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阅前说明 1.感谢点击支持，但不用投资。如果有站短会通知大家。 2.不追梦、佛签约的作品，但是为了让自己心思活跃起来还是会稍微苛求一下质量。 3.形式上有点类似番剧，故事以小剧场为主，没有一见钟情，没有玛丽苏，想要接近真实，但不得不放下真实。 4.Just for fun。 5.一直质问自己，写着本书追求的是什么。从一开始，想写一本单纯到不能再纯粹的恋爱校园文聊以慰藉。（没错24K纯单身） 到后面，回忆一旦勾起，不由自主地占领脑海，感性迅速战胜理性。 青春不应该只是规规矩矩，不应该只是墨守成规。 致敬青涩校园里尚未孕育出来的个性，致敬古灵精怪的鬼才想法，致敬花里胡哨的少年意气，致敬狂热之中永远长不大的固执与温柔。 在年少的我们看来，拯救地球可能都比初恋来得容易。趁着我怀着对未知虔诚和仪式感，把心中怯怯惶惶的想法，存储在这些自欺欺人的文字里。 每个成年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小孩。哪怕工作和生活，会把他\她埋藏进心底深处，但总有梦醒时分的一缕阳光，带着自己回到少年时。也许那个时候已经儿孙满堂，或者刚刚喜添襁褓，或者初入岗位稚气未脱，穿越时光，回到最初的美好。 致回不去的青春。 无怨无悔，无欲无求。 有悲有喜，有苦有甜。 好久不见，甚是怀念。 个屁嘞！ 就是想写点花里胡哨的东西，还得憋着便秘脸在这里装深沉，这种感觉就像大型精分现场。 散了散了，只要知道慎重投资就好。www.gebiqu.com ------------ Chapter 1：他们相遇在果香四溢的季节 “射手，射手！快来参团！”靳子跃捧着手机，对着麦大喊道。 画面来到王者峡谷，一个虬壮大汉提着大剑使用一技能【无畏冲锋】，西楚霸王以破釜沉舟之势一往无前。他的前方，是如狼似虎的五名红方英雄，身后，是接踵而至的可靠队友。双方在中路一塔处，爆发一场惊天大战。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蓝方团灭。 “嗷！怎么又凉了。”靳子跃抱头，“不行，再开再开。” 匹配成功。 靳子跃正准备进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豪情，却被身后刺骨寒意呛得一激灵。 靳子跃双眼一眯，眸子透着微光，凭着他多年经验，这股杀气来势汹汹，绝非善茬。 不过，只有危机时刻，才能发挥靳大爷的英明神武与身手不凡。 只用了一秒时间，靳子跃想好降魔咒语，还有一百零八种随时可能出现的后续情况，并光速制订了最理想的方案。 只见电光石火间，他翻掌熄灭手机屏幕，纵身扭腰，来个一百八十度回防。 “砰”。靳子跃忍着膝盖砸在床垫的剧痛（？），靠着超凡的意志力迅速念诵咒语：“亲爱的老妈我错了不应该玩手机下次不敢了才怪请问有什么吩咐？” 他眼眸低垂，表情虔诚，正准备俯身叩首，突然发现额头刚好抵到什么纸质物品，就像捣蛋鬼自己撞在符箓上。 靳子跃瞪大了眼，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这是，软妹币的香气！ 不，堂堂子跃大魔王，是不会被这种庸俗之物傍身的。 靳子跃自信抬头，却发现名为“老妈”的君王级生物，用不带一丝烟火气的眼神看着他。 靳子跃接过钱币隔空擦了擦冷汗，换上职业化的笑容跪着迎宾： “尊敬的用户，欢迎使用子跃快递，您的贴心小棉袄竭诚为您服务。” 冷眼看着中二病发的儿子，母上大人淡淡地说：“去买点苹果和雪梨回来。” 靳子跃双手抱拳：“末将领命！” …… 靳子跃跨出家门的时候，第一时间打开手机，果然已经挂机多时。系统根据熟练度，自动选择英雄项羽。 “呼叫小小怪，呼叫小小怪。”靳子跃对着外放的语音呼唤道。 “哥你终于回来了，被打成狗了都。”语音传来基友的哀嚎。 果然，12：36的战绩，竟然还能苦苦支撑，不愧是顶级战力白银局。 “我去买几个橘子，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靳子跃正色道。 基友的鲁班果真龟缩在塔下对着空气无聊扫射。 项羽提刀上线，英雄和他的召唤师双声道同步呐喊：“天不容我，我必逆天！” 战况紧急，靳子跃很快闯进峡谷，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数据来到0-5-7（击杀数-死亡次数-助攻次数）。 不知不觉间，靳子跃凭着惊人的方向感，走到了附近的水果店。 沿着被老树根顶得歪歪扭扭的石板路，靳子跃左拐右绕，来到一家水果店前，一路还痛心疾首地吼着“别浪，别浪”。 说是水果店，其实只是一个摆着水果摊子的简易店面。一篓篓的橘子、香梨、雪梨、苹果简单陈列，裹着白色泡沫网袋，让出一条通道。夏日的西瓜剖开，冒出清甜的香气。 众所周知，南方瓜果没有四季，各种有机香气，酯，醇，烯漫延在空气中，淡淡的果香撩着靳子跃无意识的心神。 店里有一女生，伏在收银柜前，被高高垒起的电子秤挡住视线。 “幺妹儿，来斤苹果和雪梨。”靳子跃坐在台阶上，操着蹩脚的四川话，手捧战斗法器，目光如炬。 双方各破一座高地，或早或迟都已满装备，战况胶着。白银局哪怕挂机，都存在无限可能性。 他有预感，这将是最后一波团战。 鲁班在下路清兵，小短腿屁颠屁颠地随着普通攻击上前几步，丝毫没有察觉小地图上，中路红蓝英雄头像已经一锅乱炖。 直到系统提示音传来，他才惊觉队友头像已经灰了仨，还剩靳子跃玩的坦克项羽从五人堆中探出头来。 “靠！你怎么不参团！”靳子跃死里逃生，才发现基友竟然老老实实在下路清兵。他来不及再吐槽，因为对面五人——妲己、后羿、庄周、亚瑟、安琪拉就在项羽屁股墩后面，团战结果是一波零换三。 漂亮！ 屁嘞！ 一旦妲己二技能cd（：冷却时间）结束，眩晕技能就可以留住半血的项羽，再随着兵线一波推进，就可以我方水晶蹦迪。 怎么办怎么办！靳子跃冷汗直流，光速思考着对策，技能cd都已经结束，但脱离不了妲己和带着红buff（带减速效果）的后羿，游戏还是得在唉声叹气中打出一片gg（good game：投降，后引申为“失败”）。 “拖住，看下路。”这时，一个声音从靳子跃背后传来。 顾不得回头，靳子跃飞速一瞟小地图，好家伙，鲁班已经接近高地，炮车进入高地塔防御范围，正是因为这一路高地没破，看似安全，才给了愣头鲁班可趁之机。 有戏！ 靳子跃顿时来了力气：“我命由我不由天！” 项羽急停，突然掉头扭腰，一技能【无畏冲锋】突进，扎进人堆的一瞬间，就被妲己晕住，一顿狂揍，血量飞速下掉。 这时候，项羽的被动【陷阵之志】带来的免伤让项羽苟活了下来，二技能【破釜沉舟】一阵减速，随后，西楚霸王在河道扭腰，刀锋招展，一道刀气掀翻射得抽搐的残血后羿。 干掉对方射手，项羽也力竭倒下：“死——无悔……” 陷入黑白屏的靳子跃，紧张地看着下路的小鲁班。 对方也意识到水晶危险，妲己和庄周原地亮起回城光束，而安琪拉和亚瑟一路继续推进。 这场游戏变成生死竞速。 “兄弟靠你了，快！”靳子跃热血沸腾，看着缓缓倒下的项羽，胸中荡漾着西楚霸王不肯过江东的豪情。 对面兵线抢先进入我方水晶攻击范围，刚刚拔掉高地塔的鲁班显得有些姗姗来迟。 “啊啊啊啊啊快快快快！”靳子跃抓狂。 鲁班那边也传来召唤师的灵魂嘶吼：“啊——哒哒哒哒！” 靳子跃盯着自家水晶，不敢看对面水晶血条，亚瑟那货打塔，掉血真快啊，看得小爷肉疼，还有超级兵！水晶的血条很快过半，再接着，已经过了四分之一线。 靳子跃的嘶吼卡在喉咙，紧张得发不出任何阴阳怪调。 终于，屏幕凝固，随后镜头飘到敌方水晶，失去能量的水晶塔在快速崩塌。 “Victory！（胜利）” “干！”靳子跃激动得不能自禁，扭头看见身边的女生，忍不住向她投递热血的翻盘喜悦。 这是靳子跃第一次正眼看她。具体是什么长相，他已经忘记了，只记得，那个女孩清冷的眼神，像一盆冷水，浇在他过热的脑壳上。眸子很干净，甚至可以看见自己那张笑到一般凝固的英俊容颜。 靳子跃一顿，所有的兴奋都卡了半拍。 阳光正好，风也不噪，所有的果香都活了过来，萦绕在两人身边。 风顽皮地撩起女生的刘海，翻飞的发丝，遮不住眼底的淡然。 胜利的兴奋不断刺激着靳子跃分泌更多的多巴胺和肾上腺素，一股悸动直窜心头。 桌子上，是一袋雪梨和一袋苹果，除了胜利的游戏音效，还有塑料袋被风吹的簌簌声响。 “我靠酷毙了！”基友的声音通过延迟的麦传来，让靳子跃收摄心神。 他迅速掏出钱，还臭屁地说到：“你得感谢哥舍生取义帮你解决了射手！” “屁，刚刚你那边还有女声，谁呀！要不是妹子我才不会拿出我的全部实力！”基友的痴汉属性毕露无疑。 “呃……”靳子跃有些犯难，不过脸色依旧大言不惭：“一打工妹。” 他偷偷瞄了眼女生，发现对方似乎并不在意，暗自松了口气。 “就像扫地僧那种世外高人，三言两语指点江山，嘴遁一通天下无敌。”靳子跃一本正经地介绍。 靳子跃不记得为什么那天会仓惶逃出水果店了，盛夏的天气贼热，酷暑中的水果店，有一种淡淡的清凉，企图靠近却又怯步。 To be ue…… 【靳大爷有话说】 那是中考结束的暑假，王者荣耀还处于S2赛季的太古时代。夏天的风吹着躁动年纪的少年，隐隐还可以闻到丝丝沁甜的果香。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那个女孩欧巴桑一样的眼神，还有清冷的气质，让我嗅到一种青春和土味结合的违和。那一刻我的悸动，也前所未有。我仔细斟酌，慎重诊断，姑且称之为——白带异常。www.gebiqu.com ------------ Chapter 2：开学总有不大不小的惊喜 “吼――”远古怪兽哥莫拉的吼声在城市的里回荡，崩坏的城市硝烟四起，扭断的钢筋和粉碎的混凝土，将惨嚎的人群埋于废墟。 世界末日了啊……靳子跃低头喃喃，攥紧了手里的变身器：“我的家园，由我来守护！上吧，欧布奥特曼――原生形态。” 变身器绽放光芒，闪耀的白光顷刻间淹没了靳子跃的视野――一如晨起的阳光。 等等，阳光？谁拉的窗帘！靳子跃捂着眼，缩成一团来回打滚：“谁扔的闪光弹！” “起床了！没看见现在几点了！”哥莫拉的咆哮声响起，水泥钢筋为之颤栗。 靳子跃一个激灵，在床上鲤鱼打挺，叠被放枕穿鞋立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旋即，求生欲硬生生扭曲着昏沉的表情，挤出一个“我很精神”的面貌，瞪大了眼珠子说到：“老妈，早上好！” 心中却腹诽道：“我就说这头哥莫拉怎么声音有点熟悉……” 那种末日里成为英雄的感觉……是梦啊…… 不，不是梦，靳子跃瞥了一眼日历。 世界末日真的来了。 今天，是全国特大型灾难纪念日，举国震惊，男默女泪，成了后世无数史诗级灾难片的取景元素。 今天，是九月一号，全国中小学生开学日。 很不幸，靳大爷今天要到新的高中入学报道。 靳子跃的高中座落在郊区，是一所寄宿学校，工作日住校，周末回家。怀着对新学校新生活的向往，靳子跃带着行李箱、床垫和被套，踏上新的征途。 新学校的风景是一绝，郊区半山腰上，林木山石应有尽有，处处是石梯，还有古色古香的亭宇，将饭堂、宿舍、图书馆、书店、教学楼等设施隐没在幽静的环境中。 靳子跃捋着下巴，喃喃道：“此处幽深僻静，暗合聚气之道，福厚之地，人多富寿；秀颖之地，人多轻清；毓秀之地，人多灵杰。” 旋即，又点点头：“是装逼、修仙、泡妞、越货的宝地。” 老妈斜瞥了他一眼。 靳子跃亲切地迎上来：“妈，您别累坏了，行李我提就好，您歇会歇会……” 发现提不动，抬头，老妈盯着他：“你给我正常点。” …… 入学注册很顺利，老妈在一旁尽心尽力地陪同，确认过宿舍环境，清理了床位之后，才放心地离开。 靳子跃趴在窗口，依依不舍，目送老妈离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缓缓拆出枕头套里的棉花，哭着哭着，就大笑起来：“呜呜呜呜哈哈哈哈――”从棉花堆里，他找到了手机。 引得新舍友纷纷侧目。 靳子跃也不在意，趁着获得解放的畅快感，和陆续到来的舍友聊了起来。 很快，大家伙都熟络起来。新生入学，面对新环境，就得沆瀣一气，抱团取暖，加上靳子跃没心没肺地蹦哒，缓解了新舍友的生疏，引得他们不时捧腹笑。 这些都只是小试身手。 这只是高中征服计划里，微不足道的一笔啊。靳子跃的额头埋在手掌心，挡住唇边残忍的笑意，指缝中的眸子闪着寒光――真正的重头戏，得从下午的班级见面会开始，魔王靳子跃，会给凡人们带来灵魂深处的颤栗。 高中入学第一天，下午才会和全班的新面孔打交道。新生里，总有几只出头鸟，会通过各种奇葩另类事件，率先在全校走红，在全校传得沸沸扬扬，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深夜寝聊的焦点。 靳子跃将这种充满感召力的人称之为――“魔王”。他们是流量的制造者，他们是花边新闻的引领者，他们是无情的殉道者，捍卫心中那片无可比拟的炫酷！ 俗称中二。 对接下来将要共同学习的班级环境，靳子跃对于班级大魔王的位置志在必得。当然，他可不需要哗众取众，而是凭借着惊为天人的记忆天赋，一下午拿捏准凡人们的心理，打破所有人的内心防线，这样，当然就是当之无愧的：班、级、第、一、人。 才不是因为什么泡妞，靳大爷也没有在期待和谁同班。 就算是因为初中同班的某某某，才发奋图强考上了全是数一数二的高中，靳子跃也不会因为再次和她同班感到高兴！ 不过，靳子跃捏了捏下巴，貌似继续同班也不错…… 下午的班级见面会如约而至。 班主任大家早上都见过了，是一位穿着职业装的笑面老师。不过，靳子跃可不这么想，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名安培拉星人。（【安培拉星人】：黑暗宇宙大皇帝，原译于“皇帝”英文――emperor。出自《梦比优斯奥特曼》等奥特作品，是早期M78世界观最大的boss） “同学们，大家好。”班主任老师的笑容清甜，年纪不大，一下子拉进了和新生们的距离，“我是大家在高一12班的班主任，我叫李雪敏，大家可以叫我敏姐。” “好的，安培拉星人。”靳子跃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打。 “很高兴，可以在新学期，收获这么多可爱的你们，在这里我谨代表学校，欢迎各位同学的到来。”李雪敏在黑板上写完自己的名字，回身向大家鞠躬，一头长发柔顺地滑肩而下。 得到这种待遇，大家都挺意外。老师和学生是存在阶级关系的，刻板严肃的老师多于轻松愉快的老师。而且很多老师还不好说话，多少人准备好与班主任斗智斗勇，却被李雪敏这一招如沐春风把斗志消磨殆尽。 靳子跃痛心疾首地看着这群乖宝宝沦陷在温柔乡里，愈发领教了这个安培拉星人的女帝手腕――这是他最不想碰到的棘手类型。 “说起来，我也是毕业于这个中学，算得上是大家的师姐。”李雪敏的笑容有些俏皮，又保留了端庄，“你们也就是我的师弟，你们是老师的第一届学生，我是大家的第一任高中班主任，对我们彼此来说，今年都是意义非凡的一年。” 可恶，安培拉星人在打感情牌，靳子跃攥紧了手。 “希望我们共同进步，大家有什么学习上或者生活上的事情，都可以来找老师交流。我也是第一次成为大家的班主任，十分荣幸，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可以和我说哦。”李雪敏的二度鞠躬，以及最后的俏皮，赢得了全班的热烈掌声。 尤其是靠门第二列，第三排的靳子跃同学鼓掌最为热烈。 “好！”靳子跃热泪盈眶，妈的，碰到宝了，这么好的老师，什么感情牌，人家这是肺腑之言！挑三拣四的人都是狗东吸！ 靳子跃随意地瞟着班级的同学。早在第一时间，他就确认，初中的那个某某某并没有和他同班。只是他有个习惯，愈是在这种热闹的场合，愈需要降低存在感，周围总会有众生百态，也许某些时刻，总有冰冷的眼神在暗地里注视着自己。 俗称被害妄想症。 靳子跃果然感受到让他心中一寒的目光，循着视线望去，他却怔住了。 水果摊的那位打工妹…… 哈，哈，好巧啊，原来她和我同龄啊……靳子跃对着她尴尬地满脸堆笑，笑成一朵明媚的菊花。 穿上校服的她，褪去了水果店的个体户气息，扎着干爽的马尾，象征性地鼓着掌，除了眼神一如既往的淡漠。 可恶，除了安培拉星人，还有一个贝利亚是么……（【贝利亚】：邪恶奥特曼，创建暗黑银河帝国，新生代奥特作品最强的敌人，有着宇宙统治者雷布朗多星人遗传因子，凭借『终极战斗仪』可以控制所有怪兽，这里暗指领头学霸可以号召班级同学）www.gebiqu.com ------------ Chapter3：开学就风波不断 比起跃跃欲试的新生，傅沁的反应显得平静很多。 午后的阳光流淌在齐肩长发上，斜刘海下的瞳孔，像八音盒上的瓷舞女，任音乐和时光怎么轮转，都一成不变。笔尖轻点在素白的本子上，仿佛随时都会把音符冻出来。 如果不是那个疯狂鼓掌的男孩，得意忘形蹦得老高，她才不会多观察几眼。 结果对方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却露出一个生硬而不失猥琐的笑。 傅沁默默收回目光，佯装提笔写字，在笔记本第一面无意识划了个叉。 拜他所赐，这本子算是完成了“开光仪式”，落下的第一笔竟然毫无意义。 傅沁虽然不恼，但是她知道，这个家伙在自己心中的第一印象绝对称不上良好。 根据第一印象效应，人与人第一次交往中给人留下的印象，在对方的头脑中形成并占据着主导地位。 无论是他浮夸惊乍的作风，还是自己带着微不可察的迁怒心理，都在引导自己对那个男生的判断。 当然，这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 接下来，班主任鼓励各位同学们上台自我介绍。 除却规规矩矩的新生介绍，那个骚包的男生又整了一出。 他上台的时候，带着自我感觉良好的笑容，还装腔作势地咳了两声，再缓缓开口：“大家好，我是靳子跃――” “原来你就是靳同学啊。”班主任李雪敏老师的笑声突然打断了他的发言。 那个男生纳闷，循声向老师望去。 李老师脸上笑意不减，甚至还得掩着嘴：“你的家长反映你偷偷携带违禁手机，还请靳同学课后到办公室来一趟，念在是初犯，老师可以从轻发落哦。” 傅沁有些诧异，她从老师脸上看见一抹幸灾乐祸。 “老、老师……不带这样的，你听我解释……”那个叫靳子跃的男生夸张地靠着黑板，双手挥舞，还喃喃道，“不、不是这样的，剧本不是这样的……” “嗯？”老师的笑容更甚，特意把鼻音拉得很长。 靳子跃这才颓然，双手垂下，又喃喃道：“亲妈啊……” 全班哄笑。 老师也笑着借题发挥强调手机是违禁物品，之后让呆立在讲台的靳子跃继续发言。 靳子跃哭丧着脸，哪里还有心思表演。 于是，不久后全校第一个轶闻诞生了，最早的“手机被抓”记录保持者――靳子跃。 号外号外，新生班某头铁娃开局怒送一血！ 手机全新功能一键被抓！ 亲妈系列――千里之外取儿狗头，老师神助攻！ 人在讲台站，祸从家中来…… 靳子跃焉了，老妈――果然魔高一丈。算了算了，打不过打不过…… 可恶，安培拉皇帝，我们的梁子算是结下了，靳子跃只能迁怒于班主任，恶狠狠地想。阻止了他慷慨激昂的演讲，将他准备嘶吼的灵魂发言，“诸君，我喜欢战争！”，遏制在腹稿阶段。 最关键的是，即将没收他的命！ 靳子跃内心依旧淡定稳重，不慌，小场面，凭着多年在生死间莫打滚爬的经验，这道题我会…… 个屁嘞！ 娘啊没有手机，校园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靳子跃默默把眼泪咽下肚，表面还要露出看见八颗牙的职业学生笑容： “好的老师，我知道错了。” 天知道这个酷似龇牙笑的表情拉了多大的嘲讽…… 靳子跃浑然不觉李雪敏的笑容变得深邃，还觉得这一关算是这么糊弄过去了。 下台的他无视左右过道的哄笑，闷声坐在座位上。 靳子跃表面不动神色，内心飞快思索着止损途径。直觉告诉他，从安培拉星人手中夺回手机的概率无异于逆天改命。 隐忍，一定要等到自己君临天下的那一刻，靳子跃阴测测地想。 随后是一群小鱼小虾乏善可陈的自我介绍和生平履历。 靳子跃撑着头，心不在焉地嘟囔着。整个教室除了象征性的鼓掌声，没有多余的嘀咕和唠叨。 直到贝利亚走上舞台的时候，靳子跃眼角多了一抹挑衅的亮光。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能够冠以光之国最强恶堕战士的名义。 “大家好。”女孩走向讲台，声音干净，“我叫傅沁。” 靳子跃挑了挑眉，来了。自我介绍，最容易暴露一个人的功底。一个人的一言一行，可以揣摩出大致的心理活动、性格特征，并根据数据拟定完美的对抗方案。 随后，她鞠了一躬，下台。 靳子跃的眼珠子掉了一地――这、这就没有了？！ 傅沁回到位子，理了理校服，坐下。 直到这一刻靳子跃才回过神来，旋即冷笑一声：好一个不显山不露水。一招七字介绍，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这种深藏不露的类型，最为棘手，曾经有那么一个类似的家伙，成了靳子跃初中生涯的宿敌。 利用轻描淡写的举止掩盖自己的气场，若是普通人，早就被她人畜无害的表象糊弄过去。 但，我可是靳子跃大爷啊，我可是见过那个女人杀伐果断的人。他的回忆停留在妖魔化的夏天，妖魔化的水果店前。 稀稀疏疏的掌声响起，表示欢迎。唯有靳子跃的掌声，沉郁深刻，带着意义不明的劲道。 动作自然，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一举一动自带生人勿进的气场。傅沁是吧，本大爷记住你了。靳子跃可是拥有“过目不忘”『对名宝具』的男人（宝具：源自《fate》系列作品，英灵的最终武装、奇迹技能；对名：对名字生效）。 没有人懂这个对手的可怕，但是靳子跃兴奋舔了舔嘴唇，人生寂寞如雪。 下午的阳光干净明媚，课室的窗帘随着轻风撩起，像提起裙摆的少女。 傅沁打开笔记本，记录必要的内容，剩余的时间，静静地端坐着。 靳子跃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慵懒地享受阳光。 孤高的王者总有无数的要务得承担，那么至少在这一刻，王应该得到休息的待遇与周到的服侍。 他仿佛看见自己坐在王位上，宛如法老王威严地扫视群臣。 神官们都俯身垂首，神情虔诚。 哟嗬，贝利亚和安培拉也在呀，靳子跃左手捏着下巴，看着称臣的人，露出玩味的笑： “嘿嘿嘿。” 就是这一声痴汉口吻十足的笑容，打断了李雪敏关于班干部介绍的讲话。 全班同学都望了过来。 To be ue…… 【靳大爷有话说】 不要以为这是吾折戟沉沙，事实上一切都在鄙人的掌握之中。没有什么场面能难得倒本大爷。如果不是这一次的瞌睡，可能就没有后续那么多的纠葛，没有那么励志的成长故事。可能我现在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千万富豪，住着破破烂烂的靠海别墅，过着一事无成的董事生活，以及忍辱负重的蜜月假期。www.gebiqu.com ------------ Chapter 4：They are monsters！ 靳子跃很烦。 安培拉星人和贝利亚都是货真价实的怪物。 且不说那一声梦呓般的笑容，把他坑上劳动委员这种没人愿意的苦差事，更可怕的是下课后，李雪敏的约谈。 “看来最近很累呀。”李雪敏笑得眉眼弯弯。 “抱歉，老师是我走神了。”靳子跃打死不接这个话茬，深谙审讯艺术的他，怎么可能被牵着鼻子走，干脆利落地认错走人，才是上上之选。 “哦，没关系，以后老师的课你要是困可以随便睡，只要不影响课堂。”李雪敏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摆了摆手，显得无足轻重。 呵，我要是说“好”岂不是头都给我拧歪？靳子跃不敢接话，头埋得更低了。 “你是不是觉得担任劳动委员是对你的惩罚？” 是的呢。靳子跃轻轻摇头，说道：“不，是我的荣幸。” 李雪敏眼中笑意不减：“你得知道，我的劳动委员，是一个不同于其他班干部的职务哦。” 靳子跃抬起头，露出适当的疑惑神色，多一分太假，少一分不真。 李雪敏伸出食指：“除了掌管班级值日，总会有一些神秘的劳动任务，需要你带领同学完成。” 感情这NPC还有隐藏任务啊。靳子跃不露声色地挑了挑眉，很快又面露难色：“老师，没有准备的话，我担心做不好。” 李雪敏大方地挥手：“不会的，老师很看好你，也不是什么特别繁重的活，这年头谁敢招募童工？” 你不就吃准我这么一个廉价劳动力了么……靳子跃干笑几声：“那老师可能要失望了，我从小性子就比较含蓄，带头组织同学这种事情真的做不来。” 李雪敏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脑袋：“对了，你手机带来了没？” “老师，请放心对我委以重任，一定不辜负老师的期望。”靳子跃抬头挺胸，眼中炯炯有神。 李雪敏嘴角的笑容愈加玩味：“好，就这么定了，好好加油。”她站起来，弯腰贴近靳子跃的脸颊，发香瞬间从鼻尖侵入靳子跃的大脑，导致他当场宕机。 李雪敏才幽幽地说：“我的……劳动委员。” 说完，她已经站直，满意地拍着靳子跃的肩膀。 靳子跃觉得办公室的空调也拯救不了他。 心里如坠冰窖，身子却浇着岩浆。 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靳子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课室的。但是这个女人的统治手腕让靳子跃不寒而栗。 最可怕的细节在于，她只提了一遍手机的事，之后再也没有下文。靳子跃不知道是得交还是不交，她压根没有说清楚答案。 每一步都是陷阱，等着靳子跃跳下去。 靳子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人，举手投足之间把人玩弄于鼓掌，安培拉星人的“皇帝”之名不可小觑。 靳子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担心自己被玩死。 躁郁的他回到座位也坐不下来，于是随便一排排课桌间晃悠。 不知不觉路过傅沁的位子。她正在整理新书，准备记录下一堂课任老师的资料。 争强好胜的心理，让靳子跃有了一较高下的冲动。 “同学你好，你叫傅沁是吗？”靳子跃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如沐春风。 “你好，有什么事么。”傅沁依旧翻着自己的新书，在第一页誊写自己的名字。 女孩子的字一般都不算难看。 “很高兴认识你，你还记得我们在暑假见过一面吗？”靳子跃凑近了一点。 “没印象了。”傅沁开始在书封写班级。 “就是在水果店呀。”靳子跃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有一种绝世高手的神秘气息。 傅沁合起书，认真地抬头看着他： “靳子跃同学，如果你坚持用这种俗套的搭讪方式和女生聊天的话，我奉劝你也别去祸害男生了，免得拜你所赐变成直男。” 突如其来的导弹轰炸让靳子跃有点懵，但他还是干笑几声：“傅同学说笑了，我是真心诚意想和傅同学交朋友的，觉得咱们挺有缘。” 说到这，他自己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话比小说里的流氓还要无赖。但是他和周围的人虚与委蛇这么多年，谁不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没见过谁这么直接，简单粗暴地揭穿动机，这么的……不留情面。 “很荣幸，但不必了。”傅沁已经开始收拾文具盒。 “傅同学，你是不是也玩王者荣耀，段位怎么样？”靳子跃无视傅沁的回应，厚着脸皮扯开话题。 “不玩。”傅沁把几本新书立起来，整理的同时挡住靳子跃的脸。 “别呀，自己玩多没意思，和班里的哥们一起开黑才愉悦呀。”靳子跃当然听出了弦外之音。 傅沁放下书，叹了口气，说道：“我收回刚才的话。” “哈？”靳子跃心中一喜。 “我道歉，居然认为你会把班里的男生带成直男。”傅沁一本正经地说道。 “啊，原来是这事，也没什么关系啦――”靳子跃假惺惺地装大方。 “不，我的意思是，你连把他们带成直男的本事都没有，你只会把他们掰弯。” 靳子跃：“……” “叮铃铃――” 靳子跃第一次这么感谢上课铃，将他从漫无边际的尴尬中捞了出来。 这个女人小嘴是抹了多少蜜！ 口吐芬芳也要有个限度啊喂！ 关键是靳子跃还无言反驳。 靳子跃头上青筋隐隐跳动，一脸生人勿进的样子就算了，还冷得像一座冰山；冷得像冰山就算了，嘴还这么歹毒！ 这种级别的对手，开启“人畜无害”模式的靳子跃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今天是怎么了，出师不利，接连遇上两个完全相反的怪物。 一个伪装得慈眉善目，实际上吃人不吐骨头；另一个更是直接，真实得杀人不眨眼。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靳子跃内心咆哮，还让不让你靳子跃大爷混了！ To be ue…… 【靳大爷有话说】 与安培拉星人、贝利亚的第一次交手，居然是以我的败北告终，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自己来。在她们的身上，我感受到强者的气场。她们给我带来的阴影，是我进阶天级高手必定会遇到的心魔。有这两个人的存在，我的高中，充满了挑战与险阻。但是，我不怕，没有挑战的人生毫无意义。我总结出一条克敌制胜的铁则： 舔就完事了。www.gebiqu.com ------------ Chapter 5：神秘任务之开学恐惧 事实上，靳子跃在开学的第三天把手机上交了。 办公室。 李雪敏微笑：“哟，没电啦。” 靳子跃干笑：“哪能呢，这不是还有电宝么。” “那就把电宝一起交了吧。” “老师，我不是这种人，我这不是忘了嘛。”靳子跃委屈，挠头。 “看来是没有电宝。”李雪敏抵着下巴。 靳子跃：“……” 李雪敏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好。为了奖励你的诚信，老师为你准备了惊喜。” “老师，你的惊吓氛围倒是营造得差不多了。”靳子跃弱弱地干笑。 “那就是――”李雪敏托了托眼镜，镜片的反光让她的神情变得肃穆，“之前和你提过的神秘任务！”李雪敏自顾自兴奋，全然不管靳子跃的不安。 哈，哈，哈，哈，那可真是谢谢您嘞。靳子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有气无力地奉承着。 “身为我的劳动委员，老师有一个新的任务要给你。” 接不接任务和劳动委员没有半毛钱关系吧……靳子跃乖巧地点头：“老师请说。” 李雪敏满意地点点头：“虽然很抵触，态度看上去也很假，不过我很满意。” 等等，您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靳子跃的笑容一僵，您不会是变`态吧…… “老师真是明察秋毫。”靳子跃继续彩虹屁。 李雪敏的眼神愈加深邃：“你觉得班长最近表现得怎么样？” 哦，这货靳子跃有印象，班长是开学就很积极的范承光。毕竟作为最招蜂引蝶的职务，靳子跃想要不知道也有点难，更何况是他的舍友。 不过这家伙今天晨读还迟到了，办事也没那么利索，课间没怎么发展小团体，明显有些萎靡。 开学初，班级每一个小团体的形成都逃不过靳子跃的眼睛。因为靳大爷是一个孤高的浪客，与所有的小团体保持着若即若离的默契。尤其是自从开学风波过后，靳子跃也成功收获『班级大咖』的称号，做什么都极具影响力……和破坏力。 “他好像最近有心事。”靳子跃沉吟了一下。 “嗯，开学季很多同学都会有烦恼，老师照顾不过来。”李雪敏的语气突然变软，甚至有些委屈巴巴地盯着靳子跃。 靳子跃头皮发麻。他扯着脸部肌肉，试探着问：“那……老师的意思是――我帮老师关心一下班长？” “那就再好不过了。”女人开心地笑。 靳子跃想撕烂自己的臭嘴：“那个，哈，老师，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助范同学解开心结。” “首先，你要认识到，你是在关心同学。其次，这不是还有我么？”安培拉星人斜乜了他一眼，自信地拍着高耸部位。 之前那个说照顾不过来的是谁来着……靳子跃挠头：“好的，我试试，尽量不辜负老师的期望。” “放心啦放心啦，不要紧张，就算辜负了我的期望，你的手机也不会怎么样的。”安培拉星人大大咧咧地打着包票。 靳子跃：“……” 求求你做个人吧！这压根不是保证，是威胁！ 课间，靳子跃装作休息，但偏着的头却盯着一个小白脸。 ―― 眼前这个人，因为长时间瞌睡，头发有些凌乱，印堂发红，但依旧保持着从容的举止，一丝不苟地写着什么。 虽然看上去一切正常，但是，与开刚学带队搬新书洋溢的热情相比，脸上的愁容就像白衬衫领子上的口红一样显而易见。 轻度虚弱的萎靡感，和眉间化不开的浓雾，让这个有点颜值的高中男孩看上去有些娇受。 靳子跃将这种危险的想法挪出脑海，还是站起来走上前。 “嗨，承光。” 范承光收起笔记，微笑抬起头：“子跃，怎么了。” “中午一起吃饭？” “抱歉，中午我还有事，去小卖部买点泡面吃。”范承光一脸歉意。 此路不通。 靳子跃也无所谓，说道：“那行，注意身体，泡面不怎么健康。” 他仿佛想到什么，问：“你不会是觉得食堂太难吃，吃不惯吧哈哈哈。” 谁知道范承光表情竟然变得古怪，靳子跃大呼见鬼。 范承光干笑几声：“开学，总有很多新事物得接受，一时间还不太习惯。” 靳子跃也就不再过问了，有意无意地问道：“展豪和韩逍呢？” 关展豪和韩逍是他们另外的舍友，从范承光拼音首字母的F到靳子跃的J，基本在一间宿舍。 “他们准备去排食堂最火的意面。” 靳子跃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开学之初，所有人都在试着磨合自己的小团体，这个时候不合群，以后可能就没有合群的机会了。哪怕是班长这种花枝招展的职位，错过了一样只能自抱自泣。 学生这种群体，本来就讲究安全感和依赖感。哪怕像垃圾鱼一样，附着在社交圈的边缘，吞吐着话题残渣，只要足够热闹，一样可以安全感爆棚。 但是如果看见落单的斑点月鱼（鱼类中最为夺目的种类），谁会给你鞍前马后。 很显然，班长大人这时候的状态也并不适合社交，埋没在喧闹的鱼堆里，是迟早的事。 靳子跃自命为『落单的座头鲸』，和这些小鱼小虾不在一个数量级，自然不会垂怜这些单薄的生态系统。 “那好吧，那你自己加油，明天还有摸底考。”靳子跃提醒了一句，随后就离开了。 摸底考历时两天半。身处应试教育时代，开学的第一周作为摸底考再适合不过，考完已经是周六上午，正好回家。 接下来的时间，范承光依旧在靳子跃的监视当中。 午后，靳子跃与范承光在小卖部“偶遇”，范承光正专心致志地挑着明信片，一个个铁盒拆开又放下，一张张地翻阅。 看不出，这家伙还这么文青的？ 熄灯后，范承光在被窝玩手机的事情他也知道，期间趁宿管不在，他还躲了一段时间的厕所。 说实话，周围的人没有谁敢说自己初来咋到就已经混得如鱼得水，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适应。 要不是靳子跃初中就开始读寄宿学校，可能也得吃一段时间的苦头。 但是老范的情况实在是特殊了一些。特殊之处在于，除了娇惯，似乎还有一些蹊跷。靳子跃隐约间察觉到什么，但又一闪而逝。 To be ue……www.gebiqu.com ------------ Chapter 6：如果任何事都需要寻求真相 周四，晚餐过后，所有人陆陆续续回到课室准备晚自习，晚间没有考试。 范承光倚在楼道，愣神地望着垂落的夕阳红，将那一片山石和路灯晕得金红。 “看什么呢，还不去复习。”靳子跃走上前。 “看夕阳，结束的时候貌似也很美。”范承光感慨。 “摸底考只是开始。” “但我却暮气沉沉。”范承光的眼眸低垂。 “知道自己暮气沉沉，看上去还有救。”靳子跃打趣。 “蛮符合你以前的传闻。”范承光看向他。 靳子跃不动声色地说：“我以前？你听那些家伙说过么。” “嗯，你的初中同学。”范承光说道，“他们说你是一个游离于群体之外的好心人。” “算了算了，放过我吧，我现在只是一匹游离的孤狼。”靳子跃说，“说实话，新学期这种环境我处不来。” “我也有些不习惯。”范承光说道，“以前走读的时候，习惯了回家和老妈煲的汤。我胃不好。” “啧啧，吃货属性暴露了呀。”靳子跃返身，不再靠在柱子上，与范承光一同看着夕阳。D “你最近有些低迷。”靳子跃试探着继续说。 “老师让你来的吧。”范承光点头。 “嗯。”靳子跃也很光棍，“我还以为真的是劳动委员特有的神秘任务。” “我确实也帮老师咨询过一些同学。不得不说敏姐真的很有意思。”范承光轻笑。 “得了吧，安培拉星人那副吃人不吐骨头的嘴脸……”靳子跃嘀咕。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关心。”范承光的声音很轻，“我会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的，让你和敏姐担心了。” 靳子跃看着范承光的侧脸，瞳中除了惨淡的落霞，还有一抹灰色的夜空。 “是因为孤独么……”他低着头问道。 范承光笑道：“还好，只是有些恋家吧，无论是生活作息还是相处模式，留给自己的私人时间太少了。让我觉得有一种笼罩在人群无所适从的感觉。” “我想起初中的时候，刚刚寄宿，也很想家。”靳子跃抬头望向夜空，九月初的夜，轻烟拢纱。 “坚持，就快回家了。”范承光鼓励道。 靳子跃挑了挑眉：“现在已经无感了，什么时候回家都无所谓。” 范承光替他向起大拇指，然后转身离去：“复习加油。” 在他离开的一瞬间，靳子跃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没抓到要点。 如同夜色般无神的眼瞳，这并不是一个不习惯校园生活的人所拥有的。靳子跃记得，在自己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如果有人出现，他会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揪不放。 校园生活的不适应，并没有凌驾于人情冷暖之上。 而且，如果还有心思买明信片，显然还存在一定的社交联系，熬夜恐怕也是坚持在线上做着某些事情。 照理说，能够敏锐察觉到自己是安培拉星人派来的大内总管，那他也肯定相当早熟的人，足够缜密和谨慎，不会做冲动浮躁的事。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却日渐憔悴。 “那个。”柱子另一侧传来女声，“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谈话的。” 靳子跃扯了扯嘴角，开学初被嘲讽得体无完肤的记忆席卷而来，撇头，果然看见一只手肘撑在隔壁的护栏，白皙的手臂还可以看见夕阳上的一层金光。 以及那一头还没过肩的头发。 “麻烦下次早点吱声。”靳子跃也不客气，似乎还有一种大内总管身份暴露的羞耻。 “看不出靳同学也会关心别人，虽然方式很蹩脚。”晚间的风，撩拨着傅沁的头发，让傅沁不得不将发丝沿着耳后捋顺。 “难得听见傅沁同学会夸奖讨厌的人，虽然口吻不怎么友好。”靳子跃皮笑肉不笑。 “我从来不会讨厌一个人，我只会不喜欢一个人的某个方面。” “哦？”靳子跃挑眉，“那你不喜欢我哪个方面？” 傅沁仔细思索了一下，认真地说：“方方面面。” 靳子跃：“……” 就不应该相信这女人嘴里会说出什么好话！ 靳子跃决定撇开话题，免得被她把『方方面面』具体展开：“话说，如果是傅同学，开学会因为什么事陷入烦恼呢？” 傅沁想了一下，说道：“首先，我拒绝这种假公济私的问候方式；其次，靳同学是在猜测班长的烦恼吧，他不是已经说了是家庭和环境因素了么。” 靳子跃咬牙切齿地说：“没错，但是我总觉得有蹊跷。一个不适应环境、恋家的人，不是这样的。” 他想起自己初一那会每天在宿舍以泪洗面的历史：“一个不适应环境、不合群的人，多半原因是各种场景累积，痛苦之上堆叠起来的痛苦。只要有人陪伴，有人伸出援手，就可以获得救赎。” “原来如此，”傅沁思索着，“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我可没说是我！” “我也没说是你。” “……” 靳子跃抗性强了很多，可以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所以，我觉得班长还有更重大的心事，被他用这个借口隐瞒下去了。” “会不会是家庭矛盾？”傅沁的脸色微沉。 “何以见得？” “如果说有什么比交友更重要的事情，只有友谊之上的情谊。”傅沁的眼眸看着远天的落霞，“绝大多数的事情，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时候，都是对人不对事。” “友谊之上的情谊……”靳子跃喃喃道。 明信片，熬夜，手机，情谊…… 靳子跃眼中的闪着路灯的光：“如果加上明信片呢？夜间线上的聊天呢。” 