” “不是的,地君误会了。小的只是不想地君为了这点小事费神。我俩这就退下。”黑白无常将缚魂链揣进大袍子,然后便走了。 “我说你一地君,日子过得也忒闲,隔三差五地“”往我们这里跑。”瑾竹觉得地君是故意将黑白无常支走的。 “我要是不来,你们搞不定他。”地君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范园外。“而且他和你有莫大渊源,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本君就走了。” “别别别……怎么会呢!辛苦地君大人跑一趟,需不需要小的给您捏捏肩?”瑾竹立马抓住地君的衣袖,生怕他跑了一般。 “走路是用脚,捏肩干嘛?”躺在地上的范园外说道。 “额……大兄弟,你还有心思看热闹,牛!”瑾竹心道这哥们儿心态好的很。 “诚如刚刚那两个长舌头说的,我已然多活了那么多时日,赚到了。”范园外浑不在意。 “那两个长舌头有名字,黑白无常。”瑾竹好心提醒他。“话说你是得了什么机缘,才会这么厉害?” “这说来话长。”范园外不由得感慨了一下,他这比别人漫长了许多的一生,太过离奇。 “不怕,我们最怕话少的,不怕话多的,你慢慢说。”闲得无聊的瑾竹最多的就是时间,所以根本不在乎他的故事有多长。 此时,地君解开了范园外脚上的束缚,让他站了起来。 ------------ 第三十章,那只猪是瑾竹? 范园外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地开始说了起来。“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是白天。”地君无情地打断了他刚刚酝酿的气势。 “你懂什么,这叫讲故事前的气氛烘托。再说了,我说的是头一天晚上。”范园外咳嗽两声,反驳道。 “大兄弟啊,这和头一天晚上有什么关系啊,直接说重点不好吗?”瑾竹心里如被小猫儿抓一样,想要知道真相,却来了个废话一堆的。 “因为头一天晚上我决定了要走的路线,不然第二天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所以头一天晚上是个关键点,能不重要吗?”那范园外据理力争,大有一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懂什么的样子。 瑾竹心想,幸好这货是个打猎的,不是写书的,这么多水,估计会被打死。 “行吧,我开始说重点了。那时候,我刚刚成年不久,父亲就时常让我独自打猎。那一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是个打猎的好天气。我背着箭筒,悄悄地潜伏在一处矮树丛里等待着猎物,很快我就发现了一只野猪。一般来说,遇到野猪,我一人是不敢上前招惹的,毕竟那东西惹毛了不好对付,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它咬伤。我也是运气好,那野猪的肚子上有一个大血窟窿,腿似乎也受了伤。见此,我心下一喜,这野猪应该是刚刚才从其他猎人布置的陷阱里挣脱出来。于是我就壮着胆子跟着,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收拾了它。我一路尾随,不知不觉就进了一个山洞。”范园外眼神虚无,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日。 “往往这种地方应该藏有什么武林秘籍。”瑾竹记得话本子上都是这样写的。故事的主角总会经历一番波折,然后在那些山洞里发现绝世秘籍,之后刻苦修炼,从此踏上人生的巅峰。 那范园外收回思绪,目光古怪地看了看瑾竹,尔后转头朝向孟婆和地君说道:“婆婆,这大哥看着人模人样、精明能干,怎么偏生脑子有问题呢?怪可怜的。”说罢还嘀嘀咕咕几句。“果然人不可貌相,还得看看脑子才行。” 瑾竹敢保证,他在孟婆和地君两人眼里看到了认同,以及那小子眼里看到了同情。“你说谁呢?谁脑子有问题。” “唉唉唉,大哥,你别着急。说实话啊,我一看到你就有一股没由来的亲切感,说不定咱们上上辈子真是兄弟呢。”范园外嬉皮笑脸地讨好到,好像刚刚说那些话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兄弟?怎么可能。”地君一瓢冷水泼下来。 “虽然我没有这位大哥英俊潇洒,但是好歹长得也不奈,怎么就不能是兄弟?”范园外自觉也是阳光型美男一枚,怎么就不能和另外一位英俊公子做兄弟? “大兄弟,你认真的?孟婆,把你那镜子给他用一用。让他自己瞧仔细了,哪一点看得过去,还英俊潇洒。”瑾竹也是万万不会相信这货是自己兄弟的。瞧他那胳膊,比自己的两根还要粗,虎背熊腰,站在那里跟个门板一样,怎么可能和自己相像。 “兄弟不可能,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一人。所以长得再丑,他也是你的一部分。”地君听了瑾竹的话,慢悠悠地说。 “我说,你们这地府怎么都神叨叨的,就这样还没被篡位,也是新奇。”范园外面露嫌弃地看着地君,“幸好长得还不赖,不然结不到亲,生不了孩子,传宗接代都是个问题啊。” “噗嗤!”瑾竹差点笑出猪叫。“说实话,哥们儿你偶尔说的话正是我想说的,比如刚刚这一句。要不是你比我这小身板宽上了许多,就凭这份默契,我差点就信了那货的话了。” “那不叫默契,我都说了你们本来就是一人。”地君黑着脸,又强调了一次。“还是先让你说完我再说吧,你可以省略那些个废话,直接说重点。”地君冷着脸对范园外吩咐到。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范园外得意忘形,这一瞬间忘了眼前这位就是冥界老大,不怕死地顶撞起来。 “本君有一千种方法让你听我的,生煎活剥,油炸火烤,你可以随意挑选,至于受不受得了就是你自己要认真考虑的事儿了。”地君挑眉,蔑视着他。 “唉唉唉!算了,算了。我说就是了。”没想到人高马大的范园外也是个怂货!“我说,兄弟,能不能给我一把瓜子儿,我边磕边说。” “来来来,顺便板凳还可以借你一条。”瑾竹递过去一碟瓜子和一条板凳。 范园外懒懒散散地坐着,那动作和神态,怎么看都和瑾竹如出一辙。“我进了山洞,瞧着那野猪很快就倒在了一块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看样子快要不行了。知道不能错过大好时机,我二话没说就拿起手里的弓箭,朝着它噌噌噌,直接来了个三连发。” “命中要害?”瑾竹大喜,这一只野猪应该能换很多银钱。 “其实没有。主要是洞里太黑,光线不好,看不清,影响了我的发挥。”范园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信你。”瑾竹恨不能揍这范园外一顿,不好好讲故事,把他都给带偏了。 “我知道你想说的是我信你个邪。”范园外不上当。 “心有灵犀。嘿嘿……”瑾竹觉得这会儿范园外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因为响动惊扰了它,那猪挣扎着站起来。我正准备撒腿就跑的时候,一个光团飞出了那野猪的身体,直奔我来。然后我就晕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醒了过来。自那以后,我这身体轻盈了许多,力量也更强。总之就是变得超厉害,自己都害怕自己的那种厉害。”范园外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欣赏,脸上就差写上“天下第一”这几个字了。 “含蓄点不好吗?”瑾竹觉得这货不靠谱起来简直没眼看。“除了这些,还有其它变化吗?” “老是出现幻觉算不算变化?比如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只笋子,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是只猪,或者干脆觉得自己是吃了笋子的猪。”范园外思索了一下,将自己的另外一个变化说了出来。 闻言,瑾竹和孟婆都没能忍住,笑得东倒西歪。“我的妈呀,你这是什么神经错乱的病?” “那不是幻觉,也不是神经错乱,而是事实。你就是那只猪,那笋子,以及吃了笋子的猪。”地君出声说道。 “你怎么还骂人呢?”范园外跳脚,“地君也不能随意侮辱我们魂魄,尤其是我这么有格调的。” 地君直接将他定住,还封住了他的嘴,懒得和他掰扯。“剩下的他也不清楚,我来说。”地君顿了顿。“之前有个大妖王受了伤,所以他的魂魄被弄得七零八落。” “这就如同被分尸啊,太残忍了!”瑾竹感慨,这不就和人间那些杀了年猪,然后分割成一块一块的没区别嘛。 地君看了看瑾竹,神色古怪。“因为他的本体是竹子,所以魂魄中虚弱的那些部分幻化成了笋子,只有强壮的魂魄才游离于世间。” “不是竹子吗?怎么就成了笋子呢?”瑾竹疑惑。 “竹子小时候是笋子,有没有点生活常识。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孟婆一巴掌胡瑾竹头上。 “好吧,这样说来,就是约等同于返老还童了?”瑾竹终于明白了过来,换一种思路去想,这事儿就成了好事了。 “别人是骨骼清奇,你是脑洞清奇。”地君看着瑾竹,大有看他继续表演的趋势。瑾竹很有眼色地闭上嘴,对着地君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不巧,有一只虚弱的魂魄,幻化成笋子以后,被一只野猪吃到了肚子里,挣脱不了,就干脆附身在了野猪身上。”地君再次被瑾竹打断,一股子火憋着。 “还有这种操作,难道不是应该被当成便便拉出来吗?” “你能不能闭嘴?”于是乎,瑾竹和那大兄弟一样,被地君封住了嘴,以至于还有一颗瓜子儿连着壳在嘴里包着,吞不下,吐不出。 “没过多久,那野猪跌进陷阱,虽逃了出来,却是受了严重的伤。靠着生灵的滋养,已经壮大了一点的魂魄,借机攀附上了想要捡便宜的猎人。”地君忽略了瑾竹眼神和手语,假装看不懂他在恳求自己解开他的法术。 半晌无果,瑾竹放弃了,只在心里暗骂着地君。 “那猎人就是范园外。”地君解释道。 “嘁……这还用说,大爷我用脚趾头都想到了。”瑾竹在心里悄悄回答。 “而那个受伤的妖怪就是你,瑾竹。”然后地君解开了瑾竹的法术。 “你说什么?也就是说那只猪身上的魂魄是我的,也就约等于那只猪就是我,我也就是那只猪?”瑾竹被吓到了,他从未想过他的身份如此特殊。 “那只是你魂魄的一部分,不是完整的你,所以你最多也只是半只猪。”孟婆也震撼于瑾竹的身份,没想到这个二不跨五的东西还是个大妖王。 ------------ 第三十一章,第一次融魂 说实话,对于自己的一魂曾经穿到一只猪身上,瑾竹有些哭笑不得。“做什么不好,我怎么就看上了一只猪呢。”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但是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歪了呢?你就不关心你是怎么受伤的吗?”地君实在想不明白这家伙脑子里面装的什么。 “比起那个,我更关心为什么我会是个弱鸡一般的竹妖。”瑾竹郁闷,好不容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是个植物类妖怪。“再说,能狠到把魂都给我碎掉的人难道会是朋友?现在就连孟婆这个老太太都能把我欺负了,我知道怎么受伤的又有什么用。上赶着把脸支过去让人打?还是觉得自己不够惨,再麻烦别人把我给弄碎点,最好搞成粉末,粘都粘不起来的那种?” 地君盯着瑾竹看了许久,“你不弱,你可知你那微小的一魂,让范园外成功躲藏了百年,搞得黑白无常焦头烂额。” “嗯?这么说起来我应该还是挺厉害的。”瑾竹原本有些失望的心再次恢复过来,管他呢,好歹自己是个命长的妖。 “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原本担心你会想知道怎么受伤的,还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这件事牵扯太广,所以时机还未到。现在看来,本君倒是不用费那个脑子了。”地君实在不想提当年的事,一来,因为很多细节只有瑾竹这个当事人自己知道,他只是了解事情的大概。二来,现在扯出那些陈年旧事,除了徒增烦恼,没有任何作用。 “哎哎哎,也不是不想知道。你要是实在憋不住,我愿意听。”要说瑾竹一点也不想知道是假的,有谁会放过自己的仇人呢?即使现在不是对手,那也得在心里把他杀个千百遍啊。 “算了,等你的神魂差不多都找回来之后你就知道了。现在说出来,对你没有一丝好处。”地君打定主意,还是等当事人自己回忆起来吧,毕竟涉及天界和妖界,不能让瑾竹有压力。 “那你刚刚还问我想不想知道,说那么多,不是跟污染地府的空气一样。”瑾竹就知道,这狗地君要是能那么痛快地告诉自己才怪。偏生他还惹不起,只能换个问题继续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以前有什么关系吗?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在帮你?就不怕我是要把你养肥了再杀一次?”地君一边说还一边以手比划了一下。 瑾竹觉得地君简直天赋异禀,像极了杀猪匠。“我又不瞎。我猜,到这里来的每个生魂都是经过你千挑万选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让我恢复。”地君不可置否,于是瑾竹接着问道:“所以我们之前到底什么关系?” “你是我最敬佩,也是我最讨厌的人。”地君神色复杂,看得出来他说这话时候的纠结。 “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所以杀了。然后又开始后悔了,于是乎想尽一切办法来让我恢复过来。这感人肺腑的狗血爱情剧,人间的话本子上时常都有。”这是瑾竹第一时间想到的理由。 “脸有一丈宽,够不够大?”地君嗤笑,“早知道这样,干脆让那猪把你全吃掉得了。” “那为什么这么些年,地君孑然一身,却时常来我们这里虚度光阴,难道不是因为爱吗?”瑾竹悄咪咪地在地君耳边补上一句,“当然,我不认为你会看上孟婆。不是嫌弃她年纪大,而是脾气太暴躁,你这样的性子,应该不会喜欢那样的,我这般温柔可人的才是最佳选择。” “放心,本君笔直笔直的。要弯也是你这颗竹子容易弯。”地君拍了拍胸脯,鄙视又嫌弃地看了瑾竹一眼。 “这么说是我主动的?”瑾竹继续插科打诨。 “我的意思是你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地君恨不能将瑾竹脑子劈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玩意儿。 “嘿嘿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是你告诉我的。”逗弄完地君,瑾竹看了看被定在一旁的范园外, “说正经的,现在这货怎么办?” “我想提醒你一下,你嘴里的这货是你自己的一部分。”孟婆好意地说道。 “哈哈!”瑾竹干笑两声,“忘了忘了,有点不习惯。” “你的魂魄穿到他身上以后,得到了很好的滋养。而且妖的魂力本身就比人的要强很多,所以你早就占据了主导地位,操控着这具身体。他虽然还有一点自己的意识,但是却主宰不了你的魂魄,所以很多习惯也随之改变了。”地君解释到。 “明白了,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除了外表不是我,其实内里是另外一个我?”瑾竹听着地君的话,恍然大悟,难怪范园外那磕瓜子的速度,以及优雅的动作,简直可以和他本尊媲美了。搞了半天,那是他自己。“不过,这样看着另外一个自己在跟前晃哒,感觉很怪啊。” “本来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的。”地君说。“现在需要把他体内那部分属于你的魂魄抽出来,再放回到你身体内,让他自己的魂魄重入轮回。” “这么简单?”瑾竹有些不相信。 “不简单。虽然你是主魂魄,但是这个魂魄已经将养了这么久,可能会把你这个主魂魄给吞噬了。”地君觉得有必要把这其中的危险告诉瑾竹,虽然氅相保证过不会出问题。 “算了,能不能不抽了,现在这样挺好的。”瑾竹抱紧自己凉飕飕的胳膊,搓了搓。 “你也太怂了点,妖的脸估计都被你给丢完了。”孟婆看不下去了,好好一个妖王,怎么留成了怂包。 “等你这个魂魄融合以后,你就可以出这奈何桥了,而且妖力也会恢复一些。”地君想出来一个最能吸引瑾竹的事情。 “真的?那我能够恢复多少妖力?”说起这个,瑾竹还真有点期待。“还有我被吞噬的几率有多大?” “这么瞧不起本君,要是没有十成把握会让你融合?”地君斜眼看着瑾竹。“被吞噬,那是指没有本君帮忙的情况下。”地君丝毫没有提及氅相,将他的功劳无耻地揽在了自己身上。但是他忘了,出来骗的,迟早要还。 “所以刚刚那一段话就是为了凸显你的重要性?”瑾竹真想一巴掌呼死他。 地君不可置否。 “我说你俩到底什么时候办正事?我很期待这东西和猪融合之后的样子。”孟婆都喝了好几碗汤了,还没见这两人扯正事上来。 简直交友不慎啊,瑾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孟婆扯上了关系。“放心,不会变成猪,最多也就是变回笋子。哼,小爷我马上就是有法力的人了,以后就不怕你了。” “先说好,你要是敢仗着那点法力欺负孟婆,我不介意将你投到畜生道,真变成猪。”一向护着孟婆的地君先给瑾竹来了个警告。 “放心吧,他就一嘴子,敢说不敢做。”孟婆全然没有把瑾竹的话放心上,“这种事儿你就听听,当他放了个屁一般。” “嘿嘿……还是孟婆懂我。放心,我一不欺负女人,二不欺负老人和孩童,她都占着呢。”一向只是嘴巴子硬气的瑾竹怎么可能欺负孟婆,被欺负的从来都只有他。 “他不老,你才是个老东西。”地君瞪着瑾竹。 “得得得……您说的都是对的,谁让我求着您呢!”瑾竹无奈,地君日常就是如此护着孟婆的。“别说,你看那个真正的老东西来了。” 氅相风风火火地再次赶到奈何桥,递给瑾竹一枚戒指,催着他,“快带上!” “这不太合适吧!虽然我也知道自己玉树临风魅力大。但是见面第三次就让戴戒指,是不是快了点。而且我说了,我是笔直笔直的,虽然不歧视男男恋,但是我自己还是喜欢妖艳的女子。”瑾竹连忙摇手,生怕氅相一个冲动就给自己带上了。 “想些什么玩意儿呢?这是魂戒,保证你融魂不被吞掉的。”氅相看着地君,问道:“你还没和他说融魂的事儿?” 瑾竹这下明白了,那狗地君说有他在就能保护自己的话根本不能相信,是在忽悠他。就说之前为什么不让融魂,偏偏选今天,原来不能保证自己不被吃了。想来氅相是有了法器,所以才决定让他开始融魂。“说了,只是没提你。”虽然知道自己又被地君给骗了,但是瑾竹在心里感激地君之前的小心谨慎,没有拿他胡乱来。 “等会儿我将魂魄引入你的体内,因为要融合,所以你们记忆也会重叠,不要害怕。有了这魂戒,还有我和地君看护着你,你不会有事的。”氅相说道。 “说什么呢。要是小爷眉头皱一下,就不算站着尿尿的爷们儿。”万万没想到,瑾竹的脸很快就被打得啪啪作响。那魂魄如同一只虫子一般钻入瑾竹的身体,所到之处,像在啃食着他的血肉般。“啊……”要不是隔音罩,估计整个地府估计都是瑾竹的喊叫声。在他失去意识以前,瑾竹能想到的便是这下丢面子丢大了! ------------ 第三十二章,没有妖丹 “不对啊,按理说他是个大妖王,所以融魂不会如此痛苦啊?你看他眉头倒是没有皱一下,就是叫得太销魂。”地君不解。 “那是销魂吗?那是噬魂!不过为什么大妖王融魂就不会痛苦呢?”孟婆对妖的了解着实不多,也从未见过融魂,所以不知道这其中的奥义。 “因为大妖王的内丹是最好的安魂珠。要想成妖,必须修炼出内丹。妖不能像其他几族一样,单单靠着灵气修炼,他们需要不停地锤炼自己的身体,称作练体。练体的过程异常痛苦,很多妖都是打碎原体,然后再重新塑造出新的,如此反复,直到完美。这个时候,妖丹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它可以存储妖力、修复身体,还可以缓解修炼过程中身体和神魂上的痛苦。内丹越强,作用越明显。”氅相看着孟婆,“而瑾竹他没有妖丹,所以会痛。” “你说这个糊涂的玩意儿,把自己内丹都能弄丢,活该疼。不过这样疼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没有其它方法缓解一下吗?”孟婆气这瑾竹的大意,又担心他出事。 “没有其它办法,但是不用担心。待到后来,他的主魂魄越来越强大,痛苦也就越来越轻。” 氅相现在不敢说,其实他的内丹在孟婆身上。之前他探查二人身体的时候才发现,孟婆身上的那种熟悉感是来自妖丹。身为鬼族的荼瑶是不可能有妖丹的。刚开始氅相也不明白,直到地君将瑾竹和她的关系说清楚之后,他才弄懂,估计是当初出事的时候为了护住荼瑶,所以瑾竹将自己的妖丹转给了她。 “你快看他的眉心,那是……”孟婆看着光晕中的瑾竹,“如果没有看错,那是妖皇才应该有的妖印,瑾竹怎么会有妖印。” 暗红色的妖印泛着微光,如一只红色小虫子,在瑾竹的眉间流转。不一会儿,那妖印就消失在额头,好似从未出现过。“怎么回事?”地君看着面露喜色的氅相,知道这瑾竹果然和南虞有关。 “应该是他的魂魄还不全,所以支撑不了妖印。”氅相有些沮丧,“就算我把身为瑾竹的魂魄全部找回来,也不一定能够点亮妖印。” “这又是为何?”地君不解。 “这中间的原因我也还不清楚,需要等他的魂魄全部补回来才能知晓。”氅相难得认真,“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能肯定,他就是他。” “你在这里绕口令?什么他是他。”孟婆听得一头雾水。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时机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孟婆本来还想问问,但是看着一旁向她摇头的地君,孟婆很有眼力地没有再问。 “等他醒来,我会带他去将其余的散魂也融合了。”氅相心急,想要尽快让瑾竹恢复,然后想办法弄清楚怎样才能让他变成南虞。 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地君将瑾竹的魂魄基本找全了,被锁在凡间的一处竹海里面。夺舍了范园外身体的那个魂魄,就是在那里被野猪给吃掉的。自那以后,地君就设置了结界,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东西都不能进去。“好,我带你去,那地方被我施了法,不好找。” 而此时的瑾竹,并不好过。刚刚挨过身体上的疼痛,顺利地融合了,而属于范园外那一部分魂魄的记忆将他的脑子撑得生疼,似乎要炸裂开一般。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初飘来一股轻柔的气流涌入他的身体,迅速抚平了那些躁动的记忆。又过了许久,长长出了一口气,瑾竹睁开了眼睛。“大爷我又回来了。哈哈哈……” 见此,地君和孟婆也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虽说有魂戒的帮助,而且氅相也百分百确定不会出问题,但是两人还是有一点担心。 “别傻笑了,这个样子还不如变成那野猪。”孟婆笑骂着。“有没有什么不适?” 知道孟婆就是个死鸭子嘴硬的性格,实际上担忧自己。 “嘿嘿嘿,放心吧,变成猪也在这里蹭吃蹭喝!至于不适嘛,就是除了觉得自己很厉害以外,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啧啧啧……看你那嘚瑟的样子,和那范园外真没区别。”孟婆听了瑾竹的话,彻底放心下来,还是那么不着调,肯定没有被那猪吞了。 “对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瑾竹指了指不远处呆愣愣的范园外。 “他的魂魄受你的挤压多年,所以想要恢复过来需要些时日。本君让人好好看护着他,在魂池里面养上几年,待他全部清醒,再将他投入轮回吧。”地君有些愧疚,这范园外当初被瑾竹占据身体的时候他就知道,但是没有出手干预。他害怕被再次剥离身体的精魂会受伤,所以就任由范园外当了个人形养魂器。 “给他安排个富贵身份吧,不用富可敌国,就小有家产,实现他的员外梦。”瑾竹补充道:“就当还了他这些年的付出!” “养育之恩?”氅相在一旁出声问道。 “老人家,这个词不要乱用。没文化就回去看书,别出来晃荡。”瑾竹面露嫌弃。 “嗯,就是。原本打算趁热打铁,让某个王八蛋一次性把魂魄补齐全了,结果嫌弃我没文化。算了,还是回去看书吧,熏陶个几百年再出来。” “哎哎哎,老人家,一看您这一身儒雅的气质,如此出众,定是在书海傲游了个万万年才能拥有的,怎么会有人说您没文化呢?”瑾竹秒秒钟失忆,自己拆自己的台。 “哼!大爷我大度,不和你一般计较。” 氅相那一脸得意,看得瑾竹想揍他,可是不敢,这融魂是大事儿啊。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拍拍马屁嘛,闭着眼睛胡乱说一通好话就成。 “走,小屁孩儿,我们去把这东西的魂给他补全了。”氅相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前面走着,脸黑成锅底的地君跟在后面。 “我说两位,你们谁带一下我啊!需要融魂的主角被你们扔在这里,你们是要去游览大好河山吗?”瑾竹哭丧着询问两位惹不起的大佬。 “我要骑着天禄去,他怕你,所以本君不带你。”地君才不想带这个话唠拖油瓶,召唤出天禄就跨上去走了。 瑾竹可怜兮兮的看着氅相,那意思不言而喻。 氅相把别在腰间的扇子取了出来,“还是我勉为其难地带着你吧。”说完,氅相对着瑾竹扇了扇,他便被收到扇子里。 “哎,我这是在哪儿啊?”瑾竹的声音从扇子里面传出来。 “你在我的扇子里。我这扇子名叫子虚乌有扇,是一位朋友送给我的。以万年之上的紫竹为扇骨,以我的蛇蜕为扇面,再在上面构造出两个虚拟空间,方成了这把扇子。这宝贝,花费了他不少心血。”氅相轻轻抚摸着扇骨,似乎那便是他的朋友。 “为什么要叫子虚乌有扇?这两个虚拟空间就是说的这片紫竹林吗?”瑾竹好奇。 “你能看到紫竹林?确定没有看错?”氅相言语中透露着兴奋。 “嗯,我确定,我又不是色盲,这诺大的竹海都是紫色的,我能看错?”瑾竹不知道这老妖怪又在兴奋个什么。 “子虚乌有是取自这扇面上的两个虚拟空间。一个叫子虚,一个叫乌有。其实这两个空间都是假的,障眼法而已。被收进去的人不同,他们看到的东西也就不一样。而且两个虚拟空间的作用不一样,子虚就是普通的承载空间,随便进出,没有危险。但是乌有不一样,不但可以将收进去的东西困在里面,更是可以催动这扇子蕴含的金乌之火,将他们焚烧,从而化为乌有。”氅相给瑾竹细细地解说了一遍。 “那我为什么会看到紫竹林?那可是上一届妖皇南虞的本体。”瑾竹不解,“难道是因为我的本体也是竹子,所以才将这紫竹想象了出来。” 氅相很想告诉瑾竹,他便是南虞,但是氅相不敢。他虽然确定瑾竹必然就是南虞,但是他还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恢复。而且一旦他就是南虞的消息散了出去,难保三界之中的有心之人不会想法将他抹杀掉。为了他的安全,氅相决定隐瞒真相,不说实话。“可能吧,也许是你以前很崇拜你们的妖皇南虞,所以才会想到他的本体,没什么大惊小怪。只要我没有把你收到乌有里,你就该庆幸。” “那倒也是!” 瑾竹刚说完,就被氅相从扇子里面拉扯了出来。入眼便是一望无尽的碧绿色竹海。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瑾竹感觉他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兴奋。“我的魂魄就藏在在里面?” “嗯!”地君点点头,基本都在! “那我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融合完成?”瑾竹问道。 “这个不好说,可能几天,可能几个月,甚至几年,因人而异。”氅相害怕瑾竹心里,接着安慰的,“不过不管多久,我都会在这里为你护法,直到你恢复。” “之前你不是说我和范园外身上那个魂魄融合之后就会有妖力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瑾竹看着地君,他记得地君如此说过。 “承载你妖力的内丹不在你体内,所以你现在只有微末的妖力。但是你尽管融魂,你的妖丹在你记忆恢复过来之后,你就知道它在哪里了,然后再做决定什么时候取出来。”氅相怕地君说出真相,急忙解释到。 “好,我相信你们。”瑾竹说罢便盘坐在竹海深处,准备开始融魂。 ------------ 第三十三章,你怎么是个女孩子 氅相坐在凉亭里,看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在竹海飞舞,不断地涌向同一个地方,然后以瑾竹为中心,组成一个巨大的光球。那是瑾竹本体所散发出来的向心力,作为竹妖,他是这片竹海的王。 瑾竹盘坐在光球之中,双目紧闭,眉心鲜红的妖印时而闪烁。随着不断地融魂,瑾竹的主魂魄越来越强壮,他不再出现那些深入骨髓的痛,每融一个魂魄所花费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最重要的,那些恍如隔世的记忆开始慢慢修补完整。 妖土之上,石室之内。 “瑾竹,明儿大长老要去昆仑虚参加祭典,让我和你,还有红狐与他一同前往。”一个高大魁梧的黑面男妖对着瑾竹说道。 躺在石床上假寐的瑾竹噌地一下坐起来。“真的?也就是说明天大长老要打开通道,让我们出妖土?”瑾竹言语中透露着兴奋。 “是的。”壮汉瓮声瓮气地回答。 “我说,熊大哥啊,你能不能帮小弟一个忙呢?”瑾竹笑得一脸讨好。“真的只是个小忙。” “你说。只要能做到,包在我黑熊身上。”原来那壮汉是个黑熊精,所以化成人形之后才会如此健硕,行动起来给人一种傻大个的感觉。 “你给大长老说我正在修炼的关键时刻,不能打断。”瑾竹眼睛里透着算计的精光,“所以明天不能去昆仑墟。” “可是你这么久一直都在睡觉,根本就没有修炼啊?”黑熊挠挠头,不明白瑾竹为什么要骗大长老。 “你只要按着我说的告诉大长老就好了,我就是不想去那昆仑虚,每年都去,怪没意思的,还不如在家里睡觉。”瑾竹一幅厌烦了的样子,搞得黑熊信以为真。 “好吧,我知道了。那你好好修炼,大长老也是为了我们好,你不要偷懒了。”黑熊说罢就走了。 黑熊果然如瑾竹告诉他的一般和大长老说了。大长老欣慰地摸了摸胡须,平日里严肃又苍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宽慰。“总算想开了,知道修炼就好,以他的天赋,何止现在这点妖力。明日就不安排他了,你和红狐跟我去吧。告诉苍鹰,让他留在这里,万一出现什么紧急的事情,他在也好处理。” 因为妖土距离昆仑墟较远,所以第二天一早,天才破晓,黑熊和红狐按照约定跟着大长老出了妖土。睡得晕晕乎乎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的黑熊,蔫答答地跟在最后,只是不知何时穿着的袍子上附着一枚小小的翠竹,如同长在上面一般。 从黑熊袍子上脱身,得到自由的瑾竹兴奋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思考要如何躲避大长老的追捕。 瑾竹随意找了个地方腾云而下,一座大山出现在前方。一条石头小路向上蜿蜒,山色空蒙,两边时不时有茂盛的野草伸到路上,随着走动,露珠儿滴落在瑾竹的靴子上消失不见。等到了山顶,太阳刚好破开云雾,伸出一个顶。不一会儿,天边迅速地被染成橘色,像丝绒一般,绵延数里,遮盖着远处青翠的山峦。瑾竹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太阳将闪亮的珍珠儿洒在青草上,野花上。将风景收在眼底,将自己置身于嵯峨的山峰里,瑾竹觉得,这人间果然和妖土不同,每一样事物都是新奇。 正沉浸在感慨中的瑾竹,突然看见前方崖壁上钻出两个身影,仔细一看,原来是冥界的勾魂使者,黑白无常。瑾竹大喜,想来这兄弟二人定是来这周围勾魂的。瑾竹心思瞬间活络起来,只待魂魄被勾走,他便可以找到一副凡人之躯,躲藏在人间阵子了。 悄悄尾随在黑白无常身后,瑾竹眼见着两人从一间屋子里勾出了一个青衣少年的魂魄。 “我还不能死,我大仇未报,不能就此离开。”那少年跟在黑白无常身后,苦苦哀求。“求求你们,让我回去,只要能够报了这血海深仇,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可以。” “那不行,我们只是按照这生死簿来勾魂,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莫子桑又名允乐,大离国三百二十五年,六月初一卯时三刻,气急攻心而亡。再说,就算我们现在放了你,你也回不去了,魂魄只要一旦离体,再无回去的可能。”白无常一板一眼地答道,长长的舌头随着说话一晃一晃的。瑾竹差一点笑出声,心道这哥们儿怎么看着这么搞笑呢! “那我要是执意不走呢?”少年似乎铁了心不走。 “我们地府的服务是很灵活的,你要是执意不去,就在这张纸上签字画押,从此你就是游荡在阳间的孤魂野鬼,我们冥界就不会再管你。但是自此你不能再入轮回,直至消亡也到不了地府。”黑无常好意地提醒他,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一支笔递给那少年。 “我签字就是了,我要化为这世间最厉害的恶鬼,缠着他们,让他们痛不欲生。”少年毫不犹豫签了字。 “你先拿着这纸,十二个时辰之内,如果后悔了,撕了这张纸条作废,我们还可以带你回去地府。假如时间过了,你还是不跟着我们走,那从此以后,你便不在我们地府服务的范围之内,想要再去地府就不可能了。所以,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说罢,俩鬼便放开了那少年。 待黑白无常走后,那少年便一直蹲在床边,看着自己的身体,忍不住流泪。甚至多次想要叫醒坐在床边看护着他的另外一名少年。瑾竹来到那少年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小兄弟,大哥和你商量个事儿?” 那少年转过头来,看着瑾竹,“啊!你是人是鬼?” “呃……你目前也是一只鬼,怎么会怕另外的一只鬼?再说了,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妖。”瑾竹觉得这小伙儿挺逗的,看来一时还是不能适应自己已经死亡这个事实啊。 “妖?你找我干嘛?”那少年问道。 “我想借用一下你的身体。”瑾竹指了指床上还带着温度的尸体。 “你们妖有没有点善心?我都这么惨了,你还要来贪图我的身体?呜呜呜……”那少年哭得更加凶了。 “哎哎哎,你别哭,等我和你说完啊。”瑾竹郁闷,好好一小伙儿,怎么就哭哭啼啼的呢。“这身体对你来说没有用处了,与其被埋掉喂虫子,还不如借给我用用。作为报酬,我可以帮你复仇。你一看就是善良之人,所以想要成恶鬼,估计得等个百八十年。而你们人族的寿命短暂,等你能复仇的时候,怕你的仇人都投胎轮回第二世了。” 少年停止了哭声,看着瑾竹,“那你要如何帮我?” “实话告诉你,我也是为了躲避别人,害怕被抓回去,所以才想要钻进凡人的身体里。待我附身到你这身体之后,便会通过共情将你的记忆刻画到我的脑子里。你的人生就是我的人生,你的仇恨也就变成了我的仇恨。当然,为了不被发现,我会封锁住我的妖力,这样一来,我不能用自己的法术去为你复仇,毕竟那样是有违天道的,会遭雷劈。”瑾竹尽量让自己说得细致一些,好让那少年明白。 “那我该如何相信你所说的话是否是真的?万一你只是为了骗我呢?”那少年有些心动,但是不敢轻易做决定。 “那我问你,如果是你自己活着,要想复仇至少需要多长时间。” “十年。”那少年思量一番,觉得自己十年应该可以复仇的。 “这么久?你是有多大仇啊?难道仇人位高权重?”瑾竹没想到,少年自己估算了十年。 “差不多吧!”少年知道,十年都算快的了。双方势力悬殊太大,而且还有很多事情还不明了,要想复仇,何其困难。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考虑这妖怪的建议了。 “这样,给你提供两个办法。第一,你跟着黑白无常走,然后到了地府,申请自愿滞留十年再去投胎,你可以看看我是否履行承诺。十年期限一到,如果你的仇人还没有去地府的话,就向黑白无常揭发我占据你身体一事。他们自会上报地君,将我强行剥离。第二,我们签下契约,我可以在妖力失去之前将你封印在胸口。如果我十年以内没有完成约定,你就直接抽干这身体的心头血,让我脱离你的身体。但是,假如我完成了,你就自行散去,继续做你的游魂,但是切记不要做恶鬼,那对你没有好处。”瑾竹提供了两个最简单的方法。 那少年垂着脑袋,似乎在思索。良久,他目光坚定的选择了第二条。“如果十年你完不成,我再努力做个恶鬼,就算要等到下一世,我也会缠着他们不放。” “好,你怎样选择都可以。”瑾竹心下开心不已。收了妖力,再以凡人之躯游走世间,大长老是万万想不到借尸还魂这一点来的。而且就算想到了,茫茫人海,想要探查到瑾竹也无异是大海捞针。 很快,瑾竹便和那少年签订了契约,然后瑾竹附身在了那少年身上。“嗯?你你你,你怎么没说你是个姑娘?”瑾竹哭笑不得。难怪他看这少年眉清目秀,长得俊俏得很,原来是个女孩子。 “你没有问啊?再说了,你要的只是一具身体,还要挑选是男是女?”一旁的少年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再说了,我都没介意,你介意个什么?”其实也不能怪他没说,而是他自小就被当做男孩子养,所以他时常忘了自己是女儿家。 瑾竹想了想,好像还挺有道理的。女孩子就女孩子吧,这样大长老更加会猜不到。“行吧!既然契约都结成了,也没法反悔,我就做一世女子也无妨。接下来我和你共情,分享记忆。” “嗯!” 随着瑾竹的操纵,那女孩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瑾竹的脑袋。 ------------ 第三十四章,莫家被烧了 这孩子名叫子桑,所处的国家是大离国,自小居住在一个称之为洺江的小镇里。这小镇因为一条贯穿的洺江而得名。 小镇往东差不多两里地,有一座宅院,那是远近闻名的莫神医的府邸。这个莫神医性情古怪,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非命悬一线的病不看,所以上门看病的人很少,只有那些被抬进去或者背进去的。但是镇上的人知道,只要莫神医接手的病人一定会治好。更重要的是,穷苦人家找他看病,他也会出手相救,不会因为付不出诊金而弃之不顾。所以他的医术和医德均得到了大家的公认,小镇的居民很是爱戴他。 莫神医年过半百,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名叫安乐,另外收了两名义子。长一点的那个名叫莫子衡,头脑灵活,性格稳重,自小一副小大人模样。小的那个就是莫子桑,平日里,他便是个调皮的主儿,镇子里不少人都被他恶作剧过。倒是因着生了一副好皮囊,又是神医的弟子,加之年纪还小,所以镇上的居民不是很在意。莫神医的女儿安乐和子桑年纪一般,可惜天生却是一个哑巴,还体弱多病,是以几乎没怎么出过大门儿。但是整个镇子都知道莫神医最疼爱的便是这小姑娘,吃穿用度都是镇子上能买到的最好的,甚至有时还会专程托人从盛京捎东西给她。 因着人口简单,莫神医又不喜被人伺候着,所以院子里只有一个中年仆妇张妈妈做做饭,照顾安乐,其余杂务由着兄弟两人分担。 这一日,莫子桑和往常一样帮义父打理药材。原本整整齐齐的药草不知被什么弄倒了几株,子桑蹲下仔细观察,发现叶子上还能看到斑斑血迹。顺着血迹,莫子桑来到了杂物间。 轻轻打开房门,一股血腥之气铺面而来,墙角里靠坐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胸口像是被利器所伤,泛黑的血依旧不停地往外流。莫子桑刚刚一靠近,那人警惕地睁开了眼睛,可终究还是没有抵抗住身体里的毒素,再度晕了过去。 莫子桑探探鼻子,鼻息微弱,要是再不救估计就麻烦了。拿出随身所带的银针,准备止血,手快靠近的时候硬生生地停住了,脸上露出了一个邪邪的笑。 “老头子闲了好几天,要不这个快死的玩意儿还是让他救吧,不然他都要闲得发霉了!”自言自语一番,莫子桑转身向院子走去。 院儿里有颗大槐树,树下的躺椅上有一老头儿正翘着腿儿,握着个小茶壶,眯着眼睛晒太阳。莫子桑脚一点地,借力腾空而起,落在大槐树上,然后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条大虫子,瞄了瞄,抬手正准备往莫神医脸上扔去。 “你个臭小子又想被我抓来当小白鼠啦?最近那个痒痒粉我又提纯了一下,不知道效果怎样。”就在此时,莫神医眯着的眼睛睁了开来。 “别啊,义父。”莫子桑开口求饶,一脸讨好,“孩儿可是一有好事儿就想着您老人家的。” 莫神医一听有好事儿,赶紧起来,放下紫砂壶,砸吧砸吧嘴,眼里露出精光。“乖孩儿,快点告诉义父,有什么好事儿,义父都无聊得长蘑菇了。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土匪也不出来打劫,镇上也没人打架斗殴,一下子搞得义父我都没了病人医治,空有一身医术啊。”莫神医那幽怨的眼神看着滑稽极了。 “谁让您要那么挑剔,小病不看,非要天天盼着医那些半死不活之人,这么个小镇,一年能有几个。再说了,您老人家刚刚不是要抓住我当小白鼠么,小白鼠可是不会说话的。”莫子桑说完转身就要走。 见这小子没打算告诉自己,莫老头讨好地笑了笑。“唉,你又不是不知道义父几斤几两,义父就会一点强身健体的拳,又不会武功,怎么可抓得住你。嘿嘿……义父说着玩儿的。乖徒儿,快快告诉义父有什么好事儿?” 想着救人要紧,莫子桑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带着莫神医到了杂物间。 这莫神医看到奄奄一息的黑衣人,兴奋之情难以言表,可瞧见那一身夜行服又觉得有些不太妥当,万一是十恶不赦之人怎么办。莫神医搜了一下,搜出一张被血染了大半的腰牌,上面标明这人是邻镇的捕快。虽说不愿和官府之人打交道,但是人命关天,莫神医不再犹豫,赶紧止血,又从他袖子里面掏出几颗药丸让其服下。“这小子的剑伤倒是无碍,关键是他体内的毒够霸道啊,吃了我的保命丸应该能够挺过这两天。但是这毒我得仔细研究一下,你不要来打扰我啊。”说完撒腿就跑,一路狂奔到配药室。 一天一夜过去,莫子桑和莫子衡很是诧异,义父还从未碰到过这么久都没有配出来解药的毒。第二天下午,莫神医让兄弟两个将黑衣人抬到药室,然后熬了一桶药草,将黑衣人放了进去。这些药草都是含有剧毒的,这样以毒攻毒的狠法儿一般人倒是不敢轻易尝试。 晚饭十分,莫老头儿深吸一口气,隐去一脸疲惫和不安打开房门。这时子桑迎了上去,悄悄说道:“义父,我怎么感觉府里一下子多了好些陌生的气息,是……”莫老头儿一斜眼,莫子桑把后面的话生生地止住了,默默跟着莫神医来到饭厅。 莫子桑不知,此时莫老头儿后背的衣衫都因为他那未说完的话而湿透。暗暗感叹,这小子自小就对气味敏感,突然多出来的陌生气味如何能够逃出他的鼻子,好在这一次他倒是乖巧,并没有轻举妄动。 此时莫子衡、张妈和安乐已经在饭厅等着了,莫子桑感觉今晚大家都有点奇怪,可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子桑想起刚才义父的神情,聪明地选择了不问,默默地吃着饭。 饭后莫老头儿起身,打算继续回去照顾黑衣人,并且再三嘱咐莫家兄弟俩好好照顾安乐,任何人都不要去打扰他。 就在莫老头儿用完饭进入房间之后不久,张妈找到莫家兄弟,说是安乐旧疾犯了。平日里安乐病了都是莫老头儿亲自医治,今晚却是吩咐过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打扰他。想要等到莫老头儿来救治安乐,估计不可能了。所以兄弟俩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立马来到安乐的闺阁,毕竟安乐每每发病都是凶险万分,一分钟都不敢耽搁。 莫子桑进去的时候,安乐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如土色,额头布满汗珠,呼吸有些困难。莫子桑微微靠近她,想要拿出被子里面的手把脉,刚刚触到安乐的被子就觉得两眼一黑倒在了床上。 莫子桑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身处一间禅房,莫子衡合衣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目,似睡着一般。“大哥”莫子桑轻声喊到。莫子衡睁开眼睛,猩红的双眼透露的伤心和愤怒。“大哥,我们为何在此?义父他们呢?安乐为何将我迷晕?”莫子桑虽说平时顽皮,可是心思却相当细腻,而且也非常聪明。就在醒来看到莫子衡的样子后,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心道不好。 “义父和安乐、张妈已经死了,莫府也被大火烧了。” “死了?你说义父他们死了?我不相信!”莫子桑一把抓住莫子衡胸前的衣服,双目充血一般,似魔怔了不停地说着你骗我。莫子桑一直想着义父他们估计是受伤了或者走失了,完全没有想过,也不敢想到死了这一条。 就在此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穿着红色袈裟的和尚,也就五十左右的样子,走到莫子桑面前,看着他疯魔的模样,缓缓开口,“就你这个样子,穆老头儿算是白死了,他还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简直可笑。我看就算是你知道了你的身份和身上所背负的重任也不会有能力去承受。”眼里的惋惜和遗憾以及鄙夷之色丝毫没有掩盖。 “父亲!”莫子衡哀求,“子桑还小,她一时难以接受,先不要告诉她了,算孩儿求您了。” “父亲?大哥你不是孤儿吗?怎么会……”莫子桑听到父亲两个字的时候犹如被雷劈了一般。我的身份?”见莫子衡低头不语,莫子桑放开莫子衡的衣服,转向那和尚,似是请求他为自己解惑。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早一点知道也许对你是一件好事儿。穆老头儿就是不听我的劝,非要借口着等到你有能力保护自己时才告诉你,以至于这几年把你像普通人一样对待。我知道你义父是打心眼里更希望你能平平淡淡过一生,但这样却是害了你。殊不知,像你这样的身份,何来平平淡淡可言,肩上所抗的责任,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不能有任何迟疑地往前冲。虽说你义父抹下面子求虚空道人收你为徒,可是这几年你除了醉心医术,武艺却没有上过心,白白浪费那么个好师傅。唉,要是你能够学得虚空道人五层功力,你和子衡二人也能杀出血路,救你义父一条性命。” 虽知道此事不能怪罪莫子桑,但是一想到穆老头儿生前对她的纵容,和尚心里还是有一点怨气。 ------------ 第三十五章,圣女和公主 听了和尚的话,莫子桑此时恨不能时间倒退,将那些荒废的时光重新拾回来。“伯父,请您告诉我,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吧。我定要为义父他们报仇雪恨。” 和尚目光涣散,似看着远方,深吐一口气,缓缓开口。“南蛮境内有一个云隐山,山的周围以瘴气和毒虫为屏障,外人很难进去,只有世世代代生活在里面的隐族之人才能出入自由。隐族人人佩戴族医用特殊药材制成的药囊方能穿过瘴气和毒虫林。一个药囊能使用三个月,而这药囊的制作方法和配方只有族医知晓。族医代代相传,外人绝不会制作。云隐山除了盛产各种珍稀药材之外还会饲养冰蚕,冰蚕吐丝织锦,一尺万金都是有价无市。这些每年能带给云隐山大量的财富,虽然每年向皇室缴纳不少贡银,但是现在的南蛮皇帝却想吞并隐族占领云隐山。如果冰蚕和药材带来的财富让人垂涎三尺,那么冰蚕炼出来的冰珠魄便会让人疯魔、丧心病狂。” 和尚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据说隐族的冰珠魄被封印在一块儿玉里面,然后交由代代圣女保管。因为冰珠魄需要气血来喂养,而圣女是隐族的精神支柱,所以交由她保管最为妥当。那玉不但让人百毒不侵,还是打开隐族宝藏的唯一密匙。” 之后和尚被悲伤的气息包围,陷入回忆的和尚,带动着周围的人和空气一起悲伤起来。莫子桑见和尚不说话,心下着急,正准备开口询问,只见莫子衡暗暗摇头。莫子桑心下了然,闭口不言。 这时寺里响起了钟声,打断了和尚的回忆。“距云隐山不远之处有一个贺家村,与隐族世代相依,虽没有过太多牵扯,但是偶尔也有纳这村子里的成年女子入隐族的惯例。一旦入山,就再也不能出来,也不能和家人见面。饶是如此,嫁入隐族对于这个贫困的村子来说却是一种恩赐。因为家人不但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而且自己的日子也会富足起来。” “二十年以前,南蛮发生一场奇怪的瘟疫,贺家村和周围几个村子都陷入灾难中。族医虽研出药方,但这场瘟疫来势凶猛,短短一两天就让这几个村庄陷入死寂,人畜所剩无几。后来族长怜惜贺家村,将村里仍有气息的几个孤儿带回云隐山,医治之后赐他们入隐族。族医见其中一名孩子医术天赋异禀,给他赐名为穆善,而且还时常带在身边,教他医术。几年以后,穆善趁大家参加丰收祭祀会的时候醉酒,盗走族医制好的药囊和配方。之后南蛮军队进攻云隐山,我们才知道那穆善是南蛮小皇子。” “攻击猛烈,族人四散而逃,族长见大势已去,命四大隐士杀出血路带走圣女和族医,自己却留下来释放了封在圣庙地底下的黑雾瘴。这些黑雾瘴的毒不是药囊就能抵抗的,黑雾瘴很快就弥漫整个云隐山,进攻的南蛮军队和没有来得及逃走的族人以及族长全部丧命。” 莫子桑听闻隐族族长用如此惨烈的手段来保护云隐山不受外族玷污,心底升起一股敬佩和悲哀之情。同时也隐隐觉得自己和隐族有很大关联。他突然有一个大胆又害怕去承认的想法——义父着手成春,难道他就是族医?随即向和尚问到圣女和族医的下落。 和尚转过身,看着莫子桑,然后缓缓开口。“南蛮一路追杀,四大隐士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一人最终护着圣女和族医一路来到大离国的盛京。机缘巧合之下圣女住进战王府,得战王庇护。后来圣女因着美貌,被皇帝纳入后宫封洛妃。南蛮就此不敢乱动,也不敢向大离皇帝透露洛妃的真实身份,死守隐族宝藏的消息,怕把圣女逼得走投无路之时将宝藏交给大离皇族。得到宝藏的大离一定会打破当下的和平,发动战争吞并了南蛮。好在之前除了南蛮皇室和隐族人之外没有人见过圣女的相貌,所以圣女一直隐在皇宫中倒也安全。” 莫子桑想起传言,大离皇宫中有一位绝色美人儿,唤洛妃。只是自从她的小公主去世之后再也没人见她出来参加过任何宫宴,只将自己封闭在无忧宫里。 “你可知洛妃有一个公主?”正当莫子桑恍惚之时,和尚问到,子桑点点头。“当年洛妃生下公主,皇帝大喜,赐名允乐公主,将洛妃的寝宫改名无忧宫,还破例下旨让洛妃亲自教养允乐,小公主所受恩典比任何一位皇子的都要高。可惜尚未满月的公主夭折,女医诊断是心疾,先天不足,洛妃伤心欲绝,却也回天乏力。” 说完这些,和尚突然双膝跪了下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子桑说道:“你就是圣女的女儿,允乐公主,隐族这一代圣女。” 子桑双目惊得浑圆,连连后退,一下跌坐在床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和尚顾不得子桑的惊吓,接着说道:“肖贵妃几次三番想要毒害洛妃都未曾得手,公主降生之后就将毒手伸向公主。圣女顺水推舟,用一名宫女和侍卫私通生下的女儿换了你,然后求靖亲王妃暗中将你带了出来,交给了你的义父。” “靖亲王的独子上官流云曾经差点被人毒死,是你母亲让靖亲王妃拿着她的亲笔信找到你义父才将小世子救了回来后,所以靖亲王将没有足月的你交给了你义父。后来,你义父改名换姓,易了容貌,带你来了这个边陲小镇。易容术对肌肤伤害太大,而你还小,所以只能将你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来保护你。本来你义父不愿让你复仇,但是发生了这些事情之后,我希望你能仔细思虑一下如何抉择。” 莫子桑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无法呼吸,感觉胸口被棉花塞住一般,吸不进去呼不出来。现在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理一理乱入麻的大脑。 和尚知道所有这一切,归根结底还要莫子桑自己面对才行,旁人帮不上忙。向莫子衡暗暗示意,一起出去,给他时间来消化和接受。莫子衡虽有些不舍,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等待,就是等待,垂头丧气地跟着和尚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莫子桑悲凉的声音,“大哥,义父是怎么死的?” 莫子衡一顿,要怎么和她说,要实话告诉她义父的死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的善心吗?莫子衡看着目光空洞的子桑,要是不说,那以后她的善心也许会成为复兴隐族的最大障碍。义父最大的错就是将子桑保护得太好,不愿意让她看到人性恶的一面。也许义父本就没有想着让她来复仇,只是希望她一生真的能够快乐罢了。可是现在的子桑,她必须要面对了。“你救的那个黑衣人应该和皇族上官有关联,义父出事前曾用唇语告诉我“上官,快逃。”我和安乐都会读唇语,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们背着你练习过无数次如何快速逃离。当初义父对安乐那般爱护也是以防万一有人追查到你,想要混淆视听,让人以为安乐和圣女有关,而不是你。” 说到这里,只见子桑噗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莫子衡依旧闭着眼睛坐在床边。子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床顶。不为别的,瑾竹需要时间来适应这具身体。咕噜噜噜,肚子发出一阵响声,惊醒了一边的莫子衡。 莫子衡见子桑醒来,有些担心的问到“殿下,你是否需要用饭?”看着相同的面容,莫子衡不知道的是,这内里早就换了一个灵魂。和子桑达成协议的瑾竹,已经掌握了这具身体。而真正的莫子桑,早已化成了一枚鲜红地印记,附着在胸口。 化作子桑的瑾竹,腹中空空,那是作为大妖王体会不到的感觉,很是新奇。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淡淡地答道:“殿下?大哥,以后还是叫我子桑吧,我已经失去义父他们,不想再失去大哥。” 莫子衡原以为子桑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不让他叫殿下,心中有些失落。随即又有些高兴,也许不让她参与到复仇的血腥中来才是正确的。 “等我救出母亲,报了义父和隐族的血海深仇再叫我殿下吧。”半响,莫子桑缓缓说道:“我想见一下你父亲。” 不一会儿和尚就来了,见子桑此时已经坐在椅子上,心下了然,子桑已经挺过来了,也不枉自己一番刺激。见人来,子桑站起来行了一礼到“伯父,望您告知一下子桑,现在我族之人的状况和打算。”既然已经答应帮忙报仇,瑾竹一刻也不敢耽搁,想要早日解脱成为自由身。 和尚并没有回答,反而让子衡先护送她去找虚空道人,希望她尽快学好功夫,有足够自保能力的时候再谈其它。而莫子衡则送完子桑以后转道盛京,为之后子桑入京做准备。 瑾竹也知道,这个子桑目前太弱,这样不但复仇无望,而且还会连累族人,他没有反驳。 第二天一早,一个面色蜡黄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半脸伤疤的少年,风尘仆仆向虚空山赶去。这两人正是恢复女儿身的莫子桑和易了容貌的莫子衡。 ------------ 第三十六章,出山 虚空山是大离国最为出名的山,不仅仅是因为其终年被云雾缭绕,山涧绿树红花交相辉映,飞禽走兽悠然自得,貌似仙境一般。更是因为山里住着的虚空道人,一身才能让世人折服,无数大能之人都只能望其项背。 虚空道人并不是一个老道,据说虚空道人年轻之时曾经助大离先帝抵挡了南蛮和西夷的围攻,使得大离子民不至于流离失所。可正是因为他的干预,不少无辜百姓受到牵连,虚空道人于是拒绝了先帝的盛情,待大离安定后云游四海,终生不入朝堂。先帝感念于他,御赐封地虚空山,封号虚空道人。 莫子衡将子桑送到山门便没有再往前,因为虚空山被阵法包围,除非虚空道人亲自应允,外人几乎不可能独自走出阵法,当然虚空道人的两个亲传弟子是例外。 碧绿的湖水旁边立着几座小楼,虽然旧,但却十分干净。几步台阶通向主厅,台阶沿儿上长满了青苔,一阵微风起,屋后的竹海沙沙作响。 “师傅”瑾竹喊了一声,没有听到回答,却见小童从一间房里刺溜地奔了出来,同时还有一只毛茸茸的东西扑到他怀里,一人一狗围在身边。 莫子桑的记忆里,童儿是她师傅几年以前云游之时捡的,因为先天有疾,智力停留在五六岁不曾增长。山上除了师傅就只有一位哑伯,不知其身份,但是师傅待他极好。为了不让童儿寂寞,莫子桑给他带来了只可爱的小狗,转眼间小狗都长大了。 义父还在的时候,莫子桑每年都会有半年的时间在这里度过,虽与世隔绝,但却自由自在,也很快乐。受到子桑本身情绪的影响,瑾竹觉得胸口位置的印痕有些灼热。 “师傅去哪里了,童儿?”瑾竹问道。 “道长,出去好几天了。” 瑾竹一愣,随即明了,书上说高人行踪一向不明,傻童儿又怎么会知道呢? 和童儿玩儿了一会儿,连日赶路让身为凡人的瑾竹倍感疲倦,再加之到了虚空山之后,一直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所以到了房间,倒头就睡。 傍晚时分,饥肠辘辘的瑾竹醒了。打开房门,一阵饭香飘了过来,随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转入耳朵。“给你说了多少回啦,这个肉多炖一炖,我那小徒儿太瘦,还不爱吃肉,肉炖化了汤更营养。”瑾竹知道,那就是他以后在人间的师傅。 虚空道人喋喋不休,此时哪里还有平日外人眼里的高冷和道骨仙风,和一般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不知是受到本体的影响,还是虚空道人太过慈眉善目,以至于瑾竹想起了一个词语,父亲。身为竹妖的瑾竹,天生地造,没有父母,从未感受过这种关爱。瑾竹委屈地叫了一声师傅,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就像开了闸一样。 虚空道人轻轻地抚摸着徒儿的头,“以后就在这里好好修炼,再不可偷懒。” 瑾竹点点头,虚空道人接着说道:“我已经将你义父埋在了后山,改日你去看看他。” 瑾竹抬起头,抹干眼泪。“都是徒儿没用,害师傅亲自跑一趟才将义父尸身带回来。” “这也不能怪你,你学艺时间尚短。那官府将你义父的尸体曝露在那里,目的就是引你和你义兄去。而且那海捕文书粘贴得到处都是,你进不去那镇子。”虚空道人宽慰道。 “海捕文书?”瑾竹不解。 “对,说是你和你义兄为了穆老头儿的祖传医书杀人夺宝,还放火烧了宅院。”看着一脸不敢置信的徒儿,虚空道人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你不必放在心上。对于你义父的死,你也无需太难过。世间六道,六道众生都要经历因果轮回。在这个过程中,只有参透生命的真谛,才能凤凰涅槃得永生。你义父舍身救你,未尝不是勘破生命意义,所以不必太过忧伤。人生漫长,你现在所经历的只不过是人生中短小一部分而已,切不可因为人生八苦而忽略美妙的部分。” 虚空道人细心安慰开解着,希望今日过后,子桑能够明白一切皆有定数,万事不可强求,不能因为仇恨失去了本心。只是虚空道人不知道的是,他的担心有些多余,虽然瑾竹偶尔会受到原身的影响,但不是很大。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虚空山屋后的竹海依然碧绿如玉,随着微风轻轻荡漾。竹子的顶端,一抹白色站立,娇俏的少女双脚轻点脚下翠竹,一个腾身飞向下一棵,似游鱼穿梭在碧海,身手轻盈敏捷,此人正是被逼着练了三年武功的瑾竹。 瑾竹郁闷,在妖界,被大长老逼着修炼,到了人间,被师傅逼着练武,还真是一刻不得闲。 三年以来,虚空道人不仅仅只是传授给瑾竹武艺,不练武的时候,他会跟着师父涉猎日星象纬,布阵行阵,琴棋书画等。虽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天资聪颖的瑾竹在短时间内也是学到了七八分。面对博学多识的师傅,瑾竹是由心地敬佩。 在所有教授的课业中,最让虚空道人头疼的就是功夫。瑾竹在这上面的悟性真是一言难尽,所以虚空道人除了一般防身之术,重点就放在了培养她如何逃跑上。轻功自不用说,还有一些障眼法让瑾竹哭笑不得。什么迷烟迷药,平底雷等等……瑾竹很无语。谁说她师父道骨仙风,一身正气,其实有时候也很无赖。 虚空道人原本想让徒儿多留几年再出山,可惜她身上肩负的责任等不起。一边是舍不得,一边又是不放心,虚空道人最终只能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定下规矩,只要子桑如果能够在一炷香的时间内飞过翠竹海,那么她就可以出山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这样一来,即使遇到敌不过的高手,但是逃脱却是轻而易举。 香炉里,虚空道人点上的香冒着青烟,守在旁边的小童趁道人不注意的时候扇上一扇。小童的内心没有任何仇恨,也理解不了姐姐为何要走,如此做只不过希望子桑能留下来而已。在小童的世界里,虚空道人、哑伯和子桑都是自己的亲人。亲人要离开,自是不舍。 一炷香以后,瑾竹落在竹海的边缘,笑颜如花,被山涧雾气打湿的几缕发丝调皮地贴在脸上。吐出一口长气,终于可以出山了。来了人间这么久,虽然没被大长老找到,但是也没有出去玩儿过,实在是亏啊! “师傅”瑾竹来到虚空道人跟前,双膝跪下,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扶了起来。 “你今日就出山吧。子桑这个名字你是不能再用了,师傅就给你改名为予乐吧。你原本也就是允乐公主,虽然世人都以为你已经身死,但是终归有一天你会拿回这个名字的。在这之前,你就叫予乐吧,希望这个世界给予你的是快乐,不是悲伤和仇恨。” 瑾竹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有些不想离开了。 “师傅有三样东西送给你,你身上这匕首自不用说,当初本来就是为你寻来的。这匕首削铁如泥,精致小巧,可藏在袖子里而不被察觉,很适合你。”虚空道人又从桌子上拿过一个锦盒,交给子桑。“这一张迷幻碟翅膀做成的面具交给你,你顶着这一张脸做事多有不便,这面具薄如蝉翼,就算时时带着也不会伤及皮肤。虽然不能改变你的五官,但是能改变肤色,让你在人群中不那么明显。” 瑾竹震惊,这迷幻蝶一只都难抓到,更何况要凑一张面具。“师父,谢谢您为徒儿如此操劳。待大事一了,予乐定回来陪伴师父。” 虚空道人笑了笑,“傻徒弟,自你来了虚空山,可见过师父有一日不在这山里的?这迷幻蝶翅膀是师父从你大师兄那里借来的,你不用太在意。” 瑾竹满脸黑线,这都已经做成面具了,还能还回去吗?第一次见将坑人说的如此清新脱俗,对师父的认知又刷新到了一个高度。最重要的是,瑾竹对师傅嘴里说的大师兄无比好奇,能以凡人之躯抓住这么多迷幻蝶,也算是能人了。 虚空道人顿了顿,掏出一块儿玉哨递给子桑。“师父不管世事,这个玉哨你随身佩戴,到了盛京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你可以拿着它到祥和居找掌柜的,你大师兄自会去找你。虽然你没有见过你大师兄,但是你大师兄除了医术,每一样都比你精进,现在估计有些方面为师也不是他的对手了。你师兄虽然无赖,做事不按常理,但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所以他是你去了盛京最可信之人。”瑾竹接过东西,胸口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灼热感再次出现。 虚空道人依旧还像当年一样,摸摸她的头。“走之前再去给你义父上一炷香吧,要不是当年他救过我一命,我们也许不会有师徒缘分。你也不要怪师父没能出手救你义父,毕竟师父承诺过,世间之事师父不会插手。你义父的死,背后牵连甚广,师傅不能自毁诺言。” 将玉哨收起来,瑾竹再次跪下,为了自己也为了真正的子桑,对着虚空道人连叩三头。“师父,徒儿从未埋怨过您,只怪徒儿不知人心险恶才害了义父。今日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回来孝敬您,望您保重,徒儿终有一日会回来的。”太多的话想对师父说,可惜到了离别之际反而不知从何说起。 虚空道人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也不再说话,只用手对着她做了一个离开得手势。瑾竹转身离开,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虚空山,瑾竹在心底默念“这人间再无子桑,也没有瑾竹,只有予乐。” ------------ 第三十七章,被讹了 予乐披星戴月,一路没有耽搁,直奔盛京。距京五里有一长亭,因着奔波劳累,所以予乐干脆停下来,到长亭里歇歇脚再走。“这人的身体还真是柔弱,还练家子,动不动就累得腰酸背痛的。哪像我们妖,经得住折腾。”予乐嘀嘀咕咕抱怨着。 台阶被青草覆盖,予乐想着事情,所以没有注意脚下。刚刚上第一步台阶就听到一声惊叫。 “哎呀!我的小强啊,我苦命的小强啊,你死得好惨啊。我就到旁边方便一下,让你在这里撒欢一会儿,你怎么就被歹人害死了。”只见长亭后面树丛里钻出来一个打扮得贵气十足,二十左右的青年,身后跟着一个功力不弱的侍卫。 予乐愣住了,随即一抬脚,那少年就扑到在她脚边,从草里面扒出一只踩扁了的蛐蛐儿。予乐嘴角抽了抽,第一次见一个男人哭得梨花带雨,甚是滑稽。 予乐如何不知道这人是故意讹自己,作为一个搞事儿多年的妖怪来说,这人的手段甚至有些低劣,演技也不够精湛,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懒得和这人周旋,予乐首先想到的是用药粉迷晕这人,然后逃跑。可是转念一想,能带侍卫出来的人肯定非富即贵,自己这副身躯还有大事儿需要做,不能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得罪了人。再说这两人可是看清了自己的长相,虽然带着师父给的面具,但现在这一副容貌可是以后一直打算用的,为这么点儿事儿舍弃迷幻蝶做的面具,想想心都会滴血。要是妖力还在也无所谓,随意变张脸就好了,可是现在偏生是人族,不敢任性妄为。予乐堆满笑容,对着那富贵公子道:“公子”。 这时,刚刚半坐地上哭泣的青年抬头望着予乐,那双半含眼泪的眼睛明亮如星辰,一颗眼泪在如羊脂般的肌肤滑落,未留下任何痕迹,飞眉入鬓,唇不点自红。予乐不由一震,这男子好生俊美,可惜是个男儿身,而且动作怎么看怎么娘。倒是身上似有似无的香味,让人觉得浑身通畅。 “咳咳,公子,小女子没有看到你的小强在散步,所以误伤,要不我赔给你些银子?你再买一条一样的!” 那青年蓦地站了起来,予乐瞬间感觉自己眼前的光都被挡住了,本就比一般女生高一点的予乐在那少年面前显得很是娇小。予乐仰头看着那人,而俊俏公子则转过头看着他的侍卫,“卫一,你说本世子看着像缺钱的人吗?”那侍卫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随即青年一脸傲娇的看着予乐,“我可是战王府的世子,本世子身上随便一个小物件儿都够你吃一辈子,你拿钱打发我?再说了,小强就是小强,怎么能有和它一样的。” 予乐心下有些烦躁,这人怎么就偏偏是战王世子呢,这可不是好惹的主儿。 据说大离国战王在当代皇帝登基之时曾立下汗马功劳。当年三皇子勾结西夷叛乱,企图在先帝病重之时逼宫,幸得战王慕一啸和靖亲王上官顺,一个解决内忧,一个解决外患,才使得皇帝顺利登基。 战王一身征战无数,将西夷打的闻风丧胆。所以皇帝赐战王为世袭王,只要有血脉延续,就能尊享荣华富贵。眼前这位就是战王唯一的嫡子慕云容,被皇帝宠得无法无天,生生得了一个魔王的称号。不管是皇亲贵族,还是朝廷官员,只要惹了他就一定不会有善了的。 “小女子初次入京,不识得世子殿下,还望殿下海涵。”予乐既知对方身份,万不会乱来惹火烧身。嘴上如是说着,心里却把慕云容骂了个透彻。“要是本大爷妖力还在,一只手就能将你甩到盛京城楼上。” “我觉得你看我的眼神似乎有些不满?”慕云容挑了挑眉毛。 “世子说笑。小女子只是被世子天人之姿给震慑到了。”予乐将看家本领拿了出来,马屁拍得溜溜得。 “好说,既然如此仰慕本世子,你也不用赔本世子银子了。你就给我再抓一只吧,不论好坏,算你赔我。”一丝精光很快从慕云容眼中闪过,可惜太快无人看见。 “什么?”予乐气得牙痒痒,虽说大离不太注重男女大防,成年男子女子相约出去游玩也是不少见,但是让她一个女子撅着屁股,趴草丛里抓蛐蛐儿,两个大男人在一旁观看,想想还真是有些过火了。好在她是妖,要真是个人,估计会和他拼命。 予乐很快又释然了,虽说自己身上的迷药不能迷人,难道还不能用来迷几只虫么,虽然有些大材小用,但是也比趴草丛里要好的多吧。“世子殿下您请休息一下,我保证陪您,别说一只,一窝都行。” 来到一堆乱石边,予乐掏出一包药粉,然后站到上风口向乱石里撒了一些。不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扒开石头,予乐从里面取出几只蛐蛐儿来,放到慕云容身边的石桌上一字儿排开,足足五六只。 “世子殿下,您看,从爷爷辈儿到孙子辈儿的都有,您随意选择哪一只。”看着慕云容吃惊的表情,予乐淡淡说道:“东西既然赔您了,小女子就告辞了。” 正在这时,远远一人一马向长亭飞驰而来,月牙白的衣衫,丝毫不因这疾驰而凌乱,脸上银色面具在阳光下忽闪,来人正是莫子衡。 一瞬间,予乐被原身的情绪控制觉得,一颗心瞬间柔软起来。这个知道子桑所有秘密,一心守护她的大哥终于又见面了。待人下马,予乐迎了上去,“大哥”。 莫子衡也甚是激动,仔细打量了予乐一番之后才走向世子殿下。本来在城门口等待予乐的莫子衡听到手下汇报,予乐被世子截在了十里长亭,心下暗道不好,虽不知为何惹上了世子,但还是怕小魔王纠缠不休,所以立即策马而来。 “世子殿下。”莫子衡走近慕云容,向其行了礼。“舍妹妙灵顽皮,冲撞了殿下,望世子海涵,改日敝人在万凤楼请世子听曲儿,望世子赏脸。” “原来是子聪兄的妹妹啊,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这么个有趣儿的妹子,本王很是喜欢。” 这话说得有些露骨,予乐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人间难道和自己之前了解的不一样,怎么变得如此直白,见一面就喜欢,那见第二面还不得搞上了,太可怕了。” 慕云容选择性地没有看见予乐的表情,别过头,不看她。 莫子衡只知道予乐被截,却不知后来发生的事情,所以被世子弄得一头雾水。直到看着躺桌上那一排蛐蛐儿,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妙灵原本不是我嫡亲的妹子,是舅家表妹。舅母去世早,舅父一生未再娶,整日沉浸在痛苦之中。去年舅父也去了,只留下这个妹子一人。