傅沁诧异地看了靳子跃一眼，随后是一阵沉默。 良久，她才缓缓说道：“我回去自习了。” 靳子跃依旧留在原地，很多地方都慢慢梳理通了，想着那个稳重早熟的家伙，靳子跃嘴角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 To be ue…… 【靳大爷有话说】 好的，我承认，在我问出“你不喜欢我哪个方面”的时候，我还暗搓搓地想除了“不喜欢”的方面，剩下的可以发展为“讨人喜欢”的方面。www.gebiqu.com ------------ Chapter 7：真相只会成为救赎的负担 ――【副标】如果没有给予帮助的能力，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添乱而已。 第一堂晚自习结束，课间。 “砰砰。”靳子跃轻轻扣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踏入办公室的一瞬间，空调的冷气让靳子跃打了个激灵。 迎面对上李雪敏玩味的目光。 “老师，我来汇报任务。”经过一节晚自习的纠结，靳子跃还是决定交差了事。 “嗯，你说。” ―― 晚上的活动室附近，休闲散步的学生三三两两。还有没吃晚餐的冒失鬼，也奔着小卖部的面包而去。 路灯透过槐树的缝隙，投射斑驳的剪影。 水泥砖响动，人影一晃而过。 走近活动室的台阶，暖光灯照清来人的容貌――范承光。 他走向右侧陈列的一排排柜子。 每一个柜子都标注着班级――这里是收件处，也是邮件处。 ―― “大概就是这样。”靳子跃总结完毕。 “短时间了解到这种程度，真是辛苦了。”李雪敏眯着眼，从办公桌转过身。 但，靳子跃丝毫感觉不到这句话有满意的成分。 “老师，那我这算是交差了？”靳子跃只想赶紧撇清关系，越快越好。 “不要说得这么无情嘛。”李雪敏的眼睛睁开了些，日光灯的光在她瞳间一晃而过，“靳同学还记不记得，我当时说的任务是什么？” “记得。”靳子跃有些吃力，“但是我也说过，我没有把握帮班长解决心结。” “但是你犯了两个错误。”李雪敏的眼中闪烁着镜片的寒光。 靳子跃莫名觉得压力山大。 “第一，假设你的猜测是正确的，你确定这种做法真的帮到他了吗？” “不是还有老师么……”靳子跃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 如果是这种生死存亡的私事，以一个路人甲的角度，确实没有什么资格插上话。靳子跃也明白，所以懒得思考的时候，下意识地想把这个锅丢给李雪敏。 事实上，靳子跃的做法，介于狗粉丝和私家侦探之间，窥探别人的隐私，最容易制造花边新闻。但是如果从一个友人的角度，就算知道了事情背后的真相，也无从下手，解铃还需系铃人。 而对于受害人来说，无疑是一种骚扰和添乱。 “第二，也就是你的这种态度。学生和老师本来就是一个敏感的关系，明知是敏感话题，你依旧选择了透露给存在对立关系的我，你对我就这么信任吗？” 李雪敏的咄咄逼人，让靳子跃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按照以往，学生内部发现这种现象，谁会偷偷告诉老师？但是李雪敏……给靳子跃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所以在那种盲目的信任下，说得难听点，他背叛了范承光。 靳子跃愣愣地站着，无力反驳。 ―― 范承光手里握着一份刚刚誊写完的明信片，循着数字，找到12班的邮箱柜。 开学能够寄来的明信片不多，但是12班的柜子里安然躺着一张海蓝色花边的卡片。 他的手颤抖起来，从邮箱里拾取出卡片，娟秀的字迹落入眼中。 开头写着――“范承光・收” 云层挡住月光，窗沿的光线交缠晦暗。 良久，拿着明信片的手无力垂落。场景交替宛若镰刀，一轮轮剜在心上。 ―― 靳子跃有些不知所措。 一般老师都期望学生能够坦诚更多，真正做到『良师益友』，抛弃学生与老师之间的成见。 但李雪敏不是。 李雪敏依旧保持着身为教师的威严，甚至冷静地与学生划开距离。就像维护领地的母狮子。真正做到亦师亦友的，又有多少？更多时候，是碍于教师的职业素养，面对学生的无理取闹强颜欢笑。李雪敏毫不留情地拆穿这一层浅薄的关系，血淋淋的事实让靳子跃大脑缺氧。 “敏敏。”隔壁的女老师招呼道，“等会用去值班吗？” 她是靳子跃班的语文老师，也是隔壁班的班主任，兼自家班主任的姐妹孙盈盈。 李雪敏看得出语文老师是在打圆场，回了她一句：“不用，我是周五。” 语气有所缓和。 这时候，干净的女声传来：“孙老师，你找我？” 靳子跃没有回头都知道是傅姓女生。 傅沁是孙盈盈的语文课代表。 …… 李雪敏的脸上恢复了和煦的笑容：“除去这两点，能够这么快做到这一步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呀。开始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自己的业务能力不行的是谁？” 靳子跃还处于刚刚的震撼中，只能保持沉默。 李雪敏没有再刺激他，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没有给予帮助的能力，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添乱而已。” 靳子跃有些头大，麻木地说道：“老师，我记住了。” ―― 范承光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与靳子跃擦身而过。 “老师。”范承光来到李雪敏面前，“我请求解除班长职务。” “我保留意见。”李雪敏沉声道，“先解决好你当前的状态问题。” “有点难。”范承光一脸苦涩。 李雪敏站起身，领着范承光到办公室内间的谈话室，关上门。 “有什么难过的，就哭出来吧。”李雪敏叹了口气。 范承光问：“是子跃说的么？” “不。”李雪敏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我从你父母那里了解到，她不在这所学校。” 范承光点头，又低头。 李雪敏递完纸巾，别过头，看着窗外晦明变化的月色。 ―― 靳子跃出办公室的时候，看向范承光的背影，眼神复杂。 回头。 傅沁双手环抱，靠在白色瓷砖上，正闭目养神。 柔和的走廊日光灯照在她的脸上，脸庞的线条都柔和了几分。 靳子跃无心打扰，只想离开。 兀的，身后傅沁的声音传来：“你做的并不是添乱。” 靳子跃停住脚步。 “蹩脚，但精神可嘉。”傅沁别扭，叙述口吻无力。 靳子跃摆摆手，没回头，走开了。 傅沁也不再说话，抬头，望向远天。 这个位置看不到月亮，夜空乌漆抹黑，连一点晦明变化都没有。 To be ue…… 【靳大爷有话说】 后来，在毕业后的各种聚会上，安培拉星人对『当年我把靳子跃骂哭鼻子』这件事万分自豪，逢人就吹。我Tom抬脚就是一鞋拔子过去。老子那时候没哭！别信了那个单身老女人的鬼话！这段文字请务必保密，千万不能让安培拉星人看到，否则鄙人将有生命之忧。www.gebiqu.com ------------ Chapter 8：他开始追寻强大 靳子跃躺在床上睡不着。 李雪敏的话，在他脑海萦绕了整晚。 今天遇到的人，他们是真正的强者。 李雪敏是一个真正面面俱到、因材施教的老师；傅沁处事镇定，气场十足，是真正的内心强大；承光也保持着理智和职责，哪怕经历情感纠纷，内心维稳老成。 他们都有对外的盔甲，将自己武装得坚不可摧，将一切柔弱的贝肉都裹藏在贝壳里。 哦对不起，傅沁也许本来就没有柔软的地方，从内到外铁石心肠。 靳子跃腹诽着，平时怼不过，只能脑子里过过瘾。 不过她竟然会安慰人，这让靳子跃意外之余，多了一丝别扭：“谁要这种人的安慰了！” 才没有高兴嘞！ 靳子跃躁郁地想着。 窗外，隔着晾上去的校服，只能看见隔壁宿舍楼道的暖光灯。 靳子跃突然想趁着宿管不在，爬起来透透气。 虽然说是透透气，但是为了躲避宿管耳目，总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在走廊上大摇大摆，所以靳子跃躲在厕所外，一旦被发现，也可以说是刚刚上完厕所。 只是厕所门口淡淡的烟草味，让靳子跃眉头一皱。 他想起了范承光也出去了。这个有故事的男孩。 恰巧这时，厕所单间的门打开了，范承光丢掉烟蒂，冲水。 “哗啦啦——” 回头的时候，他和靳子跃四目相对。 靳子跃惊讶，此时的范承光，哪里还有平时班长闻声细语的样子，虽然刚刚丢掉烟，但是眸子里那股沧桑的大叔相，和烟味一样残留在身上，或者说骨子里。 范承光只是笑笑，声音干哑：“聊聊么？” “嗯。”靳子跃坦然，“聊之前，我得向你抱歉。” 范承光看着他。 “我不应该窥探你的隐私，却没有帮上忙。” 范承光神情黯淡，却挤出一个微笑：“没事，说起来也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了，更何况你是出于好意。”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靳子跃问得有些忐忑。 “结束了。”范承光淡淡地说，下意识想摸口袋里的烟。 靳子跃心头难受，却一时有些语塞，毕竟贫瘠的十六年里面没有多少人可以安慰。 “你抽吗？”范承光已经把烟叼在嘴中，捂着手点火，毕竟只是象征性地问一句。 “不了。”靳子跃看着范承光熟稔的手势，有些陌生。 “烟是个好东西。”范承光吐气，两道白雾从鼻腔缓缓冒出。 从鼻子吐烟一般都是要经过肺部的，与嘴巴吐烟，完全是两种伤肺程度。 “说说你的情况吧，怎么今晚回来这么失落。”范承光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靳子跃仿佛透过黑色的瞳孔看见深渊。 从短暂的惊愕中回过神，靳子跃也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范承光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静静地听靳子跃讲完。 “原来是这样。”他轻笑，“敏姐还怪罪你，抱歉，还是因我而起。” “不，主要还是我没有真正地帮上你。”靳子跃难为情。 “你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太低了。”范承光伸手进单间厕所，弾走烟灰。 靳子跃看着他，眼前的范承光除了倨傲，还有锋芒，偏偏还有一种抽烟带来的慵懒与颓唐。 相比之下，靳子跃把自己放在『乖乖仔』的位置上。 “敏姐只是想找个机会打压你而已。”范承光见他没有回复，解释道。 旁观者清，或许那时候傅沁想表达的意思也是这样。靳子跃想着。 “她也许把你当成刺头了，或者是报复你开学的睡觉，谁知道呢？”范承光带着玩味的笑容。 …… 两小时前，第二节晚自习。日光灯下，办公室里。 “对了，靳子跃这个臭小子，记得关照一下。”李雪敏看着窗外，海湾的对面，霓虹闪烁，偶尔可以看见川流的车辆在大桥上一晃而过的远光灯。 范承光看着她。 “坏人我已经当了，先打一棒再给颗糖，糖就交给你了。”李雪敏回头看着他，施施然一笑，“帮老娘报上课瞌睡的仇，我的班长。” 范承光生硬地点点头。 …… “可恶的安培拉星人……”靳子跃虽然不知道实情，不过一点就通，也确实好受了一点，“但、她说得有道理，我依旧得明白，我所做的事情代表的意义。” “哦？” 靳子跃抬起头，背后是绽放的白炽灯，透过清凉的晚风，吹走一丝丝阴郁的烟味：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援助与救赎上，也许我现在还没有这种能力，但是，正因为曾触及过地狱，我才迫切地想要将那些苦苦挣扎的人拉上来。” 范承光没有取笑他，他有点认同敏姐的做法了。 挫折，是锤炼打磨这个家伙，让他步入正轨最好的方式。 抽完最后一口，范承光丢了烟头，冲水。 “哗啦啦”的水声，将一切嫌隙和灰尘，一起冲走。 “回去睡觉吧。”范承光拍拍裤子。 “其实我很羡慕你们。”靳子跃依旧自顾自说道。“你的知性、敏姐的洞察、还有傅沁的处变不惊，都是凌驾于我之上的强大。所以我才很努力地想帮你，我不希望我眼中的强者，在挫折面前一蹶不振。” “又有什么用呢。”范承光眼中阴郁。 “真正的强大，不是活成别人眼中的样子，而是活成自己在意的样子。”靳子跃终于懂了，这句话，是对范承光说，也是对自己说。 “开心的时候可以笑，难过的时候可以哭，有人可以分享喜怒哀乐，没人可以独尝人间冷暖。”靳子跃看着他，眼眸中，有了不惧深渊的勇气。 “嗯。”范承光轻声应道。 脑海里却是李雪敏的促夜长谈。 她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老师。范承光此时此刻能够平和地在这里抽烟排遣，全是李雪敏的魔法。 “我们，算是朋友了吧。”靳子跃在这一方面显得小心翼翼。 范承光再次端详着他，对上的是澄净的瞳孔，与之相印，瞳孔中还可以看见略微有些萎靡的自己。 如同一束光，突然透过窗纱，斜斜地洒在密封的房间里。 “嗯。”范承光轻声应道。 靳子跃展颜：“回去睡觉吧。” To be ue…… 【靳大爷有话说】 那天晚上认识了一个渴望成为光的家伙，激动到半夜才昏睡过去，浑然不觉第二天还是摸底考试。 梦里，我化身为梦比优斯奥特曼，与安培拉星人大战数百回合。 我逐渐不敌，这时候安培拉星人突然变成李雪敏的模样，吓得我一脚踹了过去。 “铛——”床的护栏震得我脚疼。www.gebiqu.com ------------ Chapter 9：作文名为《不一样的我》 一夜轮转，日出东方。 早间晨读。 此刻靳子跃和范承光哥俩正站在教室外，顶着四轮黑眼圈，低头忏悔。 “敢在我值班的时候迟到，还是班长和劳动委员，胆子不小啊。”李雪敏笑眯眯地盯着两人，面色核善。 靳子跃打了个哈哈：“那可不，昨晚没休息好，抱歉老师，下次我们会注意的。” “我们？”李雪敏瞥了一眼范承光。 突然被卖，范承光只能尴尬地笑。 李雪敏了然，阴阳怪气地说道：“看来昨晚相谈甚欢呀。” 靳子跃心里嘀咕：那还不是拜老师所赐。 “既然这么喜欢聊，以后我让宿管老师多多关照你们。”李雪敏热情地说。 靳子跃吓得连忙摆手：“不聊了不聊了，还是休息重要。” “但愿如此。”李雪敏的目光像一把小刀，刮过靳子跃的脸。 靳子跃吓得不敢再啰嗦一句。 “回去吧。”李雪敏说道。 靳子跃不动神色地和范承光交换了一个眼神——计划通。 …… 五个小时前。 “回去睡觉吧。” 范承光补充道：“明天还有晨读。” “不，明天是敏姐值班，撒娇的孩子有糖吃。”靳子跃暗搓搓地想，“明天放心迟到，毕竟是自己人。” “你怎么确定敏姐会给我们开后门？”范承光看着他。 靳子跃饶有趣味地说：“这是我交给她的答案，如果她满意的话。” 范承光面色如常。 …… “等等。”李雪敏瞄着靳子跃的神态，突然叫住他们，嘴角玩味。 靳子跃表面不动声色，换上招牌的服务笑容：“老师，还有什么要交代？” “学生证我就不收了，不过500字检讨书第一节课前交给我，两份。”李雪敏的笑容如同美艳的恶魔再世。 靳子跃嘴角一垮，和范承光憋着便秘脸回到课室。 不知哪一步被安培拉星人察觉了，虽然没有缴纳学生证，避免了扣德育分，但是五百字检讨——一样要命。 不过，这些都难不倒靳子跃大爷！『沉默的魔法使Lv4』已经升级为『沉默的魔法使Lv6』，靳大爷将在一次次蜕变中，拥有挑战群雄的能力！（『沉默的魔法使』系列：出自《游戏王》，效果怪兽卡，每过一回合将会升级） 在满怀信心的怒喊中，他开始疯狂写检讨。 范承光一下课就把500字交过去办公室。 “我还以为你明白，我只是吓唬他。”李雪敏百无聊赖，在值班室敲着手机。 “我知道。”范承光说道。 “那你还特意多此一举？”李雪敏存了个档，将画面从后台划掉。 “工作汇报。”范承光难得打趣。 李雪敏低头瞥了一眼：“居然还是感谢信啊，与其多此一举，不如想想过几天的教师节。” “老师，被你直接说出来我会很没面子的。教师节的在准备了。” “好啦好啦，这有啥的。”李雪敏把纸递回去，“看来昨晚成效不错。” “子跃确实进步很明显。” “不，我是说你。那家伙一股得瑟劲，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已经满血复活了一样。”李雪敏鄙夷。 “我？” “嗯。”李雪敏的眼眸柔和了几分，“今天好好考试，去吧。” 晨读结束，靳子跃还在奋笔疾书。 “看来今天心情不错。”傅沁路过。 “早上好，贝利亚。”靳子跃闷头写着。 突然，他感觉背后一凉，傅沁的眼神如同幽森的匕首，冷芒扫过，金属的冰凉仿佛抵在喉间。 靳子跃连喉结都不敢动，仿佛咕咚一声，咽一口唾沫都会被割出一条血线。 傅沁转身，说道：“单细胞生物就是头脑简单。请不要用低俗的外号体现你的幼稚，草履虫。” 这种近乎实质的杀意散去，靳子跃没来由松了口气：“得救了……” 可恶，话说这女人叫我草履虫我竟然出奇地没有反驳，难道我竟然是—— 不！是当时的情况不容许我继续顶嘴，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可能真的会把我分解成单细胞生物。该死，明明我已经变强了，怎么还是被这个女人欺负成草履虫！ 靳子跃恨恨地想着，加快了写检讨的速度。 随后是紧锣密鼓的摸底考试。 说起来，对于考试，子跃大爷向来是不感冒的。 —— 成绩作为标榜学生实力的唯一指标，很容易给学生一种『成绩在手，天下我有』的错觉。这种青春期的自我满足，只会让人显得目光短浅，境界促狭。 成绩成为一种标榜，标定了『优等生』与『劣等生』，也逐渐分割交际圈，慢慢形成两极分化，在学生群体中，早早地教会他们什么叫社会分层。 但某种程度上，成绩所能带来的效益，确实是丰厚的。师长们的青睐有加，同龄人的盲目崇拜，对知识似懂非懂的泛泛而谈，从方方面面满足了人成长的物质文化需求。 等到长大的时候，追求金钱，他们会觉得轻车熟路。金钱所能带来的感观快感，竟然和成绩惊人的相似。长辈亲戚的一声『事业有成』、员工的一声『老板』、后生们的一声『真不愧是前辈』、更关键的是，『金钱在手，天下我有』、『如果没有，钱还不够』。 这种满足感，是从小慢慢培养和诱导的结果。 所有人都匆匆忙忙地绑定社会竞争力上。明明身陷泥淖之中，却浑然不自知，仍然对画好的大饼趋之若鹜。身处体制之中的人，无法跳脱体制外去看待这个世界，只能等着有一天，被无尽的泥沼拖进极乐世界。 满足地说道，自己完成渺小而伟大的一生。 这种集体催眠，基数已经庞大到足以引起社会共鸣。 一群清醒的人可以叫醒一个熟睡的人；一群熟睡的人可以吵死一个清醒的人。 趁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我还清醒着，我必须保持和他们统一频率的呼吸节奏，免得被他们发现我在假寐。 哪怕他们无差别的鼾声就在我耳边，我头痛欲裂，但至少我是清醒的。我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因为我依旧意识到我在自主地『呼吸』，与他们利用本能的『呼噜』完全不一样。 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感到真实的满足——我的思维，属于我自己。 我想说：我是傻了 ——以上文献摘自『摸底考试·语文科』半命题作文《不一样的我》，作者：高一（12）班靳子跃。 To be ue…… 【靳大爷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摸底考试太困了，不小心眯了会，后来作文没写完就交卷了！www.gebiqu.com ------------ Chapter 10：可以，但没有必要 李雪敏放下试卷，一言不发。 孙盈盈对着她眨眨眼：“敏敏，你看你们班这学生……” “反社会反人类的言论啊……”李雪敏若有所思，良久，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宛若冰川的裂缝深不见底，“盈盈，这篇写得挺好的呀，给他50分吧。” 孙盈盈睁大眼睛：“敏敏你是认真的么？这样不公平吧。” 彦合中学的作文，50分在全年级都是少有的事，一般语文组老师会把作文分数线严格把握，一旦上了50，那就是全班诵读的范文 一篇未完成的反人类反社会作文给了50分？一旦传出去，且不说会有跟风者投机取巧，年级语文组将会受到怎么样的质疑，还有这种事件的负面影响，完全可大可小。 甚至对学生本人，也将是一种莫大的压力。 这是捧杀。 敏敏这是要把这名学生置于风口浪尖呀…… 不过，醒醒，敏敏你是教历史的啊……孙盈盈仰头说道：“敏敏你太狠了，这是要拿这名学生公开处刑呀。” 李雪敏俏皮地眨眨眼：“这叫公开表扬。” “先醒醒这位历史老师，语文组的组长是丹英姐，她可是出了名的保守派，你觉得她会同意吗？”孙盈盈眨眨眼回敬。 “啊啊啊啊！”李雪敏躁郁地揪头发，“烦死了。” 孙盈盈无奈地笑。她的这位好姐妹不是正统的师范毕业，而是自己大学时光考取教师资格证，这种『半路出家』的老师，与传统师范院校毕业的老师，差别还是很大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李雪敏就是教师中的靳子跃。 孙盈盈是这么想的，尤其是，当李雪敏兴奋地分享怎么整治靳子跃的时候，孙盈盈看着她神采飞扬。 少年少女总有长大的时候，他们会把自己的中二埋藏在回忆里，梳好头发，穿上正装，打好领带，小心翼翼地学着大人模样。 后来渐渐发现，大人也就这样。 可是一旦有捣蛋鬼闯进他们的世界，将一切搅得天翻地覆，远在时光彼岸的孩童受到挑衅，就会抄起以前的登龙剑和魔仙棒。（【登龙剑】：出自动漫《魔神英雄传》，国内又名《神龙斗士》；【魔仙棒】：雨女无瓜） 孙盈盈知道，这是李雪敏和靳子跃之间的对决。 她灵机一动，说道：“要不这样，我先写个50分，再划掉改个30分，你看怎么样？” 李雪敏用一种同流合污的笑容看着孙盈盈：“这位孙老师，可以呀，不愧是首都师范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一方面，给靳子跃的心理落差，一定比“只写30分”来得大。他会好奇为什么划掉，会疑惑是不是出现意见分歧，会受50分的挑逗而感到遗憾，让他心底如同猫挠一样难受，算是对学生的一种惩罚。 另一方面，如果这个小子够机灵，或许可以琢磨到差点就要捧杀他，后来手下留情了。为了回敬老师的善意，以后不还得乖乖收敛一点。 而靳子跃一旦找上来，也很好解释――老师改卷的时候，写分数会有连笔的习惯，“3”结束的连笔跟上“0”，很容易在上半部分留下连笔的痕迹，“3”就会变成“5”。当然，也借机不动声色地暗示一下。 完美的整蛊，极低的负面影响，循循善诱的态度，滴水不漏。 作风很符合孙盈盈这位温婉的邻家大姑娘。 温柔似水，却有自己的活力，思如泉涌。 彦合人杰地灵，天才怪才鬼才上蹿下跳，能够驾驭这里的学生，又有哪个老师会简单？ 孙盈盈笑嘻嘻地说：“我可不像你们，你们玩战术的心都脏。” 李雪敏咂咂嘴：“本来中午这顿我的，现在我反悔了。” “教工食堂一顿才一毛，小气！”孙盈盈嘟囔。 …… 周末，当老师们在改卷的时候，靳子跃在苦恼李雪敏忘了把手机交还给他。 毕竟考完就拖着行李箱，轮子咕噜咕噜奔下了教学楼。 他只能借着台式电脑，登录企鹅聊天平台，把新的班群加上。 交换企鹅号的同学不多，就宿舍几个哥俩，原本是加个好友方便闯荡王者大峡谷，现在手机都没有，还打个球。 班群水的都是一些无意义的表情包，还有各种“作业做哪”的嘘寒问暖。 靳子跃无聊地搜罗着群成员的备注，什么非主流、小清新、颜文字、二次元都有，倒是傅沁的名字干干净净显得清新脱俗――傅沁。 简单粗暴，也很没意思。 “这女的没有一点人情味呀。”靳子跃喃喃自语，“不过也是，那张冰山脸能有什么人情味。” 一边吐槽，一边右键点击“加为好友”。 很快，企鹅的提示音响起：“对方拒绝了您的好友申请。” 靳子跃：“？！？！” 企鹅ID叫做『子跃大魔王』，这种ID不存在“认不出是谁”的情况吧！ 靳子跃不甘心，又发了一遍过去，在验证信息里发道：“干嘛拒绝？” 很快，系统提示音响起：“对方拒绝了您的好友申请，拒绝理由：我和你不熟。” 验证信息：“好歹也是同班同学啊喂！这都不加好友？” 拒绝理由：“可以，但没有必要。” 验证信息：“语代这周有语文作业吗？” 拒绝理由：“没有。” 验证信息：“都聊起来了还不如加个好友？” 拒绝理由：“无论‘好’还是‘友’你都没达到程度。” 验证信息：“那你还不如把我拉黑了。” 拒绝理由：“可以，但没有必要。” 靳子跃额头青筋隐现，这家伙的意思是，我连拉黑的威胁程度都没有达到么…… 这时候，突然新的提示音响起，靳子跃瞥了一眼，范承光邀请他加入“高一12班委课代表交流群”。 这么老土的名字吗……不过还真是一目了然。 劳动委员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刚刚通过，群里就聊开了： 【体育委员王歆】：“搞事吗搞事吗！（星星眼.jpg” 【班长范承光】：“@全体成员：各位班委、课代表小伙伴们，9月10号是教师节，开学老师对我们照顾有加，我们也要表示班级的心意。我准备安排一个班委和一个课代表一组，准备各个科任老师的礼物，大家意下如何？” To be ue……www.gebiqu.com ------------ Chapter 11：千辛万苦之后，还是万千辛苦 “可以，但没有必要。” 靳子跃如是回复道。 今晚被这句话整魔怔了，下意识就用这种冷硬的口气，别说还出奇的带感。 过了一会，一行小字出现：“傅沁已加入群聊。” 靳子跃嘀咕了一声：“还是班长大人魅力大啊。” 之后班委和课代表们陆陆续续讨论分组，到最后，剩下靳子跃和傅沁的时候，自然没有什么悬念了。 【班长范承光】：那语文课代表就和劳动委员一组，帮孙老师准备节日祝福吧。 【傅沁】：不好意思，拒绝。 呵，女人。 【劳动委员靳子跃】：傅沁同学那么优秀，我还是去帮历史课代表准备敏姐的礼物吧。 为了面子连讨好安培拉星人的话都说得出口了是么，靳子跃发完觉得有点羞耻。 【班长范承光】：敏姐这边有我和历史课代表就够了，要不你们再商讨商讨？ 【傅沁】：我对劳动委员的意愿和行动能力表示怀疑。 意思是我是混子加累赘么！ 【劳动委员靳子跃】：我倒是对语文课代表的热情和执行力很有信心呢。 比起尖酸刻薄的话语，这种连捧带夸的杀伤力和气场更强一筹，还表示我比你大度，既然你都这么厉害了，潜台词就是――别找我。 傅沁冷笑，真是相当混子的说辞。 【傅沁】：不会辜负劳动委员一番美意。但鉴于你的能力，个人觉得还是不要去祸害其他科任老师比较好。 夸你一句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靳子跃气得瞪大了眼。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挖苦当作赞美，还轻飘飘地封死自己的后路，这不就是暗示“你不想做，我偏要你做。”偏偏只是诱词，又没有拉下脸，这么难缠的吗！ 【劳动委员靳子跃】：哎呀呀，这样的话，就得麻烦傅沁同学带飞了。 靳子跃噼里啪啦飞快打字，打到“傅沁同学”四个字的时候，牙咬得嘣嘣响。自己不退反进，不是想羞辱我么，我现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看看你羞辱起来有没有成就感。 混就混了怎么了？！ 【傅沁】：靳同学的下限出奇的低，确实让我刮目相看了。 随后，她又补充道：“不过我相信这也是止损的最佳方式。” 感情我破坏力那么强的吗啊喂！我的作用只有造成损失吗！女人你就这么有信心能够填补我带来的损失吗！啊呸，我哪里会带来什么损失！ 靳子跃正想还击，这时候范承光的好友窗口抖动起来。 【承光】：还在公频上，你们克制点…… 靳子跃被噎得一句话也回不出来。 思来索去，他还是默默再点击一次傅沁头像申请好友，备注信息：“姐，我错了。” 验证消息光速通过。 “你已经和傅沁成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好友”消息和光速通过，让靳子跃脸上热辣辣的，像火在烧，感觉就像自己服输用尊严才换取的好友。 忍住，忍住，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子跃大魔王】：哟呵，怎么就同意了？ 输人不输阵，气势上还是要争取回来的。 【傅・沁】：家人嫌手机提示音太吵。 意思就是，才不是你的讨好让我同意，或者说你微不足道的卑躬屈膝也没有家人一个意见来得重要，不要太沾沾自喜、得意忘形。 这让靳子跃通红的脸再添一把柴火，这女人欺人太甚！ 【子跃大魔王】：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家人了呐。 【傅・沁】：我替家弟收下了。 靳子跃哭了，这女人真的是刀枪不入，属碉堡的么！ 这时候，班委课代表的群里又开始响了起来。 【班长范承光】：那小组就这样定下来，各位班委和课代表请通力合作，一起为老师准备一份特别的教师节礼物吧！[比心] 班长发言完，其他班委和课代表开始积极响应，哪里有傅沁和靳子跃对轰时候的冷清。 这让靳子跃更加羞愧难当。 很快，在班级大群里出现各种任务招聘： “体育老师的小贺卡设计招聘”、“英语角的BBS小本本选择方案”（【BBS】：原指『论坛』，后在学生时代戏称为“By b students”的缩写，指用于班级传阅讨论手写的人工论坛）、“思修老师的哲学便利贴短句征集”…… 然而现在靳子跃和傅沁对着屏幕大眼瞪小眼。 …… 【子跃大魔王】：语代有什么高见？ 【傅・沁】：孙老师声音小，上课需要大声点，可以买润喉糖。 “高见”是挖苦啊喂，不要选择视而不见好吧这样显得我很没有面子！ 【子跃大魔王】：但是代表班级送出去总显得有点小气。 【傅・沁】：这是我个人的礼物。班级的还需要劳动委员费心力。 好家伙，不动声色甩锅啊这是！ 【子跃大魔王】：语文课代表不是应该更理解语文老师的喜好吗，至少给打工仔一个方向吧。 “打工仔”一词，显得委屈之余，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控诉与愤慨。 【傅・沁】：我不善于同学交际，这种号召全班的事情，还是交给交际花靳同学吧。当然，我也会帮忙审核提案，以免出现某些不良影响。 “交际花”一出，气得靳子跃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原义指“死去活来”，此处为剧情效果，故注之）。 【子跃大魔王】：既然语文课代表觉得鄙人会造成“不良影响”，那在下就不给语代添麻烦了。您还是亲自出马吧。 …… 于是就这样拌嘴了十分钟，企鹅消息提示音你来我往，结果却毫无进展。 【傅・沁】：果然委屈劳动委员放低身段、好好工作不会有好结果。好在我的备用方案已经完成。 【子跃大魔王】：？？？您消息秒回的同时还有备用方案，当您是人工智能？ 【傅・沁】：不敢当，不过您或许是人工“稚”能。 求求你做个人吧，靳子跃在电脑前哀求道。一个晚上！就一个晚上！两人说的话比在学校一个星期还多！而且90%是尖酸挖苦和冷嘲热讽，这种人怎么活到现在的？要是在靳大爷的剧本里，最多只能活两集！ To be ue…… 【靳大爷有话说】 如各位所见，我与此人势不两立！千辛万苦加个企鹅号，谁知道这是潘多拉魔盒、是奥丁的昆古尼尔、是特洛伊木马、是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吸引仇恨的金苹果！www.gebiqu.com ------------ Chapter 12：她早已有了对策 所以女人说的备用方案是什么？ 【傅・沁】：整理了供班级同学誊写的句子，制作手账本。 靳子跃悄悄搜了一下手账本是什么，才发现是少女心爆棚的用户将笔记本和绘画编制技艺杂糅的笔记本。不由得纳闷，这和我平时的三块钱一本的地摊货笔记本有什么区别？ 某种程度上，靳子跃的直男程度只高不低。 但，这才是一个阿宅应该有的底气和态度啊！御宅一族不需要花里胡哨的充足感，反倒是现充每天过得虚与委蛇，这种充足只是假象！精心布置的生活气息和御宅一族事事从简的文化传统格格不入！ 【子跃大魔王】：听起来很玄乎的样子，但工作量蛮大的吧，时间上会不会来不及？ 只要你稍微低个头认个错，哥哥还是可以仗义相助滴，靳子跃不厚道地笑。 【傅・沁】：事实上我从来不指望集体行动的效率，所以您大可以把自己的惺惺作态放一边。我个人可以把一切需要思考和制作的环节完成，剩下再由其他同学手写即可。 【子跃大魔王】：你把全班当作傻瓜式填鸭的工具了啊喂！ 【傅・沁】：我只是选择最高效的工作方式，并没有贬低的意思。 靳子跃皱眉，你这明明就是赤裸裸地贬低了啊喂！虽然从现实来说，大多数都不是因为领导者集权，剥夺执行者思考权利；恰恰相反，平庸者懒得思考，才让诸多『被迫的思考者』晋升为领导者。 傅沁的做法，无比理智、正确乃至准确。要是平时，自己一定很赞同这个女人的理论，甚至自己也喜欢伪装成『效率至上』，实则看不起高耗能低效率的集体。 但―― 【子跃大魔王】：校长在开学典礼讲过――一个人走，可以走得很快；但一群人走，可以走得更远。 傅沁的做法过于缺少人情味了。她像是一个永远学不会虚伪和讨好的姑娘，在一个连老好人都会伪装自己的世界里，哪怕活得真实洒脱，但也身影单薄。 靳子跃没有和她再斗嘴的心情。只是这种自然而然的感觉，确实有些轻松惬意。 这时候，消息提示音再次响起： 【傅・沁】：首先，请不要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违心话。 刚好，靳子跃想要补充的话也适时发了出去。 【子跃大魔王】：所以，本大王可以考虑陪跑。 QQ弹窗显示的傅沁“正在输入……”突然消失了。 沉默良久，才再次恢复“正在输入……” 【傅・沁】：抱歉，你的物种归属尚存疑点。 靳子跃扯了扯嘴角，等等，我的第一想法竟然不是“魂淡她骂我不是人”，而是因为“这家伙语气软了很多”所以松了口气。觉醒了不可名状的危险属性吗！ 夜渐微凉。 靳子跃捧着暖茶，没有刻意深沉，文字不冷不淡恰到好处：“傅同学，今晚讨论就到这吧，下线了，晚安。” 随手关闭电脑，回头，靳子跃讨好地看着老妈。 老妈在他深情款款的注视下，松开了按在总电闸的手。 谁能知道靳子跃一边聊天的同时，一边还要招架洪荒巨兽母上大人。 在两个女人一物理、一精神的摧残下，谈笑风生。靳子跃叹了口气，native。 …… 周末，晨初的风清爽，和着阳光吹在靳子跃脸上暖洋洋的。 今天晚上就要回校了，当然要珍惜难得的周末时光，不看番不打王者，那还能承担御宅一族的称号吗！ 说起王者，靳子跃想到了那个水果摊前的隐士高人。切，那女人果然不正常。 有哪个女生打王者比男生还强的吗？我很严肃地跟你桨，这不是柠檬精泛滥，而是关乎未成年少女身心健康问题！ 突然靳子跃灵机一动，要不去瞄一瞄她在不在水果摊打王者？ 这个念头一产生就不可遏制，迅速在心底生根发芽，芽尖还钻的心痒痒。 而且，就在一个镇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碰见都是偶遇对吧，才不是什么窥视对吧。 靳子跃换掉拖鞋，简单梳了头，打理好衣服，对搓衣板边、洗衣服的老妈说：“妈，我去买点水果。” 像去鼓捣一件恶作剧，靳子跃期待地搓搓手。 街边的绿茵伴随着阵阵果香，偶尔飘零的落叶也会“鲤鱼打挺”，九月的金色还没来，石板路染上苍浅的黄。 近了，靳子跃加快脚步，探头探脑地张望。 店里，电子秤下，坐着一个十来岁的初中生，这回是个男孩。 傅沁不在。 没有达到目的，靳子跃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大大方方地走进水果店。 这里是那个冷面少女生活的地方，仿佛所有的水果篮筐都有她搬动的痕迹。很难想象，那样一个冰着脸的女孩，会受迫于生活，在人潮涌动的市场，与来往的商客讨价还价。 有些像灰姑娘的故事。靳子跃没来由地想道。 不不不，自己不是来八卦的，靳子跃摆脱脑子里的想法，走上前和初中生模样的小弟弟打招呼：“嘿，小弟，看店呀，你叫什么名字？” 初中生看也不看他，说道：“要买什么，自己在那边挑，等会过来称一称就好。”说完自顾自玩着手机。 喂喂喂，靳子跃虚着眼，我可是在和你打招呼呀！姐弟都一个德行？ 靳子跃随意挑了点苹果，拿到柜台前，说道：“大概多少钱？” 暗示你丫手机给我放下，干活了干活了。 初中生瞥了一眼，说道：“七块。” 不是，你用眼睛扫描就可以知道斤两吗？！靳子跃很想吐槽，还是忍住了，和颜悦色地说道：“还是称一称吧。”心里默念着不和小孩一般计较。 初中生无奈，放下手机，露出黑白横屏，场景是靳子跃熟悉的王者大峡谷。 噗嗤。 靳子跃忍住不笑。小屁孩还打王者荣耀？ “七块二。”初中生不耐烦地说。 靳子跃给完钱，瞄了几眼，啧啧啧，输得一塌糊涂，三路高地告破，只剩下水晶光秃秃的。 又看了一眼ID，好家伙，【父亲】，这ID霸气呀！ 初中生察觉到靳子跃还在，抬头看了他一眼，问：“怎么还不走？” 诶你这小屁孩！ 靳子跃来气了，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店里玩手机不怕我给你姐打小报告？” 初中生斜乜了他一眼，说道：“沁的同学？那听好了，小爷站不改名坐不改姓，‘傅寻’是也，这年头还有人打小报告？要告状得赶紧，不然沁去上学，就管不着我了。” 靳子跃不知道这家伙大言不惭到这种程度，哪怕这种嚣张的口吻，也是生平仅见――像极了他自己…… 【靳大爷有话说】 傅寻是弟中弟，据说小名叫做傅旺福，从小立志成为遛鸟大爷。www.gebiqu.com ------------ Chapter 13:别问我是来干什么的 正当靳子跃准备抡起袖子和傅寻大骂三百回合的时候，身后传来塑料袋的簌簌声响。 回头，傅沁皱眉，像见鬼一样提防着他。 喂喂喂，那种担心我触犯刑法的眼神是闹哪样！靳子跃还没来得及高兴，看到傅沁的神态，一股无名火直窜心头。 “我又不拐卖未成年人，盯着我干嘛。”靳子跃用死鱼眼回敬。 傅沁以最远的距离绕过靳子跃，谨慎地说：“可能你想做更龌蹉的事情。” 傅寻看到傅沁走到柜台前，给她腾了点位置，抬头挑衅地看着靳子跃。 靳子跃心里有一座火山在喷发，咆哮的熔岩和怒吼的山石快组成大合唱了。忍住，忍住，在这个女人面前，生气就输了。 他极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突然发现傅沁塑料袋里，装的是零零碎碎的插图、剪刀、布料、针线和厚厚的本子。 她想自己做手账本。 靳子跃不闹腾了。他问道：“真的打算自己完成么？” 见他眼角的余光定格在自己带来的材料，傅沁也理解了他的意思，下意识地跟着他看向手账本素材，说道：“嗯。” 傅寻闷头玩游戏。 靳子跃说道：“制作部分我帮不上忙，书写部分准备怎么完成？” 傅沁低头解塑料袋，边说道：“我再去找些句子，让他们每人誊写一句。” 和昨晚没什么变化。 也是，这个家伙的做法无非就是仗着自己能力爆表任性妄为，把一切工作和重担都揽在自己身上，没有冗余的讨论、没有同水平的分歧，她就在自己的领域里横行霸道。 但是，靳子跃不允许。 无论自己行动多么高效，制作一本手账本的工作量是不变的，这些时间都原封不动地由傅沁去支付。看似缩短了时间，提高了效率，但是劳累也是呈几何倍数的增长，一旦有一天不堪重负，所有的隐患都会爆发出来。 就像生长素。低浓度生长素可以促进植物生长，花期有芬芳；但高浓度生长素，只会抑制花的成长，乃至迅速衰败溃亡。 “效率至上”这种事情，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靳子跃说道：“我去找吧。” 傅沁一脸怀疑：“抱歉，鉴于你的直男行为，对于你找的句子，我很难放得下心。” 靳子跃死鱼眼在线：“嗯，放心，不会找‘老师我们爱你’这种幼稚园级别的句子。”话是这么说，不过心里又是另一个声音：谁知道呢。 傅沁眯着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靳子跃被看得心里发毛，说道：“其实，你忽视了重点。” “哦？” 傅沁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靳子跃继续说道：“作为班级礼物，这一份礼物真正的意义和价值，傅同学觉得是什么？” 之所以叫傅同学，还不是因为这家伙压根不承认自己是她的朋友这一冷漠的事实…… 傅沁确认他没玩什么花样，才继续说道：“代表班级送上对老师的心意。” “没错。”靳子跃循循善诱，“那重点在于‘班级’对吧。” “靳同学想表达什么？” “我先举个栗子。”靳子跃说道，“傅同学，你很漂亮。” “卧槽！这里怎么没信号了！”傅寻惊恐地站起来，“这渣渣网络！”说完匆匆出了水果摊，头也不回，落荒而逃。 一阵寒风吹来秋凉…… 傅沁冷冷地看着靳子跃：“你需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靳子跃摊摊手：“这句话是班长说的。” 