守孝结束后,母亲打算派人去接她,哪知这丫头偷偷给我传信说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非要给母亲一个惊喜。这丫头自小乡野长大,顽皮惯了,把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搬到世子跟前献宝,真是失礼。” “子聪兄莫要谦虚,你这妹子可是古灵精怪,看着就和我是一路人,以后咱们出去玩儿可要记着带着她啊。这样,三日之后我在祥和居设宴,为妹子接风。” 予乐早在心里把慕云容骂了千百遍。“谁愿意和你个魔王一路人!我可是个害羞又含蓄的小妖精。” 莫子衡见予乐面露疲惫之色,所以想尽快回家,于是也没有推辞慕云容的邀请,只是连连道谢,然后辞行。 予乐和莫子聪上马之后,却见慕云容也跟着上了马,一副要与他们同行的打算。看着像狗皮膏药一般的慕云容,予乐头疼,这人脸皮忒厚了点。 见莫家兄妹二人皆是沉默,而慕云容是个闲不住的人,于是想着找个什么话题。他看了看予乐,对着莫子衡说道:“子聪兄不是外人,我就有话直说了啊。你家妹子五官长得精致,是美人像,可这皮肤蜡黄,而且雀斑太多,生生地让她的容貌大打折扣,最多能算清秀。我有美白的妙方,据说那可是宫里洛妃娘娘当年用的,我花了好些钱从夜九楼买来的,改日给你抄录一份儿。” 当洛妃两个字从慕云容口中说出来之时,莫子聪转头看向予乐,见她神色如常,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里也为予乐高兴,看来这几年她的确成长了,对这个词不再敏感,不再因这个名字而表现出任何情绪。同时心里也很失落,当年那个单纯、不会隐藏任何情绪的子桑已经不在了,虽然依旧还是顽皮,可这何尝不是她的一种保护色呢。 “清秀你大爷,要是把这面具取了,我自己都垂涎莫子桑的脸蛋儿,还需要你那破方子。”予乐在心里鄙视慕云容的不识货。 不光莫子聪在看子桑,慕云容也在观察。他的眼睛何其毒辣,予乐脸上一闪而过的嘲笑却是被他捕捉到了,慕云容痞痞的表情下掩盖着一丝笑意。“果然有趣。” 几人一路同行,虽偶有言语交谈,但却各怀心事。进了盛京城门,莫子衡的随从一行迎了上来,莫子衡就带着予乐和幕云容分道扬镳。 ------------ 第三十八章,莫子衡的新身份 打发走了小魔王,予乐感觉一下子舒心多了。没人嗡嗡嗡,耳根子清静了,于是也有心思来看这街边的风景。 盛京的街道房屋平衡对称而建,结构疏密有序,高低错落,壮美的同时不失谐和。街边商贩摊位排列整齐,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来来往往行人联袂而行,热闹非凡。 看着来去匆匆的行人,吆喝着卖东西的商贩,予乐下了马,慢慢走在人群里。虽然相貌普通,但浑身散发的气质却让人不得不多看一眼。 莫子衡缓步跟在后面,牵着马,其实要是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忘记仇恨,忘记使命,莫子衡是会愿意的。虽说他也是隐族的一分子,但是自小族长便选中他和其余几个同族幼子,跟着隐族的入世之人学习经商之道,为选出隐族下一代大掌柜做准备。所以隐族出事之前,他都生活在南蛮的都城,对于隐族没有太多的印象。后来隐族被围攻,倒是没有波及到他们。 南蛮有一个人人都知道的事实,十医九隐,这也就是说每十个医馆就有九个属于隐族或者和隐族有关,可见隐族对南蛮经济有着很大的影响。如果南蛮皇室要将入世的隐族也一块儿剿杀,那么南蛮必将大乱。 入世隐族见云隐山已毁,族长已殉山,圣女也失踪,原本打算奋起抗击,幸得大掌柜劝解,让大家明白,想恢复隐族必须伺机而动,而非一时的意气用事,两败俱伤。剩余的人没有直接对抗皇族,他们明面上是明哲保身,其实是在蛰伏,静静等待时机。而皇族害怕南蛮经济大乱,虎视眈眈的大离国伺机而动,所以对剩余的人采取怀柔政策,并没有连带。 莫子衡一直生活在南蛮,学习打理店铺和经商之道。直到有一天,原以为已经葬身云隐山的父亲,突然以一身出家人打扮找到他,并将他带到了洺江镇,交给了义父。之后父亲除了每月来教他功夫以外,几乎没有多余的交流和接触,父亲似乎很忙。 踏入洺江镇的那一刻开始,义父和父亲都告诉他,家里那个两三岁的小丫头以后会是自己的主子,学习武功也是为了保护她,自己这一生的任务就是守护她,助她。刚开始莫子衡由心地反感,毕竟学武很辛苦,也没有人愿意因为另外一个人失去自由。后来每每看到那粉粉嫩嫩的小主子,用软软的、胖乎乎的小手拉着自己叫大哥,莫子衡渐渐有了一种保护欲。刻苦地练武,只为了以后自己能够成为这个人的依靠。 随着长大,义父开始教子桑学习医术。为了不让她觉得枯燥,莫子衡也同她一起学习,虽然悟性不高,没有子桑学习得快,但是这种陪伴的感觉让莫子衡觉得很幸福。莫府毁灭以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也许会是莫子衡这辈子最不想忘记的美好。 不知走了多久,二人来到了西城巷。这里是盛京最繁华的地段,不是因为它摊贩遍地,商铺林里,而是这里居住的非富即贵。 当初的莫家原本也是富裕的,但是并没有将宅子选在此地。莫家这一支人丁稀少,到了这一代就只有一个儿子。在这繁华之地多是大家族,看着别家人丁兴旺,莫家夫妻二人内心失落,所以即使分家之后也一直和其它几支住在老宅。 擅长经商的莫家夫妇二人慷慨,对族人很照顾,每年都有不少银两交给族里,用以族人的发展。可是莫家夫妻二人不明白,授人鱼不如授人渔,长时间地依赖使得其他几支更加贪婪,千方百计想要吞并全部财富。 后来莫家少爷中毒,重金聘请名医,虽极力救治保住了命,但是余毒未全部清除,所以就落下了体弱的病根。莫家夫妻二人也曾怀疑过是族人下毒手,可是却没有证据,再加之不相信人性贪婪扭曲至斯,所以渐渐也打消了怀疑。 当初莫子衡找到夫妻二人之时,莫家少爷莫子聪已经被体内的余毒折磨得没了人形。莫子衡提出希望和莫家夫妇二人合作,替莫公子解毒,但是要借用一下莫公子的身份。看着儿子受罪,莫家夫妇恨不能代替。莫家夫妇虽疑虑,却也想试一试。征得莫子聪的同意之后,莫子衡就成了他! 莫子衡虽没有解毒的本领,但却用义父曾经给的百还丹将莫子聪体内的余毒压制住了,并且言明知道能够救治他的人。而且保证虚弱的莫公子在自己的帮助下,能够等到救治他的人到来。看着儿子吃了药,余毒带来的痛苦被压制住了,莫老夫妇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莫子衡身上,即使可能会有危险,也任凭莫子衡安排。 就这样,莫子衡摇身一变成了莫子聪。在莫子衡的打理下,莫家生意更加兴旺,同时找到了当年中毒真相,使得夫妻二人心灰意冷,于是摆脱了族人,在西城巷买了宅子定居了下来。 朱红的大门紧闭,威风的石狮,巨大的匾额上面写着金色的莫府二字。守门的小厮见是莫子衡,赶紧将人迎了进去。 莫子衡带着予乐向内堂走去,刚上堂前石阶,一对中年夫妇就迎了出来。予乐知道,这应该就是现在这个身份的姨父姨母。 原本就只有一子的莫夫人对于予乐的到来打心眼儿里高兴,更何况莫子衡说过予乐就是能够医治莫公子的人。 莫夫人拉着予乐的手将她迎进堂内,一阵寒暄之后,莫夫人摈退下人,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予乐先是一惊,随后双手将她扶起,知道她所求之事无非就是莫公子的病,于是再三保证一定会治好公子,莫夫人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几人合计下来,约好五天以后,以为离去的父母上香祈福为由到寺庙小住,然后找准时机为莫子聪首诊。 莫氏夫妇在用过膳之后相携着离开,予乐和莫子衡则是来到莫子衡的书房。莫子衡将现在手上能够调动的资金和人手一一向予乐汇报,希望和她仔细谋划一下。 听完莫子衡的汇报,予乐蹙眉沉思,然后缓缓道:“大哥,我们现在手头资金虽多,但是却都是死物。如果要复仇,我们还需要自己的势力和帮手,这些人不一定是隐族之人,但是却要绝对的忠心。这个事情是我们要首先去做,当然也不能急于求成。除此之外,眼下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你立即着手。你在京郊偏远一点的地方买一处庄子,然后收养些孤儿,我自有大用。” 予乐顿了顿,然后问道:“大哥能不能让伯父也来盛京,毕竟我们现在能够真正可以相信的人太少,虽然你建立了较为便捷的消息通道,但是以后我们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要是没有可以信赖之人来帮助打理,我们也会分身乏术。” 莫子衡见予乐谈及父亲,心里一喜。虽然她叫自己大哥,可是她的身份却是自己的主子。父亲在得知子桑已经出山之时就递来消息,说是准备进京,而自己也并没有阻拦,现下父亲估计都快到了。没有经过主子擅作主张是很忌讳的事情,好在自己这次的决策没有影响,希望主子不会计较。 之后莫子衡还想说什么,却见予乐微微做了一个摇头的姿势,指了指房顶,然后突然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表哥,人家才来几天,你就让人家到寺庙里去住,你好狠心,呜呜呜呜呜” 莫子衡这时候也猜到了房顶有人在偷听,没想到予乐的功力渐长,自己之前比她武功高出很多,现在看来,局势翻转,她现在的功力应该在自己之上了。要是莫子衡知道这个纸老虎其实只是警觉性很高,逃跑的本事一流,估计会很郁闷吧。果然,兄妹两东拉西扯聊了半天,没有一句重点,房顶之人便退了下去。 予乐眼睛冷光一闪,随即对莫子衡说道:“大哥这府上应该是有别人安插的钉子,要小心才行。短时间知道我俩在书房的只有府里之人,要想办法查出是谁才行。对方武功高强,想要排查也很容易,查到之后先不要打草惊蛇,说不定以后还能有用处。” 就在予乐和莫子衡商议的同时,盛京某一家青楼里,一个男子歪坐在椅子上。以手枕头,似在等待着谁。虽然坐姿随意,但是散发出的威严却不容忽视,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下首站着一个妙龄女子,皮肤白皙,柳腰盈盈一握,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给人一种无辜的感觉,好想把她拥在怀里细细保护。此女便是京都第一雅妓,而她的另外一个身份便是夜九楼的四大领主之一。 半柱香的时间,一个黑影闪进雅间,弯腰拱手。“楼主,您安排的事情已经办妥!” 那男子嘴角扬起一丝笑,很是邪气,自言自语道:“这盛京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事儿就算我送给小东西的第一份礼物吧。”此人正是刚刚和予乐分开的小魔王慕云容。这时的慕云容哪里还有在长亭之时的痞气。 说罢,慕云容打开房门,恢复风流公子模样,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俊颜引得一众女子尖叫连连。 ------------ 第三十九章,这货是师兄 和战王世子慕云容相约的时日到了,莫子衡和予乐一同来到祥和居。这慕云容果然大手笔,整个店面被承包了下来。予乐虽之前没有居于盛京,但是对这祥和居却是早有耳闻。大离国最好吃的菜要是祥和居求第二,没人敢求第一。当然好吃是要付出代价的,菜品出奇的贵,更别说包场,这慕云容还真不是一般的败家。 正主慕云容斜挎着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上,一名侍女正站在身后为他捶背,好不惬意。见莫家兄妹到来,慕云容也不端架子,虽然没有站起来,但是没有等到两人行礼就直接招手让两人入座。“子聪兄,你可是让人好等,你要是早来一步,说不定还能看到第一美人儿肖玉颜。可惜可惜……”然后看向予乐道:“妙灵妹子几日不见又变美了,看来盛京水土果然养人。” 莫子衡来盛京的这几年早已经和这些官家子弟、富家公子打成一片,所以习惯了慕云容随性的特点,对他说什么毫不在意。 难得的是予乐,对于慕云容轻浮的话也浑不在意。不是予乐没有明白刚刚话里的轻浮,而是这几天通过莫子衡对这个世子有了一定了解,起了结交之心,所以就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刚刚只是闻了一个臭屁而已。更重要的是,作为魂魄是个妖的予乐来说,慕云容的那些话听着也没那么流气,何况他还是个男妖。 兄妹两人落座之后,之前站在慕云容身旁的另一名侍女为两位斟上茶,然后就低头退到一边。予乐在两名侍女脸上看了看,原来是一对双生姐妹,倒是难得。这慕云容好生会享受,就连侍女都是特别的。予乐仔细瞧了瞧那对姐妹,她们的喉部中间看起来比其它地方要黑,常人不会在意,但是有了子桑的医术傍身,予乐知道这是中毒的表现。 慕云容见予乐看了看他的侍女,于是对予乐道:“妙灵妹子,你初来盛京,子聪兄也忙着生意,要不我陪你在这盛京游玩几日,领略一下盛京的繁华?” 予乐礼貌地谢绝,“谢谢世子殿下美意,近日打算到庙里小住,估计不得闲。” 慕云容也不在意。“要不我将这两个双生侍女送给你,这可是我刚刚得的,没人识得,只是二人都不会说话。” 予乐看了看慕云容,然后堆满笑容再次推脱。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世子殿下很随和,也很大方,可是一开口就要送别人侍女,这确实吓了予乐一跳。 慕云容笑了笑,那双如星辰的眼睛比平时更加亮了几分,让人晕眩。予乐想,假如她是一般女子,怕是要被迷住了。奈何这哥们儿不知道,面前这位可是实实在在的糙汉子魂魄,笑得再好看也没有用。 “我见妙灵妹子出来并未带侍女,这盛京可不像乡下,如果没有训练有素的人提点一下,万一冲撞了贵人就麻烦了。再说,一个女子没有贴身侍女会让人怀疑的。”慕云容端起茶杯轻轻嘬了一口。 莫子衡这时才发现自己疏忽,忘了给予乐挑选侍女了,而糙汉子予乐,作为妖怪活了几百年,从未想过有过侍女这么一说。 “多谢世子,在下早已经在府里安排了,今日回家就让舍妹挑选。”莫子衡万万不敢收这两人。 问言,慕云容挑了挑眉,然后并没有说话。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似在做决定一般。一时房间安静,只能听到手指轻敲桌子的声音。半响,慕云容看着予乐说:“其实我送你侍女并无恶意,只是莫府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莫子衡听了世子的话,对那句莫府不简单起了心思,然后在莫子衡低头喝茶的时候,慕云容轻轻摊开右手,露出一物给予乐。予乐差点惊叫出来,“我去,这小子竟然就是子桑的师兄。”随即谢过世子殿下送的侍女。 莫子衡听到予乐要收下侍女,一口茶差一点喷了出来,看向予乐,眼神里充满询问。予乐只道世子是可信之人,再无下文。 慕云容听到予乐说自己可信之时心里很高兴,看来小师妹认出自己了,玉哨今日还用上了。予乐此时面上虽不显,但是心里还是没有从这厮是自己师兄的惊吓中缓过来。师父还说有困难时再找他,没想到他倒是自己找了上来,一点都不矜持。不过既然师父说他可信,那么自己应该相信他。就当免费劳动力,傻子才不用。 一阵沉默,三人都没有说话。之后几个妙龄女子手持托盘,有序地将美食佳肴摆了上来。瞬时,食物的香味充斥在房间每个角落,挑衅着食客的味蕾。食不言寝不语,没想到这慕云容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吃饭时却极其优雅,本来就顶着无双的容颜,此时看着更让人着迷。予乐不得不承认,慕云容这京城四公子之一的称号不是浪费虚名。 说起京城四公子,排名第一的就是肖相的长孙肖蔚卓,也就是大离第一美人儿肖玉颜的哥哥。这人排名第一不是因为容貌,而是才名,琴棋书画几乎没有对手。排名第二的据说是二皇子上官煜,肖贵妃之子,此人不但勇猛,而且谋略极高。排名第三的就是这个小魔王慕云容,世子入排名的原因只有一条,长相无双。听说无数女子放下矜持自荐枕席都未能打动。后来不知何处传来的消息,说这世子虽然逛青楼,实际是为了遮掩自己好男风的恶习。加之他这个年纪,结婚早的娃娃都能打酱油了,他却连个通房都没有,更加让人相信龙阳之好的真实性。而排名第四的就是前太子,现在的安了王,上官辰亦。他身为太子之时素有贤名,即使后来因为腿疾不良于行,鲜少出门,他也依旧拍在四大公子之中。 饭后,慕云容和他人有约,准备离开。“妙灵,你回去之后让同济行的人牙子带人给你挑选侍女,两个姐妹也会混在其中,到时候就可以将她们选出来,这样你的侍女就有了来路。” 予乐知道这个师兄是在提醒她,什么事情都要小心,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来,所以对他点了点头以示了解。 回莫府之后,人牙子带来的二十个侍女中果然有之前见过的双生姐妹。予乐在人牙子再三推荐下,另外还选了两个年纪稍小的丫头做院里的洒扫。一共四名丫头,足够予乐用了。分别让给她们取了名,双生子名晨露、晨雾,另两个小丫头一个怜儿,一个心儿。四人谢过予乐赐名,晨雾和晨露就留在了房里伺候,怜儿和心儿自去收拾住处。 “你们两人既然到了我这里,我不管你们之前的主子是谁,但是你们以后只能忠于我一人,不然该回哪儿就回哪儿去。”予乐坐在椅子上,晨露端来茶,予乐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淡淡地说道。 姐妹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跪在了予乐面前。因不会说话,所以用叩头来表达自己的忠心。 予乐将二人扶起,“我知道你二人不会说话,并非先天的,而且你们之前的主子将你们交给我,肯定也告诉了你们我有办法医治。你们两的出处应该也不简单,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如实回答我问你们的问题。” 见二人点头,予乐让她们取来纸笔,和一个铜盆。就这样一问一答,二人在纸上交代了予乐所有的问题,予乐看过以后在铜盆里将其烧毁。 随着铜盆里的灰烬越来越多,晨雾晨露的身世也变得明了。 当朝皇帝在宫中设女医,后宫嫔妃的身体一直由女医照料。因女医的需求,所以每年都有不少小女孩被送到宫里。这姊妹两人在十岁那年选入宫里给女医药童。因二人聪明伶俐,而且又是双生,招人喜欢,所以被女医郑氏选中。郑女医待人谦和,将姊妹两人当自己女儿一样对待,闲暇之时还会教两人习字学医。 十几年以前,皇帝新纳入一名宠妃,名曰洛妃。虽二人没有见过洛妃的容貌,不过宫里关于洛妃受宠的消息却从来都不缺。洛妃虽荣宠不断,但是对人却很温和,闲暇之时也很少出自己的宫门,只是喜欢侍弄些花草。 后来洛妃娘娘生下小公主后是由郑女医来照料。郑女医很高兴,因为人人都知道洛妃善待下人。过了几天,女医每日惶惶不安,好似知道要发生什么似的。再后来郑女医被揭发给一个嫔妃制的安眠枕里面发现了麝香末,皇帝大怒,让人捉拿郑女医和其药童。侍卫来到郑女医住处时发现三人已经服毒畏罪自杀了。就在当夜,小公主也因先天不足去了。 其实这姊妹二人只是吃了郑女医给的假死药,至于这药从何而来甚至骗过了太医的检查,二人就不得而知了。再后来三人尸体被抛弃在乱坟岗,是战王将她们救了出来,并且送出京都。直到前几天,慕云容才悄悄将两二人带到盛京。为了掩人耳目,这姐妹两人被安插在了同济行。而同济行看似是牙行,实际属于夜九楼。 听了这些,予乐没有想到当年之事不光牵涉到靖亲王,而且还涉及到了战王。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也许应该和慕云容谈一谈。不过予乐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靖亲王府,还是战王府,在某些事情上是可以帮助自己的。 予乐沉思了一会,“你二人应该是那假死药解得太晚,所以毒素淤积在了喉部,我可以帮你们治好,但是治疗的时间会很长,毒素要慢慢才能清除,所以你二人不可心急。等我们从寺里小住回来以后再开始治疗吧。” 二人闻言大喜,虽然已经习惯了不说话,可是又有谁愿意一辈子当个哑巴呢。 ------------ 第四十章,师兄,弯否? 这两日,予乐仔细地询问了莫子衡关于莫公子的中毒情况,然后吩咐莫子衡暗中购买了一些需要的药材,为上山做准备。 战王府的书房里,战王世子和战王各自坐在围棋一边。战王面色凝重,一会儿准备下子,一会儿又将手抽回来,反反复复,举棋不定。反观世子殿下,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斜挎着腿坐着,双手抱在胸前。“老头子,你倒是快点啊,就你这臭棋篓子还天天让人陪着下棋,真是不自知。” 战王闻言也不生气,而是一副沉思模样,然后落子。“那丫头你多多看着点,能帮就帮一下吧。” 慕云容面上不在意地哼了哼,心里却是完全赞同的,自己的小师妹可是个妙人儿,而且他们不光有师兄妹这一层关系,当然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就在慕云容思量着是不是应该将师父说的那些话告诉父亲的时候,一个暗影飘了下来,在慕云荣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慕云容腾地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跑,战王却在后面破口大骂:“你个臭小子,留下烂摊子又想走。”然后一只靴子也随即被扔了出来。 莫府,予乐一个人坐在棋盘旁边,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晚饭过后予乐就摈退了侍女,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下棋,这是她思考问题时候最爱用的一种方式。而且她不习惯旁边一直有人站着,就如大长老在一旁看着她修炼一般。 突然,窗户被打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予乐指尖银光一亮,一根银针直逼来人面门。那人也不闪躲,徒手用手指将银针接住。“师妹你是要谋杀师兄啊!” 就在银针射出去的那一刻,予乐已经看清了来人是慕云容,但是想要收回却也来不及了,好在这针上面只有迷药。一想到这人深夜闯自己的房间,打断了理了半天的思路,隐隐有着怒气,忽略来人,接着下棋。 慕云容见自己师妹有些生气,也知道自己做法有些莽撞,但是自己也是为了她好么。一听到消息就来了,哪里想到那么多。于是慕云容摸了摸灰溜溜的鼻子,然后坐在予乐对面,默默看着予乐下棋。 半响,予乐才淡淡开口。“人人都道战王世子除了一副让人神魂颠倒的相貌,却是个十足的废物,而且还有断袖的癖好,二十几岁都未能给王府留下血脉,战王府在这一代会没落。任谁也没想到废材却是虚空道人的徒儿,要是被传出去肯定比师兄好男风更劲爆。” 闻言,慕云容笑了笑,浑不在意,“那师妹你呢,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子却是南蛮圣女当今洛妃之女,你说这个消息会不会比我那个更让人感兴趣呢?” 予乐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惊诧,没想到这人将自己底细摸得这么清楚。但是很快予乐就平复了下来,这人是自己师兄,虽然知道这个秘密,却也将他自己的真实实力暴露给了自己,那么他万不会对自己不利。虽然他这样做的原因不应该只是想要帮助自己这么简单,但是万万没到害自己的地步。 退而言之,战王府也并非外界所看到的那样平静。虽然不知具体是为何,但是单从皇帝将慕云容宠得无法无天来说,怎样都要捧杀的嫌疑。战王虽然早就交出了兵符,但是战王的老下属分布各处,忠于战王的也不在少数。皇帝应该也能意识到这一点,有所行动自然不在话下。 慕云容见予乐神色由凝重到舒缓,知道她明白了自己对她的善意。“师妹,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今天我来是有事情要告知你。” 予乐看着慕云容没有说话,一副你爱说说的样子。慕云容继续说道:“听闻明日你要去皓月寺,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带帷冒。虽然你这个面具很好,可以将你的美貌隐藏,但是五官没有多大变化,尤其眼睛不易隐藏。我当初调查过,莫神医之死,还有你们兄妹两的通缉令都是二皇子上官煜的手笔,但是具体为何却没有调查出来。只知道二皇子去过洺江镇,而这段时间刚好和莫神医遇难的时间吻合。上官煜明日要陪他的王妃到皓月寺上香,如果你们碰到,以他的眼力一定会有所怀疑。” 予乐听了慕云容的话,心里猜测,上官煜应该就是子桑救的黑衣人了。虽然知道杀害义父的仇人和上官皇族有关,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知道了是何人。在感激慕云容的同时也对他有了新的认识,也许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师兄,在自己面前露出来的实力只是冰山一角。 予乐谢过慕云容,随后好奇问道:“师兄当日如何知道我就是子桑的,而且还在十里长亭里捉弄我。” 慕云容没有想到予乐会这么直白的问这个问题,随即有些尴尬。“师妹出山之前我曾回去过,而且你一离开师傅就给我传了信,我算了算时间,想来那天你就应该到的。原本是打算等着你来找我,但是我一个朋友急需要你的医术,所以就主动来找你了。”慕云容半真半假的解释,不敢将真正原因全部说出来,怕把人给吓到了。 予乐鄙视的看了慕云容一眼,原来这货是为了让她救人。明明到了山上还不出来相见,非要搞个什么玉哨为暗号,表现出一副没事儿不要找我的姿态,现在却是连爬窗户都用上了,虽然也是为了自己不暴露而来,但是也太无节操了。 慕云容从予乐的眼神里看出了她的意思,然后在心里叫苦连连。自己是不是应该等她主动来找才对,这样被冠上不矜持的标签,以后想要取下来就难了。 不过这些话慕云容是打死也不会说的,所以他选择了无视,也就是选择性失明了。师妹啊,师兄走啦,如果你想要知道京城权贵的背景和消息,你可以问你的侍女,她俩不光有武功,而且知道得也多,所以她俩有很多对你有用的信息,你可以问问。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问我,不是师兄自夸,只要你想知道什么,师兄就能告诉你什么。” 予乐知道师兄其实对她很好,很多事情都很周到,但是一看到他那痞里痞气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翻白眼。看着一脸得意的慕云容,予乐起了捉弄人的心思。随即问道:“师兄可否告诉我,你弯否?” “这个……误会误会,师妹,师兄就如同翠竹一般,笔直笔直。”慕云容叫苦连连,师妹怎么就听信谣言呢? “那也不一定,翠竹遇到大风还不是能弯。”说完这话,予乐就想拍死自己,他不就是棵竹子吗,怎的还说上自己了。 一早予乐和莫夫人在莫子衡的护之送下,一路缓缓向皓月寺行去。莫夫人有些紧张,怕是予乐也没有把握。虽然予乐已经答应了一定能够帮莫公子,但是毕竟没有见到病人,而且对予乐的医术只是听闻并未真正见过。 予乐看出了莫夫人的担忧,并没有出口安慰,如果换做是她自己,同样也会有些忐忑。毕竟子桑这幅身体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般家庭里,像她这么大的还能娘怀里撒娇,怎会吃那些苦学医呢。 一想到娘,予乐心里有种酸酸软软的感觉。作为天生土长的竹妖,她并没有感受过母爱,可是这并不代表不想拥有。子桑的母亲现在也能算作她的母亲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不是不想呵护孩子,只是身不由己,怕幼小的生命在那尔虞我诈的深宫束缚了羽翼,这才被迫分离。 “我也一定会给你一片自由天空的,娘亲,等着我。”予乐默默地对自己说,不仅仅是为了子桑,同样也是为了这份爱。胸口上的印痕隐隐发烫,想来子桑也明白了她的心思。 行到山前,马车不能前进,陡峭的皓月山以石梯铺出一条盘旋至山顶的小路,一行人只能下车步行。 到了半山腰,却见前面有一队人。为首的一男一女携手而行,后面跟着随从侍卫数十人。见后面来人,为首的两人转过身来。虽然慕云荣已经告知二皇子可能和义父之死有关,但是当予乐隔着帷帽看清楚上官煜的容貌之时,她浑身都战栗起来,眼里也多了一抹杀意。快速收起情绪,予乐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子桑影响下去,不然今天就会有大麻烦了。 莫子衡发现了予乐的异常,借着上前向煜王夫妇见礼,不露痕迹地将她挡在身后,想要以此转移注意力。 煜王盯着予乐,眼里多了一丝探究。见莫子衡行礼,摆摆手示意免了。“子聪兄,这位带着帷帽的是何人啊?” “禀殿下,这是敝人的表妹,妙灵。舅舅去世一年满,所以舍妹打算在山上小住,一来为舅父抄些经书,二来借这梵音清洗一下心里的郁结之气。表妹在乡野之下长大,没有见过身份贵重之人,所以有些失态了。” 虽莫子衡如此解释,煜王心里却是疑惑,难道刚刚感到的一股杀气是错觉。煜王生性多疑,即使有一点疑虑,也会打探清楚,所以心下决定,还是安排人打探清楚最为妥当。 莫子衡一行跟着煜王向皓月寺行去,一路莫子衡和煜王相谈甚欢。予乐却是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地跟在身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偶尔回答一下煜王妃的问题。同时予乐暗中观察着煜王和王妃这两人的言行上,虽然这两人一路有说有笑,但是予乐总是觉得有些地方好像不对,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 而莫子衡一路心惊胆战,当初自己也是见过那黑衣人的,知道这杀害义父的凶手应该就是上官煜,但是一直没有向予乐说起此事。一方面怕予乐知道仇人之后会急于报仇而乱了阵脚,另一方面不想让予乐感到压力,毕竟予乐刚刚到盛京就遇到实力强横的上官煜,对付起来还是很棘手的。但是就刚刚予乐的表现来说,她应该认出来了。 由于煜王妃只是上香,而予乐是要小住,所以到了寺庙就分别被小沙弥引开了。告别煜王夫妇,予乐被安排到寺庙后面的厢房里。这一片厢房虽在寺庙后面,却离寺庙还有一点距离,绿树环绕,淡淡的香火味从前殿传来,再配上若有若无的靡靡梵音,让人的心里异常的安宁平静。 ------------ 第四十一章,南蛮皇室赫连 安顿之后,予乐跟着莫夫人来到斋堂,准备用些斋饭,却见煜王妃身边的两个侍女拿着食盒正往外走去。予乐很是疑惑,然后吩咐晨雾去瞧瞧,煜王妃和煜王是否还在山上。不一会儿晨雾就来禀,说煜王突然决定和煜王妃也小住几日,这山后厢房有小厨房,专供皇亲国戚,可是煜王原本没有打算住下来,所以一应用具都未曾带来,已命人去取来,但是今天却只能吃点斋饭凑合一下。 晨雾汇报之后,予乐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今日初见煜王时,受子桑的影响,没有将情绪控制好,尤其是那一瞬而逝的杀气应该让煜王有所察觉,所以他才会决定住下来。 吃过斋饭,莫子衡和予乐一起送莫夫人回厢房,兄妹两并没有立马离开,莫子衡给莫夫人倒了一杯茶,然后留下来陪莫夫人聊了一会儿。莫夫人感觉困意来袭,莫子衡将她扶上床,盖好被子,然后转头向予乐看去。 予乐知道莫子衡是在询问今日在二皇子面前失控之事,予乐也不瞒着,将她知道上官煜就是杀父仇人的事儿说了。“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怕我没有准备充分,所以不愿告诉我。但是希望今日之后,我们兄妹两人能够知无不言,不能有所隐瞒。”莫子衡点一点头,算是知道了。 沉默片刻,予乐在心中思量,上官煜肯定是对自己起了疑心。如果现在打道回府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但也万万不能在这段时间去救治莫公子。上官煜的功夫深浅不知,万一被他发现,可就不妙了。难道要放弃这次治疗莫公子的机会,莫夫人可能会因此不再信任自己,至少心里会有间隙,又不可能告诉她二皇子的事情。予乐正在心里盘算,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莫子衡随即去开门,只见一个小沙弥站在门口,开口要找予乐。予乐招呼小沙弥进到房间里,然后他拿出一封信递给予乐。“主子让你尽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其它的他帮你摆平了。”然后小沙弥退了出去。 予乐打开手上的信,只见信上除了画着一个玉哨以外没有其它。予乐心里一暖,有个师兄还真是好,不知道师兄用什么方法将上官煜这个麻烦解决了。同时予乐也很惊讶,难道慕云容知道今晚自己所谋之事?果真如此的话,自己对这个人的实力认识严重不足。当然,有这种人的协助,子桑的事情应该能尽快地解决,她也就能更早的获得自由,随心所欲的在人间游玩。 予乐看过信以后,对莫子衡说道:“大哥,晚上我们按计划行事。”莫子衡欲言又止,想问问二皇子的事儿怎么办,但还是忍住了。既然予乐有把握,那就按她的做吧,自己应该听从予乐,他不光是自己的妹妹,更是自己的主子。 晚上,吃过斋饭,二皇子果然已经下了山,据说临走时很着急,煜王妃还留在山上,二皇子要过几日再来接其回家。 予乐换上夜行衣,只见两个黑影一前一后飞出了皓月寺往山的更深处去了。 莫子衡当初占了莫子聪的身份之后,暗中就将他送到了这山里的一户猎户家里。这老猎户孤苦一辈子,无儿无女,所以莫公子和贴身保护莫公子的侍女就扮成了这老人的儿子儿媳,倒也让那孤单的老人这几年享受了不少乐趣和幸福。 这莫公子本也是通透之人,只不过被体内的毒素折磨得生不如死,所以当莫子衡和他商量解毒和借用身份之事时,莫公子也猜到了莫子衡肯定有大秘密,甚至可能会送命。但是一个常年卧床的人,内心对于身体自由的渴望不是轻易能够放弃的,即使送上自己的性命,即使只是几年的健康,都好过半死在床上 。 不一会儿,莫子衡就在几间茅屋前停了下来,正准备敲门,一个女子破门而出,手持双剑,直逼予乐面门。莫子衡大惊。“暖烟,快停下!” 那女子并未停下,而是手上出招更狠了,虽未出杀招,但要是被刺中,也得躺上十天半月。可惜对手是予乐,她虽然攻击不强,但是逃跑避让那是虚空道人培养的重头戏。 只见予乐秀足一动,就闪到了那女子身后。那名叫暖烟的女子见一击不中,很是窝火,再次攻击,莫子衡站到了予乐前面,那女子在离莫子衡身体几厘米的地方生生停住了剑,然后收敛起刚刚的骄横,一脸撒娇卖萌的样子,拉住莫子衡的胳膊。“子衡哥哥,你这都好久没有来看烟儿了,烟儿望眼欲穿,好不容易盼你来了,你却带个女的来,还护着她,烟儿伤心了。” 莫子衡一脸尴尬,把自己的胳膊从暖烟的手里抽出来,看着暖烟眼里多了一丝无奈:“休得无礼,这是主子。” 闻言,那女子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予乐,然后单膝下跪。“主子,暖烟多有冒犯,请责罚。” 予乐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和自己差不多大,白皙的皮肤在夜里显的更白亮,精致的五官,虽不是大美,但也越看越惹人爱。予乐扶起暖烟,觉得这姑娘的性格很合自己的胃口,有点像她的朋友红狐,直来直往,泼辣可爱。 随后予乐几人来到房间,原本坐在凳子上的莫公子站了起来。其实暖烟冲出去的时候,莫公子也想出去,但是聪明如他,知道自己毕竟是外人,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为好,于是就坐在凳子上等。 予乐一进房门,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屋里。也许是因为长时间在深山与世隔绝,那人身上散发出一种让人平静的气质,眼睛充满柔光。由于长时间被毒素拖累,有些消瘦。予乐很吃惊,一般人要是被病痛折磨多么多年,要么消极要么扭曲,可是这位莫公子却很平静,看来要不是身体的原因,凭他的这份豁达和平静,京城四公子也不在话下。 莫公子道了一声子衡兄,然后看向予乐。