傅沁的脸色缓和了一点：“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靳子跃盯着傅沁的脸，说道：“注意你心态的转变，傅同学。同样一句话，不同的人说出来，有不同的效果。因为，人们关注这句话的重点，向来都是关注这句话背后的人。同样的，孙老师想要收到的，也只是来自学生的关心，而不侧重于关心的方式。与其从形式上推陈出新，不如从态度上诚心实意。” 傅沁冷静了下来：“靳同学的意思，是要我放弃准备找句子，把重心转移到同学们的参与程度上么？” 靳子跃摸了摸鼻子：“貌似是这个道理。” 这是最老土、最笨、成效最差，但最能够减轻傅沁负担的方法。 在很多人无法面对失败，一直活在鸡汤里追求更好的时候，靳子跃早已认清，这个世界总是要有取舍的。 为了能够缓解负担，降低水准是必要的。 “我无法接受，这是在否定我的付出。”傅沁淡淡地说道。 是了。现实中，这家伙并不会像网络上一样和我贫嘴、互相使绊，她抱着自己的执念，怀揣对孙老师的敬意，宁可不让别人染指这件礼物，也一定要尽善尽美。 她依旧追寻完美，无论条件多么苛刻，总是一个人在自己所能触及的领域，默默地完成自己心中的目标，久而久之，她孤高，是因为她已不再需要别人的援助，不再信任别人的援助，不再奢求别人的援助。 “我知道了。”靳子跃说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了。” 傅沁说道：“所以，我选择自己来完成所有句子的搜集。” “不，”靳子跃抬起头，面色平静，“所以，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傅沁看着突然颜值上线的他，有些愣神。 “如果我搜集的句子能够让傅同学满意，不就可以了么？” “理论上是这样。” “放心完成手工部分吧，不会让傅同学失望的。”靳子跃淡淡地说，“我可是子跃大魔王啊。” 出奇的，这次傅沁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说：“如果不满意，我会筛掉再找。” 这种程度的威胁，倒还不如说是鼓励。 靳子跃摆摆手，留下潇洒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石板路的拐角。 哇咔咔咔咔，这耍帅扮酷浑然天成，靳大爷你怎么能这么帅！ 傅寻捧着手机走回来，看着傅沁，若有所思。 傅沁瞥了他一眼，取出本子和布料，开始制作手帐本。 厚脸皮的傅寻摸了摸鼻子，嘀咕着解释说：“我是在想，这人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忘了带水果……” To be ue…… 【靳大爷有话说】 不要问我生长素这种高二的生物知识为什么我高一就知道，靳大爷从小博览群书，是博古通今的天才！ 至于搜集句子，很简单。靳大爷鼓动班级征稿，加强了同学参与度的同时；发挥了自己惊世骇俗的鬼才文案，所以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任务。 说了这么多，还不是要你们忘记！本大爷最后跑回去带了水果！我命令你们马上忘掉这档子破事！才没有醉翁之意不在酒！www.gebiqu.com ------------ Chapter 14：摸底考的成绩出来了 黄昏的斜阳照在复苏的教学楼，学生们陆陆续续拉着行李箱回校。 很快日光灯下又开始飘荡着朗朗书声。 随着课代表们进进出出办公室，带来一道道惨绝人寰的成绩通知。 整栋楼哀鸿遍野。 所有的课室都听得到痛心疾首的哀嚎声。鼓捣着桌腿和地板的摩擦，安宁的学习环境如同泡沫，顷刻间被搅得粉碎。 这时候，有一种生物就很难做。名为“同桌”。距离最近的人，最早知道你的成绩，难免就会产生比较。 比你高吧，还要想着怎么安慰你；比你低吧，心里铁定也没那么快活。 当然大多数时候，有一个成绩比自己还低的同桌，会让自己好受很多，比如靳子跃的同桌就很舒服，在排名没有出来之前，总分甩靳子跃几十分，看着还是挺安心的。 什么？安慰？没必要吧，考个试至于么。 还有少部分同桌，处境异常凄凉，却被强大的光芒遮耀。 “啊啊啊傅沁你怎么这么厉害！”傅沁的同桌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抱着傅沁激动得大叫，被抱着的傅沁一脸难堪。 引得周围的人围观驻足。 靳子跃冷眼旁观，这家伙获得这样的效应，算是常规现象吧，当成绩公布的时候，将会把贝利亚皇帝推上权力的巅峰――真正的学习王座。 无数学子俯首称臣，所有老师青睐瞩目，长辈之间爱护有加，人与人之间的阶级与差距，慢慢在这一刻揭露其獠牙。 切，才不稀罕。靳子跃百无聊赖，看着自己惨淡的试卷，收回课桌里。 随着成绩波动的心态，那只是还没有体验过失败的花骨朵们，幼稚而脆弱的想法。他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只会盲目地随从大流，看见别人要高分，或者说这种环境下他们必须要高分。 但这只是大环境的意志，根本不算自己的想法，大型洗脑现场里，想保持清醒就必须跳出这种怪圈，拥有自己的思考，明白自己想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侥幸，靳子跃从泥淖中清醒。 周围的人传来羡慕的惊叫，据说傅沁多门课程接近满分，眼看着就有成为班级第一学霸的趋势。那些热情询问的同学，都带着一试高下的心理，这不比不要紧，一比就被比下去了。 看着他们明面上道喜心里泛酸的表情，靳子跃无动于衷。 竞争就是这么残酷，一旦成为焦点，傍身的目光里，没有谁可以说得清善恶。 傅沁显然很不适应这种情况，虽然皱着眉头，语气依旧不冷不淡，但架不住人多，所有人七嘴八舌，让她疲于招架。 靳子跃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挤进人堆里，说道：“语代，孙老师找你。” “啊，好。”傅沁没有多想，离开座位前往办公室。 见傅沁离开，围观的人自然就散了，不过，他们的使命才刚刚开始，各种小道消息互换交流，班级与班级之间流通，很快全能王傅沁的成绩也如同长了翅膀，飞进各个班级里，成为学生津津乐道的饭后谈资。 进了办公室傅沁就知道被骗了，但比起疲于应付的学生狂徒们，孙老师简直就是友善的萝莉天使。 孙盈盈身形娇小，平时也总是笑盈盈的，关键是颜值在线，清甜之余还有一点可爱，被誉为“萝莉老师”。 “傅沁，怎么啦？”孙老师的眼睛总带着暖光。 “老师，成绩出来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整理的吗？”傅沁的嘴角竟然有了浅浅的弧度。 孙老师的笑容里有一种令人平和的力量。 但是为什么傅沁这种冷面冰女会笑啊喂！靳子跃的脸贴在办公室的窗户上，眼珠子掉了一地。 本来是想看看傅沁被整蛊的尴尬，没想到她和孙老师的相处那么融洽，简直就是姐妹。等等，谁是姐姐？从气质上来说，萝莉和冰女，冰女肯定更适合侵略性强一点啊！ 问题是萝莉老师的年龄铁定比傅沁大好吧，这俩人简直就是两种极端啊…… 过了一会，傅沁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剜了靳子跃一眼。 靳子跃摸摸鼻子，没有说话。 有时候，为了掩饰自己的意图，必须用更大的动静，才能规避不必要的损失。 靳子跃踱着老爷步，踩着上课铃走近课室。 千万不要以为自习课期间无声无息，风平浪静。 这只是假象。隐藏在翻书声和落笔声中，是一张张身形交错的纸条，一本本翻飞的BBS，风声鹤唳，狼烟四起。 毕竟是以成绩出名的学校，成绩就是门面，成绩就是命根。 靳子跃看着30分的作文，嘴角泛笑，比预计的多了30分。至于原先划掉的50？ 谁理它哦。 语文保持在100分，貌似也不错。 晚自习最大的良心发现，就是把没有完成的作文补充完整。 ―― 所以，我是傻了才会去跟风，哗众取宠一般的存活于世。 看着他们刻意亲近的嘴脸，我深知，他们喜欢的是你的成绩，而不是你。也许成绩为王的时代，可以收获人气、友谊、地位，但这些都只是个人实力的附属品。 真正的你却无人关心。 一旦这些成绩溃败，金钱挥发，权力流失，人气、友谊、地位都如同泡沫消逝。 人，总会痴迷于傍身的物质利益。一边说着缅怀过去，一边因为拥有沾沾自喜，痴迷其中，沉沦其中。 生在世间，我们能做什么，我们想做什么？ 无非就是在层层叠叠的混沌中，抓住不离不弃的真实，任时光沧桑、任岁月蹉跎，矢志不渝地去热爱。 这是我看得见、摸得着的信仰，这是指引着我前进的光。 穿透虚虚实实的人间迷雾，我回归真我，访寻本我，偶尔也诞生超我。但这些都是“我”。 以游荡的灵魂视角，看遍世间熙熙攘攘，便是我存在的意义。 我，有一个授予的名字――心灵之伺。 【靳大爷有话说】 其实看见50分我有一个想法，是不是我作文50我的语文卷就有120了嘿嘿嘿。傅沁这种狂人也只有130。 我从不担心傅沁会因为成绩迷失自己，因为这个女人就算成绩再好也没人疼没人爱。 我钦定的『贝利亚』，当然要横扫全班，统治全级啊！不然你算是什么恶人头目，瞧瞧你那疲于招架的表情，像什么样！给我发挥你霸气的统领属性啊！ 哎，算了，看走眼了，虽然学习能力爆表，但似乎没有统治宇宙的心。崽，阿爸对你很失望。 什么，嘴角的笑？这是冷笑啊喂！www.gebiqu.com ------------ Chapter 15：终于遇见了她们 “对了，傅沁，帮老师把作文30分以下，和成绩90分以下的同学找出来，这几位同学还是要麻烦我们的课代表关注一下。”孙盈盈俏皮地眨眨眼。 “我知道了。”傅沁当时回道。 …… 晨间，靳子跃翻着死鱼眼：“这就是语代要我试卷的理由？” “老师的分数细则里，你的作文只有30分。”傅沁如是说道。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老师出面批评教育的吗？”靳子跃不怀好意地微笑，“嗬，难道傅同学现在已经深得老师信任，可以随意行使职权了？” 傅沁的眼神一瞪，宛若杀狱的森然气息扑面而来。滔天的威严如同天罚，转瞬而至的暴风雪，将靳子跃的时空冻结，寒意从喉结直窜食道。 别说开口，靳子跃连个屁都不敢放。 傅沁用一分钟看完靳子跃的作文，期间后者乖巧得像驯服的猫咪，骨子里的危险属性隐隐有二度开发的趋势。 看完作文，傅沁的眼神不善地盯着这个未来的恐怖分子，评语如下： “这种停留于中二年代的幼稚想法，连‘反社会反人类’都称不上。” 因为压根不曾真正地体会过现实。 靳子跃不乐意了：“喂！别说得你好像多么深切地体会过现实一样！我好歹也是从自己的切身实际发表的合理感观；反倒是你，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怎么会懂得这种文字背后的辛酸！” 傅沁不再回答，只是盯着他。 这是靳子跃第一次从这个女孩眼中，看见完全丧失温度的瞳孔。不是平时那种打趣，不是佯装强势气场全开，不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恰恰就是这种眼神，让靳子跃如鲠在喉，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因为瞳孔当中什么都没有。 没有焦距，没有温度，没有生机，没有气场，没有情绪，空荡荡的心灵之窗，灵魂似乎早已搬离躯壳，找不到一丝称为“人”的特征。 这是靳子跃第一次遇见“死寂”。 心脏宛如被攥紧，生疼得无法呼吸，直到傅沁转过身离开，靳子跃才敢稍微大口喘气。 那种眼神，已经不能称之为“眼神”了，它不曾拥有人类已知的所有情绪。哪怕只有一瞬间，也深深烙印在靳子跃脑海中，挥之不去。 自己貌似踩雷了。 质疑一个人的努力，质疑一个人的成就，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靳子跃耸了耸肩，无奈地叹一口气。明明是这家伙先吐槽自己的大作的好吧。 气氛僵在原地，只有周围课室的喧闹在盘旋。 究竟是何等的地狱，才可以催生出这样刀枪不入的人。 靳子跃无从探究，也不想去探究。 这是对这位姑娘最高的敬意。 不过现在，自身难保。 摸底考的排名出来了。 吊车尾靳子跃同学，不出意外在下游徘徊。 这时候又躲不开那个高光女人，甚至把她推向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峰。 摸底考班级第一。 摸底考年级第一。 在成绩为王的时代，她是当之无愧的女王。 一将功成万骨枯，踩着全级登上宝座。如同靳子跃作文里说的那样，她获得了一切，活成了众人羡慕的模样，得到所有人青睐的眼光。 摸底考的另一个意义，就是迅速划分等级，阶级感开始强化，面对高高在上的强者，所有人会感慨：“原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然后疯狂调整自己的人际圈子，像沙丁鱼一样成群结队地挤进去。 靳子跃目送着傅沁登上领奖台，渐行渐远，在暴风雨般的掌声中，模糊了视线。 身为无数底层学生中的一员，靳子跃要做的，就是掩藏好自己，适当的场合吹捧一句“学霸！”，在他们面前装作考砸很苦恼的样子，满足一下他们的优越感；然后按部就班过完自己平淡无奇的三年。 就像个路人甲，平庸，却可以自欺欺人地说，自己不普通。 貌似这样的生活也不错。那就这样，相忘于江湖吧，傅同学。 …… “啪――”网线击中软木球头，将白色的羽毛球挑得高飞。 靳子跃一个侧后一步，扭身借力，扬手抽打，以高远球还击。 室内羽毛球馆，塑胶场上，靳子跃和一个男生打得难解难分。 本来这个场靳子跃先到，原则上是他先用。但是这家伙自己同自己打了十分钟，后面的学生等不及了。 看得出来，靳子跃压根没有可以打球的对象。 那占用场地也是浪费。 所以经过一番磋商，十一球定输赢，胜者获得场地使用权。 对手动作很标准，一板一眼的攻防，还有稳健的步伐，看得出受过专业的训练。 靳子跃是半路出家自学的，镇上可没有羽毛球训练馆。 但胜在靳子跃的球够阴险。 左前场、右后场、上挑吊球、侧劈假动作，各种花哨的球技，稳稳控场之余，这家伙的扣杀也丝毫不留情面。 所以比分迅速来到7:8，靳子跃领先一分。 明明看得出动作不标准，但是还被压着打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纪涛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强迫症真的想教对面的家伙把许多动作纠正，偏偏自己现在还被压着打。 太窝囊了。 更何况，等会约的人就要来了。 靳子跃可不管这家伙走不走神，抓住一个机会，后场空缺，这时候飞过来的还是开始乏力的高远球。 纵身一跃，右臂高举，蓄势抡拍，只等扣杀下去，一切就尘埃落定。 “纪涛，不好意思，来晚了。”远远传来女生的呼唤。 靳子跃的瞳孔剧烈收缩，刹那间挥出去的球拍，传来一股硬物碰撞的力度。 拍框和球头相碰，吃痛的羽毛球像被一耳光扇出去，滴溜溜地撞在中间的网上。 那个声音，靳子跃很熟悉，甚至，一个人打了这么久的羽毛球，终于偶遇了她。 哪怕开学没有同班，哪怕暑假没有联系，她都安安稳稳地端坐在那里。 来人短发鲍伯头，齐刘海，没戴眼镜，温和的琥珀瞳色加入了笑意，就像咖啡加入恰到好处方糖，速溶，还入味。 招呼声卡在靳子跃的喉间，却迟迟发不出来。 这时候，女生注意到了靳子跃，侧头一笑，浅浅的，就像点水：“嗨，靳子跃。” 如同获得说话的赦令，靳子跃喉结鼓动了一下，愣愣地说： “好久不见，程雨倩。” 【靳大爷有话说】 这次无fuxk说。 根据最新剧情，世上再无贝老黑。我再也没有叫过傅沁『贝利亚』这个外号。www.gebiqu.com ------------ Chapter 16：ta们组成了双打 童话中，魔王抢了骑士的公主，把她掳到城堡，公主只能每天对着镜子，以泪洗面。 但正义的骑士总有一天会到来，身披银光闪闪的盔甲，手持破魔去邪的长枪，踏足魔王的城堡。 魔王授首，骑士毁了魔王的老巢，与公主过上幸福的生活。 所有的童话故事都这么上演。 靳子跃不是魔王，他只是魔王城堡里，不曾言语的镜子。 眼睁睁看着骑士牵走公主，双方惊喜地对视。 随后侍从们进来，将一切摔的粉碎。 镜子碎裂，化作无数的碎片，每一面，都是公主与骑士相抱的模样，他用碎成残渣的镜片，化成无数倍的祝福与挂念。烛火爬上窗帘，爬上魔王给公主准备的闺床，把粉色的地毯燃烧成红莲的颜色。 一切都从爆鸣声中，归于黑暗，归于沉寂。 …… “啪——”扣球落地。 11:8，比赛结束。 “哎呀，输了。”靳子跃挠挠头。 “可以呀，”程雨倩夸赞道，“这么强了啊。” 靳子跃低着头，瞥见她的鞋，鞋面干净，不过没有移动的意思。 “没有，还是你朋友厉害。”靳子跃不动声色地说道。 “他呀，都学了三年了，还不是和你打得差不多。”程雨倩瞥了纪涛一眼，打趣道。 在一旁的纪涛也不自讨没趣接这个话茬，说道：“谢谢同学让场。” 靳子跃看了他一眼。 你谢条毛。 程雨倩就在一旁，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最近摸底考成绩怎么样呀？你能考上彦合，当时听了超吃惊的。” 靳子跃干笑：“没考好。雨倩你呢？” 丝毫不用担心对方有考砸的尴尬，因为会主动询问，本来就是一种企图炫耀的信号，靳子跃只不过识时务地接下了话题。 纪涛眉头一皱。 程雨倩说道：“还好，正常发挥。”随后她又用拍子揶揄道：“旁边这哥们不声不响进入前五十呢。” “啊，挺好。”靳子跃收拾羽毛球拍，看着地上的白球，被场内灯光照得有些眩目。 汗水还在外渗，剧烈运动之后，有些头晕脑胀。 不过这有什么所谓呢。 哪怕现在世界末日，馆子轰塌，对靳子跃都没什么影响。 见过那种裹尸布交缠的躯体么，干瘪瘦弱，明明发黄氧化，依旧维系着最后的连接，不让其崩断。如果奥丁手下真的有死侍，想必就是这种状态了吧。（【死侍】：出自江南作品《龙族》，血统失控丧失人性的混血种，指行尸走肉） 汗水揉碎了视线，咸涩感刺激着靳子跃，将眼前的人影揉作一团。 像极了骑士与公主的年少模样。而他，果真像一面镜子，安安静静地放置在哪，不能言语，也不必言语。 “那你们打——”靳子跃正准备招手告别。 “同学同学，那个，我可以加入你们的场吗？” 循声望去，一个阳光少女朝着这边挥挥手。短发卷曲，还没过耳，很精致地别着发卡，但也稍微显得有些蓬松。 关键是，声音有些好听，轻度的萝莉音，加上俏皮的微笑，一下子获得众人的好感。 她是隔壁场的女生，还有随行的还有两个男生，不过这个时候，那两个男生你来我往，蹦跶得正欢。 靳子跃想拒绝。 但是程雨倩抢先一步答应了：“好呀，我们刚好可以打混双。” 随后，她又看向靳子跃，说道：“子跃方便吗，和那位同学一组？” 靳子跃默不作声，恨自己的贱骨头。 “那太感谢你们啦！我叫李棠，‘海棠’的‘棠’。” 一分钟后。 “呀嚯！”短发女生李棠蓄势待发，激动地短发上的发卡一抖一抖。 对阵双方：靳子跃&李棠VS纪涛&程雨倩。 靳子跃注意到，隔壁场那两个男生虽然自己打得跌跌撞撞，但时不时会瞟过来这边，现在还没开打，完全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着干劲十足、挥着球拍的阳光少女，完全专心球场，做好了防御的架势。 靳子跃叹了口气。 哎，麻烦。 “我不会拖后腿的。”谁知道李棠听到这声叹气，却误会了，气鼓鼓地赌气说道。 “嗯，小心，开球了。”靳子跃懒得解释。 程雨倩从初中喜欢打羽毛球，不然靳子跃也不会屁颠屁颠地，苦练了那么久的羽毛球。 不过现在，他巴不得自己压根不会羽毛球，才能从无尽的扭曲中挣扎出来。 程雨倩发球，前场。 不知道斜对着的李棠接不接得到，靳子跃直接一个升龙挑球，将球抽送至对方后场高空。 这时候纪涛必定要后撤，而后场球要飞过线，反应时间充足。 但纪涛似乎也较劲了，蓄力一个拉球，朝着靳子跃的后场抽射。 靳子跃刚刚接完前场，后场是空白的。 要糟，女生娇滴滴的，哪里会接什么后场，就算接到，那也会开始被压制。 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瞬，他瞪大了眼。 李棠深吸一口气，右腿后退半步，侧身，举拍，然后跃起，哐—— 一个白色的子弹从靳子跃脸旁擦过，钻过程雨倩拍子的间隙，砸落在白线内。 全场安静。 只有李棠还在喘气，还一边安慰自己：“呼，吓到我了。” 是你吓到我们了好吧。 靳子跃从来没见过女生也会扣杀。 虽然扣杀很帅，但是所需的巧劲和力气，并不是女生擅长的方面，更多的女生，类似程雨倩，都是在技巧方面多下功夫。 但几轮比分下来，所有人的认知都在被颠覆。 这个看似萝莉的短发女生，压根不按常理出牌。 不，压根不能称之为女生。或者说，这个女孩，是真心投入在一场竞技当中，虽然动作并不标准，但依旧以她的方式，用暴力在解决战斗。 相比之下，靳子跃打得反而像一个女生。 没有激情四射的扣球，没有酣畅淋漓的高远吊球，甚至连步伐都如同老大爷上菜市场，打出的球，轻飘飘的羽毛里，尽是阴谋诡计。软绵绵得让人毫无生机。 很快，程雨倩体力不行，混双就这么结束了。 To be ue…… 【靳大爷有话说】 李棠很可爱，程雨倩很聪明。 但是她们注定难以生存，因为这个世界既不可爱又不聪明。 我开始痛恨，为什么去洞悉别人，却也投入自己。www.gebiqu.com ------------ Chapter 17：过去·现在·未来 走出羽毛球场，靳子跃依次与程雨倩、李棠分别。 看着背负羽毛球拍慢慢走远的男孩，程雨倩露出欣慰的神色，没有微笑，没有惋惜，平静如水。 纪涛上前，说道：“走吧，去吃饭。” 说完，他伸出手，想帮程雨倩接过肩上的羽毛球袋。 程雨倩走上前，刚好与纪涛递来的手错开，回身说道：“嗯，走吧。” 公主终究是王子的。 …… 光影轮换，夕阳西斜。 靳子跃拧开饮料，柠檬茶香润喉，却不解渴。 在口中久了，反而还有一股酸涩。 憋在胸口难以言喻。 如果她真的喜欢那个男生，靳子跃或许会好受一些。 但是那个女孩的为人，靳子跃太了解了。 她并不是那种势利的人，相反，她与靳子跃较劲了三年，或者说，自从靳子跃读懂她的那一刻，心甘情愿臣服了三年。 不过，靳子跃遵从她的意思，现在开始，契约结束了，镜子不再是公主的所属物。 镜子可以过自己的生活，如果它有生活的话。 靳子跃晾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街边的长凳微凉，晚灯在头顶点亮。 九月份的天黑得很快，眨眼间橘黄色的暖光已经将全校覆盖。 “哈喽哈。”有人轻轻地从后方拍了拍靳子跃的肩膀。 靳子跃不回头也知道是李棠。 短发少女在长凳的另一侧坐下，说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们啦，愿意和我打球。” 靳子跃喝了口饮料，说道：“要谢就谢程雨倩，答应的是她，我准备拒绝来着。” “嗯。”李棠装作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人好坏。” 说罢就要挥起小拳头捶他。 只不过伸到半空，还是收回去了。 “总之还是要谢谢你。”李棠轻轻甩着头，发端跳动，暖光灯下甩着晶莹的汗水。 “你同学呢？”靳子跃打断道。 “我让他们回去了，毕竟一个女孩子，和男生一起不方便。”李棠说着，还伸腿摇晃。 “我也是男生。”靳子跃面无表情。 “哈哈哈哈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李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总之，有空再约球啊。”李棠站起来，准备动身离开，拍了拍校服裤上的尘。“不过，下一次，我要当你的对手。” 她手指做射击装，对着靳子跃开了一枪，boom。 “嗯。”靳子跃觉得在羽毛球场偶遇的机会微乎其微，低头看着砖面，随便应和一下。 毕竟接下来不会有理由出现在羽毛球场。 李棠欢快地离开了。 对自己挡刀表示感激么？ 没必要，互相利用罢了。 对，没错。 我根本不需要有谁来感激，不需要任何的羁绊，我就是我，借以他人的肯定才能明确自己的价值，因为他人的评价沾沾自喜，介意他人的态度战战兢兢，只是窝囊的可怜虫。 说罢，他站起身，却发现有一道消瘦的身影从远处的夜景中走来，在路灯下逐渐明晰。 傅沁。 手里还带着笔记本。 “看不出来，靳同学还有女生缘。”女人的挖苦刻薄如常。 靳子跃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傅同学真是神出鬼没。” “我每天都在附近的平台背诵，反倒是靳同学，知道附近有人背诵还来打扰，真是符合流氓做派。” 靳子跃心情不好，没心思和她斗嘴，只是一前一后走回课室。 九月的余暑还在，地面尚有日照的温度，闷热的天气，蚊虫多飞。 傅沁有些不自然，步子错乱，用本子在手里轻轻晃悠。 本来靳子跃先迈开步子，但是却出奇的慢，不知不觉傅沁走到他前面去了。 当一个人有自己的路要走的时候，是不会在意周围人的身位的。 形同陌路。 所以靳子跃盯着傅沁头顶盘旋的飞蚊，如同各种意义不明的符号乱成一团。 靳子跃再抬头看看自己的。 黑云压城城欲摧。 刚刚的剧烈运动让身体产生大量乳酸，而乳酸又特别吸引蚊子。 靳子跃不声不响走到傅沁身后，把她头顶的乱码扫掉。傅沁感受到靳子跃的靠近，却没有说话，依旧背对着他，手里的本子不再扑腾。 蚊子记仇，加上乳酸的吸引，傅沁头顶的蚊子没剩几只。 靳子跃站在那，目送着傅沁走远。 他的头顶，盘旋着一个黑色的世界。黑色的符文，像重重叠叠的封印，将靳子跃禁锢，再也无法向前踏足。 如果不拌嘴、不说话，傅沁的背影其实很好看，她的头发再长就得扎马尾了，偏偏顺滑得可以反光。 校服永远那么干净，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宠辱不惊的气场。 “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在靳子跃的时候，傅沁回头淡淡一瞥，随后消失在陌生的学生人潮。 隔得太远，看不清眼神，但是看得到她加快的步伐。 刻意等我，完全没有必要。 “嗯。”靳子跃自言自语，随后双手插袋，慢悠悠地走进楼梯口。 如果说，有什么可以让一个男孩迅速成长，那一定是女孩。 但是靳子跃不稀罕。 这是对弱者的施舍，归根结底是彪炳自己的强大。 说到底，怜悯是强者的特权，真正强大的人，永远占据着主动权， 所以不需要那些温柔的嘴脸，不需要那些亲热的笑脸，不需要那些同情的哭脸。能仰仗的只有自己。所以，靳子跃不会露出自己的伤口，直视同情，拒绝怜悯，更不会接受虚情假意、掺杂外物的关心。 过去不曾，现在不会，未来更不可能。 To be ue…… 【靳大爷有话说】 在扫掉傅沁头上蚊子的时候，有一行奇怪的字幕，上面写着：“按‘E’摸头。” 可惜真是小看你靳大爷了，本大爷是那种人吗！ 如果给我一把棒槌可能我就下手了。www.gebiqu.com ------------ Chapter 18：原谅黎明降临得晚吧 “他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找老师的事。” 办公室，傅沁说道。 李雪敏抵着下巴，若有所思。靳子跃最近的状态很低迷，或者用低迷来形容这种自我意识过剩的家伙也有些不确切。他的厌世与消极一贯不加以掩饰。 “嗯，辛苦啦，剩下的再看看吧。”李雪敏说道，“不要影响自己的学习。” 傅沁说道：“老师，我有分寸。” 理性至上，这句话看似是这个意思，但其实说出口的时候，某个位置就已经失衡了。李雪敏不点破。 回溯。 …… “他的心思不在学习上”这种场面话，傅沁没有说，在不僭越的情况下，她已经了解了相当客观的情况。 极度的不安全感，过剩的自我意识，统统在低迷成绩的诱因下爆发，让他更加孤执，企图通过断绝人际关系营造一种自我保护的假象。 这是一个装睡的人。 所以傅沁只能止步于此。 在一条她少有踏及的分界线外，注视着靳子跃的癫狂。 看着他默默注视远天的夜色，课室的晚风慢慢吹起书香，男孩的校服领子虽然干了，但污渍清晰可见。 癫狂之后，带着一身疲惫，挂在栏边，像灯光下落魄的家犬。 傅沁想了想，还是走过去。 “靳同学，剩下的几份祝福语，也麻烦你了。” “嗯。”靳子跃头也不回。 “老实说，你搜集的句子我看着竟然不排斥，相当意外。” 靳子跃瞥了一眼，这种别扭的说法，是要闹哪样。 不过他并没有拌嘴的心思。 “还有。”傅沁皱眉，“建议运动之后及时更换自己的衣物比较好。” “嗯，我臭，您请离我远点。”靳子跃懒洋洋地说。 一语双关。 当一个人死皮赖脸的时候，确实是无敌的。 傅沁的脸色逐渐阴沉。 要走了是吧，那赶紧走吧。靳子跃对自己的泼皮无赖功底还是很有信心的。 “靳子跃同学。”傅沁正色道，“如果你觉得刻意伪装颓废深沉，就能获得别人的安慰与关注，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如果自己不珍视自己，还会有谁珍视你？” 莫名的躁意从靳子跃心底涌起。 那种摇尾乞怜，只是弱者在示弱，苟且地寻求残喘之地，老子最痛恨地，就是把我和那些惺惺作态的人混为一谈。 靳子跃回身，冷冷地盯着傅沁：“伪装？呵呵，是了，我是在伪装，不过，你们也少来探究老子。” “你这算什么，”靳子跃的话开始咄咄逼人，“同情心泛滥？少女心爆棚？高高在上的傅沁同学对废柴的怜悯？收起你们假仁假义的那一套，自认为高人一等，说着那些虚情假意的安慰，满足你们永无止尽的虚荣。” “看看你平时的模样，从不等没有关联的人、从不做无意义的交谈、从不接受其他人的示好，冷漠如你，也需要在我身上找优越感。” 靳子跃张开双手，面目带笑：“呐，现在我得到了安慰，好开心哦。我接受您的施舍，孤高如你成功征服了我。” 他舔了舔嘴唇：“您满意了吗？” 傅沁没有说话。 一句句反问，缓缓地剖开，字字如刀。 额前的发丝遮掩住低垂的眼神，她只盯着自己的鞋面，双手攥紧。 奈何肩膀颤抖。 “我以为，如果是你的话，可以听懂的。” 傅沁的尾音很低，但这句话似乎压上了所有的重量。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她走回课室，迈进沉闷的课室里，靳子跃不再言语。 …… “这样啊……”李雪敏总算把傅沁拒绝的前因后果听完了。 “他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找老师的事。” 办公室，傅沁说道，神色寂然。 李雪敏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嗯，辛苦啦，剩下的再看看吧。”李雪敏说道，“不要影响自己的学习。” 傅沁说道：“老师，我有分寸。” “老师，”傅沁抬头说道，“是不是我的做法不对？” 李雪敏的目光柔和了许多，站起来，摸着傅沁的头发：“傻姑娘，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明明不善表达，却努力想要把关心的话语传达出去。” 傅沁神情平静：“我只是在完成老师的任务。” “嗯。我知道。”李雪敏轻轻地把傅沁揽着，“明明是那么敏感的人，碰见同为敏感的人，是会不可抑止地产生共鸣的。” 正因为敏感，所以平时像个刺猬，见谁都会炸毛。而当真正有人想要去触摸柔软的时候，不经意间，总会刺伤彼此。 正因为两人在某种程度上，有着共同的问题，李雪敏才会让他们互相接触。也许磨合的过程，总伴随着阵痛，但对于这两个孩子而言，都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成长。 透过窗外，看着五彩缤纷的夜景，李雪敏的目光游离到更远的海岸线。 ―― 躺在床上的靳子跃看不到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看不到夜间的海岸线。 唯有漫漫长夜与黑洞洞的天花板。 窗帘被风掀起，窗外的衣服摆动，室外的灯管偶尔晃动，但很快回归黑暗。 夜还很长。 风扇的呼呼声伴随着舍友的呼噜声，时不时有上厕所的拖鞋声飘过。 晚上把傅沁骂狠了。 但靳子跃不后悔，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坏人从来没有“辜负”一说。 更何况，当时是她生硬地闯进自己的世界，在机关遍地的房间里，不由分说地踩雷，然后把自己炸得伤痕累累。 蠢不可及。 血淋淋地剖下别人的面具，靳子跃并没有什么成就感，相反，傅沁的话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头。 “我以为，如果是你的话，可以听懂的。” 一字千斤。 压得他喘不过气。 开玩笑，我听得懂什么，是我又怎么了。 可是，那时候她为什么没有生气…… 靳子跃颓然地呼了口气，思绪游离。 重重叠叠的迷雾，无边无际的黑夜，空洞的天花板，大抵就是当前的生活了吧。 黑色的植被在夜影中婆娑。 黎明终究没有到来。 To be ue…… 【靳大爷有话说】 傅沁是个大傻哔。用蹩脚的激将法却无法承担其后果，她把我当作什么了？什么叫做“如果是我”，我就能够理解她吗，这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 根本没有考虑，我愿不愿意接受这种意愿。 哪怕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种方式，是闯进我的世界的唯一途径。www.gebiqu.com ------------ Chapter 19：毕竟她驱逐了黑暗 早课堂铃声响起，“祝老师教师节快乐”的口号，在整栋教学楼此起彼伏。 九月十号，如约而至。 靳子跃再也没有和傅沁产生任何交流，无论是语言、还是眼神。 孙盈盈捧着语文教案走进课室，为了响应大家的热情，惊喜之余又活泼俏皮。 傅沁的手帐本确实很好看。 素色布衫，加上诸多插图，手绘页面，每一页都附赠一句祝福，或者寓意美好的句子，让整本手帐本的文艺气息处于恰如其分的程度。 至少在靳子跃最后一次看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种程度。 孙盈盈一边翻阅一边惊叹，突然眼前一亮：“这句短句是谁写的呀？” 靳子跃皱眉，这种其乐融融的时候，加入一丁点别扭的黑脸都显得格格不入。 所以只能低着头举手。 “谢谢，谢谢！”孙盈盈频频鞠躬，萝莉老师今天特别开心，连上课都插了很多题外话。 不过这一切和处于冰点的靳子跃没有关系。他的人际圈，几乎冻结。 课间，李雪敏传唤。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靳子跃就看见，李雪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老师，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靳子跃见面就想跑路。 “你手机不要了？”李雪敏食指和中指依次敲着桌面。 好吧，看在手机的份上，靳子跃叹了一口气。 “坐吧。”李雪敏第一次请他坐下，“说说你最近的情况。” 最近的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都是些难以启齿的失败，不提也罢。 靳子跃不知从何说起，或者说根本没有开口的意愿。 李雪敏大大咧咧地捶在他的肩上：“有什么好害羞的，无非就是考场失利、情场失意嘛！” 您总结的真到位……靳子跃脸色一垮。 “想来我这个年纪，大把大把的帅哥明示暗示，你们小男生那点心思，还能瞒得过谁？”李雪敏豪爽一笑，相当大气地说。 “也不是……”靳子跃默默鼻子，被李雪敏的单刀直入呛到了。 所以你现在身边咋一男的都没有？靳子跃腹诽，这个例子完全没有说服力好吗。 “说白了，就那么点事。”李雪敏甩了甩发尾，表示她的看破。 今天安培拉星人没有扎马尾，长发飘飘，更添女人味。 “但是有些事情，你没有处理好。”李雪敏的眼神一横，镜片中多了一丝冷芒。“子跃，你不应该把其他微不足道的情绪转移到值得去珍视的人面前。” 珍视…… 靳子跃瞳孔一顿。 “你以为傅沁是接受我的安排去找你的吗？” 靳子跃的神色迅速黯淡下来，眼神游移到窗边：“不然呢？” “你已经猜到答案了吧。”李雪敏说道。 虽然一进来她就让靳子跃“说明情况”，但是和靳子跃开口的次数相比，她简直是在自言自语。偏偏她又代替靳子跃，把该说明的都表述清楚。 李雪敏根据靳子跃的神情，基本就可以确定答案。 冷读术。 靳子跃额头冒汗。 仅仅是眼神观察、言谈举止、举手投足之间，自己已经被自己出卖了。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吐露得差不多了。 “不要用那种眼神嘛，好歹也是我看好的劳动委员，老师对你知根知底也是正常的。”李雪敏从来不傲气，但是那种如沐春风的背后，却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有些理解这女人单身的原因了。 李雪敏继续说道：“无论近来发生什么，都不值得把负面的情绪转移给周遭在意你的人。由『在意你的人』去转移『你在意的人』的痛苦，是不公平的。 “伤害你的人可以有千千万万，但在意你的人屈指可数。 “仗着自己的任性，把千千万万份的负面情绪，转移到屈指可数的珍视人群身上，可不见得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做法。” 李雪敏不再多说，拍着靳子跃的肩膀：“言尽于此，回去吧。” 靳子跃恍恍惚惚走出了办公室。 …… 课堂的铃声响起，他的脑海中，那个不断踩雷也努力靠近的女生，越来越近了。 她颤颤巍巍地，止步于房间之外。 脸孔越来越清晰，一双澄澈的瞳子，像古井深潭。 突然，靳子跃看见纷飞的头发下，身影迅速接近，就在他怔怔地走神的时候，女生无声地怒吼着，一拳捶在他的脸上。 “砰。” 吓得他一哆嗦，课桌摇动，全班同学都转过头来，看着他睡眼惺忪。 那一拳真的很痛。 所以靳子跃醒了。 靳子跃从来没有看过傅沁出现这种殷切的表情，但是梦里那一拳是那么真实，真实得靳子跃不由自主把现实和梦境联系起来。 不是老师找她，是她主动去找的老师。 她的动机是什么…… 靳子跃发现再也没有以前的从容和优越，却茫然不知所措。 无论是考试失利、还是情场失意、或者被利用挡刀，都未曾体验过的懊恼，涌上心头。当所有的不顺心抽丝剥茧，都抵不过傅沁的那一句话来得沉重。 傅沁当晚的神情，依旧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她想让我懂的是，她企图通过日常的拌嘴，将我从低沉之中捞出来…… 很抱歉。 靳子跃揪着头发，把头深埋在臂弯里。 ―― 办公室。 孙盈盈正在和李雪敏阅读手帐本的句子。 “我酸了。”李雪敏嘟着嘴。 “敏敏都有那么贴心的班长了。”孙盈盈回敬道，潜台词就是休想打我家傅沁的主意。 “看着这么精致的手帐本，谁不酸啊！”李雪敏嚷嚷道。 “那可不！”孙盈盈扬了扬手里的本子，还特意翻到一页，“你看，这些句子还是你们班靳同学找的。” “嗯？”李雪敏眉头微挑。 孙盈盈翻到一个卡通小人的一页，傅沁的手绘很漂亮，一个Q版的插袋小哥，他的下面是一短句： 原谅黎明降临得晚吧，毕竟她驱逐了黑暗。 “这一句有点美！”孙盈盈满眼小星星，说道。 李雪敏的目光柔和了些：“切，哪里有，一般般吧。” 那我就再等一等吧，只要你会来。 To be ue……www.gebiqu.com ------------ Chapter 20：所以他做出了自己的转变 靳子跃看着傅沁走进课室，想要张口，可喉间却像卡着什么，到最后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仿佛她经过的地方，空气都会被冻结。 今天是周五。开学第二周即将结束。 摸底考带来的阵痛很快就被汹涌的课程淹没，没时间黯然神伤，就要匆匆步入高中课堂。 下周后三天开始军训。 某种程度上，军训已经不具备当初磨砺意志和打压锐气的效果，彻底沦为一种过场。 而傅沁的课堂生活一成不变。 默默地背书，刷题，以及按部就班地完成寝室、教室、食堂的三点一线。规律得如同上了发条，在井然有序的生活里，安安稳稳地渡过自己的小日子。 年级第一的神坛并没有给她带来实质性的转变，或者说她拒绝了所有试图闯入生活的改变。 依旧清冷，或者说更甚。 她不善于应付交际，讨厌人多，喜欢冷清的氛围，置身于喧闹之中，却从未真正融入话题，就像有一种无形的场，将她与周遭所有的人隔绝。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她那天晚上把自己损得体无完肤；又在另一个晚上，让自己无地自容。 今天轮到傅沁值日。 按照以往，靳子跃只要写在右下角的小白板上进行值日人员公示即可，只是轮到傅沁的时候，他有些头疼。 选项分别为擦黑板，倒垃圾，扫地。 然而擦黑板需要吃灰，倒垃圾太脏了，扫地需要和另一个同学协商好，对傅沁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所以他心底带着期待，或许、或许这可以成为一个打破僵局的话题。 