予乐穿了夜行衣,蒙了面,向着莫公子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子聪兄,这是我之前给你说过的大夫,让她给你检查一下吧!”莫子衡也不拖沓,直接切入重点。 莫公子随即对予乐拱手,“多谢大夫。” 予乐觉得这个莫公子确实是个妙人儿,而且很聪明。虽然自己穿了夜行衣,但是也不难看出她是女的。而这个莫公子没有问她的姓名,也没有直接称呼自己为姑娘,反而叫大夫,这不光表明了他对予乐医术的肯定,同时也说明了他不会对来人身份好奇。 予乐也不推辞,让莫公子坐在椅子上,然后如水一般的手搭在手腕儿上。予乐皱了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莫公子这个毒我可以解,但是……”然后予乐看了看莫子聪,停了下来。 “但说无妨,不管是什么,我都能承受的住。”莫子聪以为是自己病会留下后遗症之类的。 予乐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问题所在。“莫公子是否对我们有所隐瞒,你这个致命的毒不是后来才中的, 应该是胎里就有了的,但是不知为什么却一直没有发作,后来你又中了几次不一样的毒,所以就诱发了你体内原来的致命毒药。” 莫子衡此时心里一惊,自己明明已经调查了,到底哪里出了错。 莫子聪神色一亮,“你这医术果然了得,看来我的毒真能解了。我之所以隐瞒,并不是不想告诉你们,这件事情太过复杂。但是请你们相信,我绝不会做伤害你们的事情,我留着这一口气在,只是想要报仇罢了。” 予乐听了以后并没有立即出声,而是在等待莫子聪的下文。莫子聪知道如果自己不拿出诚意,予乐不会相信自己的,所以对予乐道:“我只能告诉你我的真实姓名,如果我背叛了你们,你们可以把我的行踪散布出去,不用你们杀我,就有人替你们让我死无全尸。我原本叫赫连空尘,流落至此,原本以为就只能苟延残喘,没想到遇了贵人。” 予乐听到赫连这两个字时,双手紧紧抓在一起。“有没有这么巧,赫连可是南蛮皇室的姓。这龟孙是南蛮的,那可是子桑的仇人,那到底救不救啊。不过看这样子应该过得也不咋地,难道这人和现在的南蛮皇室不是同一个?”心里天人交战,予乐面上却不显,莫子衡见予乐没有动作,知道她在盘算。 过了一会儿,予乐似乎有了决断,管他呢,先一边解毒,一边调查,万一是敌人的敌人呢,那不就是朋友咯。“要想解毒也不难,但是过程很痛苦。你这个毒在体内的时间太长,要完全除干净,过程堪比剔骨剥肉。要是你觉得受不住,我可以将毒素帮你聚集到一个地方,比如左手,但是聚集毒素的地方会失去知觉,也就是你不能再用。” 予乐以为莫子聪会思量一下,但是没有想到他没有任何犹豫的要求予乐将毒素全部除去,眼里的坚定不容置疑。 于是予乐对莫子衡商量,“大哥,这个解毒过程很长,反反复复至少要一周时间,加上调理,一个月都算少。而且在这里也没法解毒,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隐蔽的地方,这里人手也不够,还需要人手。” 莫子衡点点头。“子聪兄,我一定尽快找好地方,然后再来接你。” 莫子聪知道,也许自己此生的转折就要来了,目光诚恳地看着予乐,“劳烦了!” ------------ 第四十二章,别撩,要弯 兄妹二人回到寺庙的时候已是半夜,予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这个赫连自己应该查一下才对,知己知彼才能更好掌控。可是大哥和自己手上还没有完善的收集消息的渠道,要查这个消息除了重金向江湖组织夜九楼买以外,予乐还想不到哪里能够得到。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为何慕云容在予乐的脑子里面一闪而过,予乐甩甩头,然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予乐就来到莫夫人的房间,将情况大概得说了一下,莫夫人一听能够治疗,不停地用帕子抹着眼泪,感激之言就不用说,就差给予乐下跪叩头了。予乐安慰了一阵,然后陪着莫夫人用了些斋饭,静等着莫子衡的消息。 既然莫子聪的病现在治不了,那应该先给晨雾晨露治疗,毕竟想要知道消息还需要靠书写,有些麻烦。晨雾晨露听闻之后,激动万分。虽然之前予乐就答应过治好她们,可是当予乐真正兑现承诺的时候,姐妹俩还是有些止不住地开心。 晚饭过后,姐妹两人盘腿而坐,予乐拿出银针,然后在晨雾晨露的脖子上扎起来,不一会儿,姐妹俩脖子上原本有些黑的地方似火烧火燎一般疼痛,豆大的汗珠滴了下来,背后的衣衫也被汗水打湿,贴在背上。就在这时,予乐让二人运气,一股丹田之气由下而上,直冲向银针锁定的地方,然后姐妹二人一口黑血吐了出来,那股剧痛也随之减轻不少。予乐把针拔下来,然后给二人各一瓶药丸。“这里面有七粒,每天一粒,不出意外一周以后你二人应该就能出声了,之后我再给你二人开方子,你们喝些药调理一段时间,就能够和失声之前一样说话了,就连音色都一模一样。现在你们先下去洗澡吧。”二人欣喜地谢过予乐,然后退出厢房。 “你还要在上面看多久才下来?”予乐看着房顶说道。 话末,一个人影从房梁上落了下来,一如常态般嬉皮笑脸。“我将气息都收敛起来,就连虚空老头儿都不一定能够察觉,我家小师妹怎么还是知道师兄来了,难道师妹此刻也在想着师兄。” 予乐一记白眼飘过去,“你要是下次来之前先将你身上的香味洗干净,我说不定就不会知道了。虽然武功不如你,但是这鼻子的灵敏度却是你十个都比不上的。” 其实吃完饭回到房间的时候予乐就察觉到了慕云容在房间里,原本打算给晨露晨雾一个一个治疗的,但是怕慕云容找自己有事情,再加之自己也有事想找慕云容帮忙,所以才两人一起治疗,虽耗费精力,但也能节省时间。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随便进别人房间的习惯,这习惯真的不是一般的不好。”予乐也不管慕云容,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坐在凳子上喝了起来。 慕云容也不生气,端起予乐喝过的杯子仰头就喝,这一举动,饶是自诩冷静的予乐脸颊也偷偷爬上一点红晕,眼里有一丝温怒,不好意思地别开头装作没有看见。“妈的,老子可是活了几百年的妖了,怎么被这么个小嫩鸟给撩了。”予乐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难道是单身久了,见到个好看的就春心萌动?而且还是个男的!” 看着予乐,慕云容闪过一丝失神,然后被得意的笑取而代之。“师妹啊,你是不是在找安静又安全的地方啊?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太不拿我当自己人了。不过我已经通知你大哥了,就说地方不用找了,你让我找到了。”慕云容坐在椅子上,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予乐眼睛一亮,看向慕云容:“师兄,你真好。既然你都帮忙了,那你就不在乎再帮师妹一个忙吧?” 一声师兄叫得慕云容飘飘然,不停地点头表示同意了。予乐一脸算计,要是让他帮我查赫连空尘的消息,就可以省下一大笔银子了。那夜九楼简直狮子大开口,大哥传来消息说夜九楼要黄金十万才卖赫连的消息。见慕云容点头,予乐大喜。“师兄,你帮我查查南蛮皇室有没有什么遗失的皇子?或者有没有发生过大的政变?” 予乐原本以为慕云容要查一段时间才能告诉自己,她哪里知道其实慕云容今日来的最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此事。她更不知道,夜九楼里那只大开口的狮子,就在她跟前坐着。 慕云容下午得到消息,莫子衡向夜九楼买一个叫赫连空尘的消息,于是故意让手下报出十万黄金的价。 “师妹啊,你可算问对人了,师兄我就知道啊。但是你要答应师兄一个要求,我才告诉你。” 予乐瞥了慕云容一眼,见他不像开玩笑,于是不出声,默许了这个事情。 “你下山后和我去见一个人,这个人不光是对我很重要,对你也有牵连。还有就是以后你有事直接找我就好,不要再让师兄这么厚脸皮的来让你找我帮忙。” 予乐其实心里很感激慕云容,感激他的爱护帮助和贴心,不管这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让予乐感觉到温暖。原来人间并不是只有尔虞我诈,步步算计,还有温情这一说。 慕云容见予乐同意了,就把他知道的消息都告诉给了她。 南蛮皇室姓赫连,皇位的更替一直是世袭制。而且南蛮皇帝历代勤政爱民,所以数千年来南蛮赫连一直受民众爱戴,当然,这一代是个例外。这一代的赫连铁血无情,甚至可以说是残暴,要不是老祖宗积攒下来的人心,估计早就内乱不止了。 为了防止朝廷官员结党,这一代南蛮皇帝训练了专职情报人员,这些人每天就负责监督朝廷大臣,一有异动,直接抓起来严刑拷打,很多人不堪折磨,只得认罪,这南蛮每年不知出了多少冤案。 而谈及冤案就不得不说起一桩往事。这一代南蛮皇帝名赫连绝,是南蛮先帝和淑妃之子,未登基以前只是一个亲王。而南蛮先帝和皇后之嫡长子赫连悯是太子,也许是因为名字的原因,又或者是随皇后的性情所影响,赫连悯身在帝王家却没有一颗铁血帝王心。他为人不但和善,而且常怀怜悯。要知道,有时候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后来,赫连绝和淑妃勾结禁军统领和大内总管等人,先是给先帝下药,让其重病,然后发动宫变并乘机威逼先帝禅位于赫连绝。之后将先帝和先皇后囚禁于宫中,确保太子不会有任何不安分之心。为了先帝和先皇后的性命,也不想南蛮内乱,让民众陷入战乱,太子虽有实力和赫连绝抗争,但是最终甘愿放弃了皇位。 赫连绝登基之后,心中也忌惮先帝留给赫连悯的暗中力量而不敢轻举妄动,对赫连悯没有任何的打压,依旧锦衣玉食的供着,除了不能够随意见先皇夫妇之外,其余要求几乎条条同意。几年以后赫连绝已经掌控住整个朝政,而赫连悯的左膀右臂也被剪除得差不多了,赫连绝终于对赫连悯起了杀意。 后来先帝去世,先皇后也随着去了,赫连悯极度悲伤,于是自请去皇陵为先帝和先皇后守陵。赫连绝暗中命人将先帝陵墓炸毁,并留下证据指向赫连悯。赫连悯极其全府上下几百人,男丁全部被赐死,女的流放。 就在圣旨下达的那天晚上,赫连悯想要反抗,却也为时晚矣。赫连悯将自己贴身带的一块玉佩交给了他的王妃,而王妃在此之前刚被诊断出有了身孕,然后让他的两名贴身暗卫护送王妃至忠义山庄。 说来也奇怪,王妃原以为赫连绝会派人追杀自己,可是却并没有碰到追兵。王妃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害怕这是赫连绝的诡计,目的就是让她找到忠义山庄所在地,将赫连悯最后的力量一网打尽。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以及忠义山庄能存活下来,王妃选择一路到了大离。 这个忠义山庄虽是江湖组织,但是这却是先帝留给赫连悯最后的保命符,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忠义山庄历代庄主知道,持玉佩之人才是山庄的真正主人。 因连日的紧张,王妃到了大离就感觉身体不适。请来大夫把脉才知道她其实早就已经中毒了,这种毒素会在生产之时要了她和孩子的性命,即使发现中毒,用药物调理,也无济于事,毒素会随着胎儿的长大而进入胎儿体内,胎儿生下以后也会受毒素的折磨。 王妃悲痛欲绝,但是想到无论如何也要为赫连悯留下血脉,王妃隐姓埋名,日子就这样安定了下来。 后来王妃生下了孩子,是个男孩,可惜王妃生孩子之后没有看孩子一眼就去了。因为王妃知道,如果自己要顺下这孩子,只能一尸两命,所以她让暗卫直接破开了她的肚子将孩子取了出来。 王妃产子之后,其中一名暗卫散尽半数功力将王妃孩子的毒素封印了起来,然后和一大家族刚出生的孩子调换。一名暗卫带走了那换掉的孩子,另一暗卫则留在盛京。 听完慕云容的话,予乐知道,赫连空尘应该就是王妃生下的那个孩子,也许是因为子桑和赫连空尘一样有位伟大的母亲,予乐同情他。慕云容见予乐未说话,脸上布满纠结,“师妹,你是不想救那赫连吗?如果……” 予乐没等慕云容说完就打断了他:“师兄,我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赫连空尘会是我复仇的盟友,我需要他欠我这个救命的恩情。” 慕云容笑了笑,“其实我不是要劝你,我只是想着如果你不愿意救他,我帮你想办法推脱,虽然对于你复仇来说,这是一个助力,但我不想让你委屈自己。” 予乐一愣,然后脸红了,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不要撩,不要笑,小爷快要被你撩弯了。虽然我们妖不在乎性别,但是小爷不想弯。”予乐在心里不停嘀咕着,顺便也将自己鄙视了一番,变成个女孩儿以后,看到帅哥,心跳咋就这么快呢? “那个师兄啊,你刚刚说你有地方,在哪儿呢?” 予乐自知刚刚的表情将妖脸丢尽了,所以故意扯开话题,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慕云容也不点破,“和你们莫府相邻的那个空宅子几年以前就被师兄买下来了,你可以将赫连空尘带到那里调养。一是没有人会注意一个空宅子,二是也方便你照顾。需要的人手我也给你准备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让人告诉我一声,我就安排他们去帮你。” 予乐点点头,谢过师兄,再一次由衷的感慨,“这么个神助攻在,还怕报不了仇?” ------------ 第四十三章,你尽管试 这一日,手里的事情交由大哥和慕云容处理之后,予乐便有了闲暇时间,于是乎一个人安静地在厢房里抄写经文。本来借口就是来抄经的,一点不写似乎有些不成样子。就当帮子桑给她义父和安乐、还有张妈祈福吧。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抄了两三页,予乐就忍不住放下笔,一边揉着手腕儿一边抱怨。“这人族怎么喜欢用这玩意儿写字,累死大爷了。可惜没有妖法傍身,只得动手,唉!” 正郁闷着,予乐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眼睛一瞟,便见煜王妃身边的侍女跟着晨雾往自己这个方向来了。这丫头脚步轻浮,没有任何声响,一看就是有些功夫在身的,而且功夫不在晨雾之下。 予乐装作没有看见,端坐好,拿起笔,像模像样地继续写着。直到两人到了房间,晨雾到跟前用手轻轻敲了敲桌子,方才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满怀歉意地看着站在房子中间的那名侍女。“原来是姐姐来了啊,我这丫头嗓子出不了声,也没得提醒我,让姐姐久等。” 予乐站了起来,走到煜王妃侍女跟前,然后让晨雾上茶,整个过程态度谦卑温和,给那侍女倒是留下了好感。 仔细想了想予乐的处境,那侍女又觉得这种谦逊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予乐不过是一个借住在莫家的表姑娘而已。虽然莫家富足,很多达官贵人都会对莫家公子客气几分,但是这些和予乐没有任何关系。背靠莫家,也许吃穿不愁,日子富足,但是身为王妃的贴身侍女,地位却是比予乐高了许多。 那侍女喝过茶,才慢悠悠地开口。“妙灵姑娘客气了,我不过一个仆人,哪里担当得起姑娘一声姐姐。今儿来打扰姑娘,是我家主子闲来无事,再加之天气很好,所以想着约姑娘一起到她院儿里喝茶。” 予乐闻言,面上一喜,心里却明白,她一介小小孤女,怎么有资格和王妃喝茶,不过就是想要试探一下自己,找的借口罢了。“承蒙王妃厚爱,民女惶恐,怕是礼节不周到,会扫了王妃的雅兴。” 那侍女笑了笑,“不用担心,我家王妃历来和善,从不刁难于人,你就放心吧。” 予乐知道自己推辞不了,所以也没再多纠缠。满脸开心地站了起来,“劳烦姐姐跑一趟,你先坐坐,我换一件衣服就去。”然后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荷包,交给了煜王妃侍女。 见予乐换衣服去了,那侍女用手掂了掂荷包,很沉,心道:“这莫家果然富足,就连这么个表妹出手都如此阔绰。这妙灵看着为人谦和,见了自己还有些紧张,不像有特别之处,不知王妃为何一定要试探她。” 予乐换了衣服之后跟着侍女到了煜王妃的住处。见了煜王妃的小院儿,予乐直在心里感叹,“有权有势的确不一样,难怪那么多人为此丧心病狂,就算在寺庙里,皇族还能有如此精致的小院儿。这小院放在权贵眼里不算什么,可是要是放在寻常百姓中间,有的人穷其一生也不一定能够置办出这样的一个院子。” 这小院儿里有一颗枝繁叶茂的银杏树,犹如一把大伞撑开,微风拂过,银杏叶子沙沙作响。而此时,树下的贵妃椅上斜躺着的正是煜王妃。见予乐来了,煜王妃倒是起身端坐。 予乐上前行礼,谦逊又卑微。“民女拜见王妃,请王妃安。” 煜王妃点点头,嗯了一声,将上位者的威压完全释放出来。见予乐额头都有些汗珠儿了,才让侍女给予乐支了一个锦墩,赐她坐下。收起气势,温声细语,仿佛和刚才判若两人。“你也不必紧张,本宫就是闲着无聊,缺个人说说话,所以大热天的叫人将你请来。” “王妃太客气了,能够见到王妃一眼都是多少人期盼的事情,更何况能得王妃单独召见,不知民女修了几世才修来了如此运气。” “呦呦呦,瞧瞧,这小嘴儿可真甜!”王妃对着身边的侍女打趣道。 “民女也是实话实话。”予乐露出甜甜的笑容,真诚写在眼里。 予乐和王妃聊了一些乡野见闻,逗得王妃咯咯直笑。偏生予乐年纪不大,看着有几分天真,让人忍不住的喜欢。 予乐深知今日王妃找自己的目的,所以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天真烂漫些,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如同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女子一般。实际上,她前两天上山时见过二人之后,就让人打听了煜王府的情况,以备不时之需。现在看来,未雨绸缪总归是好的。 据消息来说,在煜王妃和煜王未成婚以前,煜王的一个通房因为偷偷停了避子汤而怀了煜王的孩子,企图能在煜王府站稳脚跟。可惜她打错了算盘,煜王虽看似温润实则狠绝,不但让其流掉了孩子,而且还将人发落到城外的庄子里。煜王妃这么多年没有子嗣,如果不是身体的原因,那么就是人为,但是到底是何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将手能够伸进煜王府呢,目的又是什么呢?予乐不得而知。 此时煜王妃也在偷偷观察着予乐,见她喝茶之后并未有任何表情,心下疑惑,这可是雀舌,茶中极品,这予乐竟然毫无表情,要不是想套出王爷想要知道的东西,才舍不得拿出来。 “妙灵姑娘,这茶怎么样?”煜王妃突然问道。 予乐知道,大离权贵之家推崇高雅,所以品茶成了权贵女子一种必备的喜好和技能,没有人愿意说自己不会品茶。当然能够品茶的人,非富即贵,因为越好的茶越贵,有的甚至是无价。 予乐不好意思地笑道:“让煜王妃见笑了,妙灵自小乡野之地长大,家父也只是一个乡野大夫,所以家里没有多余的钱才来让我学品茶。再加上我们山野之地,对这个也不太看重,所以也就没有去学习过。喝了这茶,民女只觉得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品不出来它的好,倒是浪费王妃的好茶了。” 煜王妃释然,难怪没有表情,原来是没有品过。王妃倒也没有鄙视的意思,因为她自己也知道,为了在贵圈立足,为了将来嫁入夫家不被嫌弃,父亲母亲每年在培养自己品茶上面花费了多少心思和金钱,自己为之受了多少苦,这其中滋味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好在雀舌没有白白浪费,至少目前看来,这莫家将自己的表妹接到京都来,不是像王爷猜想的那般,为了联姻。毕竟这姑娘看着有点姿色,但是其余并无长处,最基本的品茶也未学过,想要在嫁入权贵很难。 煜王妃也是个聪明人,不会揪着别人的尴尬不放,于是转开话题。“妙灵姑娘的父亲是医生,那可学过医术,为何不考女医啊,大离女医的地位是极高的。” 予乐随即更加尴尬了,“我……我自小愚笨,再加之顽皮,身体又不太好,所以并没有学习医术,只能辨认一些药材。而且家父也不太希望我学医,家中只有我这么一个独女,父母更舍不得我离家,所以一直在家拘着,此次到盛京是我第一次离家。”煜王妃听后也只得浅笑一下,随即接着品茶。 一杯茶过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聊了一阵子。煜王妃的侍女端上一些糕点和银耳粥,供二人食用。予乐双手正准备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银耳粥,哪知碗一斜,撒了自己一手。好在银耳粥已经凉过,不烫,不然估计要破皮了。 侍女跪下来告罪,煜王妃大怒,让人拉下去责罚。予乐帮着侍女求了情,然后煜王妃顺着予乐给的台阶儿就下,免去了责罚。 予乐明白,煜王妃是想试探一下自己是否易容了,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如果自己洗手之后,手的颜色和脸的颜色不一样,那么极有可能是易容术。 丝毫不避讳,予乐当着煜王妃的面在侍女端的水里净了净手。心里嘲笑着煜王妃的无知,好歹子桑也是神医的徒弟,随便配个什么药一喝,就能把自己搞得蜡黄蜡黄的,任你洗破皮也洗不白啊。 煜王妃将予乐双手握住,“妙灵,实在对不住,你手没有受伤吧?让本宫看看,姑娘家的,留下伤疤就不好了。”然后煜王妃仔细地看了看予乐的手,见没有受伤才放下。 予乐诚惶诚恐地任她打量,连连感谢煜王妃的关心。如果没有猜错,煜王妃无非是想看看予乐的手上是否有茧子,练家子的手上都会有些练武留下的老茧。可惜煜王妃要失望了,自出山开始,予乐就想法将自己手上的茧子退掉了,每日用极好的药膏护着,这双手除了颜色暗黄以外,和普通人的没有一丝异样。 煜王妃试探到了自己想要的,也没了再和予乐闲聊的心思。予乐借故告退,然后就和晨雾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又过了两日,晨露来报,煜王妃被煜王安排的人接了回去,她对于煜王妃下山没有任何的惊奇,反倒是对煜王妃靠近自己时身上似有似无的药味感到奇怪。这味道极淡,如果不是自己鼻子比一般医生都还要灵几分,而且当时煜王妃拉着自己站得极近,她也不一定能察觉到。 予乐笑了笑,看来这煜王府也很热闹啊,要是能够查清楚这个药来自何人,自己再添一把火,岂不是更热闹。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那是子桑封印之处。“小姑娘,放心,好戏慢慢要开始了,看你竹大爷怎么帮你收拾那烂东西。” ------------ 第四十四章,命定之人 自上次慕云容答应将旁边的院子借给予乐以后,莫子衡就开始极其隐蔽地为赫连空尘解毒做准备。予乐回家之前,赫连空尘已经被安置在了那院子,只等予乐归来。 在山上住了小半月,予乐终于下山了。予乐归来以后休息了一天,然后就让莫子衡去找慕云容,通知他明日着手解毒之事。莫子衡惊叹予乐对慕云容的信任,可还是选择了沉默。 第二日,吃过晚饭,予乐吩咐晨露晨雾守在房里,就连莫子衡都被留在了府里,毕竟这莫府下人中还有不知谁人安插的眼线。予乐不想有人知道赫连空尘的存在,也不敢让人知道。找了一个离自己房间最近的墙角,一个腾身,予乐飞了过去。 慕云容和赫连空尘正坐在椅子上,似乎商量着什么,神色严肃,见予乐到了,两人很有默契地停了下来。 慕云容原本严肃的脸上就像能开出花儿来一样,笑容灿烂,甚至有一种献媚的痕迹。旁边的赫连空尘以为自己眼花了一样,这还是刚刚那个和自己谈条件的战王世子吗? 予乐看到慕云容一脸艳笑,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这货敢不敢正经一点,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以后谁愿意嫁给他。想到这,予乐默默鄙视了自己一下,这副身体的事儿还多着呢,瞎操心什么。“世子殿下,你可带了人手?” 慕云容心里不满,不就是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么,叫我一声云容又如何,非得这么生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予乐,“我带了四个暗卫,你可以随便差遣,要是不够我再给你安排。”然后就见四个暗卫站到了慕云容身后。 予乐笑了笑,心里为慕云容的暗卫默哀。堂堂战王世子的暗卫,今晚要在伙房里待一晚上,想想都觉得好玩儿。 看着予乐的笑,几个暗卫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二人去火房烧水,你们两个负责抬水,我一会儿需要源源不断的热水。” 四人一顿,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无良主子慕云容,默默地转身往火房去了。今夜之后,他们几个估计要被一众兄弟笑死。原本以为主子是有大事儿需要他们办,所以大家争先恐后地要来帮忙,甚至还自发地进行了一场比试才争取来了机会,哪知大事儿没有,只是烧火挑水。 予乐拿出一个布包,慢慢打开,里面插满了长短不一的银针。慕云容吞了吞口水,估计一会儿莫子聪有得受了。“莫兄,一会儿你可是要变成刺猬了。” 赫连空尘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眼里更多的却是期待,盼望自己从此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予乐拿出银针,“把上衣脱了。” “这……”赫连空尘有些迟疑,倒不是他自身的问题,而是他知道这大离虽然开化,相对于南蛮来说就要保守得多。 “这……什么这,不脱能给你扎针吗?在大夫眼里,你是男是女没区别,扎几针后还不如刺猬来的可爱。”予乐郁闷,好歹自己内里也是个纯爷们,什么没见过,再说,又不是脱光,有什么好扭捏的。人族就是麻烦,都要命的时候了,还将什么男女大防看得如此重要,可笑之极。 赫连空尘随即释然,将自己的上衣脱掉,垒在腰间。“那就劳你操心了。” “操心说不上,你自己争口气,实在疼得受不了就说一声,别还没解毒你就痛死了,败坏我的口碑。”予乐一边说一边在赫连空尘的穴位上面扎了起来。 一旁的慕云容听了自家小师妹的话,笑得一颤一颤的。这小辣椒,还挺好玩的。 刚开始赫连空尘没有感觉,可是十几针之后,予乐每下一针,赫连空尘都感觉到自己的肉都像被刀子绞一般。他不知道,这才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痛苦还在后面。 收起密密麻麻的针,予乐让暗卫将木桶装上热水,然后将赫连空尘泡到水里。温热的水让赫连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还没来得及享受,予乐拿出几个瓶瓶罐罐,依次往里面倒了一些药粉,药粉遇水之后,立马散开溶在水里。 隔了一会儿,予乐拿了一个软布包递给赫连空尘,“你将这个布包咬着,我怕你一会儿承受不住疼,咬伤自己的舌头。别命救活了,成了个哑巴。而且这个布包被药水浸泡过,可以减轻你的痛苦,同时也能保持你的清醒。你必须醒着,配合我,你的毒素才能够被全部拔出来。” 赫连空尘原本不想,觉得自己应该能够挺住,但是听了予乐的话,以及看到那布包上面缝得乱七八糟的针脚,还是听话地咬在了嘴里。 不一会儿,赫连先是感觉自己身上犹如一群小蚂蚁在爬一样,痒痒的让人难受,之后慢慢开始疼痛起来。不多时,赫连的每一个毛孔都似有一只毒虫在撕咬,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在破碎一般。而此时,赫连脸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淌,这些汗珠不是晶莹透明,而是混合着黑色,并且散发着恶臭。 慕云容见状问道:“妙灵,这都是些什么药,这么臭?” 予乐此时正施针将要昏迷的赫连扎醒,见赫连清醒了,随口胡诌,“这些都是毒虫的提炼物,比如蝎子,蜈蚣,蜘蛛,蛇。” 听到蛇的时候,慕云容的脸绿几分。予乐猜想,这堂堂战王世子的软肋竟然是蛇,于是起了捉弄他的心思。予乐故意描述她如何在蛇窟里面抓蛇,如何将其解剖,如何提炼等等。 听着予乐的描述,一直在旁伺候的暖烟就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予乐,然后不停干呕。而慕云容听了一半转身就走了,予乐不知道,慕云容的母亲,战王妃就死于蛇窟。予乐还以为把慕云容恶心到了,心里小乐了一会儿。堂堂虚空道人弟子居然怕蛇,可惜自己现在没有时间,不然一定要去看看慕云容的表情。 桶里的水不一会儿就变黑了,予乐让人将水倒掉换上干净的热水,同样的依次放了药粉在里面。就这样反反复复,不知道换了多少桶水,赫连空尘也不记得自己多少次在昏迷的边缘,被予乐用针扎清醒,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还要配合予乐的呼吸法。每每想要放弃,可是心中的仇恨让赫连坚持下来。 折腾了半夜,水中的黑色越来越淡,直到后来完全没了颜色和臭味,疼痛也越来越轻,赫连空尘终于被暗卫从桶里捞了起来,换了衣服放到床上睡着了。 予乐累了一夜,吩咐暖烟等赫连空尘醒来以后通知自己,然后就回自己的房子去了。予乐很奇怪,慕云容什么时候走的自己怎么不知道,但是予乐太累了,所以也就没有多问,毕竟他有暗卫跟着。 予乐回到房间,却见慕云容蜷缩在自己的床上。正准备责问他为何又溜到自己房间来,便发现慕云容有些不太对。脸色潮红,身体瑟瑟发抖。予乐上前,用手试了试慕云容的额头。手还未来得及收回来,就被慕云容一把抓住了。予乐被这一举动吓坏,想要往后退,可惜慕云容的双手将她抓得紧紧的,挣脱不出来。慕云容手一用力,将予乐带入怀里,将她紧紧抱住,不停地哭喊。“母妃,母妃救救我,蛇,好多蛇,母妃。”予乐这时才知道,自己也许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慕云容一定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自己的恶作剧也许有些过了,不然慕云容不会如此。 因为被抱在怀里,予乐废了好些力气和时间才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予乐将药丸,塞到慕云容的嘴里,可惜他就是此时神智不清也没有吞下药,而是吐了出来。予乐为慕云容的警觉而感到心疼,如果不是经历过透彻心扉的痛,没有一个人能够保持如此高的警觉。好在慕云容只是受了刺激,睡一觉烧退了就会好,吃不吃药都无所谓。 一早,慕云容的烧退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予乐的床上,而予乐此时则半依偎在自己的身上,姿势甚是暧昧。慕云容扯着嘴笑了笑,温香软玉在自己怀里,慕云容有些心猿意马,抱着予乐的手没有送松开,生怕把予乐弄醒了。慕云容心里想着,果然那老头儿算得不错,自己的姻缘就是这个小奶猫一样的师妹了。平日里看着人畜无害,只是在别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偶尔伸出利爪,报复性地挠一下。 那一年战王妃临盆,一天一夜都未将孩子生下来,忐忑不安的战王没想到这时候迎来了一位贵客,虚空道人。 老道似从天而降,站在战王面前,让他打发了产房外面候着的下人,然后画了几道符咒在产房门上。不一会儿王妃便产下一男孩,战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沙场上铁血的战王跪在了虚空道人跟前,“谢谢道长出手相助,挽救了内子和孩儿。” “不必言谢,我这也是为了我自己。”见战王不明其意,虚空道人接着解释道:“我近日卜了一卦,你这孩儿和我有师徒之缘,所以我才会出手的。” 战王大喜,这孩子竟然得到了虚空道人的青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到老道嘱咐。“这件事希望你保密,除了你我二人,不可告诉第三人,就连王妃也不行,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还有,他的姻缘自有定数,不可胡乱的给他定下亲事。这孩子先养在这里,待到时机到了,我自会来接他的。”说完老道便消失不见。 慕云容现在想要将这一切都告诉予乐,告诉她就是自己的命中注定,不光是因为老道的话,而是因为他真的动心了。他从未对谁起过这种心思,好似一颗心就是为了等她的到来一般。等到了,所以也就圆满了。 ------------ 第四十四章,命定之人 自上次慕云容答应将旁边的院子借给予乐以后,莫子衡就开始极其隐蔽地为赫连空尘解毒做准备。予乐回家之前,赫连空尘已经被安置在了那院子,只等予乐归来。 在山上住了小半月,予乐终于下山了。予乐归来以后休息了一天,然后就让莫子衡去找慕云容,通知他明日着手解毒之事。莫子衡惊叹予乐对慕云容的信任,可还是选择了沉默。 第二日,吃过晚饭,予乐吩咐晨露晨雾守在房里,就连莫子衡都被留在了府里,毕竟这莫府下人中还有不知谁人安插的眼线。予乐不想有人知道赫连空尘的存在,也不敢让人知道。找了一个离自己房间最近的墙角,一个腾身,予乐飞了过去。 慕云容和赫连空尘正坐在椅子上,似乎商量着什么,神色严肃,见予乐到了,两人很有默契地停了下来。 慕云容原本严肃的脸上就像能开出花儿来一样,笑容灿烂,甚至有一种献媚的痕迹。旁边的赫连空尘以为自己眼花了一样,这还是刚刚那个和自己谈条件的战王世子吗? 予乐看到慕云容一脸艳笑,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这货敢不敢正经一点,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以后谁愿意嫁给他。想到这,予乐默默鄙视了自己一下,这副身体的事儿还多着呢,瞎操心什么。“世子殿下,你可带了人手?” 慕云容心里不满,不就是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么,叫我一声云容又如何,非得这么生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予乐,“我带了四个暗卫,你可以随便差遣,要是不够我再给你安排。”然后就见四个暗卫站到了慕云容身后。 予乐笑了笑,心里为慕云容的暗卫默哀。堂堂战王世子的暗卫,今晚要在伙房里待一晚上,想想都觉得好玩儿。 看着予乐的笑,几个暗卫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二人去火房烧水,你们两个负责抬水,我一会儿需要源源不断的热水。” 四人一顿,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无良主子慕云容,默默地转身往火房去了。今夜之后,他们几个估计要被一众兄弟笑死。原本以为主子是有大事儿需要他们办,所以大家争先恐后地要来帮忙,甚至还自发地进行了一场比试才争取来了机会,哪知大事儿没有,只是烧火挑水。 予乐拿出一个布包,慢慢打开,里面插满了长短不一的银针。慕云容吞了吞口水,估计一会儿莫子聪有得受了。“莫兄,一会儿你可是要变成刺猬了。” 赫连空尘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眼里更多的却是期待,盼望自己从此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予乐拿出银针,“把上衣脱了。” “这……”赫连空尘有些迟疑,倒不是他自身的问题,而是他知道这大离虽然开化,相对于南蛮来说就要保守得多。 “这……什么这,不脱能给你扎针吗?在大夫眼里,你是男是女没区别,扎几针后还不如刺猬来的可爱。”予乐郁闷,好歹自己内里也是个纯爷们,什么没见过,再说,又不是脱光,有什么好扭捏的。人族就是麻烦,都要命的时候了,还将什么男女大防看得如此重要,可笑之极。 赫连空尘随即释然,将自己的上衣脱掉,垒在腰间。“那就劳你操心了。” “操心说不上,你自己争口气,实在疼得受不了就说一声,别还没解毒你就痛死了,败坏我的口碑。”予乐一边说一边在赫连空尘的穴位上面扎了起来。 一旁的慕云容听了自家小师妹的话,笑得一颤一颤的。这小辣椒,还挺好玩的。 刚开始赫连空尘没有感觉,可是十几针之后,予乐每下一针,赫连空尘都感觉到自己的肉都像被刀子绞一般。他不知道,这才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痛苦还在后面。 收起密密麻麻的针,予乐让暗卫将木桶装上热水,然后将赫连空尘泡到水里。温热的水让赫连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还没来得及享受,予乐拿出几个瓶瓶罐罐,依次往里面倒了一些药粉,药粉遇水之后,立马散开溶在水里。 隔了一会儿,予乐拿了一个软布包递给赫连空尘,“你将这个布包咬着,我怕你一会儿承受不住疼,咬伤自己的舌头。别命救活了,成了个哑巴。而且这个布包被药水浸泡过,可以减轻你的痛苦,同时也能保持你的清醒。你必须醒着,配合我,你的毒素才能够被全部拔出来。” 赫连空尘原本不想,觉得自己应该能够挺住,但是听了予乐的话,以及看到那布包上面缝得乱七八糟的针脚,还是听话地咬在了嘴里。 不一会儿,赫连先是感觉自己身上犹如一群小蚂蚁在爬一样,痒痒的让人难受,之后慢慢开始疼痛起来。不多时,赫连的每一个毛孔都似有一只毒虫在撕咬,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在破碎一般。而此时,赫连脸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淌,这些汗珠不是晶莹透明,而是混合着黑色,并且散发着恶臭。 慕云容见状问道:“妙灵,这都是些什么药,这么臭?” 予乐此时正施针将要昏迷的赫连扎醒,见赫连清醒了,随口胡诌,“这些都是毒虫的提炼物,比如蝎子,蜈蚣,蜘蛛,蛇。” 听到蛇的时候,慕云容的脸绿几分。予乐猜想,这堂堂战王世子的软肋竟然是蛇,于是起了捉弄他的心思。予乐故意描述她如何在蛇窟里面抓蛇,如何将其解剖,如何提炼等等。 听着予乐的描述,一直在旁伺候的暖烟就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予乐,然后不停干呕。而慕云容听了一半转身就走了,予乐不知道,慕云容的母亲,战王妃就死于蛇窟。予乐还以为把慕云容恶心到了,心里小乐了一会儿。堂堂虚空道人弟子居然怕蛇,可惜自己现在没有时间,不然一定要去看看慕云容的表情。 桶里的水不一会儿就变黑了,予乐让人将水倒掉换上干净的热水,同样的依次放了药粉在里面。就这样反反复复,不知道换了多少桶水,赫连空尘也不记得自己多少次在昏迷的边缘,被予乐用针扎清醒,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还要配合予乐的呼吸法。每每想要放弃,可是心中的仇恨让赫连坚持下来。 折腾了半夜,水中的黑色越来越淡,直到后来完全没了颜色和臭味,疼痛也越来越轻,赫连空尘终于被暗卫从桶里捞了起来,换了衣服放到床上睡着了。 予乐累了一夜,吩咐暖烟等赫连空尘醒来以后通知自己,然后就回自己的房子去了。予乐很奇怪,慕云容什么时候走的自己怎么不知道,但是予乐太累了,所以也就没有多问,毕竟他有暗卫跟着。 予乐回到房间,却见慕云容蜷缩在自己的床上。正准备责问他为何又溜到自己房间来,便发现慕云容有些不太对。脸色潮红,身体瑟瑟发抖。予乐上前,用手试了试慕云容的额头。手还未来得及收回来,就被慕云容一把抓住了。予乐被这一举动吓坏,想要往后退,可惜慕云容的双手将她抓得紧紧的,挣脱不出来。慕云容手一用力,将予乐带入怀里,将她紧紧抱住,不停地哭喊。“母妃,母妃救救我,蛇,好多蛇,母妃。”予乐这时才知道,自己也许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慕云容一定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自己的恶作剧也许有些过了,不然慕云容不会如此。 因为被抱在怀里,予乐废了好些力气和时间才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予乐将药丸,塞到慕云容的嘴里,可惜他就是此时神智不清也没有吞下药,而是吐了出来。予乐为慕云容的警觉而感到心疼,如果不是经历过透彻心扉的痛,没有一个人能够保持如此高的警觉。好在慕云容只是受了刺激,睡一觉烧退了就会好,吃不吃药都无所谓。 一早,慕云容的烧退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予乐的床上,而予乐此时则半依偎在自己的身上,姿势甚是暧昧。慕云容扯着嘴笑了笑,温香软玉在自己怀里,慕云容有些心猿意马,抱着予乐的手没有送松开,生怕把予乐弄醒了。慕云容心里想着,果然那老头儿算得不错,自己的姻缘就是这个小奶猫一样的师妹了。平日里看着人畜无害,只是在别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偶尔伸出利爪,报复性地挠一下。 那一年战王妃临盆,一天一夜都未将孩子生下来,忐忑不安的战王没想到这时候迎来了一位贵客,虚空道人。 老道似从天而降,站在战王面前,让他打发了产房外面候着的下人,然后画了几道符咒在产房门上。不一会儿王妃便产下一男孩,战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沙场上铁血的战王跪在了虚空道人跟前,“谢谢道长出手相助,挽救了内子和孩儿。” “不必言谢,我这也是为了我自己。”见战王不明其意,虚空道人接着解释道:“我近日卜了一卦,你这孩儿和我有师徒之缘,所以我才会出手的。” 战王大喜,这孩子竟然得到了虚空道人的青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到老道嘱咐。“这件事希望你保密,除了你我二人,不可告诉第三人,就连王妃也不行,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还有,他的姻缘自有定数,不可胡乱的给他定下亲事。这孩子先养在这里,待到时机到了,我自会来接他的。”说完老道便消失不见。 慕云容现在想要将这一切都告诉予乐,告诉她就是自己的命中注定,不光是因为老道的话,而是因为他真的动心了。他从未对谁起过这种心思,好似一颗心就是为了等她的到来一般。等到了,所以也就圆满了。 ------------ 第四十四章,命定之人 自上次慕云容答应将旁边的院子借给予乐以后,莫子衡就开始极其隐蔽地为赫连空尘解毒做准备。予乐回家之前,赫连空尘已经被安置在了那院子,只等予乐归来。 在山上住了小半月,予乐终于下山了。予乐归来以后休息了一天,然后就让莫子衡去找慕云容,通知他明日着手解毒之事。莫子衡惊叹予乐对慕云容的信任,可还是选择了沉默。 第二日,吃过晚饭,予乐吩咐晨露晨雾守在房里,就连莫子衡都被留在了府里,毕竟这莫府下人中还有不知谁人安插的眼线。予乐不想有人知道赫连空尘的存在,也不敢让人知道。找了一个离自己房间最近的墙角,一个腾身,予乐飞了过去。 慕云容和赫连空尘正坐在椅子上,似乎商量着什么,神色严肃,见予乐到了,两人很有默契地停了下来。 慕云容原本严肃的脸上就像能开出花儿来一样,笑容灿烂,甚至有一种献媚的痕迹。旁边的赫连空尘以为自己眼花了一样,这还是刚刚那个和自己谈条件的战王世子吗? 予乐看到慕云容一脸艳笑,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这货敢不敢正经一点,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以后谁愿意嫁给他。想到这,予乐默默鄙视了自己一下,这副身体的事儿还多着呢,瞎操心什么。“世子殿下,你可带了人手?” 慕云容心里不满,不就是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么,叫我一声云容又如何,非得这么生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予乐,“我带了四个暗卫,你可以随便差遣,要是不够我再给你安排。”然后就见四个暗卫站到了慕云容身后。 予乐笑了笑,心里为慕云容的暗卫默哀。堂堂战王世子的暗卫,今晚要在伙房里待一晚上,想想都觉得好玩儿。 看着予乐的笑,几个暗卫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二人去火房烧水,你们两个负责抬水,我一会儿需要源源不断的热水。” 四人一顿,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无良主子慕云容,默默地转身往火房去了。今夜之后,他们几个估计要被一众兄弟笑死。原本以为主子是有大事儿需要他们办,所以大家争先恐后地要来帮忙,甚至还自发地进行了一场比试才争取来了机会,哪知大事儿没有,只是烧火挑水。 予乐拿出一个布包,慢慢打开,里面插满了长短不一的银针。慕云容吞了吞口水,估计一会儿莫子聪有得受了。“莫兄,一会儿你可是要变成刺猬了。” 赫连空尘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眼里更多的却是期待,盼望自己从此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予乐拿出银针,“把上衣脱了。” “这……”赫连空尘有些迟疑,倒不是他自身的问题,而是他知道这大离虽然开化,相对于南蛮来说就要保守得多。 “这……什么这,不脱能给你扎针吗?在大夫眼里,你是男是女没区别,扎几针后还不如刺猬来的可爱。”予乐郁闷,好歹自己内里也是个纯爷们,什么没见过,再说,又不是脱光,有什么好扭捏的。人族就是麻烦,都要命的时候了,还将什么男女大防看得如此重要,可笑之极。 赫连空尘随即释然,将自己的上衣脱掉,垒在腰间。“那就劳你操心了。” “操心说不上,你自己争口气,实在疼得受不了就说一声,别还没解毒你就痛死了,败坏我的口碑。”予乐一边说一边在赫连空尘的穴位上面扎了起来。 一旁的慕云容听了自家小师妹的话,笑得一颤一颤的。这小辣椒,还挺好玩的。 刚开始赫连空尘没有感觉,可是十几针之后,予乐每下一针,赫连空尘都感觉到自己的肉都像被刀子绞一般。他不知道,这才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痛苦还在后面。 收起密密麻麻的针,予乐让暗卫将木桶装上热水,然后将赫连空尘泡到水里。温热的水让赫连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还没来得及享受,予乐拿出几个瓶瓶罐罐,依次往里面倒了一些药粉,药粉遇水之后,立马散开溶在水里。 隔了一会儿,予乐拿了一个软布包递给赫连空尘,“你将这个布包咬着,我怕你一会儿承受不住疼,咬伤自己的舌头。别命救活了,成了个哑巴。而且这个布包被药水浸泡过,可以减轻你的痛苦,同时也能保持你的清醒。你必须醒着,配合我,你的毒素才能够被全部拔出来。” 赫连空尘原本不想,觉得自己应该能够挺住,但是听了予乐的话,以及看到那布包上面缝得乱七八糟的针脚,还是听话地咬在了嘴里。 不一会儿,赫连先是感觉自己身上犹如一群小蚂蚁在爬一样,痒痒的让人难受,之后慢慢开始疼痛起来。不多时,赫连的每一个毛孔都似有一只毒虫在撕咬,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在破碎一般。而此时,赫连脸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淌,这些汗珠不是晶莹透明,而是混合着黑色,并且散发着恶臭。 慕云容见状问道:“妙灵,这都是些什么药,这么臭?” 予乐此时正施针将要昏迷的赫连扎醒,见赫连清醒了,随口胡诌,“这些都是毒虫的提炼物,比如蝎子,蜈蚣,蜘蛛,蛇。” 听到蛇的时候,慕云容的脸绿几分。予乐猜想,这堂堂战王世子的软肋竟然是蛇,于是起了捉弄他的心思。予乐故意描述她如何在蛇窟里面抓蛇,如何将其解剖,如何提炼等等。 听着予乐的描述,一直在旁伺候的暖烟就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予乐,然后不停干呕。而慕云容听了一半转身就走了,予乐不知道,慕云容的母亲,战王妃就死于蛇窟。予乐还以为把慕云容恶心到了,心里小乐了一会儿。堂堂虚空道人弟子居然怕蛇,可惜自己现在没有时间,不然一定要去看看慕云容的表情。 桶里的水不一会儿就变黑了,予乐让人将水倒掉换上干净的热水,同样的依次放了药粉在里面。就这样反反复复,不知道换了多少桶水,赫连空尘也不记得自己多少次在昏迷的边缘,被予乐用针扎清醒,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还要配合予乐的呼吸法。每每想要放弃,可是心中的仇恨让赫连坚持下来。 折腾了半夜,水中的黑色越来越淡,直到后来完全没了颜色和臭味,疼痛也越来越轻,赫连空尘终于被暗卫从桶里捞了起来,换了衣服放到床上睡着了。 予乐累了一夜,吩咐暖烟等赫连空尘醒来以后通知自己,然后就回自己的房子去了。予乐很奇怪,慕云容什么时候走的自己怎么不知道,但是予乐太累了,所以也就没有多问,毕竟他有暗卫跟着。 予乐回到房间,却见慕云容蜷缩在自己的床上。正准备责问他为何又溜到自己房间来,便发现慕云容有些不太对。脸色潮红,身体瑟瑟发抖。予乐上前,用手试了试慕云容的额头。手还未来得及收回来,就被慕云容一把抓住了。予乐被这一举动吓坏,想要往后退,可惜慕云容的双手将她抓得紧紧的,挣脱不出来。慕云容手一用力,将予乐带入怀里,将她紧紧抱住,不停地哭喊。“母妃,母妃救救我,蛇,好多蛇,母妃。”予乐这时才知道,自己也许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慕云容一定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自己的恶作剧也许有些过了,不然慕云容不会如此。 因为被抱在怀里,予乐废了好些力气和时间才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予乐将药丸,塞到慕云容的嘴里,可惜他就是此时神智不清也没有吞下药,而是吐了出来。予乐为慕云容的警觉而感到心疼,如果不是经历过透彻心扉的痛,没有一个人能够保持如此高的警觉。好在慕云容只是受了刺激,睡一觉烧退了就会好,吃不吃药都无所谓。 一早,慕云容的烧退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予乐的床上,而予乐此时则半依偎在自己的身上,姿势甚是暧昧。慕云容扯着嘴笑了笑,温香软玉在自己怀里,慕云容有些心猿意马,抱着予乐的手没有送松开,生怕把予乐弄醒了。慕云容心里想着,果然那老头儿算得不错,自己的姻缘就是这个小奶猫一样的师妹了。平日里看着人畜无害,只是在别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偶尔伸出利爪,报复性地挠一下。 那一年战王妃临盆,一天一夜都未将孩子生下来,忐忑不安的战王没想到这时候迎来了一位贵客,虚空道人。 老道似从天而降,站在战王面前,让他打发了产房外面候着的下人,然后画了几道符咒在产房门上。不一会儿王妃便产下一男孩,战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沙场上铁血的战王跪在了虚空道人跟前,“谢谢道长出手相助,挽救了内子和孩儿。” “不必言谢,我这也是为了我自己。”见战王不明其意,虚空道人接着解释道:“我近日卜了一卦,你这孩儿和我有师徒之缘,所以我才会出手的。” 战王大喜,这孩子竟然得到了虚空道人的青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到老道嘱咐。“这件事希望你保密,除了你我二人,不可告诉第三人,就连王妃也不行,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还有,他的姻缘自有定数,不可胡乱的给他定下亲事。这孩子先养在这里,待到时机到了,我自会来接他的。”说完老道便消失不见。 慕云容现在想要将这一切都告诉予乐,告诉她就是自己的命中注定,不光是因为老道的话,而是因为他真的动心了。他从未对谁起过这种心思,好似一颗心就是为了等她的到来一般。等到了,所以也就圆满了。 ------------ 第四十四章,命定之人 自上次慕云容答应将旁边的院子借给予乐以后,莫子衡就开始极其隐蔽地为赫连空尘解毒做准备。予乐回家之前,赫连空尘已经被安置在了那院子,只等予乐归来。 在山上住了小半月,予乐终于下山了。予乐归来以后休息了一天,然后就让莫子衡去找慕云容,通知他明日着手解毒之事。莫子衡惊叹予乐对慕云容的信任,可还是选择了沉默。 第二日,吃过晚饭,予乐吩咐晨露晨雾守在房里,就连莫子衡都被留在了府里,毕竟这莫府下人中还有不知谁人安插的眼线。予乐不想有人知道赫连空尘的存在,也不敢让人知道。找了一个离自己房间最近的墙角,一个腾身,予乐飞了过去。 慕云容和赫连空尘正坐在椅子上,似乎商量着什么,神色严肃,见予乐到了,两人很有默契地停了下来。 慕云容原本严肃的脸上就像能开出花儿来一样,笑容灿烂,甚至有一种献媚的痕迹。旁边的赫连空尘以为自己眼花了一样,这还是刚刚那个和自己谈条件的战王世子吗? 予乐看到慕云容一脸艳笑,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这货敢不敢正经一点,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以后谁愿意嫁给他。想到这,予乐默默鄙视了自己一下,这副身体的事儿还多着呢,瞎操心什么。“世子殿下,你可带了人手?” 慕云容心里不满,不就是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么,叫我一声云容又如何,非得这么生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予乐,“我带了四个暗卫,你可以随便差遣,要是不够我再给你安排。”然后就见四个暗卫站到了慕云容身后。 予乐笑了笑,心里为慕云容的暗卫默哀。堂堂战王世子的暗卫,今晚要在伙房里待一晚上,想想都觉得好玩儿。 看着予乐的笑,几个暗卫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二人去火房烧水,你们两个负责抬水,我一会儿需要源源不断的热水。” 四人一顿,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无良主子慕云容,默默地转身往火房去了。今夜之后,他们几个估计要被一众兄弟笑死。原本以为主子是有大事儿需要他们办,所以大家争先恐后地要来帮忙,甚至还自发地进行了一场比试才争取来了机会,哪知大事儿没有,只是烧火挑水。 予乐拿出一个布包,慢慢打开,里面插满了长短不一的银针。慕云容吞了吞口水,估计一会儿莫子聪有得受了。“莫兄,一会儿你可是要变成刺猬了。” 赫连空尘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眼里更多的却是期待,盼望自己从此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予乐拿出银针,“把上衣脱了。” “这……”赫连空尘有些迟疑,倒不是他自身的问题,而是他知道这大离虽然开化,相对于南蛮来说就要保守得多。 “这……什么这,不脱能给你扎针吗?在大夫眼里,你是男是女没区别,扎几针后还不如刺猬来的可爱。”予乐郁闷,好歹自己内里也是个纯爷们,什么没见过,再说,又不是脱光,有什么好扭捏的。人族就是麻烦,都要命的时候了,还将什么男女大防看得如此重要,可笑之极。 赫连空尘随即释然,将自己的上衣脱掉,垒在腰间。“那就劳你操心了。” “操心说不上,你自己争口气,实在疼得受不了就说一声,别还没解毒你就痛死了,败坏我的口碑。”予乐一边说一边在赫连空尘的穴位上面扎了起来。 一旁的慕云容听了自家小师妹的话,笑得一颤一颤的。这小辣椒,还挺好玩的。 刚开始赫连空尘没有感觉,可是十几针之后,予乐每下一针,赫连空尘都感觉到自己的肉都像被刀子绞一般。他不知道,这才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痛苦还在后面。 收起密密麻麻的针,予乐让暗卫将木桶装上热水,然后将赫连空尘泡到水里。温热的水让赫连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还没来得及享受,予乐拿出几个瓶瓶罐罐,依次往里面倒了一些药粉,药粉遇水之后,立马散开溶在水里。 隔了一会儿,予乐拿了一个软布包递给赫连空尘,“你将这个布包咬着,我怕你一会儿承受不住疼,咬伤自己的舌头。别命救活了,成了个哑巴。而且这个布包被药水浸泡过,可以减轻你的痛苦,同时也能保持你的清醒。你必须醒着,配合我,你的毒素才能够被全部拔出来。” 赫连空尘原本不想,觉得自己应该能够挺住,但是听了予乐的话,以及看到那布包上面缝得乱七八糟的针脚,还是听话地咬在了嘴里。 不一会儿,赫连先是感觉自己身上犹如一群小蚂蚁在爬一样,痒痒的让人难受,之后慢慢开始疼痛起来。不多时,赫连的每一个毛孔都似有一只毒虫在撕咬,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在破碎一般。而此时,赫连脸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淌,这些汗珠不是晶莹透明,而是混合着黑色,并且散发着恶臭。 慕云容见状问道:“妙灵,这都是些什么药,这么臭?” 予乐此时正施针将要昏迷的赫连扎醒,见赫连清醒了,随口胡诌,“这些都是毒虫的提炼物,比如蝎子,蜈蚣,蜘蛛,蛇。” 听到蛇的时候,慕云容的脸绿几分。予乐猜想,这堂堂战王世子的软肋竟然是蛇,于是起了捉弄他的心思。予乐故意描述她如何在蛇窟里面抓蛇,如何将其解剖,如何提炼等等。 听着予乐的描述,一直在旁伺候的暖烟就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予乐,然后不停干呕。而慕云容听了一半转身就走了,予乐不知道,慕云容的母亲,战王妃就死于蛇窟。予乐还以为把慕云容恶心到了,心里小乐了一会儿。堂堂虚空道人弟子居然怕蛇,可惜自己现在没有时间,不然一定要去看看慕云容的表情。 桶里的水不一会儿就变黑了,予乐让人将水倒掉换上干净的热水,同样的依次放了药粉在里面。就这样反反复复,不知道换了多少桶水,赫连空尘也不记得自己多少次在昏迷的边缘,被予乐用针扎清醒,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还要配合予乐的呼吸法。每每想要放弃,可是心中的仇恨让赫连坚持下来。 折腾了半夜,水中的黑色越来越淡,直到后来完全没了颜色和臭味,疼痛也越来越轻,赫连空尘终于被暗卫从桶里捞了起来,换了衣服放到床上睡着了。 予乐累了一夜,吩咐暖烟等赫连空尘醒来以后通知自己,然后就回自己的房子去了。予乐很奇怪,慕云容什么时候走的自己怎么不知道,但是予乐太累了,所以也就没有多问,毕竟他有暗卫跟着。 予乐回到房间,却见慕云容蜷缩在自己的床上。正准备责问他为何又溜到自己房间来,便发现慕云容有些不太对。脸色潮红,身体瑟瑟发抖。予乐上前,用手试了试慕云容的额头。手还未来得及收回来,就被慕云容一把抓住了。予乐被这一举动吓坏,想要往后退,可惜慕云容的双手将她抓得紧紧的,挣脱不出来。慕云容手一用力,将予乐带入怀里,将她紧紧抱住,不停地哭喊。“母妃,母妃救救我,蛇,好多蛇,母妃。”予乐这时才知道,自己也许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慕云容一定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自己的恶作剧也许有些过了,不然慕云容不会如此。 因为被抱在怀里,予乐废了好些力气和时间才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予乐将药丸,塞到慕云容的嘴里,可惜他就是此时神智不清也没有吞下药,而是吐了出来。予乐为慕云容的警觉而感到心疼,如果不是经历过透彻心扉的痛,没有一个人能够保持如此高的警觉。好在慕云容只是受了刺激,睡一觉烧退了就会好,吃不吃药都无所谓。 一早,慕云容的烧退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予乐的床上,而予乐此时则半依偎在自己的身上,姿势甚是暧昧。慕云容扯着嘴笑了笑,温香软玉在自己怀里,慕云容有些心猿意马,抱着予乐的手没有送松开,生怕把予乐弄醒了。慕云容心里想着,果然那老头儿算得不错,自己的姻缘就是这个小奶猫一样的师妹了。平日里看着人畜无害,只是在别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偶尔伸出利爪,报复性地挠一下。 那一年战王妃临盆,一天一夜都未将孩子生下来,忐忑不安的战王没想到这时候迎来了一位贵客,虚空道人。 老道似从天而降,站在战王面前,让他打发了产房外面候着的下人,然后画了几道符咒在产房门上。不一会儿王妃便产下一男孩,战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沙场上铁血的战王跪在了虚空道人跟前,“谢谢道长出手相助,挽救了内子和孩儿。” “不必言谢,我这也是为了我自己。”见战王不明其意,虚空道人接着解释道:“我近日卜了一卦,你这孩儿和我有师徒之缘,所以我才会出手的。” 战王大喜,这孩子竟然得到了虚空道人的青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到老道嘱咐。“这件事希望你保密,除了你我二人,不可告诉第三人,就连王妃也不行,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还有,他的姻缘自有定数,不可胡乱的给他定下亲事。这孩子先养在这里,待到时机到了,我自会来接他的。”说完老道便消失不见。 慕云容现在想要将这一切都告诉予乐,告诉她就是自己的命中注定,不光是因为老道的话,而是因为他真的动心了。他从未对谁起过这种心思,好似一颗心就是为了等她的到来一般。等到了,所以也就圆满了。 ------------ 第四十五章,妖脸丢尽了 予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暗自后悔,昨晚的同情心害苦了她。这样在慕云容身上躺了半宿,清白就不说了,她是妖,没那么多讲究。但是这一夜简直睡得她腰酸背痛,腿抽筋,比睡那石室里的石床还要难受。好在她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这点难受也能忍着。 只是身下传来的温度让予乐又是后悔又是脸红,活了几百年的老光棍,竟然被这嫩小子抱了一夜,妖脸都丢没了。 予乐慢慢地抬头,看慕云容没有醒过来,然后缓缓地从怀里抽出一根银针,想要把慕云容扎晕,然后再挣脱出来。她可不想这时慕云容醒过来,看到自己这样暧昧的姿势,搞得她在投怀送抱一般。现在她要做个矜持的老妖,虽然这小子长得挺和自己胃口,但是不能让个毛头小子撩拨了去。 予乐刚要下手,就见慕云容眼睛睁开来,无辜地眼神看着自己,瘪瘪嘴,像是受委屈的小媳妇儿一样。“难道乐儿是想对我吃干抹净不负责任,好伤心啊。” 一声乐儿叫得予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与此同时将那些个尴尬和不好意思都抛在了脑后,被这个恶人先告状的慕云容给气笑了。予乐麻溜地从慕云容身上爬起来,“你快滚,在我没有后悔之前滚。” 慕云容知道予乐没有休息好,所以讪讪地笑了笑,“别生气嘛,乐儿,我滚还不成嘛。我先走了,你接着睡会儿。” 眼见着慕云容消失了,予乐才舒舒服服地躺下,伸展伸展僵硬的肌肉,打算睡个回笼觉。“还是被窝里舒服。”只是这枕头上传来另外一人留下的体香,熏得予乐面红耳赤,久久才沉入梦乡。 待予乐再次醒来,暖烟那边传来消息,赫连空尘已经醒来。予乐收拾收拾,吃了点食物果腹就去查看他的情况。 赫连空尘靠着枕头,半卧在床上。见慕云容那厮也在一旁,予乐真想问问他,“大兄弟,你有这么闲吗?你的王府不需要回的吗,能不能不要瞎逛哒!”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予乐忍住了。 虚弱的赫连空尘面如纸色,常年饱受疾病的折磨,原本就只剩皮包骨了,加之昨晚的拔毒,更是消耗了他剩余的精力,此时他就像一个会动的骷髅般。予乐仔细地给他把了把脉,“莫公子的毒已经清除得差不多了,我给你再开一个药浴,连着泡一周应该就排干净了。现在第一要做的就是好好调理,你身体亏损太大。” “大概要调理多久。”赫连空尘悬着的心放下了,余生不再会被这胎毒折磨,他总算可以放手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予乐知道赫连空尘心中所想,毕竟和子桑一样,他们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赫连现在还需要组建自己的势力,这绝非一年半载就能办成的事儿。他每耽搁一分钟,那么手刃仇人的那一天也会来得更晚。 予乐叹了叹气,“我只能让你一周内能够和常人一样行动,但是实质上却任然虚弱,要治根本还需要至少一年的食疗和药理。食疗我给你列成单子,药理我可以给你制一个月的药丸,方便携带。然后我给你开一个药方,药丸没有以后按照药方上面的接着煎喝就可以了。” 赫连空尘原本以为要等上个一年半载,哪知予乐如此安排,听了之后似乎重新燃烧起了希望。虽然忠义山庄有人管着,可是毕竟自己这么多年没有露过面,所以不知道还剩下几成的人还依旧忠心。一想到回去之后还有更大的挑战等着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是殒命,赫连就满怀愧疚,毕竟都没有好好报答救命之恩。“妙灵姑娘,在下先谢谢你,如果我回去之后能够活下来,有朝一日一定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予乐点点头算是默认了,然后给了赫连空尘两个瓷瓶。“这里面有一颗百毒丹,只要中毒后十二个时辰以内服下,都能保你一命。还有一颗续气丹,只要没断气,就能保你半条命等着人救你。” 此药的珍贵程度赫连空尘不用想也知道,正打算拒绝,就听见予乐说道:“我不想我费心救治的人,还没有报答我就死了。”赫连空尘只得道谢,然后揣进了怀里。他明白,这其实是妙灵给自己搭的台阶。 慕云容在一旁看得心痒痒,师妹不知道这样关心一个人,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吗?看来自己得把人看紧点,不然以后会花很多时间来砍桃花,想想都觉得痛苦。 就在这时,莫子衡来了,见赫连空尘虽虚弱,但眼里的兴奋却是藏不住。“空尘兄,你有何打算?” “我原想着再怎么样解毒也要个一年半载的,没想成秒灵姑娘医术高绝,短短时间内让我解脱了出来,所以我打算提前回南蛮。一来可以早做准备,二来可以借机试探一下手下的人。” “那你可有如何掩盖自己身份的对策?还有莫家夫妇二人如何安排?”予乐看向赫连空尘。 “有世子殿下和子衡兄相助,我想应该不会太难。” 予乐没想到这慕云容也插上了一脚,疑惑不已,不知这慕云容到底安排了多大的棋局。 慕云容见予乐没有说话,连忙解释,“我和罗刹阁有些交情,所以让他们暗中护送,但是明面上还要看你大哥的。” “昨夜我已经和他们夫妇二人说好了,毕竟我们所做之事有些凶险,不能搭上他们的性命。再加之空尘的毒已解,他们二人现在所求之事不过是能够和空尘兄在一起罢了,荣华富贵对他们来说犹如过眼烟云。我安排十个护卫护送他二人一路去南蛮,然后空尘兄和暖烟混在护卫中,就可以掩盖住身份。”莫子衡向予乐谈及了他的安排。 暖烟一听莫子衡要让他回南蛮,立马就炸毛了。“凭什么让我回南蛮,打死也不回去,好不容易背着我爹来找你,现在让我回去,我就来不了了。”见莫子衡铁了心要让自己走,暖烟将主意打到了予乐身上。“姑娘,我想留下来,求你成全,我要是回去了,子衡哥哥要是背着我偷偷喜欢上别的人了怎么办。” 予乐原本就喜欢这个和故人七分相似的姑娘,而且更难得的是她喜欢自己的大哥。这么多年莫子衡的心里想什么,予乐还是明白几分的,老光棍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也听过,莫子衡眼里偶尔流露出来的爱意出卖了他的内心。但是予乐知道,她和他注定只能是兄妹,不会是别的关系。反观暖烟,也许这个开朗活泼的姑娘会让大哥幸福。而且暖烟是大掌柜的女儿,所以不会背叛自己,现在手上正缺少可信之人,暖烟留下正好有用处。予乐在心里默默念道:“大哥,原谅我自私一回。” 莫子衡见暖烟开口向予乐求情,有些不悦,可是予乐后面的话却让莫子衡更难受。 “大哥,要不就让暖烟留下来帮你吧,毕竟一个女孩子,混在护卫队里不太好。再过几天伯父也应该到了,到时候还需要可信之人帮助伯父。护送赫连空尘的护卫就让世子再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吧,这样也更安全些。” 莫子衡蹙眉,虽不愿赞同,倒也没有反驳暖烟留下来的提议。 慕云容当然乐意安排人换下暖烟了,他的危机意识是很强的,就莫子衡刚刚那个表现,他肯定心里没有将予乐当妹妹看待。留下这个暖烟就可以牵制住莫子衡,帮自己砍桃花,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赫连空尘定了一周以后离开盛京,予乐这几日的重点也就要放在调理他身体之上。而莫子衡则是一边等着父亲的到来,一边继续收集无家可归的孤儿送到自己买的庄子上养着,等着安排。 一周以后,送走赫连空尘之后,莫子衡的父亲就到了,依然住在旁边的空宅子里。此时院子里,予乐、莫家父子和暖烟都坐在椅子上,几年没有见面了,四人一阵寒暄。 “伯父,此次麻烦您上京,很抱歉,但我是真的需要您的帮忙,还望协助。” “主子客气,但凡需要出力的地方,烦请吩咐。”这次见面,让老头的心里一阵高兴,这三年,予乐进步很大。她身上有了一种气质,让人不能抗拒,让人诚服,这正是莫老头儿真正想看到的。做为隐族圣女,身上的血海深仇必须要去背负,如果依然还是三年以前那样弱不禁风,软弱无能,他和其他隐族之人又何必将复仇的希望押在她的身上。 “现在我们首先要对这些孤儿进行筛选,将年龄在十岁以下,身体健康,为人机灵的选出,我会另做安排。之后,将庄子改为孤儿收容所,但是不要让人知道这个收容所是你建的,时机到了之后,这个庄子会有他的主人。庄子上再买些土地,找个和善之人带着剩下的这些孩子自给自足吧,让他们不再沦落街头,给他们一个家。” 听完予乐的安排,莫子衡三人连连点头,第二天就开始着手此时。而予乐,则是和慕云容约好了去见一见那个有腿疾的先太子。 ------------ 第四十六章,登徒浪子 入夜,予乐坐在窗前的梨花木椅上,一袭白衣,月光从窗外撒进来,将她包围。蜷着腿,将头枕在膝盖上,任由微风吹乱发丝,予乐看着外面的月亮遐思。来了人间数载,不知道红狐和大长老他们可好。予乐知道,大长老严厉了些,逼着自己练功也是为了他好,但他实在不适合勤学苦练这一套。和大长老解释过很多次,可是大长老不相信,认定他是懒惰,唉! 慕云容站在房顶有些不忍去打扰这样的美景,此时的予乐,安静得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让人想护在怀里。