他轻手轻脚地走，每一步都在承受百倍重力，如同踏足一片禁域。 咬咬牙坚持到傅沁的课桌前，深吸一口气。 问道：“傅……同学，值日活动，你想做什么……” 这一声“傅同学”，如同穿越了一个世纪的冰川，用尽了靳子跃所有的力气。 傅沁静静地收拾着课本，将上完课的书放进抽屉里。 书本在课桌的“笃笃”声，分外的清晰，像踩着靳子跃心头的节拍。 从始至终，傅沁的视线始终在自己的书封上。 直到傅沁换上新的课本，靳子跃都不敢言语。 “不必考虑我的感受。” 就在靳子跃觉得等不到回答的时候，傅沁已经起身离开了座位，只剩下不带温度的话语。 不是“随便”、“都可以”，而是一语双关。 靳子跃顿时抽空所有的力气，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冲占心头，像提线木偶，受沮丧支配，提回自己的座位。 果然还是没办法若无其事地隐晦示弱，靳子跃苦笑。不过也是，这样换来的原谅，似乎也太廉价了些。 “午餐一起？”范承光挡在靳子跃的课桌旁。 “啊。”靳子跃用意义不明的喃喃声，算是答应了。 用餐时间。 “最近怎么啦。”看着靳子跃心不在焉，范承光吃了一口麻婆豆腐。 靳子跃看着自己的苦瓜焖黄豆，低声问道：“承光，一般你怎么哄女孩子开心的？” “你惹谁生气了，傅沁？”范承光虽然看着他，手里的勺子没停过。 “姑且算是吧。”靳子跃叹了口气。 范承光只是笑笑，说道：“这个你得问问你自己了。” 靳子跃眼神愣愣地盯着他，什么意思？ “道歉首先是得知道错在哪里，随后是要认清楚想要弥补什么。”范承光也没有细说。或许在他看来，这种程度的提示已经足够了。 但是靳子跃仍旧不知所措。 这女孩子不同于自己以前认识的所有女孩，不，哪怕是自己以前，也从来没有和女生真正产生明面上的矛盾。 如果道歉可以轻而易举地接受，那所有的错误都会显得无足轻重。 认清与弥补，自己又需要做到什么程度。 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但每每想起，羞愧难当。 她在自己心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说不清，道不明，但是从来没有人在明地里拒绝他、奚落他、挖苦他、都那么自然而然。 这一度让靳子跃充满了新鲜感与好胜心。 但终究说起来，她又是高原之巅的龙胆草，太阳赋予其天空之蓝，俯瞰着雪山的莽苍。 说着不在意，但傅沁登上领奖台的几个瞬息里，靳子跃在班级的后面，隔着攒动的人头，如同隔了一个世界。 也许早在那个时候，他的心态就已经失衡了。明明，傅沁的光芒已经难以掩映，但心里总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寞落。 封神榜上没有龟灵圣母。 像靳子跃这种兴风作浪的小妖终究入不了封神榜的法眼。 认清傅沁的地位，第一件事就是粉碎自己的歪理邪说。 越是缺少什么，越是炫耀什么。 从来没有任何充实可言的我，却妄想自娱自乐的充实感。 从来没有任何成就可言的我，却有着自命不凡的成就感。 从来没有任何优越可言的我，却抱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当伤口被一点一点地扒下，见证自己内心的那一刻，血肉模糊。似乎隔着骨骼都可以感受到心脏的搏动。 羽毛球场的孤身一人，双打挡刀的视若无睹，还有无法介怀的失望。 “啊――” 直视镜子中的自己，才发现那些虚妄的甲胄，浅薄如纸。 卸下甲胄的自己，骨瘦如柴。 正因为敢于认清距离，才让现实如此冷冽刻骨。 靳子跃痛苦万分，却清醒地感受到这份痛苦源于弱小，而非现实的残酷。 就像开启了思维殿堂，没有神圣的梵文和祷告，只有一幕幕的光景，在盛放的烛火中熠熠闪烁。 如同焚烧着自己的纸皮。 浴室的水倾泻而下，淋在靳子跃头上，顺着肩膀滴滴答答，落在脚下。 冰冷的空气和冰冷的水珠，把他唤醒。 隔壁浴间雾气蒸腾，而靳子跃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好蒸腾了。 To be ue……www.gebiqu.com ------------ Chapter 21 ：所以她做出了自己的转变 周六的下课铃响起，伴随着学生振奋的欢呼声。 随后各个楼梯口陆续出现拉着行李的少男少女，滴溜溜地往校门钻。 傅沁简单收拾了书包，随后走出课室。 简单得不需要行李。 回家的路有些漫长，需要走十五分钟沿路长街，还要搭乘公车。 周围都是欢天喜地的同龄人，和父母同学打着招呼，一人一句互道祝福。 唯独她独来独往，归途的步伐干脆，绝不拖泥带水。 还有另一个人，也是独来独往，只是步履轻缓。 靳子跃默默地跟在傅沁身后三个身位的位置，右手搭着行李袋，耷拉着头，数着地上的树影过去一道又一道。 如果人来人往，丝毫不奇怪，但是一路下来，周围的人慢慢走散了，唯独靳子跃还是规规矩矩地跟着。 傅沁步伐慢了些，他也跟着少走几步；傅沁在下坡走快些，他的步子声也越响。 良久，傅沁站定，却没有回身，看不见眼眸，只听得到略干涩的声音说道：“请不要跟着我。” 靳子跃走上前，注视到傅沁目光的一瞬间，又不自觉低下头，说道：“抱歉，说完我就走。” “如果是道歉的话大可不必。”傅沁被看得不自然，将脸别向一旁。 “是的，就是道歉，但是十分必要。”靳子跃的声音没有了以往的嚣张，连注视着傅沁的眸子，也是一种未曾见过的认真神色。 傅沁不再说话。 靳子跃深吸一口气，说道：“傅同学，以前和你吵嘴，虽然总是理亏，甚至从来没有占过上风，但是我很乐意。” “没有虚假的说辞，没有迁就的态度，把我以前的待人观念彻底颠覆。不必奉承讨好，不必强颜欢笑，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让我惊叹。竟然有人从不牵强附会，从不虚与委蛇，断绝了与绝大多数人的浅显社交。” “所以和傅同学相处，让我倍感轻松，倍感自然，甚至有些亲切。” 傅沁双手别在身后，眼眸低垂，看着脚上的鞋。 “我很羡慕你，活出了自己真实的模样。” 云层渐起，阳光慢慢变浅，直至消失不见。 “真实到你把这种想法馈赠给我的时候，我甚至不敢去接受。”靳子跃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我不敢直视自己内心的软弱，所以才会用那么拙劣的语言去回应你。”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我，甚至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靳子跃的声音有些颤音，柔和之中又察觉到声带似乎有丝丝渗红。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奢求你的原谅！我还是想正视我们的友谊！” 靳子跃抬头的时候，躁动的风放缓了喧嚣，暖光跃动在发梢。 傅沁只愣了一瞬，很快恢复平时的表情。 古井不波，只有风还在试图挑起涟漪。 树梢的沙沙声隐去鸟鸣，远处的行李箱催动人行。 傅沁右手抓着书包的肩带，绕过靳子跃向前跨了一步。 这一步，宛如天堑，靳子跃再也没有力气迈过去。 当淡淡的发香擦肩而过的时候，瞬间失聪的靳子跃，只觉得喉间异常干涩。 这时候，傅沁突然回身，说道：“我拒绝你的道歉。” 靳子跃回身，眼眸低垂：“为……” 傅沁没有让他继续问下去，自顾自说道：“我从不等没有关联的人、从不做无意义的交谈、从不接受其他人的示好，冷漠如我，也只是在你身上找优越感。” 靳子跃怔怔地看着她。 一股奇怪的感觉突然从心底膨胀，迅速挤进他的肺部，顺着他的气管，迅速攻占他的感官，最终接管大脑。 尽管如此，他依旧失神了三秒。 名为『喜悦』和『羞耻』的情绪交替，迅速撑爆了他的不安。 靳子跃扯了扯嘴角，恨恨地道：“女人，这么记仇的吗！” 他痛苦地揪着头发：“该死，我怎么会对这个无良女人说出这种卑躬屈膝的话！” 傅沁喃喃道：“所以和傅同学相处，让我倍感轻松，倍感自然，甚至有些亲切。” 啊啊啊啊啊！！！！ 住口，住口啊！！！ 想死，好想死！！！ 丢人，丢死人了！！ 靳子跃提着行李袋挡在傅沁面前，痛苦地揪着头发：“女人，不要得寸进尺了！” 傅沁食指摸着下巴，眼睛瞟着蓝白的天，回忆道：“我很羡慕你，活出了自己真实的模样” 偏偏还情真意切的模样。 “住口，住口啊！！！”靳子跃仿佛被戴上了紧箍咒，痛苦地上蹿下跳，遮遮掩掩。 一路上都是靳子跃杀猪般的哀嚎。 “姓傅的，不要太得意忘形了！”靳子跃恶狠狠地说道，“你看看我手里是什么！” 傅沁皱了皱眉，看见靳子跃手里抄着手机，淡淡地问：“你想干什么？” “今晚，王者峡谷，墨家机关道（1V1模式地图），父子局！”靳子跃张狂地说道。 “输赢都对我没有任何益处。”傅沁扭头就走。 “放学别走！”靳子跃威胁道，“我一定要赢到你叫――” 猛然间，寒气迸发，一个回瞥的眼神，宛如地狱冰点，将靳子跃的满腔热血冻结，只剩下结结巴巴的颤音，把最后一个字抖出来： “爹……” “嗯。”傅沁应道。 气得靳子跃原地吐了三升血。 啊啊啊啊这女人是魔鬼吧！靳子跃恨恨地跟上去，脚步沉重，颇具怨念。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阳光再次照耀的时候，眼前的女孩焕然一新。 靳子跃愣神间，傅沁又走远了。 不过，这一次，靳子跃小跑着跟了上去，大声喊道：“女人，休走！” “你烦不烦。” 不同于其他女生的不耐烦，傅沁说话的时候闻声细语，宛如在诉说她自己的台词。 但这台词充满了滔天的威胁意味。 “这不，走太快容易累嘛。”贴心小棉袄靳子跃一秒上线，从行李袋里抽出一支雨伞，撑开，很是狗腿地挡住了一头的太阳。 “我不需要。”傅沁不习惯这种距离。 “我就知道。”说完，原形毕露的他怡然自得地给自己撑起伞来。 “呵，真符合你的无耻作风。” 靳子跃伸长手，把伞举高，也不遮自己，落后傅沁一个身位，像之前扫蚊子一样，不动声色地把伞放在傅沁看不到的向阳位置，眉头一挑： “谢谢夸奖。” 原来，归家的旅人，一路所见皆是精彩。 To be ue…… 【靳大爷有话说】 男孩没有读懂女孩的不安。www.gebiqu.com ------------ Chapter 22：峡谷里没有出现她的身影 晚七点十分，虫鸣时隐时续。 靳子跃躺在沙发上，抱枕残留着上一秒的体温，被压得变形。 冷静下来之后，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喜悦，虽然心底的侥幸曾让他沾沾自喜。 傅沁。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却让自己频频失态，倒也不是多刻意去想，只是有些时候，有些场景总会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这家伙有一种净化的魔力，消融了靳子跃精心策划的伪装，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绕过诸多屏障，抵达事物的本质。 现在想起自己的荒唐行经，依旧觉得像做梦一样不可思议。或许自己从未想过，那种郑重其事的口吻，也会出现在自己的口中。 仿佛现在只要想起尾随的步伐，就会羞耻得再也迈不出去。 不过好歹，最终的结果是值得的。 这么想的时候，那些荒唐的行径似乎也可以勉为其难地抛诸脑后了。 话说，这家伙怎么还不上线？ 靳子跃看了看时钟，刷新着王者界面的信号，时不时就点几下，以确认网络正常。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今晚的父子局终究要到来。 王者荣耀这款手游在S2赛季的英雄还不多，但胜在很亲民，利用历史人物迅速打开市场，加上画质追求的精益求精，玩家体验极佳，隐隐有超过《全民超神》的趋势。 但是靳子跃想不明白为什么傅沁竟然也会追逐新潮，成为这种游戏的玩家，照理来说，专注学业的人，是不会碰这些消遣游戏的，更何况是女生。 靳子跃等了会，又发了房间链接，在企鹅提醒傅沁上线。 说起来，傅沁的实力怎么样，靳子跃心底还是很好奇的。毕竟女生玩这种游戏，不是选萌萌的萝莉就是长腿御姐，基本都是女性角色，冲着画质去玩是很女生从众进入王者世界的初衷。 企鹅的好友提示音响起： 【傅・沁】：等会。 看见消息，靳子跃精神一振，不过还是不忘发一句： 【子跃大魔王】：快点，一决胜负吧！ 【傅・沁】：如你所愿。 很快，紫罗兰花瓣头像的好友显示上线，王者峡谷，墨家机关道（1v1地图）。 【子跃大魔王】VS【不负卿】 双方所选英雄： 子跃大魔王（靳子跃）――亚瑟。 不负卿（傅沁）――花木兰。 两个英雄都是战士。 亚瑟气势汹汹，卷起技能『大风车』就冲上去。 花木兰似乎也不敢和他对砍，除了补兵刷金币，并没有做过多的消耗。 靳子跃有些小得意，女孩子打得就是保守。 很快就要四级了，四级的时候，所有英雄会学习大招，战力更添一个等级。 只是靳子跃没有注意到，花木兰的经验条，已经比他更早逼近四级。 升级的光芒一闪而逝，花木兰补完兵，升级，学习技能『绽放刀锋』。 异变陡生。 花木兰悍然进攻，二技能位移附带控制强行突进，衔接拔刀，接着，利用一技能，迅速黄金三角三段位移，衔接三下拔刀。 突进，斩，规避，斩，回闪，斩。 亚瑟看着自己的血量，才一不留神就少了半条，吓得按出大招，一把金色巨剑从天而降，砸在连番跳跃、身形闪烁的花木兰身上。 矫健的女战士顶住了金色的大剑，血量掉了一些，但依旧不妨碍她把后续的大招『绽放刀锋』开启，强化挥斩，关闭，再强化挥斩。 华丽的刀锋在指尖绽放，宛如艺术的挥砍连斩，让女战士挥舞大剑的同时，身形飘逸，灵活得如同刀锋的粉色桃花。 这时候亚瑟只剩下一丝血皮。 最后一圈刀锋轮转，召唤师技能『斩杀』，轻易收下骑士王的血条。 靳子跃瞪大了眼，结果有些难以置信。 光速七刀，这女人竟然如此从容就把这么华丽炫酷的连招砸在自己脸上。 在S2赛季，花木兰刚刚上线，作为新入手的英雄，好歹也需要先熟悉操作，加深英雄理解吧，这种程度，已经是相当惊艳的操作水平了。 每一次位移，每一次挥斩，都需要自己手指的灵活操作，三秒多的时间，迅速打出七刀，少说手指就得按14下，更何况这不是瞎点，而是精准地操作，这是何等恐怖的手速…… 只是一个照面，对面的那个人，就已经用高超的游戏操作，把靳子跃征服了。 这是高手，至少不是白银段位靳子跃能够触及的水平。 胜负已分，毫无悬念，靳子跃被推爆水晶。 就在这时，企鹅提示音响起，来自好友的窗口弹出： 【傅・沁】：父子局？ 隔着屏幕都可以看见那个女人表面毫无波澜，内心得意的嘴脸。 上午的话有一种魔力，像火焰迅速爬上脸颊。 不过不慌，小场面。 靳子跃脸不红心不跳，如是回复道： 【子跃大魔王】：『傅子局』，傅沁和子跃大魔王的战局。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毕竟早上只是口头表达，谁知道是哪个字？ 完美。 下一刻，傅沁回复： 【傅・沁】：为fu认为可行。 喂，女人你这招有点过分了吧！反过来利用读音相近，避重就轻啊！ 分明就是在嘲讽靳子跃，刚刚才利用读音相同躲过一劫，马上又被傅沁反过来利用读音摆了一道。 靳子跃脸上火辣辣的疼，为今的权宜之计，是迅速撇开这个话题。 【子跃大魔王】：是有点水平，一起上分么？ 输人不输阵，哪怕输了也要保持天下无双的睥睨。 【傅・沁】：抱歉，段位差距过大，没办法一起排位。 呵呵呵，靳子跃挠头，猛地大骂道：“抱歉你大爷啊！” 明明就是在秀优越好吗！！！ 虽然这女人确实强的不讲道理。 【子跃大魔王】：那就打匹配吧。 语气一定要不咸不淡，不能被看出产生强烈的心里落差，否则屏幕另一边的女人嘴角都会是得逞的笑。 【傅・沁】：一把，今晚还有事情要收拾。 得嘞！ 靳子跃兴高采烈地邀请了傅沁，段位处标注着『尊贵铂金』 果然段位差距已经跨越两个段位，没办法排位。 不管了，刚好邀请到大腕，先体会一把高端局的快感！ 开始匹配！ 很快，十人凑齐。 只是，这时候，明明到了双方玩家确认进入游戏的环节，却得不到所有人的确认。 紫罗兰头像的玩家迟迟没有亮起确认的边框。 很快，开始了倒数读秒。 3，2，1，0。 游戏中止。 “你的好友【不负卿】因长时间未确认游戏，退出房间。” 喂喂喂，肿么肥四！靳子跃抱着兴师问罪的心态，打开企鹅： 【子跃大魔王】：喂喂喂，确认游戏啊，干嘛咕我？ 对面没有回应。 靳子跃突然有些不安，紧张地盯着头像。 很快，紫罗兰的花瓣迅速黯淡下去，宛若凛冬的凋零，变成了黑白两色。 瞬间没有了生息。 寒意骤起，靳子跃的胸口莫名被攥的有些生疼。 空荡荡的聊天对话框，还停留着对方的上一句话： “一把，今晚还有事情要收拾。” 靳子跃有些错愕，喃喃道： “这家伙，怎么了……”www.gebiqu.com ------------ Chapter 23：教室里，出现的她的身影…… 本来吧，好友之间被咕很正常，不外乎就是临时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靳子跃不知为何，却神经质地担忧起来。 因为一整个晚上，傅沁再也没有上线过。 音讯全无。 百无聊赖地玩自己的游戏，时不时就打开聊天对话框，结果却一直显示灰屏。 20:12:33 【子跃大魔王】：还在？ 20:19:49 【子跃大魔王】：喂喂喂，上线的时候回个话呗。 20:37:05 【子跃大魔王】：你鸽了我一晚上！ 20:49:14 【子跃大魔王】：还活着不，不要吓我？ 没有回复，灰色的紫罗兰沉静得像睡美人，宛如少女素面朝天，眼眸低垂，轻掩容颜却也唯美动人。 但是靳子跃却愈发不安起来。 九点，老妈开始问候电闸。 靳子跃第一次不想这么快结束上网。 “妈，今晚有点特殊，晚点可以不？”靳子跃哀求道。 “有什么特殊的？”老妈的口吻不容置疑。 靳子跃一怔。 哪怕通过各种讨好卖乖，对老妈的态度已经拿捏得无比精确，但一时间却也没有合适的说辞。 我担心我们班一位女同学？ 敢这么说，得被反对早恋的老妈捶死。 貌似也没有到要担心的程度，可能她只是忙大发了。 更何况傅沁是什么人，有空关心她还不如关心一下自己。 自己也没有一个特别贴切的身份，可以用“关心”这种行为。 支吾了半天，靳子跃只能讷讷地看着老妈断网，睡觉。 柔软的床垫放空了靳子跃的思绪，对于房间早已熟视无睹，回家的喜悦在踏进家门的三秒内就会消耗殆尽。但，在朦胧的小夜灯下，总觉得有些空捞捞的。 靳子跃的老爹靳军来在外打工，虽说离家不远，但常年住工厂，从小只有老妈陪同着。 印象里，老妈很少笑，绷着一张中年大妈上菜市场砍价的横脸，小时候，没少吃过『竹笋炒肉丝』。 她不像一般的母亲，会温柔会呵护自己的宝贝儿子，从小到大，不假辞色，该夸的夸，该打的打。 但是，夸完就没有了，一样地，打完就没有了。 无论多大的事情，都可以风轻云淡地翻篇。 就像自己和傅沁的关系，终于，今天和解了，虽然场面一度十分羞耻。 一想起自己的二哈模样，靳子跃难堪得在床上连连打滚，以被掩面。 “呐，名为傅沁的女孩，明天也是新的一天，回校请多多指教。” 脑海里的思绪从家人到同学，靳子跃慢慢阖上眼，代表着今天也平和地翻篇。 …… 灯火渐灭，夜阑星稀。 秋意渐浓，薄云四起。 玄青色的长空，朔月高悬，宛如一道割裂乌青的疤。， …… 第二天，靳子跃一大早就来到水果摊。 店面轻掩，平日里各色的水果还没开张，只剩下枯败的叶子和没扫干净的泡沫袋。 看着空荡荡的店面，靳子跃眉头紧锁。 “去买点猪肉。”老妈看见水果店关门，说道。 “好。”虽然恋恋不舍，但靳子跃只能离开，毕竟是自己提出要陪老妈逛早市的。 “要买苹果的话，等会我们去另一家店看看。”老妈似乎看出了靳子跃的闷闷不乐。 “不用啦。”靳子跃小跑上去，作狗腿状，“走，老妈我们中午吃肉！” 有说有笑，但对靳子跃而言，背后的水果店，就像傅沁的头像，迅速灰暗下去。水果店像个颓唐的中年人，瘫坐在原地，而靳子跃却不得不往前赶去。 …… 晚间的班车停留，靳子跃从公车扛下行李袋，周末结束。 这周就要开始新生军训了，对于新的校园生活，所有人都适应得差不多了，都是中考闯过独木桥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靳子跃心不在焉地补着作业。 左手撑着头，右手的笔抵着纸面却迟迟划不开笔迹。 眼神在四处乱瞟，周遭的八卦刺激着他的神经，相比之下，人有多大胆，作业拖多晚。 “你知道吗，下星期要开始社团招新了！” “峥嵘文学社和寒冰文学社又要开始抢人了。” “你要不要去参加自管的面试？” “听说学生会比自管强势多了……” “敏姐最近好像在减肥，我猜是――” 好吧，打住，貌似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靳子跃百无聊赖，往窗外一瞥。 突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要走进教室，不自觉地收摄了心神――鸽了他一个周末的傅沁。 只是傅沁的装扮有些……格格不入。 现在是九月，虽然略有秋意，但酷暑的余热尚存，教室的风扇也还尽心尽职地运转，大家也都穿着白衣底蓝色图饰的校服短袖。 而傅沁穿了过臂的校服秋衣，还戴上天蓝色的口罩，只剩下琥珀色的双瞳，以及走路的时候，发丝轻扬。 她把自己裹得严实。 不热么？靳子跃纳闷。 在傅沁走过靳子跃座位的时候，靳子跃扬了扬手，问道：“昨天怎么不声不响就下线了？” “有点急事。”由于口罩的缘故，傅沁的声音不再清泠，多了压在喉间的沉闷。 “哦，你穿这么多，不热么？”靳子跃没来由的口拙。 “有点小感冒。”说完，傅沁就走到自己的位置，因为再站下去，全班都会注视过来。 她可以说是全校第一个穿着秋衣校服的新生了。 大家的目光中，新奇和好奇各占一半。 靳子跃见她回到座位，也就闷头写作业去了。 但是总觉得，很不对劲。 靳子跃向来是直觉生物。傅沁的言行没有任何问题，除了这一身因为感冒添加的行头。而且她的出现，也平息了靳子跃的胡思乱想，总觉得见到本人，哪怕周末没有联系，心底悬着的石头也终究可以放下。 但是傅沁的眼眸中，却没有平日里的清冽。 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眼神？不似早间晨露，不饮山间野泉，而是一潭死水。 这让靳子跃联想到，前阵子女孩眼中的『死寂』，虽然没有那种一闪而逝的心悸。 虽然靳子跃很想去问，但终究没有开口。www.gebiqu.com ------------ Chapter 24：这是秋天的第一场雨 哎，没办法。 周一，傍晚，秋雨后，靳子跃来到医务室。 傅沁一整天都穿着秋衣，戴着口罩，连室友都开始察觉到，这一次的感冒确实有些严重，纷纷劝她用不用回家看医生。 靳子跃看着傅沁谢绝了所有的关心。 虽然说这家伙平时一脸生人勿近，但即使是生病的时候，还是分得清谁是关心谁是嫌弃。 有难言之隐。 只能靠自己去寻找原因了。 最近她有太多的反常，只是所有人止步于同学，没有谁会花心思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罢了。 医务室的值班老师正在为前一个同学登记，开着简单的胶囊药。 “老师，我想买点感冒冲剂。”靳子跃说道。 “有什么感冒症状吗？”老师虽然忙着找药，但还是分心看了一眼。 “重感冒，带有一点流行性感冒的临床反应。”靳子跃说着，指了指空调，“最近空调开的有点多。” “那还得开点药啊。”老师把登记本递给上一个就诊的同学，让他签字。 “不用了，老师我买点三九感冒颗粒就好。”靳子跃勉强地笑。 “那好吧，发现不舒服记得第一时间过来登记一下。”老师边说着，边把病例本递给他，自己转身去找感冒颗粒去了。 病历本上记载着近期学生所有的药物购买记录。 靳子跃迅速向前翻阅，一目十行。 不久就找到了那个女生的药物购买记录，她说过，早上才来的医务室。 只是记载的病情和开的药，并不是感冒和抗病毒胶囊。 靳子跃的眉头深锁，迅速开始联系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种不知名的药。 罗浮山百草油。 一种众人皆知的药。 云南白药。 有一种无力的感觉，从靳子跃的心口蔓延，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困死乌鸡国皇帝的水井之上。 无力还魂，无力重生。即便保持肉身不腐，人已心伤。 “同学，你的感冒颗粒。”老师递过一盒冲剂。 “谢谢老师，我感觉好多了。”靳子跃挠头，不过还是买了两包感冒颗粒，盯着记录的药物记录手册，缓缓地签下了名字。 真是受不了这家伙。 圆珠笔飞快挥动，旋即收起感冒颗粒，靳子跃走出医务室，抬头的时候，夜色已经上头。 回到课室的时候，还可以看见那一件格格不入的秋衣，伏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写着辅导书上的习题。 靳子跃只是静静地看着，站在窗口一言不发。 远远地注视着一个女孩，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就像月光被亮起的灯光遮掩，暖红色的外围路灯，还有日光灯交映。在重重叠叠的灯火下，稀薄得感受不到其存在。但是你却知道，它就高悬头顶，即使不去看，不去想，它也安安稳稳的摆在那里。 靳子跃叹了口气。 双手插袋走近教室里。 没有交流。 因为不知道得从何说起，现在的心理状态，靳子跃自己都觉得陌生。 是从何时起，难得一本正经却不再胡说八道。 切，麻烦。 课间。 靳子跃趁着傅沁的同桌不在，踱着步走近，问道：“好点了么。” 傅沁把草稿纸上的数据算完：“好多了。” “作为病号的特殊优待，明天帮你带早餐吧。”靳子跃压低声音，控制了音量。 “不用了。”傅沁拒绝道。 “这是陈述句好吧，明天想吃什么？”靳子跃不依不挠。 沙沙的笔迹声停止。傅沁把笔放下，抬起身子，看着靳子跃：“真的不用了。” “之前单方面接受你的帮助，总觉得欠了不少恩情。”靳子跃的眼睛瞥着桌脚，双手不知如何摆放，轻点着校服裤。“再加上最近有拜师的心思，所以好歹给我个献殷勤的机会吧？” “拜师？”傅沁愣了一会。 “光速七刀。” “啊，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靳子跃觉得傅沁的语气轻缓了些。 但很快，傅沁补充道：“那时候失误了，理论上可以十三刀的。” 那表情，眉眼轻弯，隔着口罩都可以感觉得出淡淡的炫耀。 意思是可以把我虐得更惨么！喂要不要这么臭屁啊！ 靳子跃额头青筋隐现：“喂，考虑下受害者的情绪啊。” 虽然这么说，但他的嘴角出现了浅浅的弧度。 继而补充道：“所以嘛，本人秉着好学心态，向傅大师学习一二。” “抱歉，以后不会再玩了。”傅沁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靳子跃都可以感受到，周围的视线迅速褪色的晦暗感。 果然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啊，这样，”靳子跃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已经触及一些难堪的回忆，但话锋一转，“那我岂不是献殷勤也没有用了？” 靳子跃可以察觉到，好不容易捞起了傅沁的情绪，又像电梯失重一样，迅速跌入暗无天日的升降井。 “嗯。”傅沁回道。 哎，被拒绝的明明白白。 靳子跃想挠头，但还是忍住了，不知道自己拐弯抹角的是在闹哪样：“其实吧，还没等到那天你的答复，所以有些小在意，想试探一下来着的。” 他的话把傅沁的思绪带回前天的路上。 “你直接说不就好了。”傅沁低下头，翻开习题册的下一页，下意识地朝前挪了挪座位。 “呐，我说了。”靳子跃站着的角度，正好可以瞄见傅沁头顶几缕微翘的毛发，顺着风扇轻轻地飘。 但很快，他还是撇开目光，无意义地盯着挂钟。 “豆沙包，豆浆。”傅沁的声音，因为口罩的缘故闷闷的，而她低头做着习题，也看不见神采。 “啊？”靳子跃一愣，晃神间，没有反应过来。 “叮铃铃――”晚修上课的铃声突兀地响起。 所有人匆匆忙忙地往自己的座位上赶，推搡着把靳子跃带远。 靳子跃回到座位才反应过来――她这算是，答应了吧。 稍微安心了些，拥有了一段难得的友谊。 靳子跃会心一笑。 窗外又开始下雨。所有人都祈祷着雨能把军训冲刷到下周，或者下下周，反正不要来就好了。 秋天的雨总会带来一丝丝凉意，明明不大，却有一种扫除阴郁的魔力。www.gebiqu.com ------------ 聊聊本书的定位（请假条） 请假一天。顺便聊一聊。 其实这本书写作之初，只是想让自己别那么麻木，处理好细腻的情感，幻想一下最初的感觉，聊以慰藉。努力刻画好所有人的性格，制造一个高于但源于校园生活的小故事。 但是现实情况是，越是宅下去，越是丧失和人交流的能力，以及揣摩心理刻画人物的能力。 这本书是在生活诸多不顺的情况下写的，在这个月，虽然写着校园言情，事实上自己又失败失败失败失败失败了…… 嗯，人生里只有一个“又”。 啊，题外话了。 这本书的定位。 这本书之所以放男频不放女频，一开始就没有签约的打算，也可能是上本书受“男频男主，女频女主”的观念影响，觉得男主放女频真的怕了。 女频也许签约概率大很多，也后悔过，但也没办法，将错就错，继续写吧。 剩下的，是训练剧情把控的目的。 每个故事，都希望能留下一个难忘的回忆，或者能引起共鸣，但貌似目前来说距离这个程度还遥遥无期。 另一个问题，就是剧情生硬，因为不自然被吐槽，角色是为了剧情才这么做。这是自己想当然的一种体现，想要磨合好，并让整个剧情更加圆润自然，还需要细细揣摩人物的心理，做出符合人物性格的判断。 另一点就是书里的人物太反常了，高智商高情商得像看过剧本，这也是违和所在。 这些我都在练习着避免和克服。 校园言情其实不是我的菜。 我只是想借着表达些什么，所以我也很清楚，总有一天，我会回归中二男孩那个热血和温情的世界。 但是中二男孩终究有一天会长大的。 这本书有些小心思，是为下本书服务的。 下本书男主还是靳子跃，其实目前关于新书有很多雏形，很接近第一本书《尝命》的设定，相当于另类的曲线救国。吃了没经验的亏，再也不会那么晦涩难懂，很努力地想创造自己的都市传说。 现在还只是筹备阶段，所以这本书还是尽量保持一天一更，毕竟大纲在，就是看自己能不能进入这本书的写作环境。 剩下的时间，我可能会考虑专栏、书评、新书。 很感谢匣子精小可爱，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群里那些小可爱的小号，但你的留言真的是我一直坚持下去的动力。还有昆仑老哥，硬着头皮看这种花哨的文，还认真地挑错；麦格每天早早地签到，以及一直投着推荐票的朋友们（云烟姐、逗娘、久酒等），还有说了不要投资还投资的头铁可爱们。 傅沁是我超级超级喜欢的角色，我不会让她成为靳子跃的附庸，她也需要有自己的成长；相比之下，靳子跃的成长反倒是显而易见。 隔壁《尝命》很久没有更新，不是我不喜欢了，相反，我至今心心念念着怎么救活它，我也想大改，但24万字的大工程只能悄悄地来，装作我很咸鱼的模样。 事实上真的很咸鱼。 但是现实的诸多因素，让我寸步难行。 大三要升大四了，至今还倔强地在网文上走着，不做赘余。 理由和别人一样千篇一律，就连那种慌乱和错综复杂的情绪也如出一辙。 尤其是，最近很多人都打算认真一把。 妄想准备开新书冲击新人王，鸽子回头；秃子放下成绩狠狠地去提升自己；很多人都开始认真的时候，自己的玩世不恭就显得格格不入。 可能连认真起来都需要勇气。 这本书从不敢说自己认真，明明就认真了，但更怕成绩惨淡得只有说“我只是写着玩”才能安慰自己。说到底，还是想当一个写手。 不能签约，也会写下去，但可能不会常写。因为这本书很看状态，必须足够欢快和投入，才可以写出前文的基调。偏偏我就是一个沉默寡言、逐渐丧失交际能力的中年男子（幻想是）。 这才是这本书写不下去的真正原因。 但是很感谢还有人看。 小乃鸽在这里鞠躬，致以最诚挚的道谢。承蒙厚爱，感激不尽。 也无以回报。www.gebiqu.com ------------ Chapter 25：课室里，有早间的蠢鸡蛋花香 早间晨读的下课铃，唤醒了教学楼的活力。 如果需要拍摄金戈铁马的特摄片，来学校抢饭堂的时候取景一定可以拍出那种原汁原味的效果。 整栋楼都在铃声响起的一瞬间隐隐颤抖，轰隆隆的脚步声在各个楼梯口此起彼伏。 随后从四面八方都有人冒头，并来势汹汹地朝你奔袭而来，一眨眼，就像浪潮把人淹没，擦身而过的人数不胜数，视野里看不到源头，也看不到尽头。 这是学生赖以生存的抢饭技能，渐渐演变成一种抢饭文化。 靳子跃一马当先，侧身超过不少悍将，从人潮中钻出来。 为了抢占先机，他在即将响铃的时候就躲进了厕所。一响铃，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过道奔去。 不要小看这些与你跻身同列的人，他们要么占据课室的有理位置，要么拥有惊人的爆发能力和爬楼能力，为了抢饭准备充足，是真正热爱吃饭，热爱生活的赤忱之子。 尽管如此，靳子跃也有不得不与之一战的理由。 往常食堂里，总有几个那么备受学生青睐的窗口，类似油条、肠粉、汤面，这种不是十分稀缺就是排队极慢，关键是还贼好吃的档子，是学生们冲锋的首选。 食堂阿姨们严阵以待，热腾腾的蒸汽开始招引来客。 然而首位进门的小兄弟非但没有奔着那些窗口，反而朝着客流量最大、最普通的包子早点窗口去了。 靳子跃上气不接下气，手搭着窗口，对着食堂阿姨喊道：“阿姨，两份豆沙包两个鸡蛋。” 嗡鸣的脚步声还在继续。就像扑中猎物的豹群，又像俄罗斯方块疯狂下坠，占领空间。 阿姨咧嘴，好心劝道：“小伙子跑慢点，这边排队快着呢。” 靳子跃笑笑，没接话，刷完饭卡就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逆着人流，钻入白蓝相间的校服堆里，像扑腾的浪花，在行色匆匆的人潮里，时隐时现。 靳大爷只是不争不抢罢了，一旦认真起来，这种环境还真的困不住我。 很快，在满足了自己的小小优越感之后，靳子跃回到了课室。 课室人不多，抢饭的还没回来，留下的都预先买好了早餐。 一般除了食堂，还会有部分学生屯好了面包，早间就在课室继续抄抄写写，或者捧着书背背念念，最大程度避免了耽搁学习。 嗯，努力刻苦的学生。 好吧，那家伙也差不多。 依旧是秋衣，蓝白色口罩掩住了面容，眉间的发梢盈盈而立，只有澄澈的瞳孔，随着浏览的内容，像水纹掠动。 如果没记错，傅沁昨晚在写的习题是一周后的新课…… 靳子跃摸了摸鼻子，还是提着包子走过去：“幸不辱命。” 傅沁没有和他斗嘴的意思，也许是认为这种场合拌嘴就已经处于劣势，又或者是还不习惯有人递过来的手。 “谢谢。”她还是停下手头的习题，接过早餐。 旋即，说道：“我没要鸡蛋。” “啊，这个啊。”靳子跃趁着一旁的人还没回来，一把拉过椅子坐下，啃着自己的包子，一脸若无其事，补充道：“趁热，听说鸡蛋可以消肿……” 傅沁准备伸进塑料袋的手停住了。 随后，是一阵沉默。 “你知道了什么……”口罩的遮拦让她的声音愈显沉闷。 “不知道。”靳子跃趁着说完咬了一口包子，黑豆沙还不错。 “但是这几天的状态得尽快恢复了。”靳子跃的发音有些含糊。 “嗯。”傅沁取出塑料袋里的豆沙包。 靳子跃举起自己的鸡蛋，贴在脸上，说道：“呐，像这样，土方法来着。” “喔！喔！”烫得自己一阵哆嗦，手忙脚乱地把鸡蛋连捧带抛地收回来，嘟囔道：“还有点热。” “不要，好蠢。”傅沁拒绝道。 “敢烫我，这个鸡蛋是挺蠢。”靳子跃的脸皮已经堪比城墙。 “人蠢。”傅沁追加评价。 “喂，过分了啊。”靳子跃抓着豆浆的塑料杯，狠狠地吸溜一口。 之后才问道：“严重么？” 傅沁轻轻摇头，发丝朝两侧挪了挪：“快好了。” 靳子跃瞥了眼傅沁身上的秋衣，目光停留在手臂：“手也是？” 傅沁的手缩了缩，左手搭在右手腕处：“嗯。” 双方都陷入沉默。 靳子跃看了看时间，那些抢食堂的人差不多要回来了，他也就站起来，把椅子还给傅沁楼道对面的同学，摸了摸傅沁桌子上剩下的鸡蛋，说道：“温度差不多了，真的可以试试，敷着还是蛮舒服的，可能就像你们女生敷面膜。” 靳子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没敷过面膜。”傅沁一板一眼，“另外，真的很蠢。” “对，蠢蛋。”靳子跃扭头，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鸡蛋。 傅沁口罩后的眼眸，突然眉眼一弯，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连忙用手捂住嘴：“对，蠢蛋。” 靳子跃看呆了。 那家伙的眼眸中，是从未见过的秋水盈盈，哪怕手掩着口罩，口罩捂着嘴，都仿佛都构不成阻碍，依旧可以看见那会心的微笑。 但很快，靳子跃跳脚―― “喂喂喂，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啊！” “就是说给你听的。”傅沁的手指握拳，抵在口罩前佯装轻轻咳嗽。 喂这个假装正经的动作极其嘲讽好吗！ 靳子跃正想发作，却瞥见桌面，傅沁的包子和豆浆、鸡蛋都还没动。 她压根没有取下口罩。 靳子跃愣了愣，迅速反应过来。 也是，身为一个骄傲的人，她不会让别人看见她脆弱难堪的一面。 所以哪怕脸上受伤，也要用感冒这种理由，强撑起自己的倔强。 问题儿童。 靳子跃忍住了继续对飙的冲动，摆摆手，说道：“我预习去，你早点解决早餐。” 说完，他就回到自己的座位，看起自己的书。 “嗯。”傅沁也没有再拒绝，靳子跃离开的最后一秒，余光瞥见傅沁伸手，去拉下自己的口罩。 这还差不多。 靳子跃慢慢翻开书，课本上，已经来到第三章的等差数列。www.gebiqu.com ------------ Chapter 26：隔着口罩仍有一丝鸡蛋的温热 吃完早餐的傅沁，把口罩戴回去。 收拾好鸡蛋壳，把塑料袋放回垃圾桶。 脸颊仿佛还留有鸡蛋壳的温度。 不知从何时起，许久未曾这么轻松愉快。思绪沿着时光河畔回溯，只剩捻着的笔头在纸间游走。 轻轻地隔着口罩摸着脸颊，傅沁另一只手停住了笔。 “下面我们讲一下第一单元的小结。”数学老师是一个步入中年的发福大叔，憨胖憨胖的，就是讲课跳的有点快。 靳子跃顺着他的眼神，貌似是身后两个身位傅沁的方向，顿时眼神微眯，抢在老师开口前，重重地咳嗽一声。 老师果然被他这一声阴阳怪调的咳嗽吸引，注视了他一眼。 靳子跃乖巧地缩了缩脖子，旋即端端正正地坐好，摆出一副认真听课记笔记的模样。开玩笑，这种气势比起老妈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装个乖宝宝自己早就轻车熟路，糊弄起来屡试不爽。 傅沁在靳子跃咳嗽的时候，也回过神来，抬头看着老师矫健如龙的板书。 “那我们请傅沁同学来回答一下……” 果不其然，矛头指向了傅沁。 如果这个时候让傅沁回答，口罩的存在，无异于加重傅沁成为全班关注的焦点。 “老师。”靳子跃举手。 “这位同学有什么问题吗？”老师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善。 “老师，傅沁同学感冒还没好，这道题我想试试。”靳子跃站起来，说道。 数学老师看了一下，傅沁还戴着口罩，确实有些不方便，为了体谅一下，那也只能勉为其难：“那好吧，傅沁同学注意身体，这道题就由这位同学来回答吧。” 傅沁愣了一会，瞄了一眼靳子跃，看着他气定神闲，终究还是客客气气地说：“谢谢老师。” 靳子跃清了清嗓子：“已知……” 思路清晰，逻辑严谨，分类讨论也考虑到了。 “嗯，可以了，大家掌声鼓励一下。”数学老师很满意，招手示意他坐下，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靳子跃呼了口气，慢慢坐下。 但周围的人不淡定了，这道题可是有大题难度的，靳子跃这一手露得大家毫无防备，很难想象这家伙摸底考还是班级中下游。 课堂的小插曲告一段落。不过真正的考验也随着时间的推进慢慢走上日程。 军训即将来临。 要扯着嗓子喊口号，还要统一着装。 况且军训期间，学生集体活动时间加长，还有大量的体能训练。傅沁的口罩和秋衣，又会成为诸多目光聚焦的点。这家伙本来就不善交际，遇上这种情况，无疑于雪上加霜。除非及时愈合，否则这样掩饰下去，总有些刻意和牵强。更何况，那个骄傲的家伙，肯定不容许那么多人目睹她脆弱的一面。 到时候，如果掩饰，反倒显得矫情。 但是如果被扒出她的家庭事件，作为当事人肯定也会处于风口浪尖，承受诸多异样的眼光。这种事情，靳子跃决不允许。 说起来，自己也还没有看到她脸上的伤，到底严不严重。瞎担心还不如想办法解决当前的处境。 怎么办？ 远处还有类似其他人的课间八卦消息传来，时不时还有周围人的嘻哈，靳子跃眉头紧锁。 说白了，高中的时候，最难以满足的是充满活力的好奇心和新鲜感。 就像“傅沁这种年级第一居然也会受伤”这种念头，更多的人只是图个新鲜好玩，关注一下，纯粹是为了满足自己不经意的失衡心态。在没有树敌的情况下，倒不会有人真的会抓住傅沁受伤这一点冷嘲热讽。 更不会有人刻意去关心和嘘寒问暖。 当然客套客套、吃吃瓜，很多人还是乐得成见。 那么，如果有一个更为劲爆的点，就会把所有人的目光带走，或者制造一个更大聚焦点，降低别人对脸部划伤的心理落差，那至少傅沁露脸的时候，大家也顶多愣一下，接下来就见怪不怪了。 果然关键的时候，还是要靳子跃大爷出马么。 靳子跃捧起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抹在脸上，有一丝沁凉。 如果真的有办法，可以让所有人觉得“傅沁脸上的伤也没什么”，那就是在见到傅沁脸上的伤之前，有一个倒霉蛋，他脸上的伤更惊悚，受伤的故事更浮夸。夸张到博众人一笑，甚至可以津津乐道。 靳子跃盯着水龙头，思索道。 浴室的水声倾泻而下，碎成水珠稀里哗啦，四散开来。 …… 晚上，靳子跃在舍友的陪同下，捂着半边脸，呲牙咧嘴地腾进课室。 课室的门本来就小，靳子跃这伙人一进门就堵住了。人多的地方，自然就有目光，所有人不经意就抬头望了过去。 哈哈，天呐，这小帅哥是谁？ 靳子跃的有半边脸缠着厚厚的纱布，用透明胶布贴着，但依稀可以看得出肿了半边。本来就一脸猪哥相，突然间整这么一出，十分喜感。 尤其是他的舍友左拥右护，小心关切的样子，就像一群急得鸡飞狗跳的跟班。 “靳子跃你怎么了！”他前桌的女生惊呼道。 “啊啊，没事，嘶，疼死了，摔了。”他回到座位，捂着猪头似的半边脸。 隔壁组的女生也难得凑过来：“没事吧，疼不疼？” “贼疼！”靳子跃眼泪汪汪，夸张地呲牙。 周围人知道他就这德行，还喊得出来，那说明不疼。不是特别严重的事，那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开玩笑了：“啧啧，你是怎么摔成这样的，别说还挺有型。” 型你大爷。 靳子跃继续呲牙：“章恩，你是魔鬼吧！” 靳子跃的舍友在一旁添油加醋，解说得那可是一个绘声绘色：“我和你们说，这家伙是真的牛。他下午才在宿舍计划着怎么躲避军训，自己提出馊主意，什么淋个冷水重感冒，什么脚踩肥皂滑一跤之类的……” “所以――”前桌的女生目光不善，嘴角的笑容愈发变味。 靳子跃翻白眼：“打住！我才不会为了躲避军训，再说，伤的是我这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好吗！”说罢，眼泪说来就来。 “咦――”同桌和围上来的人纷纷不屑。www.gebiqu.com ------------ Chapter 27：口罩下的那一抹容颜 “脸惨绝人寰倒是真的。”章恩一本正经。 “喂！你们这是对待病号应有的态度吗！”靳子跃嚷嚷。 “只是你这脸……怎么整？不会毁容了吧……”前桌担忧地问，头顶的两束小辫子一晃一晃。 “小场面小场面。”靳子跃淡定，“肿几天就没事了。” 舍友也很“仗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们是不知道。这家伙踩到水都可以滑倒，撞在水龙头上，脸当场就肿了，嘴巴里面还破皮了，满口都是血，吓得我们马上送他去医护室。” 众人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貌似这小子这次也是栽了。 前座的小辫子好心说道：“子跃，伤成这样，就别去军训了。” “不。”靳子跃瞪着死鱼眼，“我要让你们见识到，什么叫身残志坚。” “好的好的，身残志坚同志，你还记得你全身湿漉漉送医务室的光景吧？” 靳子跃老脸一红：“你们住口。” 众人纷纷咂舌，不少看热闹的发出怪叫。 上课的铃声响起，大家看着巡查的老师走近，也不敢造次，只好跑回座位上，安心地学习。 靳子跃也收起了沾沾自喜的笑脸。 真疼啊。 水龙头是真的硬。 不过这个伤口尚在自己可以掌控的疼痛范围内。 只是乌青有点严重，嘴角现在还是浓浓的血腥味，被牙磕破皮的滋味可不好受。不过这样也是自己可以做到的范围内，最大程度地哗众取宠，吸引众人的目光了。 只要花一天的时间，大家习惯了我脸上大大的绷带和医用棉花，那再看到傅沁脸上小打小闹的伤口，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了。 完美的计划。 成本也很低廉，符合靳子跃一贯以来的作风。 就是不知道傅沁的脸好得怎么样了。 这时候，他的后桌突然用笔帽捅了捅靳子跃的后背。 靳子跃一阵酥痒，以为身后的男生还要拿他开玩笑，回过头佯装皱眉。 但他后桌的男生却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把小纸条递上去就低头写自己的习题了。 喵？ 竟然会有人给自己传纸条？ 靳子跃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可是创下了写BBS零回复的高端记录的人啊！居然还会有人找？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应该是有谁看他这副模样，问候一下而已。 很好，节目效果不错。 他拆开纸条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字迹让他宕机了一秒。 “脸伤得严重吗？” 字迹端庄，说娟秀其实没那么娇气，相反，一钩一划之间，锋芒渐露，却也回寰婉转。 是傅沁…… 靳子跃从没有见过她传纸条，也从未见过她会用这种口吻。突然间有些语塞，讷讷地收起条子，也没有选择回复。 只是辅导书上的这些习题，明明都只是杂鱼，却像强化buff加身一样，变得晦涩起来。 不，是自己被加了debuff。 靳子跃叹了口气。没办法，脸是真的疼。 虽然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 晚自习就在抗争疼痛的过程中悄悄结束。 中间下课。 靳子跃正做着一道杂鱼题，奈何又算错数据，和答案大相径庭。哪怕下课，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身为强迫症也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这时候，他眼角突然多了一抹校服。 “你的脸没事吧。”傅沁的声音透过口罩依旧沉闷。 “啊。”靳子跃收起笔，支支吾吾地说：“还好，肿的有点夸张，别看。” 天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理直气壮地拍案而起，喊一声：“女人别吵我要算题！” “第三单元？”傅沁看了一眼习题。 靳子跃头皮一紧，心里暗叫不好，厚着脸皮喃喃道：“啊……没事写着玩，预习预习。” “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傅沁的关注点很快被习题带走，没有再去追究靳子跃脸上的伤，靳子跃心头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就像嚼橄榄。 酸酸的，还有渣。 “这不得好好学习嘛。”靳子跃一张嘴，右边的腮帮子就疼。 说着，他伏下身子就打算去算题。 只是发现傅沁并没有被打发走的意思。 哎，糊弄不过去。 靳子跃停下笔，说道：“出去走廊休息一下吧。” “好。”傅沁点头。 走廊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倚在柱子上的靳子跃，把脸肿的一边藏在靠近柱子的一侧。 “你怎么突然摔伤了？”傅沁明显话里有话。 “不小心踩到水洼，滑了脚。”靳子跃没有拌嘴。 傅沁没有再追问，只是说道：“那自己注意点，我这里有药。” 嗯。我知道。 靳子跃盯着傅沁的口罩，虽然没说，但云南白药和罗浮山百草油，本来就是跌打、消肿的外伤药。 只是，自己暂时不需要。 “不用了，医务室老师开了消肿药，很快就能好。”靳子跃的手摆上栏杆，望着远处的灯火，问道，“你的脸……好得怎么样了？” 傅沁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捏住浅蓝色口罩的上沿，缓缓地拉下，落到下巴的位置。 比起口罩没摘下前一秒保持的神秘，口罩慢慢褪下的过程，简直就像被放慢了一般，从傅沁的鼻尖滑落，再到嘴边，慢慢挪到下巴。 靳子跃愣了一会，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嘴角的青色痕迹已经很浅，虽然这几天一直都很好奇她的状况，但真正见到她的脸，却莫名有一种戳痛的感觉，就像原本停留于乐观遐想的推测得到了最坏的印证。 可是这时候的她，嘴角却保留了浅浅的笑意，像米酒，微甜，微醺。 该死，怎么会有这样一张脸：狡猾、卑鄙、无耻、可爱、难看、冷漠、面瘫…… 不知是喜是忧，让靳子跃有些难以出口。 “快好了。”傅沁的声音，没有口罩的阻拦，再次恢复了干净清泠。 “嗯。”靳子跃偏过头，“我可怜的脸……” “抱歉。”傅沁虽然这么说，但眼中丝毫没有歉意，“明知道你摔得很惨，但是我居然一点都不难过。” “喂。我有那么人神共愤吗！”靳子跃不服。 “嗯，”傅沁的回答虽然语气很轻，但是十分笃定，“与其说难过，不如说有点幸灾乐祸。” “明目张胆地这么说就过分了啊。”靳子跃瞥过来的时候，正好脸肿的一边露了过来。 他看见傅沁正在掩着嘴。 然后慢条斯理地拉上口罩。 只剩下月牙般的眼眸，说道：“谢谢。” 真是的，被这家伙打败了。 靳子跃不知道她在谢什么，一时间无从回答，张口，脸上的疼痛就让他直皱眉头。www.gebiqu.com ------------ Chapter 28：如果他们曾发现改变 靳子跃不知道她在谢什么，一时间无从回答，张口，脸上的疼痛就让他直皱眉头： “就算你道谢我也不会高兴的。” “我恰恰相反。”傅沁眯着眼，一脸毫不介意地显示她的大度。 “喂，你也没做什么需要我道谢的吧，不要得寸进尺了！”靳子跃捂着阵痛不断的右脸，凶巴巴地说。 “至少你越来越像个人了，往这方面一想我觉得自己功不可没。”傅沁理了理肩膀旁边的发梢，还特意做了个掸指弹走肩膀灰尘的动作，仿佛靳子跃就是她要弹走的灰。 诶诶诶，这个动作就更过火了吧！而且这句话，我寻思着是损我还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呢！ 靳子跃冷笑一声：“果然，我还是多心了，傅沁同学现在生龙活虎呀。” “靳子跃同学，虽然……咳咳，虽然勉为其难接受了你的好友申请，但终究不习惯只称呼你名字。”傅沁说话的时候，意外地停顿了一下。 调整语气？ 这里是指接受我的企鹅好友申请还是现实好友申请啊喂！不愧是傅沁，这种话都能用一种“我是看你可怜才加的你”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 可怜你大爷！ 靳子跃正想发飙，但脸上的疼痛终究让他慢了一步。 她继续说道：“所以我想，还是继续叫你靳同学比较合适。” :）哎怎么啦！啊！我的名字是吃你家大米了，还是蹭你家wifi了！ 旋即，她又试探着补充道：“又或者，如果周六晚上的赌局算数的话……” 后半句傅沁没有说出口，但靳子跃知道，内容应该是：“你现在应该是我儿子。” 哇靠沙雕靳子跃你的想象力为什么这么好！瞬间就把自己脑补出了乖宝宝被摸摸头的画面。 但是对面是傅沁，傅沁啊喂！靳子跃醒醒，你的风骨呢！想想把傅沁叫做“父亲”的画面，简直是把脸从喜马拉雅山丢到白令海峡去了！ 靳子跃的脸色连变，吃了傅沁一整套连招，他想起了当时华丽的光速七刀，粉红色的刀锋飞快回转，直接糊他一脸。 残血了残血了！ 打不过这女人，得跑！ 靳子跃也不承认，皱眉呲牙道：“哎哟，我这脸，好疼，伤口可能流血了。”说完，还捂着脸，就想跑路。 事实上，他确实成功跑了。 傅沁注视着他的背影，等到靳子跃灰溜溜地躲进教室，才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晚自习，靳子跃开始对今晚的博弈进行复盘。 傅沁说终究不习惯叫我的名字，哼我还不习惯叫她的名字呢！等等！ 靳子跃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电光。 她叫我名字的光景是什么样来着？ 惊人的想象力在脑海扩散，傅沁站在他面前，轻声说道：“子跃……” 啊啊啊啊啊啊！颅内爆炸！心瓣迸裂！ awsl！ 卧槽，卧槽，是什么鲜红的东西在飙飞？ 这画面忒美了吧！ 靳子跃连忙捂嘴，花痴得笑出猪叫，被值勤的老师逮个正着。 所以面壁思过的这厮，对着空白的习题本傻笑了一晚上。 其实嘛，如果你叫一声“子跃”，我也可以叫你一声“沁”。嘿嘿嘿……靳子跃宛如各路痴・汉附体，想象让那个女人示弱，他就心情舒畅得难以自持。 不对，现实情况是这家伙已经避开了这种叫法，依旧是一声冷漠的“靳同学”，心情好的时候，干脆叫全名“靳子跃同学”…… 想到这里，靳子跃的脸又开始疼了，痛得一边呲牙一边伏在桌面上，小鸡啄米似地做着题。 周三的时候，靳子跃再一次感受到世界的恶意。 傅沁戴口罩穿秋衣的时候，全班没多少人指手画脚或者八卦啥的，任课老师也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的课程进度。 可是！ 唯独他受伤之后，全班的同学都跑来“问候”了一波。 连窗外隔壁班的学生，路过的时候，对脸上贴着白花花纱布的靳子跃也多瞄了几眼。 “就是他，开学被抓手机，现在又不想军训，想出自残的主意。” “这哥们是个狼灭啊……” 听到这种类似的消息或者眼神示意的时候，靳子跃只能惨淡地回头，看着卸下口罩、换回短袖校服的傅沁，安安静静地学习。 任课老师：“这位同学你脸怎么啦，没事吧？” “没事对吧？那来回答个问题呗……” 这波闪现空大，骗了所有人的嘲讽，你可能赚了，但我永远不亏。 个屁嘞！ 真・血亏好吗！ 只是自己的小聪明总不足以对外人道吧。再者，天知道自己当时脑子是瓦特了还是进水了，居然想到这种沙雕主意。 不过傅沁俯身学习的时候，没了口罩侧颜是挺好看的。没了秋衣更不错，嗯，如果眼尖一点，还是可以顺着脖子…… 看到及肩的长发。 一天的缓冲时间里，靳子跃第一次深刻地领略到了西南的一项古典传统技艺的魅力――耍猴。 这回自己给自己罪受了呀…… 不过，靳子跃也有意外的地方。 课间。 傅沁的同桌尖叫起来：“傅沁！你嘴边怎么了？” 正趴在桌子上养伤的靳子跃心头一紧，不动声色地睁开了眼。 “没事，被虫子叮了。”她的回答恢复了从容。 “哦哦，回宿舍我有消炎的膏药……” 傅沁的声音有了些许温度，交谈起来，不再那么生硬。 靳子跃再次闭上了眼。 他的心头涌起一种新鲜感。 这一次，他的眼皮很轻，没有任何负担地进入了梦乡。梦里，他看见傅沁，坦然地与周围的人交流，难得露出会心的笑。 靳子跃也会心地笑。 班主任李雪敏也会心地笑。 还体贴地问候他：“劳动委员，睡得怎么样？” 啊？睡啊，还不错。 不对…… 靳子跃就差跪下来俯首道歉。 女魔头什么时候来的？ 李雪敏招呼着大家回到座位，接着开始讲起明天军训的相关事宜。 “大家心心念念的军训终于到啦，所有人准备好了没有呀？”李雪敏的手撑在讲台，笑容满面。 “到时候为期三天，所有人到时候统一着装，穿上学校统一购买的迷彩服。等会由劳动委员带领大家去领军训套装。”www.gebiqu.com ------------ Chapter 29：军训只是一次简单的历练 周四，军训如约到来。 前天的雨换取今天的晴，阳光底下，一片军绿色长袖，灰扑扑的脸颊，让脸盲患者原地懵比。 学校领导在主席台激昂陈词，军训教官在一侧严阵以待。放眼望去，全年级的灰绿色帽子，把田径场遮蔽得密不透风，绿油油的一片，高矮参差不齐，人头攒动的时候，像极了林海随风摇曳。 这是全年级的第二次竞争，第一次竞争是摸底考。而十二班因为傅沁的缘故，已经小小地闯出了一片名声。所以这一次，各个班级班主任，纷纷动员班委和各自的同学，一定要卯足了劲，在年级竞争中争取个亮眼表现。 在上一轮的班级评比方面，李雪敏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自然是傅沁狠狠地挣回了一口气，忧的是尖子层只有傅沁和少数人，终究是独木难支，剩下的学生底子还是差了点，所以班级排名拿了个不尴不尬的第七名，夹在中间。 这一回的军训，她倒是没有考虑那么多，但作为一个加强与其他班级接触的机会，她更希望看到的是这群娃懂得利用这一次的契机，发展自己的年级视野。 是的，这些对学生而言，压根不在军训的考虑范围内，他们只会埋怨军训的严厉，想着怎么偷懒熬过去，思想觉悟再高一点，就把军训当作一次提升毅力和行动力的机会。 这是从个人角度来看，这次军训的大抵态度。 但从一个集体，一个班级板块的角度而言，李雪敏需要关注的是整体趋势，一个班级的合群性，班风的转变以及整顿。所以或多或少会涉及竞争，会涉及班级之间的交流，并在接下来的生活中，一点一滴积累优势。不知不觉间，决定了谁可以走得更快、更远。 学校领导的讲话基本没人听进去，只知道在这个昏昏欲睡的上午，三分暖阳七分炎热，汗水不知不觉已经深入贴身的迷彩衫。帽檐底下，一双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滔滔不绝的校长。可惜校长的眼前是碧蓝的天，背后是浩瀚山河大地，远处是蓬勃理想和朝气未来。 根本无法同台竞技。 靳子跃在医务室的遮阳伞下很努力地啜着水壶。 啧啧啧。 真香啊…… 哦不，真疼啊，我这可爱的小脸蛋。 靳子跃贱兮兮地望着百万子弟兵接受检阅，时不时发出同情的叹息，哎，好可惜，我也想去军训来着，看着你们汗流浃背的亚子，我是真的羡慕。 这波摔脸亏大发了呀！呜呜呜哈哈哈哈哈！ 时不时有靠后的学生，看着吊儿郎当还一脸得瑟的靳子跃，递来不善的目光。 靳子跃乐，瞪我干什么，没看见我脸上这么大的一块棉花绷带吗! 嚯嚯嚯哈哈哈哈。 靳子跃肆意挑衅回去，丝毫没有作为病号的自觉。 “那边那同学，你过来一下。”一位教官碰巧注意到医疗点这边，花枝招展的靳子跃，就招了招手，表情玩味。 “喵？”靳子跃一愣，但为了避免暴露自己咸蛋超人的身份，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还是像一个普通高中生一样顺从地小跑过去。 …… 校长发言完毕，很快各自的教官就领着班底的学生，开始新兵蛋子的第一堂课：下马威。 两圈跑道跑下来，所有人都已经开始东倒西歪，这个时候太阳又大，流汗的时候又瘙痒难耐。 那就是锻炼军姿的最佳时机。 抬头，收腹，双手贴着裤缝线，头顶的帽子隔热不好，脑袋热乎乎的，脸上还粘，所有人苦不堪言。 傅沁从头到尾一声没吭。 及肩的头发盘起来，收进帽子里，只留下发鬓调皮地漏出几根发丝，也被汗水沾湿，贴在略显潮红的脸上。 教官的训斥陆陆续续从不同角度响起，不少人摇摇晃晃被抓个现行，也有人擦汗被警告。而傅沁只是岿然不动。 习惯了长时间独处的人，博弈的对手只有自己。 很显然，这种程度，除去体能问题，并没有给傅沁带来太大的挑战。 极度自律又冷静理性的学习机，可不是叫着玩的。 口头上说好十分钟的军姿，十二分钟的时候，教官的休息命令才姗姗来迟。李雪敏当然懂这种小心思，不过她也没有说破，跟着自己的娃儿们军训期间，她也没有闲着。 很快就要打到水系道馆了。嗯，先存个档。 教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精瘦干练，一脸悍相，一旦发现违规就瞪着牛眼先声夺人。但有心的人注意过，被他拉出来俯卧撑的男生是最多的。甚至就在快结束的最后关头，被抓出来蹲军姿没得休息的也有。 所以修整期间没人敢大声吭声，都把头埋在迷彩帽子底下，只顾着自己闷声喝水。 教官觉得无趣，也开始随便挑几个学生玩玩。 “喂，你们班谁是班长？”教官眼睛扫着他们，威慑感十足。 “报告教官，我是。”范承光举手，随后很自觉地站起来。 教官看着这家伙很上道，但平静老练，顿时觉得没啥意思：“嗯，好。认识一下。谁是体育委员？” 老王同学嘟囔着举手：“报告教官，我是。” “站起来认识一下。”教官也盘腿坐着，在人堆里面是看不到的。 王歆站起来，只是教官之前的手段还在，导致体育委员看起来有些后怕，活像个小受气包。 没得劲，也是怂包。比起班长，这个嫩嫩的小娃子有几两肉，但看上去调皮捣蛋的效果差多了。哎，没有人可以欺负。 教官暗暗叹了口气。 接着继续装模作样地说道：“到时候走方阵，还需要班长和体育委员指挥口号，你们回去可以先想，看谁声音洪亮些，就来当排头兵，带大家走方阵的时候喊口号。” 范承光点点头，说：“好的。” 王歆也在一旁应和。 教官点点头，就没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突然广播喊着三连的所有班级前去集合。每五个班为一个连，依次类推，范承光的十二班就是三连二排。 所以教官噌地一下站起来，喊道：“所有人，立刻站好！”www.gebiqu.com ------------ Chapter 30：咸鱼排就要有酱油的觉悟 集合来到这里的时候，连长已经开始讲话：“三连一排，三连二排，你们怎么回事？拖了这么久！” 当然是因为学生动作不利索啊…… 吐槽没有说出口，连长可不听牢骚，只有等会“加训”了。 连长说道：“大家回去，还要学习一套手语操《国家》，后天晚上会有一场手语操评比，记得抓紧时间练习。” 他又顿了顿，瞄了底下骚动的人，沉默着听学生窃窃私语完，才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现在，先由我们的代表，给大家初步演示一遍。” 所有人抬头望去，一个身穿军训装的小伙子，已经像不倒松一样，盘在主席台上，留给学生们一个英挺的背影。阳光，暮夏的风，轻轻地挑动他的迷彩服，可他依旧像一枚钉子，钉在原地岿然不动。 好有型！ 这是谁！ 这时候，连长看了他一眼，说道：“小跃跃，转过头来。” 嗯？小什么？ 傅沁心头突然一紧。 这时候，主席台那个男孩缓缓地转了过来，虎目含泪，显得泪眼婆娑。 更鲜明的标志是帽子下，脸上打了一块像补丁一样的医用棉，从远处看就像一块巨大的马赛克，把整张脸都抹得模糊不清。 啊！哪来的沙雕！ 所有女生在心头怒吼：快把被欺骗的花痴还给我！ 靳子跃想哭。 鬼知道靳子跃在一个早上受到何等的屈辱。旁边的教官已经毫无形象地笑起来，只是他在主席台里面，外面的学生看不到。 一段深情款款的音乐从手提音响里传出来，随着哀婉深情的音乐，“一玉口中国，一瓦顶成家……” 《国家》的歌词缓缓流淌，这时候，靳子跃伸出食指，在所有人面前横扫了一轮，陆陆续续开始手语表演。 怎么说呢，这是多辣眼睛的画面――一个只领先学习了一个上午的马赛克人，用生硬的姿势跟着音乐节拍，上摆摆下飘飘，有时候忘记手势就愣在原地，随便编了几招，别说还有点舞林风范，活像一只瞪大了眼的蠢萌兔子。 原本紧张的众人，被逗得前仰后合，连教官都在一旁捂着眼，苦笑着摇摇头。 只有连长面不改色地看着靳子跃站在那里晾了一首歌的时间。歌曲结束后，靳子跃眼巴巴地看着营长，活像个受气小媳妇。 “可以了。”连长的话让靳子跃如获大赦，连忙从主席台上小跑下来。 丢人丢到全级去了…… 好在连长替他圆场：“笑什么！这位同学受伤没办法军训，还拜托我说一定要感受军训的氛围，所以我让他加入了手语队，你们觉得自己只练一个上午能达到他这种水准吗，还笑笑笑！” 靳子跃在后台暗地里抹眼泪：不愧是好哥们啊！ 另一个教官拍着他的肩膀，在那里挤眉弄眼：“一玉口中国，一瓦……一瓦啥来着，怎么比，哎呀，怎么就过去了？”比完他自己都笑得捧腹。“小跃跃你是要笑死我，好继承我的王者段位啊。” 靳子跃眉角抽抽，还是得谄媚地笑：“小黑教官说得是，我回去继续练习。” “别啊，刚才一往无前的嚣张劲哪去了？”那名被叫小黑的教官不依不饶，嘴角玩味：“我告诉你，兄弟们看上你了，别给我丢人啊，隔壁小黄和眼镜等会还要看你表演，给我勤快一点。” 靳子跃哭丧这脸：“不带这么玩我的！” 听他这么一说，小黑教官反而来气了：“嘿，你说说，刚刚是谁胸有成竹地说一个上午把这支手语操学下来，还立军令状的？” “这不没事做嘛，谁知道你们会当真？”靳子跃弱弱地抗议。 时间回到一个多小时前。 “那边那同学，你过来一下。”负责后勤的小黑察觉到荫凉处有个学生骚贱骚贱的，比起领导的长篇大论，这种贼眉鼠眼的学生更是他的菜，所以萌生了调戏调戏的念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来嘞。”靳子跃一边装作虚弱，一边殷勤地迎上去，活像古装影视剧里招呼来客的店小二。 “教官好。”他争取笑得像一朵雏菊花。 结果白纱布让他笑成一朵皱巴巴的棉花。 但靳子跃不知道的是，在这种死气沉沉的场面之中，他这种奉承讨好是多么的不正常。毕竟没有经历苦大仇深的军训，脸上的小表情显得有些得意忘形。 就接触的一瞬间，就被小黑教官识破了这家伙的真面目――一个瓜皮学生。这种学生最对他的胃口了！或者说，比起沉闷的乖宝宝，这种老奸巨猾的学生，惩治起来倍有成就感。 “你怎么没进去排队？”小黑教官佯装质疑。 靳子跃苦着脸，说道：“我也很想啊……可是我的脸最近才摔伤，医务室的老师说防止伤口渗汗，容易恶化，所以我只能可怜巴巴地在遮阳伞下看着。” 说完，他还呲牙道：“教官你看，我说话嘴还疼，更别说喊口号之类的了。” 小黑教官甚是满意地看着他表演完全套，心中暗笑捡到宝了，还是一脸诚恳地说道：“你等会，我给你安排点活计。” 吓得靳子跃差点跳起来，但又不方便太明显的拒绝，反而显得自己心里有鬼：“哈，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不过教官，我最近体力也不太行，感冒完整个人轻飘飘的……” “放心，不是力气活。”小黑教官笑得一脸慈祥。 “那就好。”靳子跃松了口气。 “让你来当手语操领队怎么样？”小黑教官提出了一个看似很轻松的提议，“不需要在太阳底下暴晒，也不是体力活，不用说话，不用训练，只需要学会《国家》手语操，教会其他同学。” 靳子跃脑袋飞速转动：“首先，可以听得出来，手语操是大家都要学的，那自己只是提前学习，并没有什么坏处；其次，手语操貌似很装13的一个技能，学会了适合自己去深情款款地撩妹；第三，可以制造一种我很积极配合的假象来愚弄一下校方领导，看到我也不会心里落下闲话。” 完美。 “好的。”思索完毕，靳子跃乖巧地点点头。 小黑教官的嘴角咧得更深了：“真是太好了。” 既然想进我咸鱼排，那就得有“打酱油”的觉悟啊……www.gebiqu.com ------------ Chapter 31:风暴 “那我手机在这，这里是网上的教学视频，借给你学习，半个小时，我要你全部掌握。”既然小羊羔已经上钩，那就没有什么客气的必要了。 没……嗯？喵喵喵！ 什么叫做半小时掌握，喂没有人指导教学一下的么！什么鬼！ 靳子跃愣了一会，正想为自己争取点机会，小黑已经走远，还狠狠地说：“不准拿我手机干别的事，特别是打王者荣耀！” 靳子跃：？？？ 大哥你这还不是触屏机我打个锤子王者荣耀啊！ 靳子跃有些理解，因为某些工作原因，教官是不得透露真实姓名和真实信息的，所以连手机都是为了保持了联系方式的按键机。 总觉得这规模，还是挺正规的。 所以这和我半个小时学会手语操有个屁的关系啊喂！ 谁来救救我！靳子跃无力的哭喊声在后勤处回响。 话分两头。 比起被自己出卖，当作宝（玩）贝（具）供起来的靳子跃，十二班的其他人可谓是历经艰辛。 刚刚的迟到给了教官加训的理由，其他班级都开始排队形的时候，十二班的学生们还在半蹲。 军训当中最恐怖的体罚之一。 双手放膝盖上，并保持要挺直，不能动弹，肌肉的麻痹和酸涩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充斥脚上的每一道血管，每一寸肌肉，直到彻底忘记你还有脚。 不少女生受不了这种委屈，偷偷换脚换姿势，不过很快就被发现，揪起来一顿当头棒喝。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终究只是一群十来岁的孩子，不少人已经偷偷开始抹眼泪。 傅沁的脚很酸，如同无数蚂蚁在脚上啃噬，却不得不僵直着身子，咬咬牙让自己的身子停止摆动。 头顶的太阳让她有些眩目，体能渐渐不支，但比起其她的女孩子，她连拍拍大腿减少酸痛的动作都没有。 眼镜教官瞄了一眼，心中也有些了然，这女娃有点东西。 但是不需要。 一个孩子，只需要在属于孩子的阶段，有其该有的表现，遭受其该有的苦难和磨练，就够了。 “别动！三十秒后，我说起立才能起来。”他依旧冷着脸，在方阵边缘来回踱步。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吗？”眼镜教官一边踱步一边说教，“集合动作慢吞吞，看看你们闹了多大的笑话，都还是乖宝宝吗！这一次只是个警告，下一次，还以为在课室养尊处优，给我像乌龟一样爬过来集合，就全体蹲他个半小时！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恨不得把脚砍掉。” “你，没听我说别动吗，还举手干什么！”眼镜教官看向角落。 一个女生弱弱地说：“报告教官，三十秒到了……” 眼镜教官冷冷地说：“我说计时开始了吗？” 女生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住，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你欺负人！我们都蹲半天了！” 见场面有些失控，眼镜教官冷哼了一声，喊道：“三连二排，都有――” 所有人抬起头，眼神中充满希冀。 “继续给我蹲着！”说完，他就扬长而去。 很多承受不住的女生，当场就哭了出来。 傅沁始终冷静地挺直了身板。 只是，脸色苍白。 脸上的疤痕和手背的伤痕，隐隐作痛。不少回忆如同海浪袭来，席卷着一片片玻璃渣子，将她的坚强，随着体能的消耗，分割得支离破碎。 所有的酸胀感袭来，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角落，让她心头有些颤栗。哪怕此刻艳阳高照，心头的寒冷却如同腊月的飞霜。 蛮横者永远挤压着弱小者。 傅沁听着周围的小声啜泣，心中没有任何波澜。怯懦和悲伤，是最没有意义和最廉价的宣泄方式，对于改变局面，没有任何作用。 范承光也只是静静地听着女生们抽泣，眼眸中只蕴含着淡淡的神采，估摸着时间，教官的示好应该也要来了。 因为不想损失威严，所以假装继续体罚，继而换取另一种方式退一步，给各自一个下台的机会。 这时候，隔壁的小黑教官走了过来，佯装关心，问一句：“怎么还蹲着？我去找你们教官说理去。” 他正想去找眼镜教官说清楚，这时候，身后的女生传来惊叫：“傅沁，傅沁你怎么啦！” 小黑教官回头的时候，一位女生已经瘫倒在身旁女生的身侧，吓得那位女生连声惊叫。他猛地一个箭步窜过去，扶住晕倒的傅沁，一边吼道：“马上去医务室！”www.gebiqu.com ------------ Chapter 32：Single 靳子跃还在苦哈哈地盯着视屏 “国是我的国，家是我的家……”荫凉的帐篷底下，靳子跃跟着咿咿呀呀的音乐，抓耳挠腮，这些手语动作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根本记不住好吗！ 一旁的教官看着他急得像猴子，也被逗得哈哈大笑，除了刚刚赌气回来的眼镜教官，还没进入众人的欢乐节奏，只是嘴角轻扬。 这时候，小黑的喊声也传了过来：“快来人，有学生晕倒了！” 所有教官眼神一顿，蹭地一下，全部冲了出去。 一瞬间跑干净，靳子跃也乐得清闲，继续装模作样地学起来，只是有些好奇，是谁晕倒了，这么弱的吗？心底像有猫尾巴在挠痒痒，还是远远地望去。 只是看了一眼，瞬间丢下了手机。 “怎么回事？”连长质问道。 “这个学生蹲太久晕过去了。”小黑教官赶紧说，“眼镜他们排的，我让其他人休息去了。” 这时候，医务室的老师也赶到了，说：“先送回医务室休息。” 连长眼含深意地看了黑着脸的眼镜教官，也跟着前往医务室。 有个教官眼尖，看见很多好事的学生在往这边偷看，扯着嗓子喊道：“散了散了，没什么事，继续休息！” 回到医务室的病床上，医生帮忙检查，初步判断是血糖过低。 看着瘦弱的小姑娘，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医务室的女医生连忙把葡萄糖水递了过去，说道：“喝点水，舒服一些。” 周围暂时闲置的教官们虽然三大五粗，但也满脸关切。 傅沁轻声应了一句，撑着坐起来，捧着一次性杯，轻轻抿了一口，是葡萄糖水。 小黑教官说道：“军训的时候身体不舒服记得请示一下，别硬撑着。” 傅沁点点头，嘴唇抵在塑料杯旁，声音有些虚弱：“谢谢教官。” 医务室的女老师也在旁边帮傅沁擦汗，端详着她的脸：“脸色好很多了，没刚开始那么苍白。” 突然，她像是看见了什么，问道：“嘴角这里怎么回事？” 小黑教官双眼一眯。 “以前的痕迹，不碍事。”傅沁没有多说。 医务室的老师用手背贴着她的额头，只是在一旁陪着，不再多问，安慰道：“好好休息，喝点水。” 小黑教官看见人没事，拍了拍周围教官的肩膀示意，不要打扰学生休息。旋即又说道：“上午的训练不用去了，好好休息。对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他拉上门前，问了一句。 “傅沁。”少女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小黑教官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一出门，他就苦着脸自言自语嘟囔道：“声音太小了听不清。” “傅沁。” 这时候，门外走廊的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所有教官循声望去，靳子跃贴着墙，默默地站在那里。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叫傅沁。” 小黑教官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恶狠狠地说道：“喂，小跃跃，你是不是偷懒了！” “我马上回去学。”靳子跃的眼神有些寞落。 小黑教官看着觉得不对，上前说道：“怎么了，你和那位同学认识？” “嗯，她是我同班同学。”靳子跃的步伐不变，又补充道：“我的朋友。” “哟呵，看不出你这小子还有女生缘。”小黑教官嘲笑道，紧跟了上去，“怎么不去看她。”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希望别人看到她脆弱模样。”这才是靳子跃难过的原因。 “所以你是想去看望她的，对么？”小黑教官与他并肩走着。 靳子跃没有回答，只是加快步伐朝着休息区走了出去。 “她是不是在班里总是被欺负？”小黑教官拦住靳子跃的去路。 “这倒没有，年级第一谁敢欺负她？”靳子跃牢骚发完了，心情也好受了些。只是看见傅沁晕倒，却不能去看望她，心里堵得慌，不过好在知道了她没什么大碍。 “哦，这么厉害？”小黑教官咂舌，“那她嘴角的伤怎么回事？” 靳子跃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但也只是闷头说道：“不清楚，不小心摔了吧。” “这样啊……小黑教官思索了一阵，说道：“那――咸鱼排小跃跃听令！” “干、干嘛？”靳子跃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你应该说：到！”小黑教官一拳捶过去。 “啊！痛！”靳子跃惨叫。 “啊别别别，到！”还好靳子跃学乖了，少挨一个拳头。 “代表我们去照顾你的女同学！”小黑教官不怀好意地笑。 “教官你是压根没记住她的名字吧，什么叫‘我们班的女同学’！傅沁、傅沁啊喂！”靳子跃对着高了他一个头的小黑教官丝毫不惧，吐槽属性爆棚。 “好，代表我们去照顾你的傅沁同学，你去还是不去！”小黑教官一脸搞事情的坏笑。 “我要去学手语。”靳子跃扭头就走。 “原来你把老子手机都给丢一边了，回去捡手机呢？”小黑教官这才发现这家伙手里的按键机没了，脸红脖子粗地喊道。 靳子跃装作抹了抹口水：“淡定，淡定――诶诶诶！老大别打！我马上回去拿！” 吓得靳子跃裤腰带松了都不敢系，揪着裤子就跑。 小黑教官笑而不语，只要自己想去，那还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墨迹！ …… 素白的病床上，傅沁正坐在床边，靠着床沿的墙。 医务室的女老师开始忙活着配葡萄糖水，还加了几不可察的盐，确保接近生理盐水。 “同学，要是还渴，就可以来柜台上拿点葡萄糖水喝，我得把另外几瓶送到外面敞篷的医务点去。” “好的，谢谢老师。”傅沁捧着手里的空塑料杯，低头没有言语。 很快，医务室的老师就急匆匆出去了，临近中午，工作压力开始倍增。 傅沁静静地倚在床沿，目光透过玻璃，停留在远处，绿色的军训学员身上。 很多时候，困难只能靠自己咬咬牙克服，失败只能证明自己的弱小。很遗憾，自己并没有闯过去。 这时候，敲门的轻响响起。 “咚咚”。 靳子跃在门外探头探脑。www.gebiqu.com ------------ Chapter 33：Rainbow 傅沁望过去的时候，这家伙正拽得像个二五八万：“嚯嚯嚯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见傅沁没有理会他，靳子跃面子有些挂不住，双手一背，腆着大肚子，大踏步走进去：“咳咳，小沁啊，人没事吧？” 傅沁的眼神，透过门口的绿树和凉风，又缓缓聚焦到自己的塑料杯上。 “喂！大姐，不带这么无视人的！我好不容易撬班跑出来看望你的好吧！”靳子跃瞬间服软，悲愤地说。 “啊，靳同学你来了啊。”傅沁再抬头的时候，虽然脸色虚弱，但嘴角已经浮现客套的笑意。 “你到底和我隔了多久的延时……”靳子跃盯着傅沁嘲讽的浅笑，翻着死鱼眼。 “有什么事么，医务室的老师不在。”傅沁说道。 “喂！不要先无视我又忽略我说的话好吧……”靳子跃无力吐槽，“既然如此，‘来看望你’这种话就当我没说吧……” 他说完，取来一张塑料凳子，在就近床头的方向坐下来：“喝水么？” “不用了。”傅沁拒绝道。 靳子跃站起来，说道：“你不喝我喝。白嫖一时爽。” 说罢真的就跑去柜前，取了个一次性杯，把调配好的葡萄糖水当饮料吨吨吨地喝起来。 傅沁也没有再理会他。 喝完，他无视傅沁，掏出小黑教官的手机，开始学习《国家》的手语操。 前奏缓缓响起，靳子跃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但是，当真正播放的时候，他又开始手忙脚乱：“诶诶诶，怎么还快了”、“诶这一段忘词了”、“等等，这动作啥意思来着”、“喂喂喂你这速度确定是人能学的吗”…… 靳子跃的声音基本可以把音乐声给掩盖过去。 傅沁脸色难看：“靳同学，请你不要用学到的杂技侮辱手语。” “什么叫学到的杂技啊！我属猴么！要不你来！”靳子跃的尊严受到挑衅，加上和小黑教官混了一阵，学会了他的脸红脖子粗。 傅沁淡淡地说：“首先，有几个手势你没摆对。这里，‘家的国以和伫立’，‘住在心里’，‘幸福的洋溢’，你都只是含混过去，更不用提把歌词动作记熟的事了。” 靳子跃一愣：“你还会手语？” 傅沁淡淡地回道：“小时候学过一点。这是比较基础的一首手语素材。” 靳子跃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傅同学，那可以教我不？” 在不要脸方面，靳子跃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傅沁抵着下巴，做思索状，似乎在承受某种心理煎熬：“鉴于你还要教其他班级的同学学习手语，而为了不丢我们班的脸面，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喂你是有多不情愿，还有你认为我是有多废柴啊！ 靳子跃尽量让自己笑起来阿谀奉承一点：“那可真是麻烦傅同学了啊……”呸，我真痛恨自己长得这一副狗腿相。 “嗯。”傅沁理所当然地应了下来。 这让靳子跃倍感羞耻，但还是乖乖地奉上音乐。 还是那一段舒缓的音乐，但对五音不全，五感混乱的靳子跃来说，已经是宛如地狱级难度的试炼。 傅沁还特意站起来，双手放在腰间一侧。 气势陡然一凛。一种女孩的秀气和端庄，像一阵和风迎面吹来。 “一玉口中国，一瓦顶成家，都说国很大，其实一个家……” 傅沁的动作很流畅，一食指比过去，另一只手的动作就已经更上了，节拍跟得很准确，动作更像是舒缓的流水，没有靳子跃的僵硬和阻塞感。 靳子跃看得痴了。 不是因为动作，而是傅沁的眼眸。 那种荡漾的感觉，像盈盈泉水，又像轻轻微风，随着音符舞动的不仅是动作，还有眼底的温柔。这是傅沁第一次透露出这种温柔的眼眸。 她全神贯注在动作上，哪怕只是舒缓手臂，都可以成为一种柔美的曲线，渐渐演变成一种视觉享受，前所未有的信任感和安全感，从眼前的女孩身上散发出来。 柔美得像一抹紫红色的绢丝。 一种难得的安宁从靳子跃的心头涌现，祥和的氛围让他不忍心开口破坏。 “国是我的国，家是我的家，我爱我的国，我爱我的家，我爱我――国家。” 一曲终了，傅沁缓缓地定格在最后一个动作――“家”。 双手高举，在头顶指尖合并，呈房子状。 