慕云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下去的时候,予乐起身往屏风后面去了。 慕云容落在刚刚予乐坐着的地方,用手摸了摸还温热的椅子。听着屏风后面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心里很惆怅,没有认识予乐以前,不知何为孤单,现在心里存了这么个人,反而觉得自己孤单了。 予乐出来以后已经换上了夜行衣,慕云容则有些气闷,予乐难道就不知道这样在房里换衣服会让人想很多吗?“你怎么就不怕来的是坏人,这样大胆!” “刚刚那一阵风吹过来带着淡淡的香气,所以我知道是你。” “那……那你也不能就这样换衣服啊!”说着慕云容脸一热,幸好只有月光,脸上的红晕被黑夜吞没,才没有被予乐看见。 予乐一阵郁闷,跑到别人房里偷看,还赖别人不该换衣服,真是恶人先搞告状。看着慕云容不自然的表情和闪躲的眼神,予乐心里又觉得好笑,没想到有事儿没事儿瞎撩的慕云容这么纯情,听见别人换衣服都这么害羞,典型的外强中干。于是乎,予乐起了要逗一逗他的心思。 予乐走到慕云容的跟前,然后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露出一丝妩媚,然后踮起脚尖缓缓靠近慕云容。慕云容此时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呼吸急促,尤其是予乐柔柔的呼吸就在落在自己脖颈上,让人心里又苏又痒。而此时,予乐早已经发现了慕云容的异样,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微笑。慕云容不知所措,想要逃离。这时,予乐说道:“师兄,是不是应该办正事儿啦?”然后就听到予乐调皮的轻笑。 慕云容知道自己被予乐捉弄了,哪里肯不找回场子,于是将准备离开的予乐一手拉到怀里抱住。“乐儿想和师兄办正事儿吗?我还以为这个正事儿要等到过门以后呢,看来乐儿抵挡不了师兄的魅力啊!”慕云容明显感觉怀里的人身体一僵,然后嘴角露出邪魅的笑。 此时予乐想死的心都有了,后悔不已,今天自己一定是疯了,或者是月色太美惹得祸,才让魔怔了,竟然想着逗弄他,结果还是高估了这张老脸皮厚度。撩人不成反被撩,因为慕云容的靠近,全身酥酥麻麻的。可是予乐是谁,这个时候可不会认输,慕云容刚刚已经要逃跑了,说明他也只是装着厉害而已。 于是予乐抬起头,满目含情,甚至顺手抱住慕云容的腰,轻轻咬着嘴唇,以为这样足够吓跑慕云容,可事与愿违。慕云容虽然洁身自好,没有真正碰过女人,但是并不代表不会,尤其是在朦胧的月色里,面对自己心爱之人,血气方刚的男儿又有谁能够忍住。慕云容看着予乐轻咬着的嘴,然后猛地亲了下去,这会轮到予乐懵了。 慕云容原本想只是轻轻触碰一下,哪知一碰上予乐冰冰凉凉还软乎乎的嘴就停不下来了,除了想要更多以外什么都想不起来。而彻底迷茫的予乐,就在慕云容企图加深这个吻的时候恢复了过来,抱着慕云容腰的手就着慕云容就是一阵猛掐。慕云容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将予乐抱得更紧。奈何身为凡人的予乐和慕云容力量悬殊太大,此时被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予乐无法,只得对着慕云容的嘴就是一口,直到血腥蔓延在两人的嘴里,慕云容才松开予乐,用手指摸了摸被咬过的地方,有淡淡的血迹留在指腹。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这么狠,今晚怎么见人。” 予乐恨不得将占自己便宜的慕云容就地锤一顿,可惜没有妖力,她打不过。不过话说回来,回味起刚刚那个吻,还有慕云容鲜血的味道,不由得有些痴迷。予乐在心里嗤笑,越发得不长进了,不就是被人亲了一下嘛,至于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一般吗?老光棍自觉丢了面子,心虚地蒙上面巾就往外走,不理这个缭乱自己心境的登徒浪子。 慕云容也知道今天自己有些过了,鲁莽又轻浮,所以不敢多言,只得默默跟在予乐身后。一边为予乐指路,一边思量着怎么去讨好一下这个伸出爪子的小老虎。 二人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来到了安乐王府。一间书房里,前太子上官辰亦坐在轮椅上,见来人,放下手中的书。“子归,为何今日来我这里还要带着面巾啊,又不是没有见过。”安乐王乐的笑容如阳光和煦,将整个书房点亮。 子归是慕云容的字。先皇后和慕云容的母后是手帕交,战王妃怀孕之时上官辰亦已经有四五岁了,那时候先皇后身体已经不太好了,所以便和战王妃相约,以后若生下女儿就嫁给上官辰亦。可惜不仅先皇后没有等到,战王妃也没有等到。 慕云容原本就生得比女子还美上几分,尤其是小时候,粉粉嫩嫩的一团。出月子以后,战王妃将慕云容抱到宫里给皇后请安,上官辰亦见了以后很是喜欢,于是便向战王妃讨要慕云容,要留在宫里。直到慕云容慢慢长大,上官辰亦才接受了他是男孩,不能嫁给自己的事实。但是两人却比亲兄弟都还要亲密几分,所以时常能看见慕云容屁颠屁颠地跟在上官辰亦身后,叫着亦哥哥。 慕云容黑着一张脸,也不解释。“今天来是给你看腿的还是来讨论我面巾的事情,要是你不想看,我们就走啦。”然后走到上官辰亦身后,将他推了出来。慕云容话语里对上官辰亦虽没有多少尊敬,但是看得出,他其实很在乎这个像大哥哥一样的男子。 上官辰亦被推到予乐面前,此时才仔细打量起予乐。予乐今夜带了面具,再加之面巾遮住,所以任由他打量。 “好像,好像,子归,这姑娘什么来历,为何这眼睛……”上官辰亦的话没有说完,然后看着慕云容。 予乐知道,慕云容没有告诉上官辰亦自己的真实身份,话虽没有说完,但是予乐知道上官辰亦想说自己和洛妃眼睛相似。仅凭一双眼睛就能看出自己和洛妃相似,看来上官辰亦和母妃之间见面次数还是很多的,甚至可能还有牵连。毕竟据说母妃一直很少出宫门,就是允乐公主没有死之前也只是年节和万寿节才出来。在这盛京能够不看脸,靠着眼睛看出自己身份的人屈指可数。 “你还是先检查吧,如果能够治,告诉你也无妨,如果不能治好,还是不要告诉你了,知道以后只能徒增你的烦恼和伤心罢了。”听慕云容如是说,上官辰亦也不再说话。 予乐先为其诊脉,然后撩起裤腿儿检查了一会儿,问了一些情况之后,蹙眉思索。慕云容二人也不敢打扰,只能看着,等她答复。 “不出我所料的话,你这个应该是中毒引起的。这个毒原名碎骨,中毒之后短时间内毒素迅速沉积到双腿,使双腿无力,无法行走。但是寻常医生却诊断不出来,因为这种药鲜少为人所知,而且这应该是西夷皇室之人才有的密药,但具体是何人我也不得而知。” 上官辰亦看了慕云容一眼,然后问道:“既然是西夷秘药,为何你会知道。” 予乐没有回答,一时房间安静下来,慕云容仿佛也在思索着什么,他知道如果说出原因可能会让予乐的身份曝光,半响慕云容才开口道:“乐儿,这毒你可能够解?” 予乐点了点头,“虽然麻烦,但是我却刚好知道制毒和解毒方法,义父花费了数十年才研制出来。” 慕云容得到肯定答复以后,便不再想对上官辰亦隐瞒。慕云容蹲了下来,握着上官辰亦的手,“亦哥哥,如果你的腿能治好了,你愿意去拿回原本属于你的吗?” “你都多少年没有叫过我亦哥哥了,我以为这一辈子你都不会这样叫我了。当年我因这双腿自暴自弃,你劝慰不成和我大吵一架以后再没有这样叫过我。你骂我懦夫,骂我软弱,其实我也不甘心。但是,为一个双腿残废的人谋划那个位置,只会将你和慕叔叔推入绝路。你和慕叔叔虽不是我的血亲,但是我早已经将你们看成我的家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为我送死。” 上官辰亦一番感慨,早已经红了眼眶。“这么多年,要不是你派暗卫守着王府,亲信打理着王府,我早已经死了千百回。即使我现在这个样子,他们都没打算放过我,更何况有一天我又能够像之前一样行走。所以如果能恢复过来,就算前面艰难险阻,我也要争一争,为了自己,为了母妃,也为了战王府。” 听了上官辰亦的话,慕云容也有些哽咽。予乐不知道这二人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从现在的情形看,两人关系不一般。 慕云容等这一天等了许久,而他所谋划的一切,有一半是为了这位皇太子,为这个幼年时将自己带在身边,陪着自己,爱护自己,心疼自己的大哥哥。现在慕云容手上的势力已经可以让太子放手一搏,而且腿也有了医治的方法,所以慕云容表明自己的心思和态度,希望能够得到上官辰亦的肯定。在慕云容看来,只要能让这个大哥重新燃起斗志,不要这么颓废下去,其它的都不是问题。 ------------ 第四十七章,兄妹相认 “乐儿,你将面具摘下来吧,亦哥哥看了就会明白。”慕云容站起来对着予乐道。 予乐摘下脸上那一层薄薄的面具,一个美艳又熟悉的脸露了出来。上官辰亦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用手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来一般,像看见鬼一样看着予乐。“你是,难道你是允乐?” “是的,她就是允乐。不过她没有死。当年洛妃娘娘花了很多功夫将允乐送出宫,才让她存活了下来。”慕云容代替予乐回答了上官辰亦的问题。“肖贵妃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她不知道真正聪慧的却是洛妃娘娘。洛妃早就知晓了她的计谋,不过只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罢了。借着肖妃的手假毒死允乐,实际宫里死去的不过是另外一个小婴儿罢了。那孩子生下来先天有疾,本来就活不过半岁,倒是帮助了真正的允乐逃出那个牢笼。” 听完慕云容的话,上官辰亦仍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妹妹。不是不相信予乐和慕云容,而是这件事太骇人听闻,要从戒备森严的皇宫将一个婴儿送出去,难度太大,风险太高,洛妃一人也不可能办到。“你可知上官一族身上都会有自己的图腾,这个是刚一出生就会有得,很少有人知道。”上官辰亦看着予乐,那意思不言而喻。 予乐明白上官辰亦的意思,于是轻轻将自己衣服的领口往下一拉,右边锁骨上面一只鲜艳的赤凤,如同活的一般显现在白嫩的肌肤上。 上官辰亦没有想到予乐直接让自己看图腾,虽然自己是他的哥哥,但是毕竟有外男在场。聪慧如上官辰亦,一想就想通了这其中的道理。慕云容能够找到允乐,说服她来给自己看病,而且一进来就一副什么都听慕云容安排的样子,允乐和慕云容之间恐怕早已经不是简单的盟友关系,于是似有深意的看了看慕云容。 要是予乐知道上官辰亦此时的想法,估计得一口老血喷出来。“大兄弟,你想多了,我和他没有别的关系,除了刚才亲了个嘴,仅此而已。” 虽然慕云容面巾的遮住了脸,但是耳朵却露在外面,红得滴血,出卖了故作冷静的慕云容。 慕云容知道予乐是皇族之人,所以必然有赤凤图腾,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图腾竟然在锁骨的位置。原本予乐就比常人要发育得更好,再加之夜行衣将身体包裹得凹凸有致,慕云容看到予乐那诱人的锁骨之时,立马就想到刚刚在房间里亲吻的画面,面巾下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耳朵好像置于火上一样,烧得他浑身发热。他庆幸自己今天带了面巾,不然这个样子被上官辰亦看到,指不定会如何笑话他。 上官辰亦笑了起来,两只眼睛就月牙一样,温柔又温暖。“你真的是允乐,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小小的,软软的,抱你的时候都害怕把你弄疼,现在你都是大姑娘了。这么多年你在外面过得好吗,可受委屈。还有就是洛妃娘娘知道你回来了吗?” 予乐听了上官辰亦的话很感动,不知是不是血缘的关系,让予乐很想靠近他。“我这个身份现在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母妃。我会找机会让她知道,但不是现在。亦哥哥,我也会尽快将你治好,你放心。” 上官辰亦点了点头,还没有说话便被慕云容抢了先。 “乐儿,这个毒要怎样解?” “这个毒说起来和我的师傅,也就是义父还有些渊源。当年义父还未成为族医之前有一个师弟,他二人是上代族医的徒弟。历代族医只能一人,上代族医在毒和医两方面都很卓越,但是义父和师伯两个人却一个人善医,一个善毒。后来在族医的争夺过程中,师伯落败,因为大家不会太喜欢一个善毒的人为族医。加之师伯性情洒脱,不拘于常理,而且脾气古怪,和义父比起来师伯就不那么适合担任族医了。师伯之后想要离开隐族,敌不过师父再三劝说,留下一种毒药让师父解。两人约定,义父何时解开他便何时回来,而这药就是碎骨。后来师伯去了西夷,为皇室之人效力,但是具体是谁并没有告诉师父。师父解开这药以后传信给了师伯,可惜还没有见面,师父就被上官煜杀了,还放火烧了他的府邸。”说到这里,予乐眼睛里满是仇恨。 平息了一下情绪,每每想起义父,予乐或多或少会受到子桑的影响,但是她知道,此时不是悲愤的时候。“其实这个毒不难解,师伯不过顽皮,也知道师父的医术精湛,所以真正的毒药师父不会花上几年都解不开,于是才弄了这碎骨。看似凶狠的药,实际解毒原理最简单不过。义父刚开始为这个毒配置了很多解药,试了很多方法,但是都未成功。后来发现这个药虽然叫碎骨,但是实际并不会让人骨头碎掉。它只是让骨头中的某种物质大量的流失,并且阻止我们身体再次产生或者吸收这种物质。中毒之人慢慢开始双腿无力,而后不良于行。” “按你这样说,应该是全身的骨头都出现问题,为何偏偏就双腿呢?”上官辰亦一下就发现了重点。 “我们的双腿承载着我们身体全部的重量,分担重量越大的地方物质流失越快,所以你的腿最先出问题。加之发现你腿无力后,宫里也就会管理得更加仔细,想要继续给你下药就难于上青天。” “那按你的意思就是说,只要将这种流失的物质补充起来就好?”相较于其它问题,慕云容更关心治疗的方法和可行性。 “是的,但是这个非一日能成,必须慢慢补才能补起来。我先给你解毒的药,然后做一些特别的药丸,你每日服用,坚持一段时间后我再来给你诊断。”予乐将自己的解毒安排告知上官辰亦,“如果中间出现什么情况,记得及时通知我。” 上官辰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让自己废了双腿的毒药竟然这么简单就能解决。 予乐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心里所想的另外一件事告诉上官辰亦。“这个毒虽要不了你的命,可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下毒之人其心狠毒。人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自己心爱的东西一点一点被别人拿走而无能为力。我想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没有被下其它的致命毒药。” 允乐和慕云容从王府出来已经是半夜了。原本允乐出了王府就要和慕云容分道扬镳,但是慕云容以护送允乐为由,又尾随允乐到了莫府,进了允乐的房间。允乐气闷,“慕世子现在总可以走了吧,我安全回来了。” 慕云容没有出声,只是慢慢上前拉住允乐的手。允乐没有带面具,所以本来面目露了出来。她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让人忍不住想看着她。可是此刻的慕云容没有心思来欣赏眼前这个可以让人神魂倾倒的女子。 允乐本想挣脱,但是看着慕云容有些哀伤的表情,止住了。看到慕云容情绪低落,允乐的心也跟着纠在一起。虽然承认起来有些丢脸,但是予乐知道,自己多多少少对这个男人动心了。单身了几百年,这次恐怕真的要栽了,栽在这个小了自己不知多少的人族身上。 慕云容抱着允乐,言语中透露哀伤。“今天其实是我母妃的祭日,每年这个时候我都是找个地方一个人躲着,直到第二天才回去。我怕,我怕面对母妃的牌位,要不是我任性,她不会死的。我也怕看到喝醉的父亲,他从不让自己喝醉,除了这一天,是我害得他们阴阳两隔。我知道,不管王府里曾经有过多少御赐美人,其实父亲心里都只有娘亲一人。” 当年战王出征凯旋,一时风光无两,还在归来的路上就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战王府欲除之而后快。慕云容那时年幼,调皮贪玩,又时值中秋节,便嚷着让王妃带他出府游街。后来母子两遇到一群蒙面人,虽有暗卫保护,可是寡不敌众,最后战王妃和他被奸人所捉。 黑衣人并未下杀手,而是将他母子二人扔进蛇窟,慕云容被人抹上了让蛇发狂的药草,一进去蛇窟,蛇群就涌向慕云容。战王妃为了救自己的儿子,一边将慕云容放进一个小凹洞里,以自己的身体做围墙保护着慕云容,一边将怀里的信号弹发了出去。 后来暗卫找到他们的时候,王妃的身边蛇尸堆积如山,王妃手上的匕首和衣服染满黑血,有蛇的,也有王妃的。王妃的身上到处都是被蛇咬的窟窿,那惨象就连暗卫都忍不住的流泪。见到孩子得救,王妃终于熬不住,带着笑容走了。 后来慕云容和王妃的遗体被带回了王府,战王归来以后虽着手力查,但是没有查出任何头绪,然后此事不了了之。其实战王心里明白,能有这样能力之人屈指可数,于是王妃和慕云容发生的事情被封了口,外人只道王妃中毒而死,却不知到底是何毒,也许这样是对慕云容最好的保护。 自那一次以后,慕云容不敢听到、看到任何关于蛇的东西,战王也因王妃去世,交了兵权不再出征,一心将慕云容带在身边。直到后来长大,借口游山玩水拜虚空道人为师以后,慕云容才在师父的引导下慢慢战胜心里的恐惧,但是对蛇依旧谈之变色。 予乐听了慕云容的回忆,心里泛起一阵心疼,同时也猜测是不是大离皇帝对慕云容母子下的手。她不敢想象,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血缘上的生父就是慕云容的杀母仇人,予乐担忧地看着慕云容。 慕云容明白予乐所想,开解道:“傻丫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皇上是不会这样做的,因为那时候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我的父王不会背叛他,他最多会采取一些迂回的手段,比如把我宠成一个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但是不会直接下杀手。” 予乐听了以后明白,原来皇帝对慕云容的宠爱是有目的,而且战王好像有什么原因被皇帝控制住了,所以对皇上是不敢有二心。但是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战王甘愿诚服呢?予乐想不通。 ------------ 第四十八章,老光棍弯得不亏 一行清泪从慕云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落到允乐的脸颊上。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允乐抬头,用指腹轻轻将慕云容的眼泪擦干。眼前这个人愿意将他最脆弱的一面展在面前,予乐又怎能让他失望呢。 “弯了就弯了吧,反正自己现在是女儿身,也不算弯了个彻底。”予乐心里宽慰着自己。“人族短短几十年,就让我借用此身,潇潇洒洒地恋爱一场也未尝不可。” 心里有了决断,予乐拍了拍慕云容,“放心,以后每年的今天,都会有我陪你。” 闻言,抱着予乐的双手又紧了紧。慕云容其实是孤独的,最疼爱他的母亲为了救他而死,父亲为了照顾他放弃荣耀与权利,最爱护他的哥哥又成了残废。虽然有师傅开解,但是内心的无助和孤独伴随了他太久,需要一个人来给他温暖,呵护他。 “你能叫我子归吗,乐儿?”慕云容恳请。 “子归!” 一声子归让慕云容好受了不少,母妃生前总是喜欢这样喊他。她说这个名字是希望每次出征的父亲都能够平安归来。除了母妃就只有亦哥哥这样叫。因为眼前这个轻唤子归的女子,亦哥哥会好起来,自己的愿望也会一步一步实现,慕云容心里有一股暖流经过。 慕云容抱起怀里予乐放到床上,然后自己也躺在旁边。予乐知道,慕云容只是借个床睡一觉儿而已,所以任由着慕云容。昏昏欲睡之时,予乐听到慕云容哀求的声音,“乐儿,不管以后如何,你都不能离开我。”经历过太多的离别,慕云容最不想再次经历的应该就是离别了。予乐嘴角微微上扬,侧过身来,将头靠在慕云容怀里,很快睡着了。 予乐倒是放心大胆地睡了,可是却害苦了慕云容。悲伤的情绪因为这个人儿平复了,可是温香软玉在怀,慕云容大气都不敢出。偏偏允乐还在自己怀里拱一拱,企图找到更舒服的位置。迷迷糊糊的时候,更是用手抱着自己的腰,慕云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这样看着予乐像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慕云容最空的心被填满,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睡去。 第二日中午,予乐醒来,发现自己枕着慕云容的胳膊,有些惊奇。一向机警的自己,竟然在别人怀里睡了一夜。轻轻抬头,见慕云容依然闭着眼睛,呼吸绵长,似睡得香甜,于是也不敢乱动,生怕将他吵醒,就这样静悄悄地看着身旁之人。“这货还真是生得好看,可以和我本尊一较高下,这样说起来,其实自己弯得也不亏。”予乐如实想着,“两人这样依偎着,也挺舒服。难怪会有那么多轰轰烈烈,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其实慕云容早就醒来了,只不过怕吵醒予乐,所以没有动罢了。此刻见怀里的人儿醒了也不起身,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于是心里暗自高兴。 予乐正看得出神,哪知慕云容突然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就如同做了坏事一般,噌的一下脸就红了。“一把年纪不学好,学人家偷看。又不是没见过美色,怎么就着迷了呢?”予乐暗中鄙视自己。 “乐儿这么喜欢看我睡觉,那以后我每天晚上都来陪你吧!”听了这话,予乐哪里不知道慕云容是故意不睁开眼睛,想看自己笑话的,于是瞪了慕云容一眼,坐起来。“你赶紧给我起来,既然睡醒了,就可以滚回去了。” 慕云容眼神哀怨,“不是我不想起来,而是被你压麻了,起不来。” 予乐见他不像装的,于是准备把他拉起来,却不知此时已经中了圈套。慕云容用力一拉,予乐就被拉到了他的怀里,躺到了他身上,四目相对。予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懵住了,羊入虎口,老虎哪有不揩油的道理。慕云容一手搂着予乐的腰,一手按住予乐的头,两个人的唇就这样紧紧挨在了一起。昨晚那个吻浅尝则止,今天慕云容可不想放过予乐。 予乐被眼前这举动定住了一样,脑袋里一片空白,熟悉的淡淡香味,如同蛊惑着自己,不要去抗拒慕云容。很快慕云容就用舌头撬开了予乐的贝齿,在她的嘴里攻略,予乐呼吸急促,渐渐开始回应着慕云容。 似得到鼓舞,慕云容翻身将予乐压在身下,一路亲吻,耳朵脖子都没有逃脱慕云容的进攻,予乐觉得每一个被慕云容亲吻的地方如同着火一般。一只手轻轻拉开予乐的衣服,予乐觉得胸前一凉,自己的上衣已被慕云容拉开,露出碧绿的里衣。 予乐一惊,“不可以,子归,不可以。”回过神的予乐企图推开慕云容。不是她不愿意,作为妖,活得就是个洒脱率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那么多讲究。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予乐惊觉她现在是女儿身,如果继续下去,被吃干抹净的会是她,万一中招,留下小豆芽在肚子里。想到这里,予乐有些难以接受,所以停了下来。 露在外面的肌肤,在碧绿映衬下白嫩的发亮,脸和脖颈却已羞成了红色,眼里带着哀求,慕云容又覆到唇上,一路向下,顺着脖颈吻到锁骨上那只图腾,然后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慕云容怕自己再亲下去会忍不住将予乐给要了。虽然大离民风开化,年轻男女因一时把持不住而结合的也不少,但是慕云容不想让予乐委屈,所以强忍着自己的欲望停了下来。迅速地将予乐的衣服拉好,生怕晚了自己控制不住一样。 将头靠在予乐脖子里,慕云容平息了一会儿,然后靠近她的耳朵。“以后不能让别的男人看见你的锁骨,不然我会惩罚你的。” 予乐笑了,知道他说的是昨晚在安乐王府的事儿,“那是我大哥。” 慕云容抬起头看着予乐,“你大哥也不行,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诱人,我不想你被别人觊觎,你只属于我。” 闻言,予乐被这该死的占有欲填补得满满当当。“知道了,保证不让你头上长草,绿成一片。” “噗嗤。”醋坛子终于放开了予乐,“你要是红杏出墙,我就找个笼子,把你圈起来。” 两人又磨磨蹭蹭好半天才起床,慕云容借口穿了一身夜行衣,天亮了没法走赖在予乐的房里。予乐拿他没法,于是到屏风后面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叫晨露晨雾进来伺候。姐妹二人进来以后看到慕云容一身夜行衣,神色如常,然后一人出去又准备了一盆水进来。慕云容对这两丫头的眼色表示赞赏,而予乐则有些无语。 “一会儿你去大哥房间,给世子找一套衣服。” “不用了,乐儿,我让暗卫回去取吧。”慕云容知道穿这夜行衣多有不便,所以原本就打算等饭蹭完了以后换掉,于是慕云容吹了一下挂在腰间的玉哨,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其实予乐今日没有催促慕云容离开,还有自己的打算。予乐想找一个隐秘的地方将莫子衡他们挑选出来的孩子安置好。这些孩子年龄小,身体健康,如果现在开始培养他们,灌输他们为隐族后人的思想,过几年他们就会把自己当做真正的隐族之人。云隐山早晚要回,隐族早晚是要恢复的,可是隐族之人所剩不多,所以只能将这些孤儿训练成隐族之人,解决隐族人口不足的问题。然后再找人传授武艺和医术,能力突出者再重点培养,到时候就有了自己的势力。 于是予乐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第告诉了慕云容,希望他能够帮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乐儿,你所说之事有些麻烦,要是我帮你办成了你会怎么报答我?”慕云容一脸艳笑。 予乐原本只是试探问一下,哪知这慕云容果真有办法,于是心里暗自高兴,。可是一听到这人厚脸无耻到要好处,又有些郁闷。“你愿意帮就帮,要是不帮,我就找亦哥哥去。他虽在家待着,可好歹也是个王,肯定有办法。”予乐说完这话就有些后悔了,明显感觉慕云容像狼一样盯着自己。 “刚刚的惩罚有些不够啊,要不我们接着来。” 予乐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这人太无耻,占了便宜还拿嘴上威胁。老光棍表示不是对手,甘拜下风! 慕云容也是见好就收,不能把她惹急了,不然以后就没得窗户爬了。自己虽然武功比予乐好,万一她要是弄个什么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自己放倒还是很容易的。再说了,予乐是吃定自己不会让她去找上官辰亦,将上官辰亦置身于这种危险中来,所以才会如此说。这傻丫头真是将自己算得死死的,慕云容无奈,却又甘之若饴。 “地方我倒是有一个,不过离盛京有些远。你可知罗刹阁?”见予乐点点头,慕云容接着说道:“罗刹阁的基地在南蛮和大离交界的地方,名曰十方。十方有座名山,这座山不仅险,常年雾气笼罩,听说偶有进入山林之人再没有出来过,所以大家称之为鬼山。所以几乎没人愿意上这座山,除了个别猎户,居于山腰,普通人都只居住在河两岸较为宽阔的地方。殊不知,这个世界,鬼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慕云容端起予乐桌上的茶,优雅地小品了一口。 予乐听了慕云容的话,便知道这山有猫腻。“该不会是你动的手脚吧?如果这样,罗刹阁应该也是你的手笔。” “乐儿果然聪慧。”慕云容给了个赞许的眼神。 予乐感觉自己的下巴都不在了,傻傻地看着慕云容,可是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这人看着吊儿郎当,竟然有这么大一股势力。予乐还没感慨完,更大的消息被慕云容抛了出来。 “夜九楼也是我的手笔,而且除了我和云林,只有你能够操纵他们,你手上的玉哨和我手上的玉哨是绝无仅有的子母玉,也是夜九楼和罗刹阁的信物。至于云林,早晚会介绍你们认识。” 予乐哭笑不得,原来自己早就有了一根粗壮的大腿,只是不知道而已。予乐毫无节操地在心中默念,要死死抱住这根大腿。 予乐同时也很佩服慕云容,一个人组建这么大的势力,需要花费的不光是钱,还有精力,毅力。难怪人族在三界来说算是弱小的,但是目前却也是最为繁盛的。小小凡人,总是不断地给自己带来惊喜。 ------------ 第四十九章,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在莫子衡父子二人的努力下,很快就选出了几十名孩童,这些孩子有男有女,予乐见了以后很满意。于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二人对她长远的打算很认同。 莫子衡借着莫家商队分批将这些孩童送到了十方,暖烟和莫老头儿也要跟着慕云容安排的人到十方,毕竟隐族之事还是隐族之人最了解,需要他们自己培养。 这一日,予乐和莫子衡来到旁边的空宅,为莫老头儿送行。 “莫叔叔,此去路途遥远,您要保重。到了十方,要是遇到棘手的事情,可以找世子的人帮忙,他们也会将你的情况以最快的速度告知我。” “那战王世子可靠吗?”莫老头儿又有些疑虑。不知道慕云容为何如此帮助他们,听说之前赫连的事儿他也插了一脚,而且予乐也尤其相信他。 予乐笑了笑,“莫叔叔放心,他可以相信,因为他还有一个身份,我的师兄。” 闻言,莫家父子两人皆愣住了,没想到虚空道人的首徒竟然会是他。 “这件事还希望莫叔叔保密,毕竟这件事如果被别人知道,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莫老头儿点点头,予乐指了指身旁的一个箱子,“这里面是一些关于医理的书籍,您带上。平日里让对学医感兴趣的孩子看看,要是发现有天赋的,就告知我,隐族不能没有族医,我会将我所学尽数相授。” 莫老头儿打开箱子,看到里面满满都是书,对予乐细致的考虑越发满意。不管他们最终能不能将隐族恢复,现在予乐每一步都在为这个愿望的实现做铺垫。 “主子所吩咐的我都记住了,但是有一事还需要主子帮忙。”莫老头儿顿了顿,“暖烟丫头还是留下来吧,十方那边我再找一个可靠之人去帮我。” 予乐知道莫老头儿的意思,这暖烟从来不掩饰自己对莫子衡的心思,而且这丫头能力长相都是上乘。再说原本这二人自小就定下了娃娃亲,留下来照顾莫子衡倒是最合适不过。予乐抿嘴对莫子衡笑了笑,莫子衡却尴尬的转过头。 莫子衡的心里一直都住着一个人,一个不可能的人。予乐这样的笑容,并且极力地撮合暖烟和他,无疑于在他的心里刺了一刀。但是对于予乐的安排,莫子衡不想去反驳,他习惯性地遵从。 送走那一批孩子,予乐开始着手下一步计划了。一个人坐在窗前,眼睛盯着方桌上的棋子出神。微微的风,淡淡的云,安安静静微微蹙眉的予乐,这就是慕云容到了莫府见到的美景。 若有似无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温暖的怀抱,予乐放松身心,靠在来人的怀里。半响,慕云容都以为予乐要睡着了,却见她开了口。 “子归,你陪我来一局吧。”予乐端坐起来,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慕云容,一脸期待。 慕云容不知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没有问,只是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一时间,乱了发,也乱了平静的心。放开予乐,坐到桌子的对面,手执白棋,等着她落子。 予乐顿了顿,然后落下一子。“上次的事你查了吗?”自从知道夜九楼是慕云容的势力,予乐毫不客气地利用了起来。用她自己的话说,有便宜不占,傻瓜笨蛋。 慕云容点点头,“煜王妃很信任上官煜,如果让她知道这件事儿和煜王有关会很有趣的。再说,煜王看似聪明能干,待人温和,实则多疑,自满,凶残。之所以有了现在这样的好评,无非就是有可靠的左膀右臂。肖家人是左膀,而煜王妃的父亲王浩,就是右臂。如果断了左膀右臂,煜王翻不了多大的浪花。” “那煜王妃不孕之事是否和我当日闻到的气味有关?” “嗯。这上官煜也确实猪狗不如,竟然能够下手。” 予乐听了并不很意外,原本她猜测,如果不是煜王就是肖贵妃的手笔。结合肖玉颜和上官煜的传言,这母子俩,甚至肖家都不会愿意煜王妃生下孩子。 “当年他们二人定下婚约不久,王慧敏被劫持,其实就是肖玉颜找人做的,不过被其父发现,所以通知了上官煜才有了英雄救美的那一出。出事以后,王义似有怀疑,所以一直不想让女儿嫁进王府,奈何敌不过王慧敏暗生情愫,素来爱女的王义只能妥协。好在婚后煜王对王妃宠爱有加,对这个岳丈也给足了面子和尊敬,王义才慢慢开始为其出谋划策。王义除了死要面子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的缺点,唯一的软肋就是妻儿。此人心思深沉手段高明,所以近几年煜王势力越发大了起来。” 听了这些,予乐狡黠一笑,“刚刚我还在想如何才能让煜王府开始唱戏,现在听了你的话我有了灵感,你真是个福星。” 慕云容看这只小狐狸终于要出手了,有了一丝期待和兴奋。 盛京,原本平淡的一天,因为一个棋院的开张而非凡。这个棋院和其它家没有区别,都是供人们下棋品茶,结识棋友的地方。只是由于新店开张,所以店主设定了比赛,如果赢了店里的棋师就有机会和店主一战。如果战胜了店主,那么就可以获得最终的奖励,暖玉棋。 据说这一副棋由暖玉所制,冬日握在手里温润,夏季握在手里清凉,爱棋之人无不将其封为世间极品。一时就连棋院门口都是人潮涌动,无非就是想见一见这店主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大的手笔。当然,要是能够顺便一睹暖玉棋那就更加满足了。 今日能够进到棋院里面的人,都是提前交付了定金的权贵,毕竟没有几个普通百姓能够掏出一百两来支付门票。 人们翘首以盼,这时,一个身着白衣,头戴白色帷帽的女子出现在二楼的围栏边上,伸出一只手轻轻扶着围栏。虽没有看见面容,但有如此一双柔荑之人怎会相貌平平。白衣身边站了一位黑衣的男子,以玄铁面具遮住了上半面,只留下鼻子以下的嘴唇露在外边。这二人一白一黑,虽然穿着朴素,但是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却着实让在座之人为之一振。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楼的擂台上出现了四个妙龄女子。两名女子走到擂台后面的红布跟前,将手中的绳索轻轻一拉,红布缓缓升起,露出一块巨大的棋盘出来。 众人不知何意,只见剩下的两名女子分别打开放置在擂台两边的箱子,一人从箱子里面拿出一颗巨大的棋子,飞身而起,放到大棋盘上。众人此时才明白,原来这巨大的棋盘是由纯铁所做,而这些棋子是用磁石所造,这样公开擂台赛就可以让大家看清楚双方如何落子的。 众人唏嘘,这店主不光心思灵巧,而且出手阔绰,身价也是丰厚,一定不是普通的富足之人。