比划完毕，傅沁显得有些寞落，默默地坐回床上。 靳子跃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他还有些痴愣：“你是怎么做到的……”他的语气当中，竟有一丝不可置信。 那种充斥在心头的温柔，竟让他心底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傅沁喘口气，双手撑着床，坐在床沿，说道：“小时候，我弟弟听力有点障碍，所以为了他特意学了口语。现在已经有些手生了。”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是靳子跃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傅沁的温柔，是送给傅寻的礼物。 她的家庭环境，并不似常人所看到的那么美满安康。或者说，她所有的骄傲，都是从一次又一次的挫折背后，慢慢熔铸出来的钢铁。 靳子跃一时间没有了拍马屁的心思，只是闷声说道：“谢谢示范，我理解了。” 示范了什么，理解了什么，都不重要。 现在，靳子跃攥紧了手，轮到自己再争取一遍。 他没有马上开始，而是将不知何时早已倒好的葡萄糖水递给傅沁。 傅沁愣了一会：“我不喝你喝过的水。” “没喝过。”靳子跃无视了傅沁的贫嘴，指了指自己另一只手的空杯。 傅沁本来想拒绝，但是面对眼前的人，看着他逐渐溶解的嬉皮笑脸，她却开不了口。 于是默默结果手中的塑料杯，凑近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一段时间没有喝过葡萄糖水，还是一如既往的甜。 “那开始吧，我也要证明给你看，我的师傅，是天底下最牛的师傅。”靳子跃说道。 “我拒绝承认收过徒弟。”傅沁丝毫不给他耍贫的机会。 音乐声响起的时候，宛如一道弧光，在房间萦绕。 “一玉口中国，一瓦撑起家。” 靳子跃的神情肃穆，手臂有些轻颤，但很快，还是进入了状态。 傅沁怔怔地看着他，时空的光影迅速倒退，仿佛出现了一个缩小版的模糊身影。www.gebiqu.com ------------ Chapter 34：穿越风暴只身抵达虹之间 男孩倔强而生涩的动作，迅速与当前人重合。 傅寻…… 傅沁的身子下意识前倾，右手刚刚探出去，又停在半空，最后默默地缩回去。 有些记忆，一旦被引导出脑海，连带着情绪都如浪潮涌起，翻出朵朵浪花。 傅沁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只是仿佛隔着时空，看见两个身影在自己眼前，时而重合，时而分离。但那股子倔强，还有机械的钝感，却意外地相似。 靳子跃浑然不觉，努力记住这一刻的心得感悟，不仅仅是这首歌，还有这一门语言。他从傅沁身上看到的，不仅仅是一种柔美的肢体动作，还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悸动，直接洞穿了他的心脏，深深地烙在心底，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内容。 如何形容这一种感觉，靳子跃也不清楚，但是自己很努力地想要抓住那种心绪，很努力地想要证实自己，也能回应那一份情绪。 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眸不再慌乱，也不再空洞，虽然瞳孔聚焦的点游弋，但傅沁可以感觉到，已经进入了歌曲中的世界，看见歌词中的山河万象，看见音乐流淌，所有的词义和曲意，都高度地融汇起来。 靳子跃偶尔察觉到自己失误，依旧会抖动，但很快调整好，又回到了那种满怀敬意与执着的世界。 “国的家住在心里，家的国以和伫立。”靳子跃双掌合十，放在头的一侧，头轻歪，小腿微曲，瞬间把“住”那种柔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傅沁在片刻的晃神间，目光不再游移，随着那一抹“家”和“住”的动作，她的眼眸中，渐渐的出现了神采。 手语是一门具有温柔力量的魔法，可以抚平两个世界的伤痛。 失声者和阐述者，都可以从手语中跨越语言表达，抵达内心深度无声的温柔。 音乐即将到达尾声，靳子跃的动作不再僵硬，而是随着歌曲的逐渐深沉，慢慢地放弃大脑思考的指挥权，只是简单的一笔一划，配合上肢的动作，一种如倾如诉的感觉，让人有了焕然一新的体验。 在这一刻，靳子跃才深刻理解到，手语，原来真的具有治愈的力量。 宛若风暴后的彩虹，虽然形单影只，却拥有跨越心灵障碍的力量，这种超越了语言，继承了肢体的情感元素，迸发而出的魔幻之美，跨越无数的人性屏障，让人痴迷。 “啪，啪。”傅沁轻轻地鼓掌，“恭喜。” 靳子跃难为情地笑：“我就说我的师傅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师傅。” “还有几个地方不是很熟练，不过不得不说，子跃同学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傅沁的语气听不出太大的起伏。 但是。 但是！ 夭寿啦！冷面冰山女魔头夸人啦！是不是要世界末日了！靳子跃心中一团狂轰乱炸，各种呜咽和鬼叫在心中一闪而过。 靳子跃正想出声，但是看见傅沁的眼神时，他却把所有的狼嚎鬼叫都吃了回去。 他从未见过傅沁的眼里，洋溢，是的，洋溢着这样的色彩。 幸福。 一个让人怜惜，又无比飘渺的词汇。 这是靳子跃第几次看见她发自内心的笑容，不清楚。但是靳子跃明白，这一次的笑容，比之前任何一次笑容，都来得声势浩大，在他的世界里，宛如引起一场冰川世纪的大雪崩，将他的厚颜无耻、嬉皮笑脸摧毁殆尽。 作弊了啊…… 靳子跃低下头喃喃道。 想说什么来着？靳子跃冥思苦想，M78星云的奥特之光也无法给予他庇护，中断的大脑就像被黑掉的宇宙空间站，陷入了深邃迷茫之中。 “就算你这么夸我，我也不会高兴的啦。”这是靳子跃最后的坚强。 天知道这个女人想到了什么！ “加油，再接再厉，相信下午就可以熟练掌握了。”傅沁没有在这方面继续交谈下去，只是双手撑着床，让身子挺直，抬头望着素白的天花板。 但是语气和先前的虚弱已经大相径庭。 多了一种温和的力量，也有了一丝阳光的味道。 靳子跃看着时间不早了，大大咧咧地在傅沁病床另一侧坐下来，说道：“中午吃什么，我给师傅带饭孝敬孝敬您老人家？” “不用了，我已经可以离开了。”傅沁说完，原本就坐在床沿，现在更是直接扭头站起来，只留下一抹军绿色的背影，以及扎成小丸子的头发。 这时候，医务室的老师回来，正好看到傅沁的手在擦拭着脸。 “怎么样，好些了么。”女老师亲切地上来问道，“脸色怎么看上去不太好……” 傅沁解释道：“没，谢谢老师关心，我好很多了。” 女老师瞄了靳子跃一眼：“小跃同学，你怎么还在这坐着？” 咩？ 靳子跃一愣，接着马上反应过来：“老师，我可没偷懒，是教官他们让我来陪陪傅同学的。” “呐，我知道。”女老师也和这条咸鱼混熟了，“我是说，你同学都要离开了，你怎么还在哪坐着？” 言下之意就是送过去？靳子跃歪头。 “我在这多吹会空调不好吗……”靳子跃小声耍贫。 “去去去。”医务室的女老师也不客气，像赶苍蝇一样把靳子跃赶了出来。 “我也是病号好吧！”靳子跃想哭诉，“被教官玩弄的人就没有人权了吗！” 虽然心底是这么想，但是看着傅沁和老师打完招呼，准备离开医务室，他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你回哪去？”靳子跃追问。 “班里。”傅沁走路的时候，明显比平时的步伐慢了许多。 “别去了。”靳子跃叫道。 “我没有理由逃训。”傅沁留给靳子跃的依旧只有背影。 这时候，小黑教官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是小白教官。临走前，小黑教官说过，他会用小白教官的手机联系靳子跃。 “喂，小黑教官！”手语小成的靳子跃，说话都有底气。 “你小子差不多可以回来了，上午要解散了。”小黑教官发号施令从不拖泥带水，除了调戏人。 “得令！”靳子跃的声音，隔着电话都可以听出一股骚包劲儿。 旋即，他又拍了拍傅沁的肩膀：“不用归队了，跟我去咸鱼排休息一下，要解散了。” 可以迅速接受咸鱼排这种清新脱俗的叫法，靳子跃堪称第一人。www.gebiqu.com ------------ Chapter 35：人模狗样也有成功的时候 “教官，我手语学的差不多啦！”靳子跃回到遮阳敞篷，把手机交给小黑教官，喜滋滋地邀功。 “哦？优等生这么厉害的吗？”小黑教官看着远处，烈日底下训练的教官，说道，“真羡慕你们这些灵光的脑袋瓜，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书都不读了，就跑出来参军。” 靳子跃也是配合地作唏嘘状。 “对了，小黑教官，我看着今天早上军训快结束了，就把我们班同学带过来了，下午再放回去。”靳子跃讨好地咧嘴笑。 小黑教官看了一眼傅沁，说道：“行。等会快吃饭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你们学校食堂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要不你带带路？” 靳子跃眯着眼，嘴角带着会意的笑：“小黑教官懂行啊，别的不说，我这名光荣的临时导游，完全可以符合你们的条件！” “诶，那你同学呢？”小黑教官朝着傅沁努着嘴。 “她一般独来独往习惯了，谢谢小黑教官盛情邀请。”靳子跃笑容灿烂，狗腿劲十足。 “谢谢教官，不过不用了。”傅沁还是自己澄清。 傅沁知道，其实这名教官也只是意思一下。 很快，营长吹哨，所有教官带着学生集合，主席台上望下去，十五个班级黑压压一片，比起几个小时前，现在的学生都已经被磨掉了半层皮，一个个有苦不敢言，只能在太阳底下巴眨巴眨地睁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手抓大声公的教官。 上午训练结束。 …… 魔鬼军训开始以来，伤员陆陆续续增多。 咸鱼排的人员，从一开始的个位数，到后来已经又新增十来人。下午的军训预留了午休时间，从三点开始。 而靳子跃依旧苦练着手语操。没有手机，只能跟着小黑教官，在校园走走逛逛，虽然有安排就近的休息公寓，但是小黑教官还是喜欢跑出来，乐得清闲。 “幸亏我们高中中午没有宿舍考勤，不然我起码得被扒层皮。”靳子跃嘟囔着，不过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在教官后面。 “怕什么，和老师请个假，多大的事。”小黑教官喝着饮料，看着靳子跃休息。 “可以啊，这么快就把这首手语操练熟了。”他还是有些感慨。 “那是，教官可能不知道，除了你，我就是这个食堂颜艺无双的仔！” “哟呵，这马屁拍的。”另一个教官走了过来。 毕竟刚刚到来的时候，很多黝黑的汉子都差不多，靳子跃一时间脸盲，也没认出是谁。 小黑教官猛地一拳朝着那名教官捶过去：“死眼镜，还不承认我的帅是吧！” 他是眼镜教官？！ 靳子跃眉头挑了挑。 早上看到的时候还戴着眼镜，这时候摘下了眼镜还一时间有些认不清。 小黑教官冲着靳子跃笑：“你看着家伙，戴眼镜的时候还人模狗样，他是我们里面学历最高的大学生，不还是被我的胳膊夹得紧紧的。” 眼镜教官不屑地向小黑教官投递去嘲讽的眼神。 小黑也不以为意，拉着靳子跃继续吹牛。 靳子跃也很给面子，一直很狗腿地在一旁唏嘘不已。 “眼镜教官，听说你被领导批评了，没事吧……”靳子跃突然小心翼翼地问。 眼镜教官扯出一抹笑容：“屁大点事。” 十二班所在的三连二排其实情况很不理想。 因为体罚发生意外，傅沁晕倒的事，导致全班多休息了半个小时，士气也受到毁灭性打击，训练效率出奇的低，进度受到严重影响。 这些都是眼镜教官难以推脱的责任。 靳子跃只是注视着眼镜教官，没有再问话。 …… 下午的军训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傅沁回到班级的训练中，而靳子跃开始了东奔西跑的传授手语操生活。 虽然脸上贴着棉花，但是胜在手语操教授得有模有样，也慢慢没有了嘲笑声。他只需要负责后五个班级的手语操，在休息时间段陆陆续续学一些。 五个班级的人在休息时间段集合，躲在树荫下，看着几位传授手语操的队员。 对于很多零基础学手语的学生来说，这也是一种另类的煎熬，动作记不住，更不上大部队的节奏会给人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靳子跃在靠近自己班级的位置，毕竟熟人面前，没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况且，他还可以从方阵中看见那个深藏不露的师傅，正向他投递来鼓励的目光。 随着《国家》音乐的触动，带着白色手套的靳子跃也有了一丝庄重的肃穆，随后，白色的手套像是变幻的白鸽，各种手势开始灵动得像一只只展翅欲飞的鸽子，在音乐节拍中随风舞动。 那时候的靳子跃，收起了以往的玩世不恭，时而看着自己的动作，时而目光柔和地看着远方，恬静得像一名真正的艺术者。 与上午的尴尬表现天差地别。 全场掌声雷动。 随后，全员终于热火朝天地开始了手语学习。 军训即兴节目，正式提上日程，据说，会在最后一天的集训汇演上，作为军训成果展示中的一项评比。 这段时间，是靳子跃真正投入军训的时候，以一种协助者而非训练者的角度，这让他觉得既新奇又有趣。 除了被当作玩具，其他的体验都还不错。 教官是一群真性情的直率汉子，只有他才会有这种切身体会。所以现在他还得想着等会回去，跟着干后勤的小黑教官，得准备什么余兴节目。 学习完手语，又是紧张的训练，而靳子跃也带着其他手语操的队员，去强化各自不熟悉的部分。 傅沁看着小跑离开的靳子跃，眼眸中带着思索的神采。但还是默默地转身，跟着大部队回到了训练场地。www.gebiqu.com ------------ Chapter 36：被拔除的草，依稀记得生长的希望 晚餐过后，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军训集合。 所有人都早早地来到操场，夜灯已经打开，草坪上充满了三三两两散步的学生。 靳子跃也倚在一棵树边，坐在草坪上，静静地酝酿着。 有脚步声靠近的声音，砂砾被刮动。 靳子跃把遮住眼的军训帽拿开，眯着眼：“谁呀。” “是我。”傅沁提着水壶，站在背对着夕阳的一侧，灯光混合着夕阳的余晖，把她的脸闪地有些看不清。 “呐。”靳子跃懒洋洋地闭上眼，但还是收了收二郎腿，盘腿坐直，“傅沁同学有啥事呀。” “我想说，靳同学如果不是很喜欢，完全没必要去巴结讨好教官。”靳子跃睁开眼的时候，傅沁的脸色竟然有些严肃。 “其实也还好……”靳子跃不习惯这种氛围，只能摸摸鼻子掩饰自己。 “是吗，我总觉得他们在玩弄你。”她的说法有些别扭，欲言又止，又好像话里有话，“每次都看见你必须嬉皮笑脸，强颜欢笑，我觉得很不是滋味。” 哦，那算什么。 靳子跃想再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但是面对女孩凝重的脸色，就像魔法被打断读条，笑意烟消云散。 “没事的啦……”靳子跃的辩解延迟了三秒。 “刻意去讨好和牵强附会，不会觉得很累么？”傅沁的话很无情，剜开了靳子跃所有的小丑妆容。 所有人都在享受靳子跃带来的欢笑的时候，还有人默默地注视着笑容和汗水背后的苦涩。 “放心吧，我和他们是真的玩得来。他们没有欺负我。”靳子跃的语气更像是承诺。 “嗯。”傅沁应了一声，“那就好。” 说完转身要走。 “脚好些了么？” 傅沁回头，靳子跃已经重新拿着军训帽挡住了脸。 “嗯，我走了。” 靳子跃偷偷地把军训帽落下，露出眼睛，看着傅沁走远。 他慢慢地坐起来。盯着面前的草地，看着一棵被大块的石粒压得歪斜的草。 思索了良久，他选择把草拔掉。 …… 夜晚的照明灯，将整个操场照得亮堂。白天进度不够的方阵，也可以抓紧练习口号，转体等简单的指令，速度快的，已经开始练习队伍的协调性。 靳子跃一如既往，带着手语操小队东奔西跑，给军训一天的学生们带来感动于笑点。 只不过很多人嗓子已经哑火了，如果光线更充足一些，还可以看见汗渍下的脸庞都各自黑了好几个度。 很快，随着班级和教官之间的交流玩耍，慢慢地各个方阵开始充满了欢声笑语。 眼镜教官下午也向大家道歉了，能不能接受因人而异，所幸没有再引发类似的体罚事件，只是眼镜教官对训练似乎也不怎么上心，而低落的士气也不是那么容易回升的。 所以双方就这么耗着。 十点的时候，军训结束，学生们解散回宿舍。 纵虎归山，万鸟归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宿舍区响起了欢呼和鬼叫，所有人从四面八方，如同沙丁鱼从各个楼道涌进宿舍的时候，整片宿舍区都随着亮灯活了起来。 当然，这一切和靳子跃无关。 休息的时候，靳子跃混在教官当中。 “小跃跃我小弟，还不错吧！”小黑教官又在吹嘘自己的眼神犀利，“一招就擒下这头小狐狸。”说着又在他的肩膀上来了一捶。 “痛痛痛！”靳子跃装可怜，叫道。 眼镜教官笑了笑，说道：“别把你小弟打伤了。” “嘿嘿，不怕，小黑教官对我挺好的，况且我这身子板也结实着呢。”靳子跃秀了秀肌肉，讨好地笑，“眼镜教官想来试试不？” 一旁的连长坏笑：“你们这是搞基啊！” “怕你小子受不住。”眼镜教官也没多想。 “眼镜教官千万别客气，我想和眼镜教官讨教几招呢。”靳子跃的口吻，已经没有一开始那种玩世不恭。 气氛陡然一紧。 小黑教官打圆场道：“干什么干什么，回去睡觉了。” “我想和眼镜教官讨教几招，我说认真的。”靳子跃拨开小黑教官想要抓来的手。 当事人眼镜教官没有再说话，盯着靳子跃看了几秒，突然咧开嘴：“好啊。” “你疯了！”小黑教官连忙劝道，“你也胡闹！” 周围的教官劝道：“别等会让营长发现了，不把你俩脱层皮。” 眼镜教官撇撇嘴，说道：“多大点事，营长处罚下来我担着。” 随后，他对靳子跃说：“换个地方。” “好。”靳子跃也不怂。 说完，他就领着靳子跃前往原来训练的空旷草坪。其他教官连声相劝，还是有一部分跟了上去。 一路上，气氛有些沉默，只能听得到脚步声，与远处草堆的虫鸣。 “我能问问是为什么么？”眼镜教官确实是大学生出身，话里还是有些文绉绉的。 “给我们班的人报仇。”靳子跃淡淡地说道。 “他们本来就没做好。”眼镜教官的口吻当中没有怜悯，“换做是我们在训练的时候敢喊苦，早就被踢出去了。” “不，那些人怎么样关我屁事。”靳子跃的口吻依旧是淡淡的。“但是有个女生是无辜的。” “原来如此。”眼镜教官没有再说话。 来到草坪。 无风，强光灯已经关闭，整座操场乌漆抹黑。 虫鸣声更添肃静。 对面的人影传来声音：“我让你一只手，站着不动，你能把我弄倒算你赢。” 这时候，很多围观的教官也已经赶来，但也只是在一旁盯着，像极了古战场上的掠阵。 “开始。” 眼镜教官的声音淡漠。 右脚后跨，屈膝微蹲，迅速猛冲，靳子跃丝毫没有留情。 一只大手一掌扇过来，大力瞬间把靳子跃带偏，扎向身侧的草坪。 双手触摸到草坪的一瞬间，靳子跃就双脚弓起，如同兔子蹬腿，猛地朝身后眼镜教官所在的位置踢去。 踢中的是一段横着的硬物，感觉起来，是右手骨。 但即便如此，眼镜教官也没有移动半步。 靳子跃也没有猥琐地利用“教官不能移动”这一点打远程，他需要的是报仇和宣泄。 不再忍气吞声，皆因有所背负。 傅沁白天的时候哭过。她以为靳子跃不知道，所以靳子跃也以为自己不知道。 但是，抱歉，男生总是无法自圆其说地安慰自己，所以拳头是最合理的解释。 他依旧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很快，两人的纠缠已经失去了章法，在草地上拧作一团。 剩下的教官赶紧扑上去。 …… 第二天，三连二排的学生看见眼镜教官的时候，他的眼镜已经不见了。 只不过，他们发现，摘下了眼镜的教官，似乎更亲切了。他不像昨天一样不苟言笑，也没有了昨天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气，甚至还和大家开起小玩笑，惹得所有人哄堂大笑。 休息的时候，学生们围着教官，听他讲逸闻趣事。 “教官教官！再讲讲和你女朋友的事呗！”不怕死的八卦属性星人在一旁撺掇。 眼镜教官没了眼镜，但眼神依旧犀利，他盯了那个好事的小伙子一眼，说道：“我以前也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我读的大学是二本，流氓也多你们知道吧，后来有人欺负她，我听到了二话不说抄起啤酒瓶上去干架。” 他双手一摊：“你们猜后来怎么着？” 还没等学生回答，他像是相声演员自说自话：“我不就躲到部队里去了嘛！” “哇，那你女朋友岂不是得等你……等你几年来着？” “快了。”教官的眼角带着笑意，声音也柔和了些，就像在打趣，“过几天就回去看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但是莫名的，有一种欢呼雀跃的情绪。 咦―― 众人鄙夷道。 那名肇事的八卦星人撇撇嘴：“又撒我们狗粮。” 眼镜教官瞥了那名学生一眼，看着他脸上白色的棉布纱包，挑衅地说道：“那你撒回来啊！” 他这一句话，噎得靳子跃无言以对。只好快速地转移目光，却又看见傅沁，坐在角落静静地听着。 慢慢地就不慌了。 …… 时间飞快，对于军训，无论是烈日当头的走方阵，还是深情款款的手语操，都随着时之沙漏的流逝，消失在靳子跃的脑海中。 最终汇演的时候，班级取得什么成绩，都已经不在靳子跃的记忆范围内了，他依稀记得，千人齐舞的手语操，场面很美，在台上领操的感觉也很爽。 但一切的一切，都美不过医务室里像精灵变换过的手势舞，以及自己稀里糊涂感受到的那一抹荡漾心头的冲动。 教官们在走方阵评选结束之后，就已经消失了。 就像他们从未来过。也许有人曾听到外面一声嘹亮的敬礼，也许有人听闻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慢慢地消失在学园的来路，消失在山脚的尽头，消失在所有学生的生命轨迹里。 再也不会有交集。 再见，高中的军训，以及记忆中，可爱的人。 【后记】 ―― 靳子跃回到家，累成狗的他马上取出手机给自己加一个疗伤buff。 刚刚登录企鹅的时候，收到一声系统消息提示音。 【大黑熊】请求添加您为好友，附带备注： “立正，稍息，向左转！” 靳子跃愣了一会，旋即，嘴上绽放一个会心的笑容。 【子跃大魔王】：报告！咸鱼排小跃跃前来报道！ 【大黑熊】：废话少说，上王者！ 二十分钟后。 【大黑熊】：我靠！你怎么这么菜啊！ 【子跃大魔王】：谁知道老大你真的是王者段位啊！ 【大黑熊】：那可不，你小黑老大可是全区都排得上榜的人！ 随后，小黑教官发来一张截图。 王者荣耀，王者段位排行榜。 【大黑熊】赫然在列。靳子跃循着榜单往上望去，截图里面，榜上还有一个貌似有过一面之缘的ID，让靳子跃瞪大了眼――【父亲】。 难道！莫非！该不会是―― 我滴个亲娘咧！ 不！ 是！ 吧！ …… …… …… 第一卷完www.gebiqu.com ------------ Chapter 37：喵之物语 喵呜！朋友们好呀，我叫张静芸，泥萌可以叫我芸喵！这么介绍你们可能不认识我，但只要报上“傅沁的同桌”这一头衔，大家马上就会露出了然的神色吧。 诶嘿嘿，没办法，我的同桌就是这么优秀，虽然平时少言寡语，但其实她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姑娘。因为她不排斥猫，平时也会听我分享一些猫咪的趣闻，所以她一定是个温柔的女孩！ 而我，身为一名资深猫奴，目标就是将我的高冷同桌同化为一名优秀的铲屎官！想到噬元兽和傅沁相亲相爱的场面，我就兴奋得难以自制，喵呜！ 但是目前来说，我距离目标还有些遥远。 “傅沁，周末要去逛街吗！最新款的猫猫连体睡衣和进口猫粮！我可是早早就预约了，回去就等着给我家的太子爷上供了。啊啊啊啊我想为你挑一款粉白粉白的猫猫睡衣，一定很适合你！” “静芸……不用了，我已经填了这周末的留宿申请。还有，收一收你的痴女状……前面的家伙看着呢。” 傅沁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看来是联想到了自己穿粉白猫猫睡衣的模样，嘿嘿嘿，计划通！哇塞只要想想傅沁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加个小铃铛，再揪一揪柔软的小尾巴，我已经忍不住想要去摸她的脑袋了！ 啊啊啊啊！猫猫耳朵你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出来啊！我的手伸出一半，看着傅沁抵制的眼神，只能可怜巴巴地收回来。握成两颗小拳拳捂住嘴巴：“喵~沁沁……看看我水汪汪的大眼睛，你忍心让我伤心落泪么！” 傅沁无奈地扶额：“所以你倒是回头看看旁边的痴汉啊……” 诶？我愣了愣，扭头看去，我的新前桌一脸道貌岸然地端坐在那，一脸“不关我事，快打起来打起来”的神色。 我的新前桌叫靳子跃，之所以用“道貌岸然”，是因为这家伙给人的感觉，就很不正经，一看就是那种会虐猫的坏银。 为了不让这家伙顺心如意，我只能悻悻地收敛一些。 说起来，之所以称为“新前桌”，各位还得听我细细说来。班主任老师敏姐说了，为了保护大家的视力，两周就得以列为单位，换一次座位，就是整个班的座位都要进行一次平移。 而我原先的前桌，本来是第三行，靳子跃是第二行，结果换位之后，这丢人玩意坐着比较高，挡到了第三行的同学上课听讲，所以无奈之下两人只能互换座位。 所以我也只能无奈接受了这种不法分子成为我新晋前桌的事实。尤其是，我发现这家伙最近回头的频率有了明显的提升，极有可能是想要对我这种喵咪美少女意图不轨！ 不过没关系！ 我有喵喵护身符，百邪不侵，任何妖魔鬼怪都伤不了我。 诶嘿嘿，好像言重了，靳前桌还不算妖魔鬼怪啦，顶多就是痴汉外加虐猫不法分子。 我决定了！封他为虐猫大魔王老薛座下第一走狗！为了方便称呼，就叫靳旺财吧。 至于我的沁沁，那肯定是当之无愧的沁喵啦！ 啊啊啊，不小心走神了，现在还在上课时间，老师讲到哪来着？一元一噬元兽（一元一次函数）？好便宜啊，我的小钱钱可以再摸几只…… 诶，是不是我的幻觉，怎么我看到有一只猫猫走进课室？ 这时候，全班的同学都惊叫起来，老师也被突然闯进来的猫咪打断了讲课节奏。 天呐！有喵咪儿！ 我差点惊喜得尖叫起来。 这是一只成年的母猫。倒不是我只凭远远一眼就可以辨别雌雄，而是我可以一眼认出这是校内哪一户人家养在外面的猫咪。这是高三楼保洁阿姨收留的野猫。 猫的发色呈黄色，体态轻盈，偏瘦，是最普遍的中华田园猫中的一种。不同于萌系的小奶猫们，为生活奔波并没有让她的猫瞳失去神采，反而愈发雪亮。 我记得在一两个途经高三楼的早上，我也会留一点早餐给她，还有她的小崽子。据说被保洁阿姨送了几胎兄弟姐妹出去，只剩下一只幼崽宝宝。这是一只单亲妈妈，至少我从未见过不负责任的负心猫在白天会出现在她的身侧。 我把她命名为“汐”。 有一种大浪淘黄沙的即视感，也像汐水，平时的时候，总是温柔沉静，像极了母爱。 就在我陷入激动的时候，我的前桌已经起身，朝着猫咪凑了过去。 喂！靳旺财你给我停住！ 他蹲下，拦住猫的去路。 数学老师已经不满了，拿着大尺子，指着汐说道：“赶出去，快把猫赶出去。” 靳子跃和汐四眼相对。 “喂，你进来干嘛，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靳旺财竟然敢用这种口气和汐对话，我快气炸了！ 汐看着他，试探性地向前探了半步。 靳子跃伸出手，拦住。 汐想要张口，猫嘴微张，但又合上了。随后，她又抬起头，伸了伸脖子，似乎在张望什么。 靳旺财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到他的眼神，只看得到他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做摆手的姿势，把猫往课室外送。 啊！汐！别走！ 我的心好痛！ 可是没办法，这里是课堂，理智提醒我，猫咪最好还是离开，否则后果可能不太理想。 靳旺财终于把猫赶了出去，好在他的方式还算温柔，除了连哄带骗的样子猥琐了一点。 课堂继续。 但是大家的视线都随着猫咪的离开，慢慢地转移到窗外。 猫猫好像去了另一间课室。 这是一件极其新奇乃至罕见的事。 为什么这么说呢？ 汐所在的高三楼，距离我们高一楼，隔了半个校园，平时她的活动空间有限，连高三楼都很少出去。 其次，这里是三楼，一只猫会跑到一栋很少踏足的教学楼，还顺着楼梯爬上三楼，真的是太酷了！ 我的眼中闪烁着星星眼，我总感觉今天的汐有故事！ 下课，等下课我一定要去看看，汐溜去了哪里！ 突然觉得，此刻的课堂是那么的无趣与漫长。我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瞟，撑着头，突然看见认真听讲的傅沁。灵机一动，我意识到，策动傅沁，一起去找猫，说不定就是唤醒沁喵内心隐藏属性的绝佳机会！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喵！www.gebiqu.com ------------ Chapter 38：流放者 “所以……猫在哪？”发问的是一个累赘――我的前桌靳旺才，跟在我另一侧的才是沁喵。 我来简述一下事件的起因经过。 首先，数学老师拖堂了。理由是把猫咪耽误的时间补回来……明明是自己讲得云里雾里的，我们压根听不懂，所以无奈多讲了几遍，竟然还赖到汐的头上！ 导致第一节课下课丝毫没有找猫的时间。 所以我决定鼓动沁喵午餐时间先去找猫。 “沁沁，去看猫嘛~”我粘着傅沁软磨硬泡，抱着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刷题。 傅沁有些难堪，想要继续抵制我：“静芸，我还要学习……” “刷题多大点事呀，你看看你，今天的重点难点早就掌握了，还不如换个心情，换个环境，有助于放松身心！去嘛去嘛！”我死缠烂打。 靳子跃这个旺财看热闹又不嫌事大，在一旁说道：“对呀对呀，快去吧，猫咪那么可爱，怎么可以丢下猫猫不管呢？” 喂，你这阴阳怪调的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恨得牙痒痒，这家伙明显就是在添油加醋、挑拨离间！ 我把傅沁护在身后，瞪着靳子跃：“休想策反我们家沁喵！” “静芸，‘策反’这个词完全没有达到使用条件……”傅沁有些勉强地说道。 “哎呀，是吗，管那么多干嘛啦！”我干笑道，尽量打马虎眼糊弄过去。“走嘛走嘛，反正也是顺路去食堂，不会耽误什么时间的……”我努力哀求道。 “她一般都是错峰吃午餐的，张静芸你就别白费功夫了。”靳子跃贱兮兮的声音传来，让人有一种想把狗头拧下来的冲动。 也许是意识到确实如此，无话反驳的我正想发火，这时候身后却传来傅沁呼唤我的声音：“静芸。” 我回过头，傅沁已经在收拾书包了：“我们走吧。” 诶！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所以只能试探着问：“去哪……” “去吃饭……顺便看猫。”傅沁收拾向来干净利落，“免得正中某些小人的下怀。” 靳子跃也没有不高兴，而是厚着脸皮眉头一挑：“我能跟过去不？” 我一个横移躲到傅沁身后，提防地问道：“你要干嘛？” “事实上，在你们讨论去不去看猫之前，我就已经决定去找那只猫了。”靳子跃说话的时候，提起书包扬了扬，已经收拾好了。 “为什么？”我从傅沁的书包后面探出脑袋，对猫猫的好奇战胜了我对痴汉的恐惧。 “还不确定，先过去看看吧。”靳子跃没有多讲。 切，还故作神秘。 看在这家伙给我反向助攻的功劳下，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他与我们同行了。 但是，等我们到高三楼下的时候，猫窝却是空空如也。 “所以……猫在哪？”靳子跃的发问除了拆台毫无水准。 “早上就已经跑到我们教学楼，现在更是不知所踪，我可怜的汐……”我只能用泫然欲泣的表情岔开这个生硬的话题。 “‘汐’……是猫的名字么……”靳子跃抵着下巴做思索状，“静芸，这只猫是公是母，你知道么？” 我学着傅沁的模样，竖起手指头，闭着眼：“第一，猫有名字，叫‘汐’，不要再‘这只猫这只猫’地称呼；第二，不要叫得好像我和你很熟一样。” 傅沁有些奔溃地叹了口气：“我平时……都是这副模样么……” 显然是看出了我在学她。 只不过靳子跃虚着眼对傅沁说道：“不，你演绎的面瘫效果刚刚好，极其符合你的气质。静芸脸上的表情比你丰富多了，反而没什么感觉。” 一句话得罪了两个人，靳旺财真的是越来越欠扁了。 随后，他在我们都想发火的时候补充道：“汐是母猫吧？” 瞬间我酝酿好的亿万吨喵喵冲击就云消雾散：“诶，是的。” “它有猫崽子么？”靳子跃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说道，“猫窝只是些废弃的衣物，这个角落也不是特别显眼，应该不会有太多人来关照才对。” “什么意思？” “他在考虑人为因素的可能性。”傅沁沉吟了一会，说道。 诶，为什么思维这么跳跃的，以及……为什么傅沁好像还跟得上？ 靳子跃点头，说道：“嗯，我猜测，是猫崽子不见了。” “诶！”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过看着空空如也的简易猫窝，似乎也在印证着这种说法。“你是说，汐在找她的小孩么？” “较大概率吧。”靳子跃说道，“一只常年只会呆在高三楼下的猫，会特意跑到出去，按照常理，就只有两个可能――觅食或者在寻找什么。” “不会吧。”我惊诧地捂住了嘴，心里没来由一阵生疼，如果汐的孩子丢了，她会多难受啊！ “但是如果觅食，早就习惯有人饲养的猫，不会再出去奔波。”靳子跃瞥见一旁的铁盆，里面还有残留的粥。“保洁阿姨应该也没怎么上心，不然喂养的就不会是粥而是牛奶之类。” 这点我也知晓，毕竟保洁阿姨自己的工作也很繁重，能够收留这里的野猫，已经很难得了。 “那……我们现在要去找小猫么？”我尽量让自己的举手发言显得有价值。 “但也……不知道从哪找。”靳子跃扶额。“除了知道可能在高一楼，我们对那只小猫的信息基本无从得知。” 这个思路我跟得上，她都找到高一楼去了，在高一楼的可能性很大。 我适时地补充掌握的信息：“小猫是近期才出生的，也是黄色毛发，但还不是很明显，干干瘦瘦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只尚未掌握生存能力的幼猫。所以它的消失才让身为母亲的汐四处奔波，甚至不惜闯入人流密集的课室。”傅沁分析道。 这时候，保洁阿姨正好收拾完，把卫生工具放到后边的小房间里。 我连忙跑过去，问道：“阿姨，您知道养的那只猫在哪吗？” “给送出去了，有领导不让养了，说是干扰课堂，在山下随便找户人家送走了。还特意叫我来把这些东西收拾掉。”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鼻子一酸，后续的话已经听不进去了。 太突然了。 孩子是无辜的。 汐也是无辜的。 身为一位母亲，她只想找回自己的孩子。 却被无情地驱逐了出去。 得知这个事实的时候，我甚至还没意识到，今早，碰见汐，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只是觉得，一个巨大的遗憾，铸就在我眼前，让我的悲伤瞬间难以自持。www.gebiqu.com ------------ Chapter 39：失意于彼端的轻语 靳子跃连忙追问：“那它生的小猫呢？” 阿姨回忆道：“早上忙，没怎么留意，但是喂粥的时候还在。” 傅沁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在一旁拍着张静芸。 “先吃饭吧，吃完再想想办法。”靳子跃只好转移话题，示意傅沁带着猫猫少女先离开。 “那阿姨，谢谢你啦。”靳子跃向收拾的阿姨告谢，“我们先离开了。” “对了，阿姨，这里的监控是开着的么？” 阿姨瞅了瞅靳子跃指的角落，摇摇头：“没有，这种小地方，我们咋知道。” 也是，其实就算知道了监控，也没有权限去获取。 正当靳子跃也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阿姨叨念道：“其实吧，那猫的几胎我都送出去了，就那只最小的，看起来病怏怏的，我才不好意思送出去，怕不吉利。” 靳子跃停住，回头问道：“您是说……那只猫的小孩现在很虚弱么？” 阿姨的声音压低了些，凑过来说道： “那不止是虚，快死了都。” 阿姨的声音很轻，就像怕沾染什么，又迅速地撇清。 一层灰暗的阴霾笼罩。 靳子跃瞥了一眼前面，还好猫奴小姐已经被傅沁带远，保洁阿姨又压低了声响。 “谢谢阿姨。”再次道谢的靳子跃很快跟了上去。 …… 吃惯了食堂，三人的午餐都有些索然无味。 尤其是刚刚得知猫被赶出去的消息。 靳子跃猜测，一个上午的时间，把猫赶出的可能性和成本，远小于把猫送出去。 这个消息在张静芸听来，无异于雪上加霜。 缄默隔离了食堂的喧嚣。 傅沁瞟了靳子跃一眼，又看看张静芸，意思是：谁造成的现状，谁负责圆场。 靳子跃默默喝了口汤。 “说起来，静芸，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猫呀。”靳子跃停下勺子，又下意识摸了摸鼻子，顺便掩饰一下自己的蠢样。 张静芸的筷子停住了，盯着筷子末端，回忆了一阵，才说道： “正常人都会觉得猫很可爱吧。” 哈，我就知道，一个标准得只能用来尬聊的话题。靳子跃真想抽自己两巴掌，但还是继续喝汤。 “但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喜欢的猫。”张静芸轻轻地放下筷子。 她的话让靳子跃如获大赦，赶紧放下汤勺，注视着猫猫女孩，表示自己的听兴很浓。 “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爷爷很疼我，所以那段时间就我哭得最伤心，闹得最凶，一直嚷嚷着要爷爷。” “就在爷爷入殓不久，家人替我捡回了一只流浪的幼猫，奶奶告诉我，猫有九条命，把猫照顾好了，说不定可以送爷爷一条，爷爷就可以回来了。” 她讲到这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那时候我才七岁，更神奇的是，自从小猫来到我家的那天，我梦见了爷爷，这更让我觉得，猫可以帮我找回爷爷。” 出于自身强烈主观意识需要，引发的自我认知修正是么…… 靳子跃内心毫无波澜。 “后来，我慢慢花心思在我家的猫身上，渐渐地喜欢上这种萌萌的宠物，因为我家的太子爷也最粘我。” “一起生活了九年，慢慢地也习惯了猫猫在身边。就像以前有爷爷陪着的小日子一样。” 这不是一个玄幻故事，就是一个灵异故事…… 靳子跃内心的吐槽源源不断。 “嘿，靳子跃，你相信猫真的有九条命吗？” 靳子跃撑着头，毫无波澜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看看我这表情不就知道我信不信了。” 张静芸撇撇嘴：“真符合你的无赖作风。”旋即，又扭头问道：“傅沁，你相信吗？” “我只相信科学。”傅沁的回答果然一如既往的毫无求生欲。 “沁沁~”张静芸的眼中水汪汪的，撒娇无果后，只能无奈恢复正常。 她低头看着桌面：“是呀。猫怎么可能有九条命呢，所以想要用猫代替爷爷，也只是一种痴想。” “但是，”她的手抵在心口，“我总觉得，有些事情，就是生命里，冥冥之中注定好的，我失去了爷爷，上天又馈赠给我一只猫咪，继续给我带来快乐。” “这么想的话，爷爷也好，猫咪也罢，都是上天派来的天使，我没有理由不去珍惜他们、不去回报他们。所以我内心深处，依旧把猫咪当作生命的延续，哪怕这是温柔的谎言。” 张静芸说到这的时候，微微带笑，已经有些鼻音了。 突然，她拍桌一笑：“哈哈哈，编的啦！你们不觉得猫猫很萌很治愈么！相信我！小奶猫一叫就可以让你们撒敷敷地幸福一整天！” 说完，张静芸将魔爪伸向了傅沁：“所以沁喵！快点快点，请务必穿上我为你精心准备的猫咪女仆装，一定会很好康！嘿嘿嘿，啊不行，我已经忍不住露出痴女笑了。” “诶？！我、我拒绝……” 靳子跃静静地看着她，呐，你开心就好。 把猫咪视作生命延续的人，与其说是喜欢猫，倒不如说是一种对生命的热爱吧。 玩闹过后，傅沁默默地收拾餐盘起身离座。 张静芸也亦步亦趋跟着离开了位置。 看似恢复了活力的她，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又开始叫唤：“好！我们为汐找她的小孩吧！就叫做‘小猫拯救计划大作战’！” “你怎么比我还中二……” “喵咪和女仆文化离不开二次元的啦!” “啊，感情还是位同道啊……” “咳咳，能够认识到自己的中二，说明靳同学也进步了。” 喂，旁边的那位，你这句话已经够招仇恨了，犯不着用这种老怀甚慰的语气…… “那我们现在开始拟定作战计划！”元气喵女已经默认了傅沁和靳子跃的加入。 “那个、我得去背……” “背什么背，走走走，我带你去背熟猫咪可能出现的地方。”张静芸不由分数拉着傅沁前往宿舍区。 宿舍区途经一片狭长的过道，附近花草丛生，有一丝自然风景区的景观。 当然也是猫咪出没的高频地段。 “那我去别的地方找找。”靳子跃不打算一路跟到女生宿舍。 “嗯。”张静芸点头表示对小弟的肯定，旋即又喃喃道： “一定要找到……” “这是我们，唯一能够帮汐做的事……”www.gebiqu.com ------------ Chapter 40：依旧可以听闻亲昵的呼唤 ――【推荐背景音乐】《紫罗兰永恒花园・路标ED》歌手：竖琴小杏仁（网易云） 午间，靳子跃写好“寻猫启示”便利贴，贴在各个楼层饮水机处。 事实上，他还是倾向于人为带走小猫的观点。所以跟着在宿舍区附近的草堆瞎找，还不如看看能不能遇到肇事者。 如果有人带着小猫进入班级，要不声不响地蒙混一个上午，并且没有任何风声外传，一点都不切实际。 只是消息走漏的速度快慢罢了。 靳子跃做的只需要在这个过程加一把火，适当的宣传，应该可以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只是，保洁阿姨的话里透露的信息，让他产生一种挥之不去的阴霾。 那只素未谋面的猫咪幼崽…… 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尚且不能妄下定论。 生命啊。 一个近乎隐形的概念。靳子跃茫然想道，他突然想起张静芸信誓旦旦的话语：“你们相信，猫有九条命吗。” 实在不想去信啊…… 但是，不信的话，有些遗憾，就永远成了遗憾。 人也好，猫咪也罢，稚嫩的生命，充其量，只能算是消耗品。 …… 一个下午过去。 靳子跃留了个心眼，在纸条上留言里，联系人只写了自己。 没想到课间的时候，就有人找上了自己。 被叫出课室的靳子跃，看着来人。发育过早导致上唇有些小胡须，寸头，因为偏高有些小弓背，四肢修长，不时顿着脚，看上去就像一个多动症患者。 他张口：“你就是靳同学么？哎，这么巧，傅沁你也在？” 靳子跃才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太显眼，导致傅沁也跟了出来。好在回头的时候，发现猫猫少女不在。 好像是加大饮水机纸条的宣传力度去了。 傅沁迟疑地问道：“你是――” 来人不乐意了，摸着圆圆的脑袋：“搞什么啊，周乾，在摸底考的领奖台上我站你旁边诶。” 哟呵，这13装得还挺清新脱俗。老二就老二嘛。 “嗯，我知道。”傅沁淡定地说，“只是没记名字。” 丧（干）心（得）病（漂）狂（亮）！ 靳子跃没忍住笑意，这傅姑（mo）娘（gui）日常小嘴抹了蜜。 周乾翻了翻白眼，说道：“我是来找你们谈正事的。听说你们在找猫？” 有人竟然可以无伤扛住傅沁的嘲讽，靳子跃表示，高人啊！ “嗯。”傅沁对外向来把握主动权，“请讲。” 周乾一丝优越感都秀不起来：“猫上午的时候在我们班。” “上午？”傅沁敏锐地抓住弦外之音。 “昂，上午的时候，我们班的同学把猫带到课室了，不过现在猫不在他们那。”周乾收起了比试的心思，神情凝重起来。 一丝不祥的预感，让靳子跃警觉起来。 他眯了眯眼，瞥了一眼四周的情况，张静芸还没回来。 “请告诉我们，那几位同学在哪。” 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语句中没有问号的成分。 “你们想要去找他们，没什么必要了。”周乾不以为意，只是摆摆手，却有些难以开口。 “为什么？” “已经处理掉了啊……”傅沁的话刚刚问出口，靳子跃就喃喃地接上了。 剩下傅沁瞳孔微缩，睁大了眼，一时间接受不了。 周乾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靳子跃：“嗯。” 靳子跃叹了口气。 哎，果然…… “你怎么知道――”傅沁回头的时候，询问的语气已经失去了力度。 “保洁阿姨其实还说过，那只幼猫本来就不行了。”靳子跃没有隐瞒。 周乾补充道：“幼猫很脆弱，任何生理系统的先天异常、或者呼吸道感染、体温、体重、营养等因素，都可能是致死的原因。” “幼猫还没断奶，而汐又是野猫，它的饲料盆里只有少量的稀粥，这些可能都是潜在导致幼崽夭折的原因。”靳子跃淡淡地说着。 周乾说道：“他们也只是好心办了坏事，现在追究他们也无济于事。当然，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只是出于爱猫人士的角度。” 傅沁一时间还难以消化这段信息，只能依靠良好的素养保持平静。 “放学我带你们去看看，就在后面那片宿舍区的树林边。”周乾说道。 地点都已经表明，无异于死亡宣告的下达。 靳子跃讨厌这种活生生的审判。 “嗯，知道了。”说完，他已经掉头往课室走。 “诶诶！放学我再过来。”周乾远远地喊。 傅沁跟在身后，低着头默默地走进来，只是她的神情还有些恍惚，连动作都有些无意识。 回到座位的时候，她破天荒地问道：“猫真的会有九条命么？” “没有。任何生物，生命只有一次。” 靳子跃没有回头，他不方便面对现在的傅沁：“等会，就别带上静芸了。” “嗯。” 女生是一种感性到无比麻烦的生物，靳子跃发现傅沁也在此列。 以至于他面对一个就已经疲于招架。 “喂喂喂！靳旺财，你怎么还坐在这！”张静芸刚刚奔入教室，看见靳子跃坐在位子上，想象着他悠哉悠哉坐了一个课间，自己又东奔西跑，气就不打一处来。 看见张静芸，傅沁的眉头下意识地拧成一团，站起来给她让开位子，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你再看看沁沁！她至少还在担心小猫的安危，对吧！沁沁你想说啥？” “我――” 靳子跃打断傅沁的话，举手示意投降：“大姐，我没有偷懒，先听我说。” “喂，不许打断沁沁说话！”张静芸抢着阻止靳子跃的话。 “猫找到了。” 靳子跃单刀直入。 傅沁陷入了沉默。 “啊？！”张静芸结巴了一阵，旋即说道：“你、你说……找到了？在哪……” “有热心的同学听说，汐是小卖部那户人家送出去的，中午就把小猫交由他们送过去汐身边了，希望它们母子能相聚。” 靳子跃面无表情。 傅沁怔怔地看着靳子跃。 张静芸的眼睛，就像充电的灯泡，慢慢地亮了起来：“真的么！太好了！沁沁，汐和她的孩子团聚了！” 她兴奋得握拳振臂，马尾一晃一晃的，连座位都不想进去了，惹得周围的同学围观。 “Yes！”小猫女回到座位仍叨念着，说周末一定要去问问送到哪户人家。 …… “啊~你们两个，放学真的不和我去问问小卖部把猫送哪去了么！” “不了，折腾了一天，我也要忙活自己的事了。”靳子跃拒绝道。 “我约了老师……” 靳子跃第一次见到傅沁的理由这么蹩脚。 “那好伐……但还是谢谢你们！沁沁最好了！靳大狗还行。” 靳子跃回瞪了一眼，喂，别…… 算了。 “我出发啦！”元气少女一放学就风风火火地往楼下赶。 等到张静芸消失在视线里。 “这种谎言她一到小卖部就发现了吧……”傅沁轻声问道。 “不，半真半假，汐确实是小卖部的司机送货的时候顺便带出去的，知道猫的下落的只有司机。这点我中午已经证实了。” 靳子跃接着补充道：“而司机没有常驻小卖部，只有进货时间才会到场。静芸如果问到小卖部的老板，他也只能回答‘啊确实有猫被送出去，但是多大、送去哪里我们也不清楚’之类。” 傅沁没有再追问，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静芸消失的楼梯口。 远远地看见周乾背着书包走来。 “走吧。”靳子跃起身，说道： “去送小猫最后一程。”www.gebiqu.com ------------ Chapter 41：那是重获新生的献唱 “就在前面。”周乾的脚步声很轻，生怕打扰沉睡的精灵。 靳子跃和傅沁跟上前的时候，才发现这片近似林子的地方，距离宿舍区不远，胜在清静。 这里和张静芸带过来的地方差不了多少，不过这个角落比较偏僻。 周乾回头确认两人跟上，才放心继续前进。 只是刚刚跨出一步的时候，他就愣住了：“卧槽……” 靳子跃听闻，也马上赶上去，绕过拐弯的灌木：“怎么――” 话音刚落，他也安静了。 一只浅黄的猫，安安静静地蹲坐在新刨的土边。 青翠的灌木植被半掩，落叶纷飞，沙沙回响。 干干瘦瘦的身躯，低垂着脑袋，平静的眸子循着声响望过来。 像一位出席葬礼的亲属，哪怕浑身的毛发已经脏乱不堪，仍保持着一丝不苟的体面。 傅沁也怔怔地望着，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汐眨眼的时候，淡然的神态就像慢动作回放，就像看遍世间兴衰之后的平淡。 一种不可名状的震撼直抵心头。 见证这短短一瞬的靳子跃，也用沉默示以最大程度的敬意。 周乾也算是半个知情人，只是这时候的喃喃声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汐回来了。 吊唁也好，送行也罢，这一刻，她只是一位丧子的母亲。 也不知道她在这待了多久，但是靳子跃等人的到来，打破了这份沉静。 随后，她迈开步子，转身，缓缓消失在丛林。 “真是不可思议！”周乾嘴里似乎随时有准备叨念的内容，“它不是被赶出去了么，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谁知道呢。” 靳子跃将远送的目光收回，注视着新嫩的泥土。 红砖绿草，黑泥青蒿。 新环境，希望你会喜欢。 傅沁轻轻掩着嘴，旋即，又悄悄吸了吸鼻翼。 靳子跃横移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周乾和傅沁之间，使唤道：“周乾，帮我看看前面有没有果皮箱。” “啊，你要干嘛？” “问那么多干嘛，丢个东西，去看一眼。”靳子跃不耐烦地支开他，搓了搓鼻子。 在周乾走开的时候，靳子跃把抽出的纸巾往后一摆，横在身后，眼睛瞟着跑远的周乾。 手中的纸质感消失得悄无声息。 靳子跃才把手收回。 “有。”周乾小跑回来，踩得落叶沙沙地响。“不是，你丢个东西自己去不就得了……” “装小猫的袋子也在那吧。”靳子跃猜测。 周乾不再嘀咕，露出了然的神色，抵着下巴：“原来如此。” 这时候，另一个声音传来。 “原来在这呀。” 傅沁回头的时候，张静芸已经站在身后，虽然脸上苍白了些，但是眼眸之中，注视着不远的角落，仍然牵强地挤出一丝闪亮。 “静芸……”傅沁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又无法出口。 张静芸背着手，走上前，说道：“我相信你们是不会放下小猫不管的。” “况且，这个节骨眼临阵脱逃，本来就很可疑好么。” 张静芸低下头。 “我知道，你们是顾及我的感受，我也知道，我的任性，一定也让你们困扰吧。” 靳子跃说道： “不，不忍心通知你，是我的主意。与其说是困扰，倒不如说，是因为女生太多我哄不过来。” “渣男。”张静芸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已经释然了。 靳子跃补充道：“汐来过了。” 张静芸听到这，再也忍不住，咬着牙，肩膀颤抖着，闭上眼就挤出豆大的眼泪。 她还是顽强地维持着淡淡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 傅沁上前，缓缓地搂住她，轻抵着张静芸的马尾辫。 靳子跃注视着傅沁的举动，又回头给周乾使眼色。 周乾把头别向远处的山谷。 “你们……知道、为什么取名叫‘汐’吗？因为母爱，不仅仅是沉寂，必要的时候，汹涌如潮汐，排除万难，抵达身边。” 张静芸的声音已经有很重的鼻音，但是依旧哽咽着说道：“汐能回来，回到小猫身边，真是太好了。” 她抬头的时候，发现傅沁眼眶中也蓄着浅浅的晶莹，只是背对着两位男生，所以他们不曾发觉。 缓和下来的张静芸，来到灌木旁的泥土面前，蹲下，说道： “小家伙，抱歉，我来晚了。” “出来匆忙，没有带上牛奶，下次我再补上。” “妈妈来过了，一定很满足吧。爷爷辞世后一年，送我猫猫的奶奶也离世了。那时候，我差点把家里的猫抛弃。” 靳子跃默默地听着。 “只是后来的时候，我又不忍心。每次看到它，总能回忆起那些离我而去的人。猫猫承载的重量，除了爷爷，还有奶奶。我才明白，原来猫猫所谓多出来的生命，是它们替别人负重前行。” “小可爱如果累了，就先睡会吧，相信妈妈带着你的那一份，依然坚强地活下去。” 张静芸说完，凝视着那一片沉静的土地。 “沁沁、子跃，谢谢你们。” 傅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张静芸的身后。 靳子跃的手架在头上，天很蓝，云很轻。 “准备回去啦。”张静芸起身向小猫道别。 她望了一眼，问道：“靳子跃，那个男同学呢？” “赶走了。”靳子跃面色淡然。 傅沁才发现，周乾已经不知去向。 张静芸掩嘴：“无耻。” “去吃饭吧。”靳子跃转身离开。 “喂，靳旺财，现在回想起来，你中午竟然会跟过来，你好奇的是什么？”张静芸迅速调整好自己，跟了上去。 “也没啥。”靳子跃说道，“我只是好奇，生存和生活的差距。” “为什么会这么想？”张静芸觉得这个思路很新奇。 “生存是为了死亡。”靳子跃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傅沁一愣。 他又接着说道：“但是生活，我看不到方向，也说不准好坏。” 唯有背负，才能前行。 靳子跃走向回教学楼的路。 张静芸问道：“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吃饭么？” “不了。”靳子跃摆摆手。 这回，张静芸没有再挽留。 楼道下，周乾一早站在这等候。 “这是他们的名单，如果要举报，还是劝你三思。”他的语气颇有深意，似乎早就看清靳子跃的目的。 靳子跃收起纸条，说：“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他们在哪发现的小猫。” “校道上，怎么了？” 靳子跃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一团，丢进过道的垃圾桶，转身离开，说道： “没事了。”www.gebiqu.com ------------ Chapter 42：社团风波 周三。 喧闹的校道被各色的学生挤满，各种各样的横幅、器材，象征着不同的社团。 电音和古典乐器争锋相对，说唱和美声分庭抗礼，一片片场地，被划分成不同的音域。 棋牌社和书画社，亦是摆擂亦是展览，古风社的汉服唐装，引得少男少女连声尖叫。 广播站的播音员带着慷慨激昂的语调，热烈地欢迎着新生加入社团组织。 学生会和管理性社团，都带着亲切温和的服务笑容，端庄得体的衣着，一丝不苟地回答着新生们的疑问。 舞蹈俱乐部和武术俱乐部，展开的临时演出，收获围观群众的连声叫好。 文学社的刊物销售火爆，体育竞技社团在各自的场地展开如火如荼的竞争…… 直到这一刻，经历完军训、学习生活进入正轨的高一学生们，才深切地认识到，自己终于开启了丰富多彩的高中生活。 靳子跃走在喧闹的校道上，内心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还有点想哭。 李雪敏给他造成的意外伤害还在持续。 鬼知道成为劳动委员就会自动加入什么卫生检查委员会。 是的，自动加入，而且，这是什么玩意咋就没听说过？ 卫生检查委员会，简称卫检会，是全校三大管理性社团之一。以学生学习环境卫生检查而闻名，相当于自己要抽空去道貌岸然地检查卫生了。 顺带一提，另外两者分别是学生自我管理委员会（自管会）和学生膳食委员会（膳委会）。 一听就知道，都不是什么有趣的社团。 也没有团委、学生会那么的官方，那么有格调。 还没了解这些是干什么的，稀里糊涂就加入了，靳子跃收到通知的时候简直莫名其妙。 最大的抵触来自内心深处讨厌招惹麻烦的想法。 自己并不是那种花枝招展、八面玲珑的交际花，甚至这些光鲜亮丽的活动，没有丝毫想要参加的兴趣。 稳定的高中生活，向来奉行的是“冷眼旁观”主义。 这些花里胡哨的活动，少不了和诸多的人物打交道，这种强加的人际关系，怎么看都只是一种牵强附会。 诸如此类的社交关系，仔细一想毫无价值，只是笑容展露得久了，就成了一种招牌罢了。 远处，一群人围着，圈内似乎是一位熟悉的家伙。 说起来，另一个人也是面露苦色。 傅沁。 “傅沁师妹，来我们街舞社吧！你跳舞一定很好看！” 喂，靳子跃吐槽，想象着傅沁穿露脐短带，甩头回眸，热辣街舞的炫酷，打扰了…… “傅沁师妹，听说你书画略有涉及，来我们书画社吧！” 这个貌似可以有，靳子跃自行脑补，傅沁提笔蘸墨，来到宣纸前，字出矫健如龙，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 “你们书画社人都没几个，傅沁师妹来我们古风社怎么样！” 啊，靳子跃疯狂点头，想象着傅沁装唐装或者汉服，拿着小扇子半遮半掩，或者素色面纱的模样…… 她会穿汉服我原地倒着洗头。 “谢谢各位学长学姐的好意，不必了。” 果然这才是标准答案。 群宠还是有群宠的烦恼，年级第一到哪都是香饽饽。 靳子跃也没有停留的意思，插着裤袋，迈着老爷步悄悄路过。 “同学你好，请问对播音有兴趣吗？” 迎面而来的是一位热情洋溢的女生，她逢人就问，手里随时准备着报名表，当她看清楚自己眼前的人的时候，她的语气又兴奋了几分：“靳子跃！” “啊，哈喽。”靳子跃见自己躲不掉，只能板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和对方敷衍地打着招呼。 对方并没有生气，反而大大方方地拍着靳子跃的肩膀：“哈哈，终于见到你了，好久不见。” 不要用这种故人重逢的场景，搞得好像我们很熟似的…… “看你这眼神，像是遇见老同学吗！”女孩丝毫不留情面地奚落他。 靳子跃终于把手掏出裤袋，随意地晃了晃： “呐，好久不见，陈若澜。” 说起来，这个女孩并不是靳子跃初中阵营，或者说，属于敌对阵营。 热情大方积极向上，永远朝气蓬勃，这种外向的类型和自己简直就是天生互克。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好友问题，或许和这个女生的交集还可以再减90%。 而且，小姐你才高一吧，社团人选还没定下来吧，现在就开始帮高二的广播站成员宣传是闹哪样？ 这么快就打成一片、混入内部了吗？ “呐，你知道我的，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靳子跃面对这名女生的时候，总是可以做到干脆利落，全盘光棍。 “啧啧，好吧。”女孩投来一个了解的眼神，“那回头找机会再聊！” “嗯，拜。”靳子跃头也不回，迈开老爷步。 靳子跃不待见女生的原因很简单，她勾起了某些时光的记忆碎片。 麻烦玩意。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时间，把这个麻烦的社团给退了。 不就是找个理由，接口这种玩意，只要下定决心，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个。 但是安培拉星人那一关才是重头。 天知道这家伙得知“心爱”的劳动委员跑路了，会不会当场把他的头拧下来喂办公室的鱼。 在靳子跃愣神的时候，傅沁已经从无数的邀约中偷溜出来，狼狈地回到座位上。 “有没有中意的社团？”靳子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寒冰文学社。”傅沁说道。 “诶！”靳子跃转过头，“不容易啊，竟然有社团能够打动我们傅大魔王。” 傅沁无视了靳子跃尖酸语气的挑衅，双眼微眯，展颜一笑：“社长是我认识的学长，他挺照顾我的。” 喂，女人，你的笑容为什么比我的嘲讽还要拉仇恨！ 比起这点，靳子跃心里闹疙瘩，更不能接受的是，这家伙竟然……笑了…… “那挺好的呀。”靳子跃心里咬牙切齿、表面依旧平静地说道，“我想去广播站试试，社员是我初中的女同学，她也挺照顾我的。” 虽然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就像一吃软饭的，气势就比对方弱了一大截。 但靳子跃乐意。www.gebiqu.com ------------ Chapter 43：青跃股开盘 傅沁歪头：“竟然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可恶，最近这家伙的战斗力直线上升，是怎么回事…… 靳子跃微笑着说道：“毕竟也是朋友的一番美意，盛情难却啊。” “再说了，不秀一秀我初中的人脉，别人还误以为我和你一样，走南闯北孓然一身呢。” 等等，靳子跃的反射弧终于环球旅行回来了，这种脾气又臭、小嘴又毒、丝毫不讨喜的人，怎么会有普通学长照顾？ 傅沁深吸一口气，说道：“那靳同学请加油吧。” 这种笑面虎一般的招牌台词是怎么回事…… 不由得让人脊背发凉，可怕的女人。 这时候，张静芸在窗口冲着靳子跃喊道：“靳旺财！有人找你！” 汪？ 啊不对，这个自然而然发出的奇怪发音是怎么回事？ 靳子跃扭头的时候，看见陈若澜正微笑地和他招手。 “哈，哈，哈，看吧！”靳子跃说不出内心是得意还是无力，翻着死鱼眼走出课室。 “看不出来靳旺财也有女生缘啊。”走进课室的张静芸喃喃道，随后又八卦地评价，“那个女生长得还挺好看的诶！” “静芸，我要写题了，能不能安静些……”傅沁让开位子给张静芸坐进去。 “诶，现在距离晚自习不是还早……” “嗨，刚刚才得知你在十二班。”陈若澜上前，与靳子跃靠在走廊的护栏边。 “有什么事么？”靳子跃极其不想应付这名女孩。 “听说你进了卫检会了？”陈若澜的语气俏皮。 “啊，陈同学果然神通广大，暂时来说是这样的吧。” “没，在劳动委员名单上碰巧看到了你，我也是劳动委员啦。你这种称呼好奇怪。”陈若澜不满道。 “哈，大概是被某个莫得感情的家伙给传染了吧。” 靳子跃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果然接触久了，自己还是遭受毒害了么。 “哈哈，好像子跃在新班级交到了有趣的朋友诶。”陈若澜轻笑。 “跑题了啊。”靳子跃的眼神瞥向课室。 “啊，对了，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卫检的文秘部。” “这回你的身份怎么从广播站说客变成了卫检会说客……” “广播是兴趣，卫检是职责。” 果然，这姑娘一直以来，就是这种公私分明，又精打细算严以律己的典范。靳子跃很清楚，初中时代就以微笑统治全班的无私班长，放在这种环境里，会迅速成长到何等程度。 但是，这并不代表自己会卖这家伙一个人情，把自己坑陷进什么莫名其妙的社团。 “很遗憾，我并没有这方面的兴趣。而且你身边认识的人应该很多吧，干嘛选择拉我？” “如果严格要说起来，能够给我这种踏实的信任感的人不多，恰巧你就是其中一个。”陈若澜注视着靳子跃。 “呐，你太看得起我了，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介废柴，社交这些玩意，对我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不，子跃，你可能还没发现，现在的你，和以前有多大的差别。”陈若澜说道。“以前的你，虽然一直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眼里闪烁着狐狸的光芒。” 切。靳子跃撇撇嘴。 “现在的你内敛了很多，但是不知不觉间，可能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这是我今天碰见你，最直观的感受。”陈若澜的表情慢慢柔和下来，“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想帮你，找回以前的自己。” 这个理由相当的扯淡。 靳子跃不明白，平日里繁忙的人，为什么会大费周章去关心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甚至温柔得过分，让人怀疑这种温柔的真实性。 人与人，应该是迈步在各自的发展轨迹上，和不在一个阶层的人老死不相往来，顶多偶尔产生交集，也会很快回归自己的路线。 像这种突然横插一脚的，算什么事？ “不用了。”靳子跃摆摆手，准备转身离开。 却看到傅沁提着水壶，面色有些不自然。 “我……打水。” “嗯。”靳子跃没有理会，对陈若澜说道：“走啦。” “傅师妹！”这时候，一位高年级的学生正好朝着傅沁招手，并上前来：“这么巧。” 靳子跃回头，对陈若澜说道：“等会，我考虑一下。” 陈若澜不明所以：“啊，哦，怎么个考虑法？” “别吵。” “……” 那名高年级的男生说道：“这是面试信息，你可以先准备一下，记得准备投稿的作品。” “谢谢学长。”傅沁说道。 “哈，叫师兄就好啦，学长显得太生分了。” “子青师兄，你也在啊。”陈若澜打招呼。 靳子跃瞪大了眼，喂敢情我身边这位小姐你也太神通广大了吧！ “啊，若澜师妹。”林子青也友善地找招呼。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对靳子跃而言。 “这是寒冰的社长林子青师兄，师兄，这是我朋友靳子跃。”陈若澜眼见两人互视，从善如流。 “师兄你好。”毕竟辈分在那，哪怕心里不待见，靳子跃也只能低个头。 林子青眼中的寒芒一闪而逝。 “这个身高，这副身材，这张脸蛋，这种气场……”他突然把脸凑到靳子跃跟前，仔细地端详起来，吓得靳子跃连忙后退，却被步步紧逼，直抵墙角。 “你干嘛……”靳子跃不由得紧张起来。 林子青眼中光芒大盛，鼻孔的气息翻飞：“这、这是弱受的绝佳人选啊！” 呐喊出了全场都石化掉的台词。 还没完，他突然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喃喃自语： “趁着现在法律还未完善，出现了诸多漏洞，导致不法之徒有可趁之机，嘿，哈……哦不，我的意思是，除了未成年人保护法，没有多余的保护屏障……所以……” 他再贴上靳子跃的耳边，温情说道：“男孩子，出门在外，要学会保护自己。” 周围的人看傻了。 傅沁脸都黑了。 靳子跃脸都吓绿了――这、这家伙什么玩意儿？ 陈若澜尴尬地笑：“师兄，你克制一点。” “子跃同学是吗，很高兴认识你。”他恢复刚刚温文尔雅的举止，但已经丝毫无法抢救那种惊鸿一瞥的形象。 靳子跃颤抖着伸出手，头脑空白地渡过了握手阶段。 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就像先是心中舒畅了一会，还没来得及庆幸，菊花一紧，一股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不由分说从某处直窜脑门。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和怆然涕下的悲壮感涌上心头。www.gebiqu.com ------------ Chapter 44：沁澜股上市 傅沁说道：“学长，没什么事的话，要晚自习了。” 高二楼不在这边，赶过去也要花好几分钟。 “啊，也是，不知不觉挺晚的了。”林子青笑，看向靳子跃：“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靳子跃忍住躲到陈若澜身后的丢人冲动。 “师兄，子跃是卫检会的，小心我把你的行为告诉会长哦。”陈若澜面带微笑。 “可恶，别和我提那个基佬。”林子青愤愤地说道。 靳子跃的脸部肌肉抽搐：您也彼此彼此好吗…… 陈若澜还“善解人意”地在一旁补充道：“子青师兄和卫检的会长颢霖是好朋友，所以寒冰文学社和卫检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这更加坐实了这两个家伙的基佬身份了好吧！ 林子青招手离开，临走不忘瞥了靳子跃一眼。 顿时毛骨悚然。 正想着林子青终于离开了，但是靳子跃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察觉现场的气氛有些微妙。 傅沁和陈若澜正在互相打量。 一个淡漠清冷，一个热情似火。 夹在中间的靳子跃突然有一种冰火两重天的煎熬感，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双脚不争气地想要开溜，直觉告诉自己，这俩女的争锋相对似乎和自己有那么一丢丢的关系。 “你好，我叫陈若澜。”陈若澜率先开口，“是靳子跃的初中同学。” “你好，陈同学。”傅沁淡淡地说道。 陈若澜很微妙地向靳子跃瞥来一个了然的眼神。 傅沁也投来一个毫无信息的眼神。 又关我什么事……靳子跃今天受到的刺激有点大。 “很高兴认识你，傅沁同学。”陈若澜丝毫不介意傅沁的少言寡语，微笑着说道，“听说你加入了寒冰，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合作机会的，请多多指教。” 哈，哈，那您老人家可能拍错马腿了。靳子跃看着两人的交谈，总觉得气氛不对劲。好可怕，周围的磁场在相斥，恐怖的排斥力，我快顶不住了！ “嗯。”傅沁淡淡地应了一声。 “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认识一下，只不过没想到是这种场合。”陈若澜说道。 喂，这种场合又怎么了，很正常的一个走廊攀谈啊…… “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陈若澜的进退一直都落落大方。 顺便，离开的时候向靳子跃使了个安心的眼色。 靳子跃：？？？ 你们倒是把关键信息翻译成人话啊…… 傅沁也回到了原来的座位。 靳子跃在完成习题，只是心里有些复杂。 今天的人际关系很动荡，仅次于开学之初所有人懵懵懂懂地交友那种虔诚。 突然间很多人热情地闯入你的生活，而且和开学那种大家相互试探还不一样，这种进攻意图极强的盛邀，让靳子跃倍感压力。 独行的人有两种。 一种是内心强大，有目标规划，什么阶段稳扎稳打，所以一人一剑走天涯。 还有一种，是被动地成为孤身一人，他们茫然于改变现状，想要获得认可，付诸无果后，但慢慢地麻木了，保持原地不动的现状，过着自己安逸的小日子。 很不幸，靳子跃属于后者。 为什么自己会意识到这个问题？ 是在遇见陈若澜之后么？ 她说自己的变化很明显，靳子跃知道她在说什么。 开学之初，正是自己放弃吃力不讨好地哗众取宠，慢慢转变成沉默寡言的时间段。 自己失去了什么？除了中二貌似没有了吧…… 话说，自己为什么会被这种夸夸其谈给左右自己的想法啊喂！ 因为陈若澜的态度，让自己找不到任何瑕疵是么。 找不到一点点藏私。 这是一种很不正常的现象，就像傅沁一直与人保持着距离，那姑娘做的正好相反，她一直在贴近与人的距离。 不知不觉整个晚自习就这么结束了。 “老师，卫检会对于劳动委员而言必须得参加吗？” 办公室，靳子跃决定先探探口风。 “不用啦，社团职务什么的，爱加不加。”李雪敏大大咧咧地说道。 我怎么感觉这女人在欲擒故纵呢…… “不过如果没人帮忙了解班级卫生的评分细则，到时候拿不到文明班级就麻烦了。”李雪敏有些苦恼。 只是这演技太浮夸了吧…… 靳子跃看不过眼，只能告退。 “哎，老师。”靳子跃回头的时候，正看见李雪敏把手机横屏。 “怎么了？”李雪敏顺势把手机抬到自拍角度，但又收了回去。 “这音效一点也不像自拍吧……”靳子跃无力吐槽。 “所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赶紧说！”被揭穿的李雪敏声音、气质、语气彻底变了。 好可怕，森然寒意，冻彻心扉。 靳子跃结结巴巴地说：“我、在想……” 总不能实话实说，只要有认识的人在卫检可以提供信息，跑路就没问题了吧…… “嗯？”李雪敏步步紧逼。 “我是想、想问，老师最近怎么温柔了好多……” 托马斯螺旋救命彩虹屁。 “啊，讨厌，瞎说什么呢。”李雪敏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声线就柔和起来，“最近相亲，总得改一改形象啊。” 靳子跃头一歪：“哈，我就说老师怎么和平时不一样……” “我平时是怎么样？” “温柔动人，知性大方。”靳子跃诚恳地说道。 “没那么好啦。”李雪敏用长发掩住脸颊。“只是有时候，迫于需要，总是得调整自己的形象。” 您确定只是“调整”？这种情况恐怕用“挽救”形容都不过分吧。 “对一个人的固有认知，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吧。” “嗯，但是总有些改变，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直观得肉眼可见了。想要用自己的改变去打动别人可不容易。”李雪敏似乎话里有话，说道。 “因为改变的前提，是你察觉不足，故而迫切地想去纠正什么。” 李雪敏的话语，已经渐渐不再浮夸：“最近表现得很好了，不过，不用一直勉强自己。” 诶？ 靳子跃摸不着头脑，离开了办公室。 我改变得很明显么？www.gebiqu.com ------------ Chapter 45：被踩到尾巴的猫 回到教室，靳子跃问傅沁同桌俩： “你们觉得我最近有什么变化么？” 张静芸思索了一阵：“更傻了。” 啊，没有展开介绍我可真是谢谢您嘞。 傅沁淡淡地说：“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最近好像提及我变化的人比较多。”靳子跃也没有隐瞒，把事情大致地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傅沁听完靳子跃的情况，“陈同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要让你活跃起来么？” “诶，这家伙是这个意思啊。”靳子跃如梦初醒道，但旋即脸色黑下来，“不去，干嘛去整这些有的没的麻烦事。” 傅沁再次注视着靳子跃。 “干嘛？”靳子跃被盯得有些发毛。 张静芸也睁着大眼睛，看着两人交手。 “比起开学之初，确实没有那么讨人厌了。”傅沁持笔的手背抵住嘴角，这是她思考时候的习惯。 “喂，为什么这种方式的夸奖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靳子跃无力吐槽。 “也许是规矩了很多，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了吧。”傅沁的语气还有些存疑。 “您是觉得我之前有多不正常。”靳子跃露出尴尬而不失得体的笑。 傅沁思索了一阵，说道：“就是那种一看就是痴汉、社会混混、人生败犬的感觉吧。” “那现在呢？”靳子跃微笑。 “颓废失业者、不法分子、扒手。阴翳了很多。”傅沁一边解释，一边掰开手指头数着自己的形容词。 求求您把丰富的形容词库用在正确的地方吧！ “哦，沁沁也这么觉得啊！”张静芸捕捉到终于有自己听得懂的内容了，连忙点头附和：“同意！这家伙现在没什么斗志，整天就知道伏在课桌上，开学的时候还记得到处勾搭女生呢！” 靳子跃梗着脖子，连忙抬手：“静芸你别瞎说！” “哦？”傅沁一副饶有趣味的模样。 好可怕，好可怕，这女人的眼神深处，传出一种危及生命的感觉。 多年以来磨练出的求生欲瞬间爆棚。 “那、那是出于混入人群需要，适当的伪装，至少、显得我像个正常人！”靳子跃在生死危机徘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傅沁的眼神恢复正常：“那，你现在明白了吧。” 靳子跃沉默了。 傅沁所说的“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不完全是夸赞。因为一个常年以“不正常”自居的人，被评价“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晚自习的下半场开始。 靳子跃刷着索然无味的课时作业。思路简单，内容熟稔到就像一加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不知所云的习题，已经成了虾兵蟹将，自己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屠杀殆尽。 从安静下来开始。 不再像一个跳蚤一样蹦跶。因为这是已经被自己否定的一种方式，下意识就遵循着强大的背影，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不知不觉已经到这种程度了么。 …… 翌日，食堂。 陈若澜端着菜盘子凑过来：“嘿，考虑得怎么样？” 靳子跃白了她一眼：“你这也太阴魂不散了吧。” “在正常的餐点遇到你，属于正常的概率事件吧。”陈若澜笑道。 “事先说明，被人误会我可不管哦。”靳子跃咬着汤勺。 “哈哈哈哈这么自信的吗？”陈若澜丝毫不介意。 靳子跃不得不服：“你倒是很有自信。” “那是。”陈若澜俏皮地眨眨眼，说道：“我对你、和自己都很有信心。” “切。”靳子跃用汤勺切着餐盘的水蛋，剜下一道平滑的痕。“不要试图用语言讨好我。” 收拾桌子的阿姨路过的时候，陈若澜不忘友好地打招呼：“刘阿姨好。” 阿姨也友善地报以微笑。 靳子跃挑了挑眉，这是何等招蜂引蝶的能力。 “连食堂的阿姨都认识，果然交际面很广啊。”靳子跃这句话，陈若澜听得出没有恶意。 “嗯哼。”陈若澜微笑着说，“他们都是很淳朴的人。” “他们？” “偶尔会帮食堂的大叔们研发新菜。”陈若澜说。 喂这项技能就逆天了啊。 “食堂的阿姨和叔叔们，都是一群很有趣的人。只是，习惯了受他们服务的学生，并不会花时间精力在自己觉得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罢了。” 这倒是。 “但是我喜欢和他们交流，有一种淳朴和诚恳的感觉。”陈若澜左手捧着脸笑，右手大大咧咧地端起小碗汤，一口饮尽。 靳子跃注意到，陈若澜的眼底，澄澈无瑕。 “子跃也给我一种很特殊的感觉，从初中那时候起，你就一直在蹦跶，令人羡慕的坦率。” “黑历史就别说了……” 陈若澜摇头：“不，那时候的子跃，一直用自己的方式给周围的人制造快乐。而现在，内敛之后，感觉可靠了很多，但自己眼神里，少了属于自我的快乐。” “用我的话说，叫孩子气。”陈若澜眨眨眼，“用你的话说，叫中二。” 靳子跃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但是，但是这种话由近乎素不相识的女生来告知，实在是不想去接受这个事实。 “成长……不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么？” “成长不应该是自己妥协的理由。”陈若澜注视着靳子跃，说道，“或者说，无论是否参加社团，我都希望，子跃能够从以前的阴影中走出来，敞开心扉，接受现状。” “过分了。”靳子跃的声音渐渐低沉，继而喃喃道： “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却袒露这么私人的话题。”靳子跃站起来，带走餐盘，离开座位，“一点都不留情面。” 陈若澜面色不变，目送着他离开，走远的身形逐渐萎顿。 她静静地收拾桌面。 这时候，一个声音缓缓靠近： “你越界了，陈同学。” 傅沁。 “我并没有旁听你们的交谈，只是他离开的时候，表情很失落。” “无论出发点如何，请顾及一下靳同学的感受。”傅沁的声音愈发沉顿。 “我知道了，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 陈若澜站起来致歉，随后，消失在食堂门口。www.gebiqu.com ------------ Chapter 46：左右 秋日的校园，多了五颜六色的社团服饰，不再是单调的蓝白双色。 来往的学生或是神色焦虑，或是踌躇满志，在等候室忐忑不已。 面试如火如荼。 靳子跃捧着刚泡进水壶的热茶，抿了小口，淡然地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学生。回身的时候，却看见傅沁在一旁看着他，欲言又止。 “干嘛，面试怎么样？” “放弃了。”傅沁说道。 “为什么？”靳子跃讶然。 “没什么理由，不是纯粹的爱好，还有不甚讨喜的社交，那也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 “那林学长那边不好交代吧。” “承蒙厚爱，恕难从命。这么说就好了。”傅沁倒是没什么所谓。 靳子跃又想吐槽：“光是这种文绉绉的腔调就很难想象你们不是一伙的……” “林学长写过腐文。” “求求你千万别去。”靳子跃秒怂。 “嗯，那你呢？”傅沁问道。 “你该不会和他们是一伙的吧？”靳子跃狐疑地问道。 “不是。那就好。”傅沁说道。 “诶？” “只要觉得自然合理，就不用顾忌改变。”傅沁说道，“也不需要按照别人的意愿去改变。” “啊，沁沁，你不去面试了么！”