就那两箱大小一样的磁石来说,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一百两的门票果然值。 就在众人猜测这店主身份的时候,两名女子已经在棋盘上摆下了一个残局。一名女子走上前,向众人行礼。“这是我们姐妹四人平日里研究的一副残局,如若今日有人能够破局,那么就可以上二楼,分别挑战白主和黑主。”此时众人惊愕,原来这四名美貌的女子皆是棋师。 话落音,就见二楼那一黑一白转身准备离开。此时有人却坐不住了,“难道我们花了重金来这里只为看这一副残局?我们可是连那暖玉棋的影子都没有见着。再说这主人连面都不露,万一最后输了拿不出奖励,我们都不知道该找谁人要去。”说话的是一名打扮不俗的丫鬟,她身前站了一位衣着华丽,面若桃花的女子。众人都知道,她便是大离第一美人肖玉颜。 肖玉颜见刚才那黑主目光只是在自己身上扫了一眼,丝毫没有停留,反而满含深情地看着身边那一袭白衣,这让她很郁闷。于是她教唆自己的丫头叫嚣,激一激二人,让他们露出真面目,这样就可以让大家知道,任何人在她肖玉颜的美艳之下都是卑微的尘土。随着大家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自己脸上,骄傲的神色藏不住。在男人的眼里看到了倾慕,女人眼里看到了嫉妒,无论在哪里都是中心,这就是肖玉颜所要的。 楼上的二人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说话之人,然后那白主开了口。“你这样看待别人,说明你的内心也就是如此。我以为能入这棋院看棋品茶,都是品行高洁、喜爱风雅之人,没想到还有心思如此龌龊的。看你这打扮也是有头有脸之人家的奴仆,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来你也是墨缸子里泡出来的!”予乐原本声音就清冷,再加之这一身白衣,顺带着还将她身为大妖王的气势拿了出来,所以说话之间,周身环绕着威严,使人有种不得不诚服的感觉。 原本得意的肖玉颜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如此打脸,按白主的意思,这丫头品行不正是由自己影响所致,一双眉目中充满愤怒,但是很快就将情绪压了下去。 肖玉颜转身看着身旁的男子,眼里露出无辜,似要拼命忍住眼里的泪水。可惜那男子却没有看她,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残局,这人正是肖玉颜的哥哥肖蔚卓。人人都知道这肖蔚卓是第一才子,此人虽才智过人,但是心性极其简单,爱棋成痴,此时向肖蔚卓求助找台阶下,实为下下策。 予乐知道肖玉颜为何如此拆台,无非就是觉得他们二人抢了风头。再加之刚刚身边之人一丝眼神都没有你给她,所以觉得没有面子罢了。强烈的占有欲让予乐忍不住怼她,心道:“本大爷嘴里的肉还敢来抢,简直胆儿大包天,不怼你几句,你就不知道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哼!” ------------ 第五十章,种下怀疑的种子 虽然肖玉颜这幅模样没有让她自己的亲哥哥为之说话,但是却深深地牵动了坐在旁边的煜王。煜王妃见煜王眉头一皱,便知道煜王不喜,毕竟煜王的母妃也是肖家之人,打了肖玉颜的脸,肖贵妃面上也无光。即使自己平时也不太喜欢肖玉颜的行事作风,但是更不希望煜王烦心。于是煜王妃面带微笑,将肖玉颜拉到自己身边,然后对着楼上之人道:“白主务多虑,一个奴婢而已,自然没有多大胸襟,无非就是被白主气质所折服,想要一睹风采罢了,所以才出言过激。” 白主看了看说话之人,微微颔首,算是见过礼。“世人盛传煜王妃蕙质兰心,气质出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小女子早就想一睹王妃的风采,今日一见倒是想要向王妃讨教讨教,还望王妃不吝赐教。” 此言一出,刚刚被打脸的肖玉颜乐了,不知哪里来的乡野之人,现在自取其辱要挑战王妃,不说这王慧敏原本就是大离数一数二的才女,就王妃的身份和这白主比起来也不知高贵了多少倍,送上门的羞辱肖玉颜如何不会抓住机会。“你以为你是何人,不过就是一个位居末等的商人罢了,有何资格向王妃嫂嫂请教。” 此言一出,王慧敏就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蠢猪,空有其表。这样一说看似维护了自己,却将自己和煜王拉到了商人的对立面。大离商人虽居末等,但是煜王甚至整个大离又有何人能够离开商人。再说煜王要想得到那个位置,如何能够离开钱财,手下的产业都是商人打理,这样的言语让人如何不离心。 就在肖玉颜说完这话的时候,人群里不少人都面色不善地看着她,今天来人里面,富商就占了一大半。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肖玉颜如此完美的应证了这一说法。煜王妃知道此时只有她才能挽回刚刚肖玉颜惹下的祸患,此时不在乎身份地位的差距应战,就是向众人表明煜王没有存了商人低贱的心思。 “赐教倒是不敢,大离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例如虚空道人,那样的能人只不过不爱扬名而隐于世罢了,但他们的能力我们这些世俗之人只能望其项背。” 白主见王妃提及虚空道人,轻笑了一声,“谢谢王妃对家师的肯定,那小女子在二楼雅室恭候王妃。” 家师?这一个称谓如同重磅炸弹一样,惊得众人不知如何反应,只能呆呆地看着白主。肖玉颜的脸如同火烤一般,刚刚还嘲笑的低贱之人竟然是虚空道人的徒弟。这一身份传到宫里,皇帝估计都会亲自召见。身边传来看笑话的目光让肖玉颜不得不把头深深地埋下,在大家看不到的时候,眼里露出狠毒,暗自发誓,她肖玉颜今日所受,来日一定加倍奉还。 既然这人是虚空道人的弟子,那么想要讨教和求见之人定是多如牛毛。虽不知这人学了几成本事,但是就算半成的本事也是大多数人穷其一生无法超越的。王慧敏此时很高兴,也很感激肖玉颜的愚蠢,不然自己哪里有机会拔得头筹和白主切磋。据说虚空道人善占卜,也许能够请白主为自己卜一下,看看何时才能有儿女缘。 煜王妃在众人的羡慕中登上了二楼,剩下的人自认为棋艺还可以的则是将心思放在了破解残局之上,而被几次打脸的肖玉颜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肖蔚卓可不是吃素的,第一公子的名头是靠着真才实学拼出来的。就在煜王妃上楼的时候,他已经将残局破了,所以肖蔚卓也登上了二楼,不过和他交手的是黑主。 雅房里,一张梨花木制成的小桌子放在房子中间,两边各一把椅子,不远处的香炉里散发出阵阵竹子的清香,让人精神一振。清冽的竹香就犹如这间房子的主人一样,给人一种高雅但是疏离的感觉。煜王妃坐到白主的对面,两名侍女为二人奉上刚刚煮好的茶,然后掩上门退了出去。 “王妃,尝一尝这茶如何?”白主做了个请的手势。 煜王妃也不扭捏,轻轻小尝一口,然后忍不住地再次品了一下,一丝惊艳浮现在煜王妃脸上。“这茶入口清香,入喉舒爽,还自带甘甜,是我从未品尝过的,还望白主解惑。” 虽看不清白主在帷帽下面的表情,但是清脆的笑声却是让她更有了人味儿。“煜王妃见笑,其实这不是什么名茶,不过是我闲暇无事自己搭配的几种养身药材罢了,都用制茶一样的方法制成,所以不懂医术之人品不出来。” 煜王妃听了白主的话心里更高兴,没想到这个看似清冷的女子却是这般直爽,丝毫没有傲气。当然更让她意外的是白主会医术,也许自己可以找机会让她看一看,毕竟女子无所出是大忌,就算煜王不在乎,但是人言可畏。 品完茶,煜王妃正准备和这个谜一样的女子对弈一番,却见白主吩咐侍女进来将香炉撤去,王妃虽疑惑,但极好的教养让煜王妃选择不语。 白主起身打开窗户,然后一阵微风拂过,将房间里的竹香吹散。白主走到煜王妃身边,立足顿了顿,而后又坐到了位置之上,执起棋子,对煜王妃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人开始了棋盘上的较量。 一炷香的时间,王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败下阵来。虽然自己水平没有肖蔚卓那样出神入化,但是在这盛京闺秀中她王慧敏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没成想一炷香的时间自己已入死局。 看着煜王妃一脸沮丧,白主道:“其实王妃棋艺不止于此,不过是今日心里有事,没有静心罢了。” 煜王妃虽知道自己今日下棋过于莽撞,又被心事困扰,所以才这么快败下来,但是这话从刚刚才赢了自己的对手口中说出来,不仅是给了她台阶下,更说明此人有不恃才傲物的品行。煜王妃心里更加坚定了要结交白主的心思,这于自己和煜王都是有好处的。“今日确实有些着急了,倒是辜负了白主一番好意,如若白主方便,我改日定当再次叨扰讨教。” 帷帽下白主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就在煜王妃以为白主会拒绝的时候,白主说话了。“观王妃面相,似忧思极重,如若不除了心结,估计王妃改日还是不能静心一战。以王妃的通透,这天下竟还有能让王妃如此忧思之事?” 煜王妃苦笑,“不瞒白主,我王慧敏未出嫁之时有父母姐妹疼爱,入了王府有煜王的宠爱,所以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羡慕我的幸运。无奈我和煜王成婚多年,一直无子嗣,虽求医无数,却一直没有动静,这已经成了我一块心病,害怕终有一日,现在所有的幸福都会因为没有孩子而失去。刚刚听闻白主会医术,便一直想着能不能让白主为我诊断一下,但又怕你有所忌讳,不知如何开口,所以分了心。” 白主听了王妃的话并没有立即答话,一动不动,似在思考着刚刚所说的话。半响,白主一只手伸了出来,王妃心喜,这白主是要为自己诊脉。煜王妃退下自己手上的手串,这手串极长,在手腕处足足绕了四五圈,退下手串后,一块儿长长的疤痕显露了出来。 白主没有在意,手指轻轻放在王妃的手腕儿上,不一会儿白主把脉结束,拿起刚刚王妃退下的那一串手串仔细瞧了瞧,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放下了。 “王妃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倒是这一串珠子……”原本端坐的王妃似被雷劈了一般,瞬间失去了原有的生机,萎靡地坐在椅子上,白主连叫几声才缓了过来。“刚刚王妃进屋的时候我就发现这房子里面的熏香气味里面有了混杂的气息,但是不确定,所以让人将熏香撤了下去。现在我可以肯定的是,这手串除了有自身所带的香味,还有一股让人闻着不舒服的味道,虽辨别不完全,但是我敢肯定有腐阴草。要不是我自小鼻子就比其他人灵敏几分,估计也不会发现其中端倪。以肌肤接触和吸入的香味渗入你的体内,单凭把脉是看不出来的。” 听到腐阴草,王妃心如死灰,要知道这手串是成婚那夜煜王亲手为自己戴上的。当初被人劫持,手腕儿受了伤,自以为这个伤见证了自己和煜王的相遇,所以没有用去疤痕的药,将它留了下来。新婚之夜,一番恩爱,煜王见了手上的伤疤,问了缘由。感动王妃对自己的倾心,于是便命人将这手串取来,亲自给她戴上。从那以后,这手串除了洗澡和把脉的时候再没有离过身。 难道是煜王所为?王慧敏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但是终究还是不愿意去相信那个将自己捧在手心的人会如此做。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到底是何人所为,给煜王一个清白,也给自己的爱情一个清白。希望煜王府没有子嗣的人很多,要是因为孩子和煜王起了间隙,乘机上爬的人也不少。 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白主的目的也达到,于是不再留王妃。临走时王妃再三盛请白主到煜王府做客,都被婉拒。煜王妃虽心有遗憾,但是毕竟白主答应与自己改日再切磋,所以还有见面的机会。煜王妃收起自己的情绪,微笑着和煜王二人相携离去。 ------------ 第五十一章,有幸能做王家女 予乐送走煜王妃之后才知道黑主已经和肖蔚卓对弈上了。这肖蔚卓果然不是常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破局,不仅说明此人棋艺精湛,而且品行端正,心思简单,没有贪欲。但凡心思复杂,野心太大的人都解不开这棋局,因为这样的人想要得到的太多,不懂得放弃。舍得二字,舍字在前,得字在后,往往只有懂得舍去,才能获得更多。 “肖蔚卓这样单纯的人怎么就生在了肖家呢?”予乐甩甩头不去想这个无用的问题。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被打开,黑主从雅间出来,予乐走了过去。此时一楼一个妙龄女子走到擂台,向还在破棋局的众人福了福。“从明日起,小店收费标准开始和其它棋院一样,而且所有能够破了此局的人依旧可以挑战黑白二主,直到暖玉棋找到得主,望大家相互转告。” 众人交头接耳,这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个好消息,如果每次进来都收费一百两,能够承受这一笔开支的人只有少数。同时众人更加惊叹,大离第一公子几炷香的时间就被黑主杀下阵来,不知这黑白二主的棋艺到了何种境界。 一楼的人却不知此时二楼正有好戏上演,肖家大公子肖蔚卓坐在棋桌旁边,一会儿笑,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拍手叫绝,如同被附身了一样。门外予乐和慕云容看着这个痴儿有些同情也有些羡慕。同情他生活在肖家那样一个勾心斗角的地方,当然更多的是羡慕,能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保持一颗单纯之心。 两人正准备离开,只见肖蔚卓站了起来,飞奔到二人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来。“黑主,求你收我当徒弟吧。” 予乐和慕云容被这肖蔚卓给下了一跳。慕云容拉着予乐转身就走,那肖蔚卓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他的衣摆,顺势抱住腿,然后大有不同意就不放手的意思。 慕云容无奈地看了看予乐,然后打算叫人将肖蔚卓扔出去。这时予乐却将他拦住了,然后摇了摇头。“肖公子,我师兄妹二人是不会收你为徒的,但是你随时可以到这棋院里来,我会让春夏秋冬布残局让你来解,能从中受益多少那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了。” 原本以为会打持久战的肖蔚卓立马放开慕云容的腿,在地上对着二人叩头,“谢谢师叔,我一定不会辜负师叔的期望。” 予乐突然觉得自己干了一件蠢事儿,这肖蔚卓竟然是个给梯子就往上爬的主,刚刚那些话他直接忽略了重点,只记住了自己想要听的。慕云容见肖蔚卓放开了自己,然后拉着石化的予乐大步离去,只留下独自在那高兴的肖蔚卓。 有人喜来有人忧,刚刚白主所说之事让王妃心乱如麻,但是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一如往常,不让人看出不同。在事情没有弄明白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包括这个枕边人,还有宫里那一位,甚至可能还有肖家。 煜王妃心里盘算着,无论如何先要将自己手上这个手串换下来。煜王妃心如明镜,如果贸然将这个手串取下来,定然会打草惊蛇,而敌人在暗处,自己在明处,这一招躲过肯定还会有第二招。这第二招不知出在什么地方,何时出,所以自己会处于一个被动的位置,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不知道。看来应该想办法见一见父亲了。 说起煜王妃的父亲,大理寺卿王义 ,倒是众人口中的一个异类。此人身材魁梧,而且据说功夫也不错。年轻之时因为和战王比武输了,然后就决定要靠文试取得功名。后来硬是倚仗自己的才华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可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自战王卸了兵权,战王府虽没有没落,但是真正愿意和战王相交的没几个,而这王大人就是其中一人。 王义平日里闲下之时会到战王府陪战王下下棋,虽然战王是个臭棋篓子,这也不能消减王大人的乐趣。也许是受战王的熏陶,这王大人只娶了一妻,生下三女一男,再无其他妾室和儿女。当世的男子何人不是三妻四妾,就连农民收成好了也会想着纳妾,何况朝廷高官,因此坊间有流言,王大人惧内。 因有一个善妒的母亲,王慧敏虽素有才名,但是众多贵夫人大多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娶这样的女子,在他们眼里,男子三妻四妾才是对的。自己虽身处和妾室庶子庶女的明争暗斗中,但也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彪悍善妒之人。都以为王慧敏会成一个老姑娘也不会被议亲,谁知最后飞上枝头成了煜王妃,和煜王琴瑟和鸣,被煜王捧在手心里,不知惹来多少人的眼红嫉妒。 王慧敏没有见过后院的勾心斗角,虽偶尔也会听闻一些,但也只是母亲用来教育自己的例子罢了。没有真正的身处其中,万万不知其中的凶险。幸得王慧敏心思通透又聪明伶俐,还有煜王宠爱,所以到了王府以后也躲过了不少明枪暗箭。谁知真正的祸患早已种下,只不过没有被发现而已。 这一日,起床之后的王慧敏心神不宁,就连伺候煜王起身都有些心不在焉。煜王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些好奇。自己这个王妃平日里最是稳重,不知今日为何如此惶惶不安。 煜王一脸关切,拉住王慧敏的手,“敏儿,你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苍白,手也冰冷?” 煜王妃顺势靠在煜王的怀里,低声抽泣。“妾身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母亲去世了,有些害怕。母亲原本身体就不太好,最近天气日益凉了,我都有些不适应,更何况母亲。” 听了王慧敏的话,煜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笑了笑。“傻丫头,做梦而已,要是你实在不放心,等我上朝回来陪你一起到岳父岳母家看看,你安心在家备些礼物,我回来接你。” 煜王妃虽心里担忧,但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见到母亲,所以也不再伤心,伺候煜王更衣用膳,然后使人传信到母家,让母亲提前有个准备。 正午时分,煜王和煜王妃的马车准时到了王义的府邸。朱红的大门打开,王义带着儿子亲自在门口迎接煜王夫妻二人,将他们引到客厅,王夫人及府里的两位小姐早已等候着了。见到女儿,王夫人眼眶有些微红。 虽然王慧敏并没有远嫁,而且大离民风开化,但是出嫁之女却是不能随便回娘家的,所以母女二人见面的机会并没有那么多。众人相互问候行礼以后,下人就开始布膳。看着桌子上都是自己未出嫁时爱吃的菜,王慧敏心里暖暖的。 饭后,王大人拉着煜王到书房去下棋了,姐妹几人一阵玩闹之后也被王夫人支走,只剩下母女二人。王慧敏跟着王夫人到了自己出嫁之前的闺阁,然后摒退下人。这时,王慧敏再也忍不住了,扑到自己母亲的怀里,眼泪就像决堤一样,怎么收都收不住。 看着女儿这样,王夫人心里难受,可是女儿也没有说个所以然,更加着急了。“到底为了何事,你这般哭泣能有什么用?你说出来,爹娘帮你想想办法。” 王慧敏慢慢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将自己的手串从手上退了下来,把那一日和白主下棋之时所听到的和王夫人说了一遍。王夫人惊恐万分,背后一层冷汗将里衣都打湿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孩子不孕的真相在这里。 一想到被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受了奸人迫害,恨不得立马找出凶手。但是她知道此时不能贸然行动,更不能自乱阵脚。“你先不要着急,我也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煜王到底有没有插手或者默许需要好好查一查才行。” 说完王夫人找出一把剪刀,将手串的绳子从中挑断,然后取出一颗珠子,抽出绳子,再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条颜色一样的绳子将手串串好。“幸好之前给你收拾房子的时候没有将这些彩线拿走,这还是你出嫁之前用来打络子的,色泽也不那么明亮,看着和这个旧的一样,就算有人故意查看,应该也不会看出来换过。只是这珠子虽多,但是也保不准有心人数,所以你要想个办法当着众人的面儿将这手串弄断,到时候少了一颗也不会引起人注意。我将这绳子和珠子交给你爹,让他想法查一查。你回府之后万万不可让人看出端倪,要是查出来了我自会想办法让你回府来。” 听了母亲的安排,王慧敏心里好受了很多,不管何时都有父母的疼爱,这是一件很多人奢求不来的。何其幸运,自己此生做了王家的子女。王慧敏也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此事如果仅仅是针对自己,她还能忍受,毕竟煜王妃这个位置招人嫉妒很正常。要是牵涉到娘家,那她一定要全力反击,就算是枕边人也不会手软。 也许是这几日在王府过得胆战心惊,此刻到了自己的闺房,又有母亲的陪伴,情绪得到宣泄之后王慧敏沉沉地睡下了,直到晚饭时间才醒来。吃过晚饭,在家人的不舍下王慧敏方才跟着煜王回王府去了。 ------------ 第五十二章,鬼手张入京 就在煜王一行离开王府以后,一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黑白二主的府邸,此时的予乐和慕云容正坐在窗前对弈。黑衣人报告了王义府邸里发生的一切之后,向黑暗中隐去。 “乐儿,这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好戏开演了?”慕云容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予乐知道,第一个人既然已经入局,和煜王的战争就开始了,以后的每一步都需要更加谨慎。煜王根基深厚,绝非一朝一夕就能轻易的铲除。 “大哥那里传来消息了吗?准备得怎么样了?”见予乐眉头深锁...... ------------ 第五十三章,替身 王义走后,战王卧室的里间走出来一人,此人正是慕云容。“父亲,王叔叔既然已经打算彻查此事了,我们也该助他一把。” 战王点了点头并未出声,待慕云容走了以后,战王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放在手里摩挲。“夫人,希望你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这几个孩子。” 第二日,予乐和慕云容如同往常一样从棋馆回到府邸,而后到了书房。就在此时,一个满面愁容的年轻公子走了进来,苦着个脸,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慕...... ------------ 第五十四章,红麝珠 煜王府邸书房里,王义和肖相各执一词。 肖相认为不管安乐王是何居心,他手中的玲珑手镯万万不能被修复。黑骑具体的实力只有皇上和安乐王清楚,虽然安乐王此生没有登上九五的可能,但不能够保证他不勾结其他皇子来对付煜王,所以此时不管如何都要想办法将鬼手张除掉。 而王义则以为肖相太过紧张,而且此时除掉鬼手张会太明显。只要一动手,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会是煜王。此时他们不但不能够杀鬼手张,反而应该保护,警...... ------------ 第五十五章,老光棍清白不保 在鬼手张的努力下,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将玲珑手镯修好了。这事儿引得皇宫里那一位很是高兴,又恰逢拜月节,故而特设宫宴,宴请鬼手张和黑白二主以及群臣和家眷。 自从进宫的圣旨接到之后,予乐胸口上的印痕就开始微微发热,如同平静的湖面滚入了巨石一样,浪花滚滚,宁静不下来。 明知宫宴上不可能见到洛妃,但还是心存侥幸。那个愿意在深宫里孤老也要将自由还给孩子的母亲,这些年过得好吗?她要是知道自己的孩子其实早就身死...... ------------ 第五十六章,以血结缔,生世相依 看着予乐脸上阴晴不定,慕云容心里没谱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要打要罚,总得给句话啊。只要不是要了这条命,慕云容相信他总是有办法将人哄好的。 “乐儿,你该不会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吧?”慕云容惨兮兮的样子,搞得好像是予乐霸王硬上弓,而他是被迫的一样! “你这是什么表情,失身的又不是你,你装什么可怜。再说了,我是那种看着不负责的人吗?”予乐此时一个头两个大,明明以前千杯不醉,昨儿怎么才喝了半壶...... ------------ 第五十七章,挑衅 八月十五,拜月节。大离每逢中秋夜,家家户户都要举行祭月,天子亦不例外。 设大香案,摆上祭品,将月亮神像放在月亮的那个方向。红烛高燃,拜祭月亮,希望得到月神的保佑。 这一天,宫中会举行宫宴,盛京的贵女也会在宫宴上大比才艺助兴,这是她们难得的展示自己的机会。最重要的是,出色表现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一段好的姻缘,所以贵女们人人都是有备而来。 入宫前,慕云容就送来了一套女装交给侍女。此时收拾妥当的予...... ------------ 第五十八章,见面就叫母妃 肖家原以为肖玉颜不说话,摆出让步的样子,这事儿就这样揭过了。可是他太不了解黑主的性子了,踩别人就要踩到底,不留余地是上线。 “肖相也太不了解你孙女儿了,对于她这种只有好皮囊没有脑子的人来说,刚刚那些都不算丢脸。丢脸的是平时在人前端着冰清玉洁姿态,私下却在别人床上放荡形骸。”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就如同炸开了锅。肖玉颜则是跌坐在锦垫上,面红耳赤,那面上的心虚再明显不过。 原本坐在大殿...... ------------ 第五十九章,各存心思 话说一直等着黑白二主给交代的肖丞相,等来的却是太后已经将人送出宫的消息,怒不可解。 如此当着朝中权贵的面儿落了肖家的面子,而且大摇大摆甩手回了府,看来肖家近几年有所收敛,世人已经忘了肖家的手段。虽然黑白二主不容易动,但是不代表他肖家不敢动。 慕云容和予乐坐在马车里,一路缓缓向府邸行去。马车铺着一层软垫,予乐依偎在慕云容的怀里,“谢谢你!”予乐抱住慕云容的腰,“谢谢你安排我见到娘,没想到你给我这...... ------------ 第六十章,想得心儿疼 客厅里,予乐端坐在椅子上。见王妃到来,站起来算是见了礼。煜王妃坐下之后将侍女打发了出去。见此,予乐的侍女也跟着退了出去。 自上次王慧敏知道珠子的真相之后,还没有正式地感谢过白主。因为她的提醒,才查出了真相。虽不知道白主告诉自己此事的真正目的,但是终归帮了她。 “我也就不见外的叫你一声白姑娘吧。”煜王妃说道:“上次之事还要多谢谢你,不然我会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予乐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无...... ------------ 第六十一章,巧遇靖王妃 在府里待了一个月之后,关于肖玉颜的那些不堪流言已经淡了不少,于是肖相也开始策划肖玉颜的洗白。 肖相之所以将肖玉颜捧在手心里,更多是因为她有一副让人痴迷的好皮囊,是大计中重要的一颗棋子。她不需要能力多突出,只需要听从自己的安排成为大离的皇后,诞下皇子。至于皇帝是谁,肖相并不是太在乎,上官煜只不过是第一人选,如果不成,他不介意将转向拉拢其他皇子。这也就是为何肖相迟迟不肯将肖玉颜嫁给上官煜的原因。 哪知这个...... ------------ 第六十二章,三大美人的对比 转眼间万寿节到了,皇宫各处洋溢着喜气。太极殿上,穿着新制宫服的宫女来来回回穿梭,布置着今日的晚宴。因有两国使者参加,所以较之往年更加隆重。 使馆内,南蛮公主赫连柃语坐在铜镜之前,任由着宫女为自己梳妆打扮。看着镜子中还未上妆就美若星辰的脸庞,赫连柃语暗自开心。 不一会儿,一身华服的赫连成宇走了进来。“柃语”。 装扮好了的赫连柃语一回头,微微一笑,像太阳一般耀眼。见赫连成宇,欢喜地跑...... ------------ 第六十三章,五体投地就是趴在地上 自赫连柃语落座之后,眼睛就一直盯着黑白二主,与其说是这二人,倒不如说是黑主。眼神露骨,好似要将人拆了吃掉一般。可惜这黑主目光一直都在白主身上,从未离开。 白主感受到异样,看向赫连柃语,与目光交汇。白主看到赫连柃语眼里的鄙视和不屑,不由得觉得好笑,看来自己是挡住了某人的桃花了。 “喏,你的美人儿在看你。”予乐故意和慕云容靠近了几分,面上笑嘻嘻地和他说着,心里恨不能把那妖艳货一巴掌呼死。 “...... ------------ 第六十四章,催婚 二位异国皇子走了之后,宴会还在继续。肖相看着优哉游哉喝酒的黑白二主,心里好不痛快。 肖相一派,看了看肖狐狸的眼色,识趣地向皇帝进言。“启禀陛下,臣以为,黑白二主刚刚做法很欠妥当,置大离的安危于不顾,企图挑起两国战争,而且私带暗器,应当重罚。而且臣听闻,当日黑白二主,藐视皇族,将柔公主拒之门外,如此狂妄之人不加以惩处,皇家威严何在。” 然后又出来好几位大臣复议,看着皇帝一脸的为难,靖亲王却站了出...... ------------ 第六十五章,一夜御二女 一早,上官辰亦就去了太后的慈宁宫请安。看着已经好了的孙儿,太后兴奋不已。陪着太后用过早膳,上官辰亦因为身体原因,多年不参加早朝,所以没等皇上下朝就出了宫。 皇帝下朝之后才听人汇报,安乐王出了皇宫直奔黑白府去了。皇帝也由着他去折腾,然后拟旨让安乐王开始上朝。 百官对这一道旨意并没有任何惊讶,毕竟上官辰亦只是腿疾,脑子又没有问题。现在腿好了,想要早朝是理所应当的。相对于早朝来说,另外一件事情却掀起轩然大波...... ------------ 第六十六章,欲仙欲死的肖玉颜 皇帝坐在主位上,听完汇报,抓起桌子上的杯子,不偏不倚地砸到了跪在地上的上官煜头上。上官煜顿感额头火辣辣的疼,血混合着茶水从脸颊流下。 赫连成宇看着皇帝,然后说道:“不知皇帝陛下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见皇帝憋了一肚子气,一张脸气得发青,上官辰亦出声安慰。“父皇,先让王弟包扎了伤口吧,此事还需弄清楚来龙去脉才行。儿臣相信他再胆大,也不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 上官煜见上官辰亦为自己说话,不由得先是一愣,随...... ------------ 第六十七,云林是自由身 安乐王府邸,上官辰亦、予乐和慕云容三人坐在客厅里,一想到那害人终害己的南蛮公主,上官辰亦有些担忧,想要提醒一下这二人。“子归,那南蛮公主不是善茬,她肯定会怀疑你二人动手脚,所以还是小心一些。毕竟南蛮秘术很多,万一着了道,可就为时晚矣。” “亦哥哥,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此次要不是赫连柃语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付我,我也不会主动挑起事端。再说了,我身边可是有个小神医,乐儿不会让我出事的。”慕云容一脸骄傲地...... ------------ 第六十八章,夜探靖亲王府 予乐一路急行,到宫门的时候,上官辰亦已经在等她了。见予乐有种平日难得一见的浮躁之感,心知肯定是遇见什么事情。但是此处人多,也不方便问,于是二人很有默契地上了马车,向安乐王府行去。 “亦哥哥,你找人将子归寻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们商量。”行到半路,予乐悄悄对上官辰亦说道。 上官辰亦笑了笑,“别的事儿明白,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糊涂了。那小子肯定还在我府里等着你呢,你都将他训练成妻奴了。”原本...... ------------ 第六十九章,黑白二主归去 靖亲王妃将予乐扶起来,“好孩子,转眼你都这么大了。这几年没有你们的消息,我都不敢进宫见你母妃,实在是有愧她的嘱托。”靖亲王妃红着眼眶。“来来来,快坐下。” 予乐坐下,靖亲王的眉头自予乐露出面容那一刻起就未舒展过。“皇侄女儿,你有何打算。”靖亲王知道这二人来此,绝不是让他们知道她还活着这么简单。 “靖王叔,我和乐儿还有一个身份就是黑白二主。”慕云容说道。看见靖亲王如木头一样愣住,慕云容有...... ------------ 第七十章,不巧,拐了你家女儿 一辆马车缓缓离京,经过长亭的时候,予乐轻轻掀开帘子,心中感慨万分。“没想到来这盛京都好几个月了。” 慕云容从后面抱住予乐,“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吗?就在那个亭子里。”慕云容说话之时吐出的热气轻轻地扫过予乐的耳朵,柔柔软软。 “当然记得,简直记忆深刻。第一次见面就让我趴草丛里给你找蛐蛐儿。要不是不想惹事儿,我当时就把你给废了。”予乐想起那天的事儿就想揍人。她堂堂妖王,被个小屁孩儿戏耍...... ------------ 第七十一章,玩儿了一手失忆梗 予乐坐在椅子上,然后开始向皇上和洛妃简述自己的事情。 “我和义父还有哥哥生活在一个小镇子上,从未离开过一步。因为自小身体不好,而且体内有毒素,所以义父教我学了医。我学会了很多,义父说我很有天赋。”说到这里,予乐眼里有光一般,闪闪亮亮。皇上知道,那时候的允乐应该很快乐。 “义父的医术很高,心肠也好,就算是陌生人,他也会出手相救。有一次义父救了个人,然后不知为何,当晚他就让哥哥带着我从暗道...... ------------ 第七十二章,当年之事 自皇上和予乐见面之后又过了几天,皇帝这几日一直在思索着如何认回女儿这事儿,焦头烂额,日夜难安。 这一日早朝后,皇上得知云林求见,赶紧将人宣进来。 只见一公子缓步走来,一身素衣,气宇非凡。即使在这巍峨的宫殿内,云林的气质丝毫没有受影响。想起之前上官柔对这人的痴迷,皇上突然又觉得可以理解了。放眼盛京,这样的男子确实不多得。皇上心里打起了小九九,既然这云林并非虚空山之人,那么让他效力朝堂应该没人再反...... ------------ 第七十三章,藏药点 虽然白主将那珍贵的红珊瑚珠串送给了王慧敏,但是她并未换下已经跟随她多年的红麝珠。因为她一直在谋划,想要将煜王的罪行公之于众。 当然王慧敏也知道,仅凭自己,难以撼动大树。她必须先找到证据,积蓄力量,再伺机而动,打他个措手不及。 肖玉颜和赫连柃语进府之后,煜王府没有一日能够消停。两人为了煜王争风吃醋,明里暗里较劲。 虽然当初皇帝下旨,任何人不能将猎场的事说出去,但肖玉颜却是知道赫连柃语以何种...... ------------ 第七十四章,情敌见面,单方面眼红 王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小姑娘分明和洛妃娘娘长了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年岁看着却是不大。 当初洛妃进宫之前,王义就偶然见过一次,那样的倾城容颜,很难让人忘记的。再加之之前宫宴,洛妃又出现在众人眼前,所以一眼就能看出这二者容貌上的相似。 来的这二人正是慕云容和予乐。待二人坐下,王义依旧还处在震惊之中。 “王大人,王大人。”上官辰亦连着叫了几声,王义才回过神来。 “殿下,微臣失礼了...... ------------ 第七十五章,皇帝也演戏 慕云容拉着予乐一路没有停留,直接回了战王府。将予乐送回房间之后,慕云容并没有立即离开。自从得到了肖管家的情报之后,予乐就一直皱着眉,慕云容有些心疼。在他心中,虽然喜欢予乐的聪慧,可是却不想她如此忧思。予乐微微地皱眉,也会牵动他的心绪。,让他心神不宁。 “乐儿,我知道你的猜测。虽然看似很荒唐,但是却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现在终归只是猜测,需要进一步的查证。所以现在你担忧的那些问题为时过早,倒不如先将眼下...... ------------ 第七十六章,飘雪落雪 予乐看着皇帝在自己面前泪流满脸,有些惊慌失措。“我,我,我怎么会是公主?”求助的眼神看着慕云容。 “皇伯伯,此事最好还是请洛妃娘娘来一趟,将当年的事情再仔细询问一下。”慕云容说道。 “是啊,父皇,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应该查清楚再说。看来当年之事应该是另有隐情,否则允乐妹妹也不会流落民间。”上官煜此时向皇帝进言道。 上官煜并不知道此事和他的母妃有关,想的就是借此拉近和允乐的关系。毕竟皇帝当年很喜爱这...... ------------ 第七十七章,都是肖贵妃的手笔 皇上火急火燎地来到长乐宫,就见肖玉颜昏睡在床上,王慧敏站在一旁照看着,御医已经在为肖玉颜诊断。 上官煜今日连连受到打击,母妃可能会获罪,偏偏此时肖玉颜和腹中的孩儿又出了事情。于是乎,他将无处释放的怒火都撒到了站在一旁的王慧敏身上。 “你是怎么照顾颜儿的,好端端地怎么就晕倒了?”上官煜将慢腾腾地为肖玉颜盖被子的王慧敏一掌推开,使得王慧敏连连后退,扑通一声,扑倒桌子上的古琴。琴弦将王慧敏的衣袖割开...... ------------ 第七十九章,上官柔的讨好 公主回宫,举国同庆,皇帝心情大好,一扫之前肖贵妃带来的阴霾,整个皇宫都处在一片喜庆之中。 酒过三巡,皇帝看着一旁貌美的洛妃,再看看乖巧听话的予乐,皇帝终于知道什么叫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一曲完毕,慕云容走到宴会大厅中间,向皇帝行礼,“皇伯伯,不知皇伯伯借小侄的宝贝何时归还?”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都安安静静。放眼整个大离,也就这战王世子敢这样和皇帝说话了。 皇帝微醺的脸颊泛起笑意,“你这混小子,朕何时...... ------------ 第八十章,老婆孩子热炕头 予乐拉着上官柔,姐妹两跟着洛妃一起回了无忧宫。上官柔在无忧宫用过早膳,跟着予乐打闹了一会儿,然后便起身打算回自己寝宫去了。 洛妃一直仔细地观察着上官柔,这孩子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也懂得了很多。虽极力掩盖,可毕竟还是很稚嫩,没有达到炉火纯金的地步,只要有心观察,还是能够看出端倪。 这种变化并不是洛妃想要看到的,事情出自她母亲之手,和她并没有干系,不想因此累及后辈。洛妃不想看上官柔沉沦下去,变...... ------------ 第八十一章,暗度陈仓 西夷都城巍都,一行商队穿街而过,浩浩荡荡。领头之人乃是一位银面公子,身下跨着一匹乌云踏雪,所到之处,目光汇聚。此人正是大离富商莫子聪。 莫公子的商行和西夷常年贸易往来,所以他在西夷也算小有名气。别人的商队出城进城都会有很多繁琐的程序需要走,不但经过严格的检查,并且需要很长时间来等待审批。可是莫公子却不同,该走的程序必不可少,可是收了好处的达官显贵们一句话,就让审批的时长缩短许多。 莫公子①行来到一处名...... ------------ 第八十二章,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第二日夜晚,狂风大作,满天乌云,一场大的风雪即将到来。看守谢广志小院的守卫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鬼天气,今日竟然比昨日还要冷上了许多。”一个守卫抱怨着。 “是啊,今夜可不敢站着,要一直走动才不会被冻僵。”队里一个年长的守卫蹙眉,有些担忧。 “李哥,”年轻一点的守卫用肩膀轻轻怼了怼刚刚说话的守卫,“要不我们找个避风的地方躲会儿,反正这么多年了,也没见里面的人出过幺蛾子。更何况,外人也不知这里面关着重要...... ------------ 第八十三章,二次掉包 一场大雪之后,整个盛京银装素裹,空气都变得格外的湿润寒冷。然而,这并没有冲击掉年节的气氛。 虽然予乐来了人间数载,但是在虚空山那几年,整个山里就他们四人,也就没有年节这么一说。至此,予乐还从未感受过那种热闹的氛围,所以于心底期盼着。 加之妖的寿命比人族长了许多,而且也没有年节这一说。只是每逢百年就有一次皇诞日,那是妖皇的诞辰。每逢皇诞日,妖族上下,大狂欢,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所以予乐满心...... ------------ 第八十四章,礼物 待兄妹二人离开,回廊旁边的假山里一个人影迅速闪过,急匆匆地向无忧宫行去。 无忧宫里,因是年夜,所以予乐公主给宫人们放了假,整个大殿除了洛妃的侍女绿萝和自己的贴身侍女香草之外,只留下一个小宫女儿萍儿在膳房值班。 不多时,喝过药的洛妃醒了过来,予乐便差人到膳房端一些白粥让洛妃喝下。“母妃,可好些?” “没事儿,傻孩子,母妃没事儿。倒是你那边查的如何?”洛妃微微一笑。 “母妃,乐儿以后再也不让母妃涉险了?”予乐...... ------------ 第八十五章,拜年 自从毒医谢广志来到大离盛京之后,一直在那的私宅里待着。此处偏僻,所以不易被人察觉。虽然和以前一样不能随意行走,但是这到底不是扣押,所有的一切措施都仅仅只是为了隐藏他的行踪,为他的安全着想。 这些年来,谢广志一直被拘在小院里,就连年节都只有那群小鼠陪着,今年却连鼠都没有,不由得有些凄凉的感觉。要是当初听师兄的,没有负气出走,也许会是另外一番境况吧。正在自怨自艾的时候,谢广志见两个人影走了进来。 莫子衡虽...... ------------ 第八十六章,芙蓉帐暖 转眼之间,二月二到了。 天还未亮,整个皇宫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无忧宫里,睡眼朦胧的予乐被洛妃拉了起来。看着她赖在床上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洛妃一阵伤心。若不是慕家小子,洛妃是绝对不会如此痛快地答应将予乐许配出去。 予乐到底是聪慧的,看着母亲的样子,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伤心,安慰道:“娘亲,女儿天天都来看您,战王府离皇宫不远。” 洛妃笑骂,“你这调皮鬼,哪有嫁了人天天往娘家跑的。赶紧起来,不然一会儿收拾得太晚...... ------------ 第八十七章,老光棍认怂了 予乐醒来已是第二日中午,背后一双手环绕着自己的腰。见怀里人儿醒来,便问道:“宝贝儿,醒了?可有不适?” 予乐动了动,身体有些酸软,好在不是很严重。随即,她突然惊坐起来,“你怎么不早点叫我,今日还得给父王敬茶。” 慕云容并未回答,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她,这时予乐才发现自己竟然未着寸缕。一边连忙将被子拉过来裹上,一边还不忘飞一记眼刀。心里骂骂咧咧,“这狗东西,折腾了大爷一夜还不满足。这他妈是什...... ------------ 第八十八,酒后乱性 莫府,没有温度的阳光照进莫子衡的卧房,房间里充斥的靡靡之气随之慢慢消散。空酒罐随意地翻滚在地上,还有散乱在床边的衣物,都述说着昨晚的疯狂。 莫子衡以手握拳,锤了锤额间,头痛欲裂。宿醉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昨日,莫子衡参加完予乐公主和慕世子的婚礼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再未出来过。暖烟心知莫子衡思慕着予乐,奈何碍于各种原因,没能说出口。看着予乐风光大嫁,他心里当然难受。可是自己心里的痛并不比莫子衡少,尤其是...... ------------ 第八十九章,杀人啦 肖相最近一直卧病在床,肖府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硬生生地将他给气病倒了。一口瘀血堵在胸口,昏迷了两日才堪堪醒过来。虽然醒了,却因着事已高,这场病又来势汹汹,竟让肖相在床上待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地。 差不多一个月以前,盛京发生了一起杀人案,而地点便是著名的逍遥阁。 那逍遥阁是大离盛京最出名的男馆,专门接待那些好男风的客人。里面小官训练有素,不仅仅琴棋书画歌舞样样精通,而且长相也最是喜人。不管是寒...... ------------ 第九十章,良辰之死 肖管家原名肖瑞,随着母亲一起长大,不知道父亲是谁。任由肖瑞询问,其母对于父亲的消息只字未提。虽然家境优渥,却因为没有父亲的原因,自小就被其余小孩欺辱。 唯有良辰,那个犹如披着阳光的少年,愿意陪着他。他那双蔚蓝的眼睛,犹如大海一般,让人平静。每当难过的时候,良辰会借给他一个肩膀,让他依靠。在跌倒的时候,递过来一双手,拉他起来。良辰在那段黑暗的岁月里,一直陪着他,直到两人都长大。 对良辰的依恋,犹...... ------------ 第九十一章,菊花藏银 在办案人员到了案发现场之后,问明原因,立马就安排了人手去肖府报信。毕竟涉案的是位高权重的丞相府的人,这事儿有些棘手,还是先去通通气才行。探探肖相的态度,以便处理。 睡得迷迷糊糊的肖相,得了消息之后将事情的前前后后理了理,明白那肖瑞应该是着了别人的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使得良辰选择结束生命,肖相比肖瑞更加明白。他根本不会相信世间有如此巧合和相似之人,这事儿明显是冲着肖府来的。策划这件事的主谋,...... ------------ 第九十二章,你比夜壶占地方 自从知道孩子可能在天界这个消息之后,瑾竹便陷入了沉思。神鬼妖三族鼎立的状态已经很多年, ------------ 第九十三章,肖相是我亲爹 肖相出了牢房,仰着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眼角似乎还有可疑的泪水。要说舍弃肖瑞他完全不心疼是假的。换做十年以前,就算让他亲自下手,估计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愈发地不愿意看到骨肉离散,更何况在所有孩子中,肖瑞是最敬爱他的。 “你去安排一下,尽量让他走得不那么痛苦。”肖相对身边的随从吩咐道。肖相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肖瑞今日的态度反常,难保那躲在暗处的人不会...... ------------ 第九十四章,路漫漫其修远兮 给煜王传递消息的人还未到达王府,他就被皇帝召进了宫。看着一脸怒容的皇帝,上官煜直范嘀咕。他自认为最近没有什么事情会将皇帝激怒啊,这到底是出了何事? 皇帝只是黑着脸将肖瑞的供词直接扔到他的脸上,什么话也没说。 上官煜老老实实地捡起供词,才看了两三句,就汗如雨下。“父皇,儿臣对于此事也是完全不知道啊。要是儿臣知晓,定是会第一个出来检举他的,怎么还会与之为伍。” “哼!”皇帝冷哼一声,吓得煜王...... ------------ 第九十五章,一头绿草 肖相一事之后,整个大离朝廷来了一次大换血。肖相的党羽,不管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都受到了不小牵连。通敌卖国的罪名没有,也逃脱不了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的罪责。 肖相一派的没落,使得那些不愿意与之蝇营狗苟的官吏盼来了希望,以前被打压,纵有千般才华也没有施展的地方。这番之后,在安乐王的建议下,皇帝破格提升了不少官员。一时之间,大离的朝堂再不似以前,大家畅所欲言,而非一言堂。 在百官的拥护之下,安乐王被...... ------------ 第九十六章,不用太感谢我 对于慕云容的动向,上官煜根本没有去想。“不就是个草包纨绔吗?还能翻出浪花来?”上官煜不屑地鄙视了一番。 “是吗?那你可知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我的师兄,黑主?”予乐看着上官煜那惊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很是满意,她予乐的男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之人。 上官煜手上青筋迸起,将手里的那根箭矢放了出去,直直逼着予乐面门。 “乐儿,小心。”皇帝和洛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担忧地提醒道。 只见予乐身形一闪,轻巧地避开了那利箭。“这...... ------------ 第九十七章,你也是个小骗子 皇帝靠在软塌上,任由着郑妃为自己按摩着快要爆炸的脑袋。 “皇上,煜王不是已经伏法了吗,何须再这样烦忧。”郑妃一边轻重适宜地为皇帝按捏,一边宽慰着他。“皇上思虑太重,会伤到身体的。” “唉。”皇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爱妃,你实话告诉朕,朕是不是特别失败。” “皇上何出此言?”郑妃没有立即作答。 “皇后早逝,所以朕对亦儿的关爱就多了些,使得煜儿怀恨在心,处处和亦儿作对,甚至下毒将他弄得不良于行多年。朕明明心里...... ------------ 第九十八章,怀孕了 皇帝和予乐三人继续将赫连成宇分析了一番,最终觉得此人还算是正派,和他的父亲应该不是一类人。至于灭隐族,那也是他年少时期的事。而且自那之后,赫连成宇的似乎变化很大。这些年也时常劝诫他的父亲,虽然效果不明显。 但是为了确保南蛮之事顺利,加之予乐肩负着恢复隐族的重任,所以予乐和慕云容准备亲自去一趟南蛮。 皇帝自是不愿意的,南蛮要是真如予乐所说,那么定是危险丛丛,他怎么会放心。“此事还是不要再想了,你...... ------------ 第九十九章,这么生猛 云林很有默契地在等着慕云容,见他出来了,递过去一个酒杯。“喝两杯。” “嗯。今天开心,喝两杯。”慕云容也不推脱,接过杯子。“但是不能多饮,怕你嫂子闻着味儿了。” “哟哟哟哟……瞧我听到了什么,这妻管严,你也有今天。”云林接着给他的杯子添满。 “你不明白,我很快就有女儿了。”慕云容一饮而尽,看傻子一般看着云林。 “噗”云林喝到嘴里的酒还没有咽下,直接喷了出来。“你说什么?我嫂子怀孕了?” 慕云容嫌弃地拿过桌子...... ------------ 第一百章,双生子 云林的办事效率没话可说,待予乐吃完早餐,那大夫已经等着了。 一番细细问诊,老大夫笑眯眯地摸着他那花白胡子,呵呵呵的直笑。“老朽恭喜这位夫人了,你怀孕应该有三月有余,目前胎已经坐稳,加之你身体素质又好,按理来说是不会太辛苦的。只是你这肚子里怀的是双生子,所以……” “你说什么?”慕云容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双生会不会有危险?”此时的慕云容更多的是关心予乐的安危。如果会伤害到予乐,慕云容宁愿不要孩...... ------------ 第一百零一章,张硕和宇文家族 “慕哥哥,不要搞得那么神秘。到底是什么事情,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云林催促着。 “难不成那赫连成宇不是皇帝亲生的?” 闻言,几人齐刷刷地目光转到云林身上,看傻子一般看着他,嫌弃之意不言而喻。 “你怕不是个傻子。”肖蔚卓看不下去了,“我就不明白,你这智商怎么就能把夜九楼和罗刹阁打理好。你见古往今来,哪有皇帝会大方到把皇位拱手让给别人的。那赫连绝狡猾得快成精了,能那么大意地替别人养儿子,还要将江山送给他?...... ------------ 第一百零二章,赫连成宇攻城 送走了老妇,赫连成宇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思索着刚刚的事儿。他的母妃明明死了,为何会出现在黑城里。而且就阿姆的话来看,这和他的父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外祖父出事的时候,他已经记事,对于那件事中透露的诡异之处也有所听闻。但那时的他,年纪太小,根本没有能力去追查这件事。后来,他又被安排去隐族做卧底,更没有时间去管那件事情。时间一久,他也就没了再去过问的心思了。现在看来,这中间藏着不少秘密呢。 赫连成宇...... ------------ 第一百零三章,黑城毁 就在赫连成宇炸毁隧道的时候,张硕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担忧当年的事被知晓。还没来得及将宇文彤藏起来,她自己就跑出来了。“彤儿,你先过来,我慢慢告诉你。”张硕伸出手,满怀期待。 宇文彤正准备过去,却被赫连成宇拉住了。“你还是就这样说吧。” “彤儿,难道你又要如当年一般抛下我吗?”张硕神情哀伤。 “硕哥,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宇文彤左右为难。“既然成儿想要知道,你就告诉他。他肯定是被赫连绝教唆着上当了,...... ------------ 第一百零十四章,予乐身死,妖王回归。 随着黑城被毁,赫连空尘发起总攻。原以为还需要大战一场,结果真正到了兵临城下之时,所见到的却是城门大开,南蛮官员列队相迎。赫连空尘这才知道,赫连绝纵欲过度,第二天一早才发现死在了一群舞女之中。眼见着黑城毁灭,粮草全无,太子不知所踪,这些官员无法,只得开门将赫连空尘迎了进去。就此,南蛮易主。 赫连空尘登基不久,颁布了一项重要的诏令。将云隐山划归隐族所有,隐族不受地方政权控制,由皇帝亲自管理。 收到诏令的时...... ------------ 第一百零五章,子归,我来寻你了 大长老没有想到,小小人类带给了他如此的震撼,他不得不承认,他对渺小的人族有了新的认识。但是仅仅也只是看法有所改观,还不足以让他以整个妖族的前途来做赌注。他是妖皇南虞钦点的大长老,而且当时立过誓言,此生忠于妖族,一切以妖族的利益为了先。 石室里,看着萎靡不振的瑾竹,大长老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一想到南虞的嘱托,他不敢心软。解开缚妖锁,那是南虞生前炼制的,华丽的紫色,一如他在生之时般耀眼。大长老将...... ------------ 第一百零六章,新身份 月国,再次下到人间的荼瑶,一脸郁闷地坐在那里,看着她要代替的人,叫苦连连。“白菏,我看你是故意整我对不对?这是个男人,虽然长得还挺俊,但是我没有想过再当一回男人啊。就不能让我做回娇滴滴的女子?” “女子可以,但是娇滴滴不可能!”白菏指了指荼瑶的脚,“你看哪有娇滴滴的女子会如你这般坐着。歪着靠着,二郎腿快要翘上天,脸上就差写着我是大爷这几个字了。” 荼瑶浑然不在意,继续摇晃着她的二郎腿。“就知道指望不上...... ------------ 第一百零七章,重逢 当夜,变身锦弦的荼瑶百无赖聊地坐在床上,思索着怎样找白菏,就见他已经闪进了房间。“我说大哥,你不是说要附身到那小厮身上吗,怎么没有成功?” “我也想,但是我之前只看了这锦弦的命数,忘了看他小厮的。”白菏有些哭笑不得,这人上一世是半只腿踏进天神的修者,虽然转生,但是未尝不是来经历考验的,所以我不敢擅自占用他的身体。万一身体里面有神印,我强行附体,惊动了天上那位总归不好。” 荼瑶扶额,“你还能不靠谱一点吗...... ------------ 第一百零八章,叫一声虞哥哥 待锦弦说明来意,余鱼在心里乐开了花。想不到上一世风光无限的世子,转世成了个媒婆,想想都觉得好笑。让余鱼更开心的是,锦弦来给她说媒,那她便有了更多借口和机会与之相见了。等到时机成熟,然后将人再拐到手岂不是很好。这一世,他们没有所谓的仇恨和使命,她定然能够等到他百年之时将他的魂魄带回妖土。 “劳烦锦公子费心,鱼儿定当仔细翻看这手册。”余鱼接过父亲递过来的册子。 坐在一旁的老两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明白...... ------------ 第一百零九章,共成一骑 “小姐,府里今日只剩下你的慕慕和大少爷的黑云,其余的马匹都不在。”那小厮牵来了两匹骏马,一红一黑。毛色皆是水光润滑,四肢健硕,一看就是千里良驹。 余鱼接过那一匹红马的缰绳,锦弦便知道,那是她的坐骑。他原以为女子都会骑一些温顺的小马驹,不会选择这种傲气的高头大马,哪知余鱼还真是让他意外。 “这是我的宝贝,名字叫慕慕。”余鱼笑得灿烂,“是不是很漂亮?” 锦弦连连点头,然后接过那小厮递过来的缰绳。“这是大公子...... ------------ 第一百一十章,哥哥罩着你 余鱼锦弦二人刚刚到门口,就碰到了锦弦之前的一位同窗,张公子。那张公子看着锦弦,一脸欲言又止。 “张兄,到底何事?不妨直说。”锦弦眉头微微蹙在一起,文气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忧郁。 “锦兄,你我同窗数载,所以我知道你的苦衷,也同情你的遭遇。在我们几人中,夫子最是看中你,你也是最有希望登高望远之人。可惜造化弄人,你虽心有鸿鹄之志,自此却再无缘那富丽堂皇的庙堂。我有心想要帮忙,但是却无能为力。”那张公子面色愧疚,...... ------------ 第一百一十一章,自废双腿 郑公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你怎么了,郑公子?”余鱼无辜地问道,好似刚刚根本就是无心之失。 谁人不知刚刚那虞公子实际是在指桑骂槐,说那郑公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了。见平日里一副不可一世的郑公子吃瘪,大家在心里暗自道一声痛快。但是看着郑公子的黑脸,虽然很想笑,也只能强忍着,连忙打着圆场。 在大家的劝解中,郑公子也渐渐相信余鱼的无心,所以准备不和余鱼计较。怎知余鱼此时又冒出来几句,直...... ------------ 第一百一十二章,相认 余鱼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的?” 得到肯定答复,锦弦笑了。“慕慕,原来是这个原因,我想知道你的云云和容容又是谁。” 话刚落,两只小花猫从外面跳上窗台,跑到余鱼跟前,在她的腿边蹭了蹭,“喵喵喵。” “这就是云云和容容。”余鱼不敢相信,难道子归根本没有丧失上一世的记忆。“你……”余鱼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对,我是子归啊,乐儿。”锦弦终究还是说出了那几个字。“乐儿,我的乐儿。我终于找到...... ------------ 第一百一十三章,恢复真身 白菏走后,锦弦一人躺在床上思索着他刚刚说的话。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将予乐带回去,却不敢贸然行动。而且他觉得今天的白菏有些奇怪,之前一再嘱咐他不要莽撞,要徐徐图之,可是才过了几天,他就改变了看法,这中间要说没有点蹊跷锦弦是不相信的。而且他今天走得匆忙,似乎赶时间,之前他每次都是能赖多久就赖多久,这次却不太一样。到底是怎么了呢?锦弦百思不得其解,就这般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日,一阵饭菜的香味将锦弦叫醒了。那...... ------------ 第一百一十四章,孩子被掳走了 到了地府,瑾竹掐诀,凭空幻化出一片竹叶来,准备放出去。“既然我已经出了人界,便给大长老报个信,免得他担忧。” “不行。”地君黑着脸说道。 “嗯?这是为何?”瑾竹将那竹叶收起来。“可是有什么问题?” “是,我们怀疑你们妖土有人勾结外族。”白菏解释道,“我们也还没有证据,但是在没有理清楚之前,我们觉得你还是先不要说为好。” 瑾竹挑起了眉毛,“那你们是怎么开始怀疑的呢?” “当初你是怎么回妖土的?”地君问道,“我...... ------------ 第一百一十五章,回妖土 自从知道孩子可能在天界之后,瑾竹便陷入了沉思。当年大战之后,所剩无几的魔族被迁往极北之地以后,神妖鬼三族鼎立。虽然偶尔有些小摩擦,但都只是小打小闹,私底下就解决了。可是这一次天界出手掳走两个孩子,要说没有深意是不可能的。“难道是……”瑾竹心里猜想着。 “妖族那边我会留意。如果这件事只是为了对付我,那么我大概知道是谁向天族泄露的这件事了。”瑾竹顿了顿。“你们勘察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孩子的消息,而现在,...... ------------ 第一百一十六章,相公满足你 瑾竹和大长老说了计划之后,带着荼瑶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因为妖皇的宫殿在妖土的最高处,所以站在石阶上便能将整个妖土的风光收入眼底。“瑶儿,你看,那里就是我的府邸。”荼瑶顺着瑾竹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小巧精致的竹楼在竹海中若隐若现。瑾竹牵着荼瑶的手,一步一步向竹楼走去,“走,我带你回家。” “哟。听听,我们放浪公子这语气,矫情得我这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眼见着几人迎面而来,荼瑶猜到了,说话的应该就是瑾竹的好友...... ------------ 第一百一十七章,返祖大阵 在妖土晃荡了几日,瑾竹带着荼瑶将整个妖土跑了个遍。当然,除了那无尽土之外。这一日,大长老传来话的时候,瑾竹荼瑶正和三大妖王正在一起喝酒瞎聊。 “你们接着玩儿,我和瑶儿先去一趟。”瑾竹拉着荼瑶和三人道别。 “去去去,你这狗玩意儿快点回来,还没有和你喝够呢。”红狐打着酒嗝,踉踉跄跄走到瑾竹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儿,要是真成了妖皇,别忘了带着小姐妹儿我到处逛逛,这妖土老娘都待腻歪了。” “放心吧,等我成...... ------------ 第一百一十八章,棋子 “天君,这般做法是不是有点和你身份不匹配啊。”一直沉着脸的大长老抬了抬眼,慢腾腾地说道。“虽然妖皇不在,但是我们妖族也不是能任你揉捏的。再说,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说到底就是两个人的姻缘到了,你又何必当那恶人呢?” “大长老,这些年你也打理着一族,当知道本君的苦楚。不是本君不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是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本君不好办啊。”天君语气虽说颇有点无奈的意思,可是那副面容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看...... ------------ 第一百一十九章,黑熊是个弃子 黑熊终于忍不住了,颓然坐在殿上,号啕大哭。 一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糙汉子,坐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画面太美,大家都有点被震慑住了。这怎么和他们料想的不一样,还以为最后黑熊会和他们激斗一番,哪知这货直接坐地上哭了起来。 “我说你别哭了,搞得我们在欺负你一样。”红狐看不下去了,“你一大老爷们儿,被骗了就被骗了呗,能多大事。这一嗓子嚎出来,就和那些失去贞操的女子一般,有必要吗?” “听听,你说的那些是什...... ------------ 第一百二十章,妖王归来 两人到了地府安排了一通,而后直奔天界。还是那个金碧辉煌的大殿,还是那副笑脸的天君,只是不同的却是几人的心境。 “天君,本君答应你上次的要求,希望你也能信守承诺。”荼瑶冷着脸,和平日瑾竹所见完全是两种状态,那是高位者多年练就的威压。“你知道,本君最恨那些使用阴私手段的下作东西。此番下界,我们二人完全按照你的要求来,那么我们的安全也就由你来保证。如果中途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休怪本君翻脸不认人。” “放心,...... ------------ 第一百二十一章,曼珠沙华异动 “地君,我想知道,怎样才能让瑶儿也恢复过来。我记得她当年和我说过,只要这冥界存在一日,她便不会有事。”瑾竹一想起荼瑶受的罪过,恨不能立马将那罪魁祸首碎尸万段,但他不能。现在让荼瑶恢复过来是大事,其余着急不得。 “还需要等几日,鬼节到了之后,才能确定。” “这是为何?”瑾竹不明白,难道这事儿还得看个期? “妖王啊,论希望女君恢复过来这事儿,我们比你还急切。但这事儿却不是心急就能办成的。”站在地君旁边的崔判...... ------------ 第一百二十二章,白菏身死 瑾竹和地君二人就这般,并排站在望乡台的石崖上面,默默等待着荼瑶的归来。花球终于开始慢慢变小,直到最终能看到包裹在里面的人儿,瑾竹心跳加速,他的瑶儿,终于要出来了。 随着最后一层花瓣的掉落,如婴儿般蜷缩着的荼瑶缓缓站立了起来。望乡台上微风阵阵,吹动着她的一身红衣和三千青丝。蓦的,荼瑶睁开了双眼,嘴角微扬。抬起双手,大喝一声,无尽的花海里,破土而出两把宝刀。 瑾竹早就听闻,冥界女君手持双刀,勇猛无敌。当他...... ------------ 第一百二十三章,是瑾竹,也是南虞 初闻白菏的消息,荼瑶不敢置信。而此时,眼见着地君手里的玉骨,她终于不再奢望那是一个恶作剧。“怎么会这样?他怎么那么傻。”荼瑶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如若当初她出事是天君的手笔,那么他便又多欠了一条命。“昊林,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胆敢这般肆意妄为。本女君非得把你那层皮给拔了。” “女君,不是我小看你啊,据阴山说,那昊林近来法力陡然大增,恐怕你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你们想要找他要说法这事儿还得等等。”...... ------------ 第一百二十四章,分头行动 没有妖丹支撑,南虞之前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化为点点紫色的光芒,而后消失不见。看着自己化为乌有,那感觉着实怪异。“我怎么有种又死了一回的感觉。” “呸呸呸,乌鸦嘴,说什么胡话呢。大爷好不容易把你给盼回来了,别这么晦气。” 瑾竹笑了笑,没有反驳。他此次回归,任务艰巨,怎么舍得就此离去。瑾竹看着另一幅玄冰棺里的骷髅,那是帝俊的身体,然后走了过去。“帝俊的河图洛书还是在你和山阴手里对吗?”瑾竹问氅相。 “怎么想...... ------------ 第一百二十五章,天君黑化 极北之地,常年冰封万里,即使阳光普照,却也是没有一丝温度。在这种地方,寸草难生,口腹欲极强的魔族想要生存,确实不易。正因为这样,所以当时天君提议将那些魔族残余圈禁在此,其余人才勉强退步,同意了他的意见。 瑾竹站在如镜子一般光滑的冰面上,寒风在耳畔呼啸,如有刀子一般在割着他的脸颊。好在他乃是妖皇之身,这点还是不会将他如何。只是为了更加方便的潜入,瑾竹变换了模样。 当瑾竹按着氅相的描述找到魔族的时候,不得...... ------------ 第一百二十六章,救人 “昊林这边要想彻底复活魔君还需要些时间,瑶儿,我们先去一趟天庭,将孩子救出来。”瑾竹已经做了决定,转身对大长老说道:“长老,关闭妖土和外界的通道,不让任何人出来。只要扶桑树在一日,我妖族就有生存的希望。” 然后他看了看地君,从纳戒里面拿出一物,交给他。“地君,此物原是扶桑树的一根枝丫,加上我的妖痂做成的扶桑紫皮伞,此物虽然没有扶桑神树那般克魔,但是加上你父亲生前留给你冥界的大阵,想来魔君一时半会儿也...... ------------ 第一百二十七章,魔卷 电闪雷鸣,魔烟四气,魔君昊林手持噬魂链站在烈焰之上,俯瞰着身下的一切,笑意浓烈。 魔君第一处便是去了天庭,因为他知道,瑾竹定然会在那里。东皇太一大阵里,瑾竹看着阵法外面的魔君,眉头微蹙。“昊林,你原是天族,何必自甘堕落,与魔族为伍?须知,你融合了魔君的魂魄,那么你就要承担被他吞噬掉,最终失去自我的危险。” “哈哈哈哈……你怕是弄错了。什么叫与魔族为伍?整个魔族明明就是本君创造的。当年,本君剖出半心,日...... ------------ 第一百二十八章,二战昊林 “哟,没想到女君这般深情,既然如此,本君便成全你们,做对亡命鸳鸯怎么样?”昊林调动全部力量,整个苍穹黑云翻滚,随着闪电,噬魂链彻底将东皇太一大阵击碎。而此时,山阴和氅相也已然站在瑾竹的身边,欲与昊林决一死战。 “南虞,你倒是好命。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生,你的身边从来不缺人陪伴。”说实话,昊林也曾羡慕过南虞,作为妖界的皇,他活得肆意洒脱,随心所欲。可越是这样,昊林越想要将他毁了。凭什么自己最期盼的事情,...... ------------ 第一百二十九章,回来了 “哈哈哈哈!”昊林狂喜,“就算妖皇重生又如何?本君还不是将他收拾了。”话音刚落,只见那旋涡突然静止了。“怎么回事?”昊林不明白,再次用法力推动,可惜依旧纹丝不动。 “轰隆!”旋涡炸开,只见瑾竹站立在中间,双目紧闭,而他的身前,一卷画轴缓缓展开。 “这是河图洛书?没想到在你身上。”昊林挥动着噬魂链,想要将那河图洛书抢过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待我将这东西抢过来,我母亲复活,魔族独大指日...... ------------ 第一百三十章,终章 万里紫竹随风摇曳,瑾竹带着荼瑶向一处阁楼行去,那是上一世他还未成为妖皇之时的住处。廊下的风铃在微风中叮叮作响,似乎在欢迎着主人的归来。穿过禁制,推门而入,一切还似当年那般模样,只是他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人的陪伴。“瑶儿,我们以后就在这里安家吧。妖土和地府就当临时住处怎么样?” 荼瑶怎么舍得拒绝,这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儿啊,只要他回来了,什么事情都不重要,更何况只是一住处而已。“只要你在的地方,对于瑶儿来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