张静芸看见傅沁还在这，有些诧异。“这可是你喜欢的文学社诶。” 傅沁说道：“没参加文学社一样可以发展文字兴趣。” 靳子跃看着傅沁，没有说话。 她掩饰得很好，没有因为被张静芸揭露而产生任何不自然。 但是。 她之前眼眸中的神采不是那么容易隐瞒的。明明说着不需要按照别人的意愿，又勉强自己去拒绝社团，为什么？ 原因貌似出在自己身上。 她想用行动支持自己不去参加，不去理会别人的说法，甚至放弃自己的兴趣爱好。人总是会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希望获得共鸣，做出一个选择的时候，当别人和你做出一样的选择，你会觉得安心可靠。 傅沁的违心举动，有点傻。 说到底，她为了自己，都没有遵循她的意愿。 靳子跃叹了口气。 说得好像自己不能去参加社团一样，多大个事。 “走吧。”靳子跃说道。“下去看看，你们都有空吧？” “你不是不打算参加么？”傅沁眉头微皱。 “先看看吧，说不定看到有喜欢的内容，就回心转意了。”靳子跃邀请道，“一起吧。” 他补充说道：“放心吧，本大爷倒是要看看有什么入得了我的法眼。” “好耶！”张静芸欢腾地说道，随后，软硬不吃的傅沁也被拖走了。 “话说，你原本为什么想加入寒冰文学社啊。”靳子跃说道。 “一个约定。”傅沁说道。 “知道了。”靳子跃点点头。 能让傅沁以约定承诺的内容，一定很重要。 既然如此，维护这个约定，逼靳大爷露一手也不是不行。 卫检会是么，果然还是要等着大爷我才行啊。 热闹的社团活动，几乎到处都有拉人的学长学姐，热情地迎上去不由分说，连哄带骗。 原本靳子跃还琢磨要怎么把傅沁坑到寒冰文学社的面试地点，结果下楼就遇到社员，热情得傅沁疲于招架。 这倒是省了不少事。 “去吧。”靳子跃说道。“我去卫检会那边看看，指不准以后还有合作机会。” 听完这句话，傅沁慢慢地放弃了抵抗。 目送着众人把傅沁送进面试现场，靳子跃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第一次看见傅沁吃瘪，总觉得很有成就感。 靳子跃这边也很顺利。 面试的是一位长发飘飘的学姐，还有两位温和的学长。 …… 面试结束。 晚课间，课室里。 基本上大家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社团。 后背一疼。 “你去面试了？” “那还有假？”靳子跃翻了翻白眼。“本大爷可是集万千魅力于一身的男人。” “竟然真的回心转意了呀。”张静芸感慨。“看到了什么？” 骄傲地挺直了脖子，靳子跃才不回答。 “靳子跃同学，说大话之前最好先照照镜子。”傅沁善意提醒道。 “喂，女人，我忍你一段时间了。”靳子跃语气嚣张，“拔刀吧，告诉你什么叫千鬼杀！” “为什么好像说出了看似高大尚实则有点羞耻的台词……”张静芸啧啧嘲讽道。 傅沁扶额：“这是第四使徒卡西利亚斯吧……” “卧槽你为什么知道！”这次轮到靳子跃脸色一垮，中二出处现场被抓的感觉，就像突然被扒了衣服一样羞耻。 “家弟经常玩的搬砖游戏。”傅沁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只研究主线剧情。” 靳子跃不知道原来傅寻这小鬼也是八百万勇士之一。 不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点，你为什么会陪你弟攻克游戏主线啊喂！ 靳子跃旋即恢复了从容：“既然你知道，自然会明白，从地狱中归来的刀客，拥有挑战一切的能力！” “静芸，你刚刚问我的是这道题吗？” “啊，是呀，这里怎么化简呀？” “可以因式分解。” “哦！还可以这样！” “嗯，教材全解有类似的题型。” 靳子跃：“……” 傅沁还不忘抬头，看了靳子跃一眼，气得他牙痒痒。 好像，不知不觉间，又有什么东西打开了。 至于是什么，管它呢。 靳子跃看着傅沁和张静芸交流，也没有再打扰，默默转身回去。 麻烦。 …… 靠老子明明可以靠颜值，为什么要拼才华？ 说起来，卫检会的工作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每天晚上按照分配检查班级卫生。 总共有十支小队，每队十人，由三名高二队长带队。 很简单也很朴素的工作，这点靳子跃意外地觉得没有想象中那么抵触。 除了不能检查自己班级卫生。 让原本想趾高气扬在傅沁、静芸面前溜一圈的想法宣布破产。 而陈若澜，没有和他同个小队，乐得清静。www.gebiqu.com ------------ Chapter 47：前后 十月快来了，黄金周的假期临近，昭示着九月的结束。 张静芸嚎叫：“沁沁，你确定国庆要留宿吗？” 傅沁有些无奈：“校方驳回了所有留宿申请。” 张静芸的眼中闪亮：“也就是说！可以一起出去逛街了！” 彦合是市级高中，汇聚市里各地的同学，一般的活动都得搭乘公车。 所以你们是准备来一场全城大逃亡是吧…… 张静芸提防地看着靳子跃：“你不会窃听然后尾随吧？” 呵呵，想多了，我不用窃听都可以尾随…… “我――” “别说了，沁沁，你三号有空吗有空吗!我们避开高峰期去溜达一次吧！” 话说张某喵你确定不担心一下月考么？ 靳子跃快按捺不住内心疯狂吐槽的想法，这傻妞每句话都带着满满的槽点。 好在傅沁岿然不动地浏览着整理的笔记本，才抑制住张静芸蠢蠢欲动的心。 “电影！爆米花！”张静芸冷不丁地说。 “二元一次函数。”傅沁竟然迅速反制。 “火锅！小龙虾！”张静芸不服气。 “匀速直线运动。”傅沁敲了敲张静芸的习题。 “嗷呜我就是不会嘛……”张静芸哭诉。 靳子跃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手对决么，出招的瞬间还报招式名，试图加强影响干扰对方心智，果然―― 好蠢、无聊、白痴、幼稚。 “雷神天明闪！石破天惊！”（《赛尔号》雷伊、盖亚大招）您的好友靳子跃加入了战斗。 “我们说话旺财插什么嘴！”张静芸叱道。 靳子跃老脸一红，赶紧起身，落荒而逃，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 然而等他回来的时候―― 张静芸揪着傅沁的手，一脸的满足，反观傅沁，一脸生无可恋，正作头疼状。 好吧，大橘已定。 都不知道收获这种粘人的猫系少女，到底是傅沁的幸运还是不幸。 靳子跃默默为她同情三秒。 然后又放声大笑了一分钟。 “嚯嚯嚯哈哈哈哈！” 旋即当头一个爆栗。 张静芸怒斥：“笑什么笑！” 随后眯着眼讨好地看着傅沁：“沁沁乖，我帮你把嘲笑你的人收拾了。” 喂罪魁祸首是你好吗……靳子跃纠结是否要消耗一次爆栗，把这句话说出口。 傅沁叹了口气：“三号可能人还是多了点，五号可以吗？” “完全没问题！”张静芸欢呼。 喂，你的骨气呢！妥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抗啊，反抗啊喂！你们不吵我吃什么瓜？靳子跃眼看又是傅沁的失败告终，内心恨铁不成钢。 金字塔已经隐隐有成型的趋势：猫，张静芸，傅沁，狗，靳子跃。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靳子跃需要改变现状，至少看着傅沁憨憨的可以夺权欺负（傅）一下。他偷偷瞄了一眼，正好对上傅沁的眼神。也没什么，就是差点把靳子跃凌迟了而已。 于是默默地转头。 算了，我在想屁吃。 …… 紧张的月考周，并没有因为社团而延误多少氛围。 还是遛鸟一样的松散。 这是一所极具传奇色彩的高中，近乎百分之九十的重本率，原本以为豢养着一群书虫，结果是封印着一群山精海怪。 松散的校规校纪、自由的生活规划、悠闲的课堂习题、丰富的社团活动，让原本初中只拘泥于书桌的学生，将无穷的精力用在各种不务正业的场合。 除了学业。 上蹿下跳，惹事生非，古灵精怪，各路神仙大展身手。 这是最有趣的地方，一群放任自流的疯学生，在跨出校门的时候，却取得了传奇战绩，每年都在刷新前人的重本率。 靳子跃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过他不急于求证，毕竟自己就身处传奇校园当中。 所以现在班级听mp3的人很多，传BBS的很多，看课余小说的也不少，前脚一个人刚刚从班主任那里回来，后脚又有一个要前往办公室喝茶。 明天考试啊，你们这群混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靳子跃痛心疾首地抢过同桌闷葫芦的《哑舍》。 靠，都已经二刷了，新的一卷什么时候更新……千万不要像某江姓老贼一样，《黑月之潮》……整整咕了我一个青春！ 啊不对，这道题怎么做来着？ 加速度是矢量吧…… “敏姐走了。”张静芸小声报信。 他喵的老贼！还我绘梨衣！ …… 第一次月考。 又到了靳大爷紧脏刺激的作文环节，作文题目――旅游。 这是监考老师也想着规划国庆黄金周的旅游路线吧？ 肯定是东京啊！食尸鬼横行，电磁炮暴走，许愿圣杯战争…… 寿司、三文鱼、章鱼烧、拉面、鳗鱼、天妇罗，都想试一试！ 话说富士山会不会好一点？就是不知道这个季节还有没有樱花…… 虽然只是想想，但是对于异国他乡的风情，靳子跃还是有些向往。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炫酷啊！ 这时候，天籁响起： “现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请同学们把握好时间。” 靳子跃保持着一贯的从容优雅。 那可真是谢谢您嘞！ …… 数学。 喂出卷老师是谁，应用题的古诗词比罗马数字还多是闹哪样！还有你这是函数题还是阅读理解！还考验我文言文功底是吧!二元一次函数和三元一次函数，你倒是出个整数来计算啊，出个小数点后三位小数，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您没有出“孰为数学组组长”之类的问答题…… 英语。 Ni shuo shen me？ Wo ting bu dong？ （拼音：你说什么） （拼音：我听不懂） 阅读，词汇，这些总懂了吧！ 等等，你的生僻词也忒多了点吧…… 还写个锤子啊！又到了考验欧非血统的时候了！ 物理： 勿理，勿理。 悟理，悟理。 Wuli，wuli。 雾里，雾里。 走得安详。 化学： 终于遇到一门正常的学科，靳子跃喜极而泣。 等等，这道化学式……咱是不是有点眼生？没要求背吧…… 还有你以为结合个青蒿素我就怕你了吗？ 爹。（噗通） …… 月考结束，体验十分愉快。 靳子跃有点懂历代毕业生是怎么走出去的了，果然是现实版的史莱克学院啊……www.gebiqu.com ------------ Chapter 48：上下 归家的夜晚，镇上，万家点亮灯火。 靳军来趁着假期休假三天，从工厂赶回来，难得团聚一回。 国字脸的中年人头发依旧茂密，这让靳子跃对自己未来的头发十分自信。 当然老爹到家，换掉充满柴油味的工作服，别上厨卫裙，还是一位全职丈夫。 至少煮饭比老妈香。 “尝尝排骨。”老靳一个劲地给靳子跃夹菜，时不时向殷勤地跑腿。 “最近月考，怎么样？”老妈收到家长群里的通知了。 靳子跃听了，默默把排骨放老妈碗里：“也就那样。” “怕啥，我儿子肯定没问题啊！”靳军来打着包票，就像上考场的是他一样。 “老爹你这是哪来的自信？”靳子跃扯了扯嘴角，“你儿子的成绩可是被后桌捶爆了。” “谁这么大胆？”老靳装作义愤填膺，“下回咱们吊打回去。” “年级第一。”靳子跃悠闲地喝了口汤，“就在我们镇上，一位傅姓同学。” 老靳被啤酒呛了一下：“咳咳，这么厉害？” “姓傅？”老妈问了一句。 “昂。”靳子跃回答，“之前初中读寄宿学校，压根不知道有这号人物。” “他们搬过来才两年多。”老妈似乎知道一些。 “诶，老妈你不会认错了吧，是那间水果摊的哦。”靳子跃小心地观察了一眼，发现老妈没有因为成绩发火的迹象，才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没认错，那家人少接触比较好。”老妈眼含深意。 靳子跃闷声吃饭。 邻里邻外最怕的就是七大姑八大姨，每天叽叽喳喳嚼舌根，上个菜市场、打个麻将、串个门等等，都可以把小道消息传得满天飞。 “他们家怎么了？”老靳这时候不怕死地顶了上来，替靳子跃问出了最想了解的话。 “搬过来的时候，男的断了只胳膊，酗酒酗得厉害，脾气坏的要死。” “生活不容易啊。”老靳感慨，喝了口啤酒，“那为什么不和那家人接触？” 老妈不满地看了一眼：“你问那么多干嘛？” “这不是听你讲故事吗。”靳军来堆上笑容，再往老妈碗里夹菜。 靳子跃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缩影…… 老靳，男人的尊严何在啊…… “吃饭。”老妈一个眼神递过来。 靳子跃哐当哐当加速刨动碗中的饭粒。 晚饭后，外面公路的小店开张，霓虹闪烁。乘凉的行人和散步的儿童，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镇上的商业化程度越来越高了，晚上的娱乐设施慢慢齐全起来。 水吧、小吃店、小地摊，还有文化广场的巨屏投影，都在不断地丰富人们的夜间生活。 今晚是基友相约。自从高中开学，这家伙就再也没出来碰头过，每次也仅仅是在线上打打王者，两位难兄难弟，现在水平也半斤八两。 地点是一间小店面水吧，简易的木质装修、橘色的柔和光线，黑色的桌椅布置，彩绘的墙面，加上流行音乐列表循环，组成年轻人外出聊天的新环境。 店名『拾起』。 很有意境的小店，打工的也是一群和靳子跃年龄相近的学生。 “草莓沙冰。”靳子跃先点，想了想，补充道：“再来一杯百香果。” “好的。”点单的小姐姐很快就把饮料勾选。 这时候，正播放着Eason的歌。老男孩的一首《浮夸》，喊得声嘶力竭，癫狂中，诉尽小人物的呐喊。 “这边。”靳子跃向来人招手。“帮你点了。” “来了来了。”走近的是一位头发凌乱的少年，“还是你懂我，有没有去冰？” “冰沙去什么冰？” “啊，不是金桔柠檬？”来人惊讶道。 靳子跃晕，翻车现场…… 所以两人对着上来的饮料大小眼互瞪。 “你不是一直都喝百香果么？”靳子跃不知道这家伙今天突然换口味了。 那个人凑上来说道：“嘿嘿嘿，那是以前，我最近听说，陈若澜出去外面点过金桔柠檬。” “得了，不用说了。”靳子跃不再听这个花痴说下去，“今晚只有百香果，爱喝不喝。” “不喝。”他接过吸管，啜了两口，“你闫大爷是那种浪费的人吗？” “少废话，想套情报就给我识相一点。”靳子跃也不客气。 闫姓小伙哈哈一笑：“得，哥，最近有没有碰到她，她在干嘛？” 说到底，这个悲剧从初中就奠定了，这个家伙的成绩，考不到心仪女生所在的高中，那自然需要一个专业的同校僚机。 毕竟是自己的死党，靳子跃初中唯一的哥们，除了傻了点、笨了点、丑了点、穷了点、中二了点，其他方面还是能达到男生普遍水平的。 靳子跃说道：“她比以前更夺目了，摸底考稳进前十，在社团活动中也很活跃。” “你碰到啦？可恶啊，又变强了是么！我闫无逊也不会落后的！”他振了振手臂。 靳子跃摇摇头，这家伙还在自我意识里面遨游，只能算是单相思。 “你倒是拿出一点实际的行动来啊……” “养精蓄锐，敌不动我不动。”闫无逊自信地说道，“只要能多了解她一点，我就更有把握！” 靳子跃虚着眼：“你倒是自己找她了解去啊……” “这样不就暴露了么？”闫无逊苦着脸。 “好的，跳过这个话题，你加油。”靳子跃趁着融化，喝了一口草莓冰水。“你跟班怎么没来？” “因为临时受到监护人的阻击，不得不消耗体能破除干扰，所以延误了。”闫无逊一脸严肃。 “就是被抓去做家务了嘛。”靳子跃撇撇嘴。 “兄弟，身为我们正义联盟的挂名成员，你需要明白――” “你怎么在这？”靳子跃看见刚刚下楼的俩人，眼神多了一些无奈，朝着右边的女生问道。 从二楼下来的傅沁看了一眼傅寻，才说道：“陪他出来逛逛。” “她是谁？”闫无逊敏锐地意识到两人的态度不一般，在靳子跃耳边小声问道。 www.gebiqu.com ------------ Chapter 49：新旧 “我同班同学。”靳子跃面无表情。 “嗯？”闫无逊一脸狐疑。“你平时会和女生打招呼？” 靳子跃挥挥手打发掉狗皮膏药，谁知道这家伙直接上前，郑重地向傅沁自我介绍：“同学你好，鄙人是靳子跃的人生导师闫无逊，很高兴认识你，小靳在学校受你们照顾了。”闫无逊捏着腔调，一板一眼地措辞，微微鞠躬，听起来还有些像模像样。 傅寻撇撇嘴，扭头看向别处。 “你好。”傅沁只是出于礼节地表示一下，然后看了一眼靳子跃：“原来靳同学的搭讪方式是师有所承，还真是失敬。” 这让靳子跃回忆起自己开学初的混混模样，搭话的语气腔调貌似还真的有些类似，顿时倍感羞耻，恨不得把身边这位自我意识良好家伙摁进臭水沟。 “那是，我平时都教导他啊，遇到女生要有礼貌……”闫无逊没有听出言外之意，还乐呵呵地做继续扯皮。 “住口！”靳子跃咬咬牙，“我忍你很久了。” 闫无逊伸手勾住靳子跃，粘了上去：“哟呵，小样还想胡闹？” “沁，走了。”傅寻不耐烦地说道。 “我们先走了。”傅沁投来一个非常“识趣”的眼神。 喂，你以为那种在看基佬的眼神我看不懂吗！靳子跃想吐槽，但还是忍住了：“拜。” “啊勒？傅寻吗？”有一个声音传来。 傅沁回头的时候，看到一个和傅寻年际相仿的孩子，不过他的眼神比傅寻雪亮很多，就像透过瞳子可以看见漫天星辰。 “豆子，你来啦！”闫无逊招手，说道：“你和这位小同学认识啊！” “嘻嘻，老大，他是我的同班同学！”被称作豆子的小正太说道，“他在班里借我抄过作业！” 傅寻脸一黑，厉色道：“瞎说什么！” 他已经察觉到身边老姐不善的目光了。 只是豆子还不知情，继续说道：“是你说要互帮互助的啊。” “谁要和你这种笨蛋互帮互助了！”傅寻几乎是咆哮着喊出来，“像你这种坑队友，有资格得到我的帮助吗！” 谁知道豆子的眼睛竟然开始绽放强光：“什么什么！你竟然称呼我队友了！噢耶！我太高兴了！欢迎你！傅寻，恭喜你成为我的队友！” 靳子跃被雷到了，喂，小豆子你得听清楚前缀啊…… 傅寻的背后已经开始冒汗，好不容易带着老姐商谈好的协约，可能要因为这家伙的搅局黄了。 “看来我们还是得再好好谈谈。”傅沁面无表情。 傅寻额头冒汗：可恶，臭小鬼，坏了我的好事！ “嚯嚯嚯哈哈哈哈，豆侠，很好，看来你又发展了新的联盟成员！”闫无逊很是满意，肆意大笑。 “我代表家弟拒绝。”傅沁回敬道。 “你们休想！”傅寻了表明态度。 豆子可不管这么多，殷切的眼神注视得傅寻发毛：“傅寻！国庆的作业也交给你了！” 你一个成绩中上的哪里好意思找一个成绩下游的人抄作业啊喂！一定是在挑衅吧，还真当小爷好欺负？ 看着傅寻一脸不乐意的样子，豆子的面色沉下来：“果然还是得靠实力说话么？” “竟然要动用那一招了吗！”闫无逊表示诧异。 靳子跃全程面无表情。只是回想起自己和这帮家伙混了三年，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决斗吧！”傅寻取出横屏手机，“王者峡谷，墨家机关道！” 靳子跃的手按照冰沙上，俯身默默吸了一口，冷凝的水被高频敲击桌面震得飞溅。 闫无逊纳闷道：“子跃，你手怎么了？” “啊，我、我、我没事。这冰沙有点冻牙。”靳子跃牙关打战，手里握着的玻璃杯与桌面依旧碰撞得叮叮当当响。 他脑里盘旋着“父子局”、“ID【父亲】在荣耀榜上有名”之类的内容，且不论这个号是谁的，反正这姐弟俩应该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傅沁也正好看着他，动了动嘴角，很快面部又绷住了。 傅寻狠狠地狞笑：“竟然想撞枪口，我就成全你！沁，等我一会。” “寻，得回去了。”傅沁不打算在这逗留。 一定是不想落下我们的面子，太体贴了吧！靳子跃竟然竟然有一种得到施舍的错觉，感动得差点落泪。 傅寻已经打开了账户界面：“来！” “真是的，那快点吧。”傅沁扶额。 “你也别站在那，挡着人家的过道也不好，店家还要做生意。”靳子跃闷声说道，“过来坐坐呗。” 傅沁正想反驳，但听到最后一句话，微张的嘴又合上了，一声不吭坐到隔壁的桌子，才回复：“不用了。” 闫无逊不明就里，说道：“你们两个好像很合得来啊。” “没有。” “没有的事。” “诶嘿嘿，还说没有。”闫无逊不怀好意地笑。 “你住口！”靳子跃厉声喝道。 “严格来讲，靳同学是我最难以对付的类型。”傅沁果断卖，撇清关系。 靳子跃一听就不乐意了，阴阳怪调地说：“嘿获此殊荣我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你有这个实力，请不要妄自菲薄。”傅沁的还击彬彬有礼。 “你们不要吵啊！”傅寻叫道。 画面切回比赛场上。 豆子，ID【豆侠降临】，所选英雄：骑士王亚瑟 傅寻，ID【父亲】，所选英雄：剑圣宫本武藏。 出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ID！靳子跃陡然一惊。 可恶，竟然是这个小鬼头的账户，小小年纪就上了荣耀排行榜，以后长大还得被电竞队收了去！ 但是场上的画面并没有一边倒的大屠杀。 而是有来有回，两人互打到残血，回去补血再战。 “好强好强好强！”豆子一脸凝重，“第一次遇到这么强大的对手！” “哼，能和我打得有来有往，你也不赖嘛。”傅寻双手飞快操作，还有闲暇时间可以回话。“诶诶诶，我怎么跟着你进塔了，狗命给小爷留下！哎哎哎，算你跑得快！” 豆子哼着嘴：“哼，英雄，永不言败！”然后开着疾跑冲进泉水回血。 靳子跃看着，这荣耀王者，貌似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强嘛，还是说…… 傅沁已经看不下去了：“告诉你多少次了，宫本不能出坦克装……” 靳子跃面部一僵，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果然……www.gebiqu.com ------------ Chapter 50：里外 最终，还是以豆子的亚瑟王惜败。 “输得心服口服吗，弟弟？”傅寻投来挑衅的目光，涉及游戏的时候，他总有一些暴露心性。 “可恶可恶可恶，我的骑士王竟然输了……”寇豆显然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啊，你果然很强，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你！啊，这是我的百香果吗，谢谢！” 闫无逊不乐意了：“喂那是我的百香果！” “老大的百香果就是我的百香果！”豆子还是笑嘻嘻的，不过乖乖把杯子推过去。 “多么激烈的一场比赛啊！看得我也热血沸腾了！”闫无逊喊道，“遇到这么强的小鬼，我也想会一会！” “照虐不误。”傅寻的话语带着强烈的自信。 “寻，回去了。”傅沁的声音提高了音调。 “我发现我们正好五个人，可以五人开黑诶！”豆子惊喜地说。 “不不不，豆子，一般小姐姐们是不玩游戏的。”闫无逊纠正道。 “哦，是吗。”傅寻丝毫不介意卖自己的老姐。 靳子跃没有补充，毕竟这是别人的隐私，更何况她那天晚上的低落，更让靳子跃不会去触及那一次的回忆。 “你们三个一起上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傅寻鼻孔朝着三个，做挑衅状。“沁，上，干掉他们！” 说完迅速躲到傅沁身后。 “你倒是听清楚，我们得回去了。”傅沁扶额。 “不急，还有时间。”傅寻说道，“回去就算我的。” 傅沁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姐，就一把，回去我就开始补习。”傅寻的语气已经示弱了很多。 靳子跃注视着这对姐弟。傅寻虽然很臭屁，但是他很享受交流的这个过程，甚至看上去还做了什么承诺。 而傅沁……其实在那一声“姐”叫出口的时候，靳子跃就知道她被说服了，冷面少女是个宠弟狂魔，这点不难推测。只是，有时候，要打破自己做出的决定，也需要经受内心的煎熬。 良久，她还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尽快。” “这样吧。”靳子跃说道，“不如五黑，根据当局评分决定胜负，这样大家都有机会。” “好！”豆子头脑简单，轻轻松松就答应了。 “也可以，为你们的投机取巧偷着乐去吧。”傅寻点头。 既然傅寻同意，傅沁也不会有意见。 随后开始的时候―― “小姐姐玩辅助么？”闫无逊试探着问，毕竟他觉得这是一个最划水的位置。 “打野。”傅沁干脆利落。 “诶，那我射手鲁班七号吧。”闫无逊自信满满。 “我辅助项羽。”靳子跃拿起自己的老本行。 “我是骑士王！”豆子还是信心满满。 我方ID： 【子跃大魔王】（靳子跃）：项羽（辅助） 【无逊你大爷】（闫无逊）：鲁班七号（射手） 【豆侠】（豆子）：亚瑟（上单） 【究极猩猩队长】（傅寻）：王昭君(中单法师) 【不负卿】（傅沁）：宫本武藏（打野刺客） 真是一目了然的ID……靳子跃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没有用【父亲】这个账号，验证了靳子跃的猜想。 远古级别的玩家知道，S2赛季的时候，双方的段位都是可见的，这本确实都是清一色的白银，以及傅沁姐弟的两铂金。 而对方四铂金，一青铜。 闫无逊噗嗤一笑：“还有青铜菜鸟。” 但是，游戏开始的时候，对面的一个玩家开聊天框： 【rise】（亚瑟）：王者小号，对面快投降！ 正是那个青铜，而亚瑟是初始玩家的免费英雄。 【无逊你大爷】：试试！嘴强王者。 他一边恨恨地说：“最讨厌这些下凡的神仙了，什么人呐是。” “咳咳。”靳子跃微微咳嗽，瞥了一眼傅沁，不过她神色如常。 “我跟射手么？”靳子跃问道。 “不用。”傅沁淡淡地说，“你跟我。” “哦。”靳子跃心头一喜，觉得可以偷偷观察一下傅沁的水平，也不错。 S2是没有辅助装的，辅助蹭经验和蹭金币是常有的事，以至于辅助很遭人嫌弃，但傅沁竟然没有嫌弃他，让靳子跃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于是砍着小野怪也更加卖力。 “可以走了，离开直到视野离开野怪。”傅沁说道。 好！嗯？你说什么？ 靳子跃才反应过来，自己果断地被踢开了，刚刚的温暖都给狗吃了。 “回来，继续帮忙。”傅沁说道。“别吃金币和经济的那种。” 靳子跃像个委屈宝宝，还是乖乖地跟在傅沁的角色身后。 “上去。”傅沁说道。 靳子跃冲了上去，不料前方草丛有人，三个人对着靳子跃一顿胖揍。 靳子跃拼死抵抗。 但可怜的项羽本来就没钱买装备，等级又低，很快就被打到残血。 这时候，宫本武藏从一旁突进，大招二天一刀流瞬间落地，迅速横移规避对方技能，一技能龙卷风吹飞，接着继续侧身闪躲，连劈带砍，迅速将三个小白丁的人头收下。 靳子跃在泉水含着泪，默默看着傅沁飘逸的身影，鬼魅般的钻入对方野区，开始屠戮。 “复活了就过来。”傅沁的口气如常，竟然指使起来意外的心安理得。“会帮你报仇的。” 而靳子跃已经慢慢了解了自己的使命。 “好。”靳子跃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傅沁的宫本武藏无愧剑圣之名，黄金三角位移加上从天而降的刀法，收割了不少亡魂。 而对面那个号称王者的家伙，正在下路戏耍闫无逊的鲁班。 鲁班七号不敢出塔，才刚刚迈出一步就被亚瑟气势汹汹地拎着石中剑一顿胖揍。 “他们欺负人！”闫无逊喊道，“0-4的鲁班毫无游戏体验！”这时候他已经龟缩在家不敢出门。 “0-7游戏体验还是满满的呢。”靳子跃毫无感情地说。“我的死亡次数代表着对方打团失败的次数。我需要做的就是，复活，出发，看黑白电视。” 傅沁动作很迅捷，不久对面的亚瑟也遭到了制裁，直接被贴住，鬼魅般的刀锋，闪烁的身影，让他连摸都摸不到，靠着锁定技能挽留一点战士的颜面，接着也在剑圣的杀戮中，含恨去世。 【rise】：对面宫本开小号的吧！这英雄该削了！ 傅沁没有回复，她紧接着指使靳子跃冲入敌阵，一顿眼花缭乱的技能，将西楚霸王打得连乌江自刎的能力都没有。 一招鲜吃遍天，这时候的宫本武藏果然抄着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冲入敌阵，从天而降，杀气十足，无视防御塔，如同龙卷风过境，电闪雷鸣间，长刀乱舞，短刀突刺，将另外四名对手的生命收割殆尽。 “五杀”的提示音响起的时候，正好一个电话打断了傅沁。 她的脸色一滞，随后带着歉意说道：“出去接个电话。” 匆匆地走出喧闹的小店。 “怎么始终牵挂，苦心选中今天想车你归家。” Eason的《富士山下》，歌词缓缓流淌。www.gebiqu.com ------------ Chapter 51：黑白 回来的傅沁没有再问比赛的情况，而是看了傅寻一眼。 这家伙还在获胜的喜悦中，沾沾自喜地说：“怎么样！知道什么叫高手了吗！和我姐比起来，你们都是弟弟！” “寻。”傅沁轻唤一声。 靳子跃心头一紧，他敏锐地察觉到傅沁的声音低了很多，眼神也丝毫没有游戏过程中的生动。 “回去了。”傅沁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拾起』。 “下次再虐你们，弟弟们再见！”傅寻不忘得瑟一下，随后赶紧跟了出去。 “大姐姐好厉害啊！”豆子一下子成了小迷弟。 “可怕，世间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女孩，怎么办，我担心我要背叛若澜喜欢上她了！”闫无逊忧心忡忡地说。 靳子跃虚着眼：“首先你应该考虑的是，除了豆子以外，有没有人可以给你背叛……” “大丈夫大丈夫（日语：没关系）！”闫无逊拍拍胸脯，说道，“我只是还没有发力！” 靳子跃没有和他继续谈下去：“失陪一下，我先回去了。” “诶，今天怎么这么早？”闫无逊疑惑，猛然间大悟，指着靳子跃说道，“说！你是不是背叛组织了！” 豆子一听，也配合着站起来，说道：“是吗是吗，靳哥背叛组织了吗！” “我已经付钱了。”靳子跃熟稔地用一句话打发所有的闲言碎语。 “豆子，你靳哥没有叛变。”闫无逊摸了摸寇豆的头，温柔地说道，“我们继续打王者！哦嚯哈哈哈哈！” 拉开玻璃门，失去空调，燥热扑面而来，隔绝了煽情的音乐，路边恢复了三三两两的冷清。 靳子跃双手插袋，迈着老爷步，拐弯，绕进昏暗的小巷。 行走在夜灯下的傅沁姐弟，显得步伐有些急切。 “沁，慢点。”傅寻跟在身后说道。 傅沁没有回头：“如果不快点，后果自负。” 只是，她刚说完，就不得不停下脚步。 一只黑色的田园犬，横跨在在路边，专注地翻着垃圾堆。 急切的脚步声打扰了它，猛地抬起头，瞳子散发出和路灯一样的光芒，盯着面前的傅沁姐弟。 被盯上的傅沁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撞上从后面反应不及的傅寻。 “哎哟，沁你干嘛。”傅寻来不及反应，埋怨过后，才看见挡在路前的黑犬。吓得攥紧傅沁的手。 傅沁的脸色也不好看，只是僵在原地，眉间有些不自然，赶路的急切加重了心里的紧张。 黑犬的鼻翼嗅了嗅，发着幽光的眼眸又盯了几秒，随后往前探了几步。 虽然傅寻面无表情，但是加快攥着傅沁的手，拉扯着她往后退去的行为暴露了他的慌张。 而被傅寻拉着的傅沁，被猝不及防的拉扯，却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动弹，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黑犬吐着舌头，慢慢踱步向前。 “沁……”傅寻的声音已经带着颤音。 就在这时，一块黑色的物件从横着的巷口飞出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中黑犬和傅沁姐弟之间的地面，又从地面弹起，余波不止远飞出去。 “砰――” “啊！”吓得傅寻失声叫了出来。 傅沁没有失态，但是攥紧了傅寻的手，横移一步，另一只手作横栏状，挡在傅寻面前。 而黑犬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到，连连后退，打了个趔趄随后扭头跑出去几十米。 傅沁看见黑犬应激地退后，还有些心有余悸，旋后，反应过来的她向左回头，向巷子望去。 柔和的白色灯光覆盖在肩膀上，靳子跃双手插着口袋，迈着老爷步走过来，只有路过街灯的时候才可以浮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如果不是光着右脚，走路的姿势可能会自然一点。 傅沁收起了横栏的手，就这样默默注视着他走近，想要张口，可是却忘了可以如何嘲讽。 靳子跃从她身边走过，又往前颠了几步，伸脚钻进鞋子里，摆了摆手：“早点回去，别让家里人等急了。” 傅沁愣了愣，想要说什么，但终究只是轻声应了一句：“嗯。” 接着，拉着傅寻的手，离开了那个拐角的巷口。 傅寻发现，也许是受到惊吓的缘故，傅沁走起来已经没有刚刚那么急，甚至有些轻飘飘的错觉。很慢，很轻，很柔，每一个脚步声，都像羽毛点地。 之所以会这种感同身受，大概是因为自己也受到同等程度的惊吓吧。 临走的时候，傅寻回头瞥了一眼拐角路等处屹立的家伙，虽然身边背景就是垃圾堆，但总觉得今天灯光下的他，蓝白T恤有些小帅。 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傅沁也回头了，只是又不着痕迹地望着前路，甩下一头带着淡淡花香的头发，宛如音符点乐谱，戛然而止。 靳子跃皱眉呲牙道：“砂砾有点多，真他喵的疼。” 远处的黑犬一直盯着他，不敢走远，又不敢靠近。 “别老是卑微地捡垃圾堆呀。”靳子跃朝着黑犬，喃喃说道，“生活再苦，也要拿改变的勇气出来。” 晚间，洗完澡的靳子跃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突然企鹅的提示音响起： 【傅・沁】：今晚，谢谢。 靳子跃的眼神依旧是平淡无奇，只是嘴角难得扯出一丝弧度，随后迅速打字： 【子跃大魔王】：王者荣耀卖我这种事，以前队友也经常这样做啦，完全没必要特意感激我，嘿嘿嘿本大爷没有那么好啦。再说你不也是帮我们锤爆对面了么？ 这家伙试图用耍贱、插科打诨撇开话题，以一种委婉地方式接收傅沁的道谢，但又顾及傅沁的自尊，毕竟，让傅沁放低身段，这种罕见的事情，靳子跃也不想见到。 【傅・沁】：哦。 靳子跃虚着眼，你这话让我怎么接？着急着杀死聊天吗！这歹毒的女人！虽然这个回复，表明她已经理解的自己的意图，但自然而然流露出这种懒得奉承的嘴脸是怎么回事！ 【子跃大魔王】：请收起滔滔不绝的崇拜和连绵不绝的敬意，不要试图用这种轻描淡写的口语掩盖自己内心的波澜。 【傅・沁】：那晚安，靳子跃同学。 【子跃大魔王】：……www.gebiqu.com ------------ Chapter 52：甜酸 【子跃大魔王】：等等！问个事。 靳子跃只能服软，放低身段之余，又要显得有留有余面。 【傅・沁】：请讲。 【子跃大魔王】：五号你们出去玩，我可以参加不？ 够放低身段了吧！本大爷连男人的尊严都抛弃了，你们满意了吧！ 【傅・沁】：截图已经发给静芸，她也表示了一定的警觉。 喂喂喂，是第几次一本正经地用这种“我会触犯刑法”的口吻了，我容忍你们很久了！要不是你这家伙压根碰不得小动物，我会去瞎操心？ 这是靳子跃从近期的事件得出来的结论。无论是上回汐进课室，朝着傅沁走道迈步的时候，这家伙的紧张；还是刚才遇到黑犬，被吓得面如白纸，都证实了她根本不敢和动物接触。 【子跃大魔王】：我想顺便买点礼物，给豆子，过俩天他要生日了。顺便帮你们拎包，打杂，挡挡猫之类的。 【傅・沁】：我姑且没有意见。 呵，这种勉为其难的语气，已经难不倒靳子跃大爷，他迅速敲动键盘： 【子跃大魔王】：好说好说，我马上问问静芸。只是如果要撸猫的话，你没有问题吧？ 不用想也知道，这时候的傅沁，肯定黑着脸，一副难受又要咬着嘴唇强忍的模样。因为这一次，傅沁的回复显得有些延迟。 【傅沁】：不劳费心。 嗯嗯，好的。靳子跃露出敷衍的笑容。 【子跃大魔王】：那这么说定了。 【傅・沁】：哪来的自我意识良好，觉得自己可以加入女生的逛街？ 哟呵，还意识到自己是女生啊喂，那真是可喜可贺呢。 【子跃大魔王】：我有信心充当一团只会偷听和偷看，不会发出任何痴汉声的空气。 【傅・沁】：你已经被解聘了。 【子跃大魔王】：那祝您和小猫咪玩耍愉快。 这种程度的骚话，靳子跃已经渐渐占了上风。 这时候，张静芸的企鹅消息响起： 【全世界最好的芸喵】：我已经聆听到靳旺财的诉求了，我就大发慈悲地答应你吧！ 【子跃大魔王】：可是您的同桌好像意愿不是很强诶。 【全世界最好的芸喵】：啊，有吗？她刚刚说同意了来着。 【子跃大魔王】：这样啊，请替我表达此刻的感激涕零。 【全世界最好的芸喵】：你怎么不自己回复她？ 【子跃大魔王】：此刻我这边的频道不适合采用这种发自肺腑的言论。 与此同时，靳子跃和傅沁的聊天框―― 【傅・沁】：借你吉言，想必没有痴汉尾随，整个行程会更加愉快。 靳子跃笑笑不说话，但是手指依旧翻飞。 【子跃大魔王】：那好吧，我只能改约闫无逊这个钢铁直男了，可怜的豆子，要是收到什么奇奇怪怪的礼物，诸如某些风情期刊，千万不要怪我。 【傅・沁】：卑鄙言论。 啊，且不论是拿豆子当挡箭牌，还是欲擒故纵，靳子跃都承认自己很卑鄙。不过看在傅沁的回复没有先前的阴郁，他还是积了点口德。 【子跃大魔王】：过奖过奖，闫无逊周五没空，托您的福，所以我又孤苦伶仃，只能祈求成为两位美女的贴身保镖了。 【傅・沁】：这一次的职业正经了一点，但是字里行间完全没有诚意。 靳子跃缓缓地接过老妈泡好的茶，悠悠地吹了口气，给老妈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回复道： 【子跃大魔王】：那请允许我带上最大的诚意：我想陪你们逛街。以上，晚安。 随后，他自己掐断了WIFI的电源，讨好地朝老妈一笑。 老妈检查完厨房电器、煤气、水龙头等，才说道：“回去睡觉了。” “嗯。”靳子跃突然对后天多了些小期待，虽然也说不上是欣喜，但是总归是有些盼头。 夜深的时候。 傅沁把当天的衣物过水，再拧紧一遍，刷子的声音过于刺耳，遮盖了男人的呼喊。 水流哗哗声冲淡了洗衣间外的喧闹，缓解洗衣间的闷热。 衣服也被飞溅的水流和窜出的汗水浸湿。 才刚刚提起一件洗好的汗衫，轻脆的破碎声又迫使她停下手头的衣物。 她走出洗衣间，手搭在墙边，卧室传来争吵，男人的污言秽语和女人的喊声，一声比一声激烈。 她想上前，但是旁边的傅寻阻止了她：“别去。” 傅寻表情木然，攥着傅沁的手腕，才勉强恢复一丝神采，说道：“回去。” 傅沁没有说话，只是将傅寻轻轻护住，想摸着他的头发，一抬手，水流顺流而下，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冷水浸泡得皱巴巴，只能隔空僵了一会，又收了回去，在衣服间擦拭几下。 “沁，你说，这种日子会到头么？”傅寻的声音很轻，很小心。 “会的。等我以后，能赚钱的时候，一定会给寻带来想要的生活。”傅沁的声音很轻，也很柔。 “哐当――”有什么物件摔在门上，迅速散成碎片飞溅开来。 晶莹的玻璃碎片熠熠生辉，门上有一团爆开的液体，缓缓地顺着门缝留下。 昏黄的灯光被声音震得闪烁。 小小的平间咒骂不止。 傅寻埋着头，但依旧感受得到头发上，滴落的温润。 和沁手上洗衣服的水不一样，那是一种更有温度的沁凉。 如果不是傅沁的承诺，“明天”对傅寻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将来时。但是，沁亲口答应过，要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生活，那“明天”，就是一个不断接近的进行时。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的承诺，比沁的话语更有说服力。 他的头靠在傅沁的肩上，鼻间是淡淡的洗衣香，哪怕洗衣水沾湿头发，他也丝毫不介意。 因为傅沁在的时候，总有一种安心的力量。www.gebiqu.com ------------ Chapter 53：失约 靳子跃无意识地敲着手表，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 叶间的阳光跳跃，随着风的呼吸左右撺掇。偶尔传来的树荫鸟鸣声，剪断寂静的流淌。 今天是五号，原本预定逛街的日子。 但是傅沁退出了今天的逛街行动，原话如下： “抱歉，明天临时有事，不能和你们出去玩了。” 靳子跃默然。 没什么好期望落空的，只是在考虑事情发展的可能性。尤其是，那天晚上，她就像受惊的笼中鸟。在既定的牢笼中，收敛自己的所有羽翼，失去了对天空的向往。 这里是公园的绿化长廊，切割得平整的花岗岩铺就脚下，绿藤青瓦挂在长廊顶端，将阳关阻隔在外，只剩下漏网之鱼三三两两。 阳光开始有些发烫，后颈的温度持续升高，靳子跃却低垂着双眸，浑然不觉。 等了许久，约好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找我干嘛？”傅寻走近的时候，顺脚踢开脚边的碎石粒，“先问个问题，你怎么找到我的企鹅号？” “我想问问关于你姐的事情。”靳子跃手肘搭在大腿上，双手交叉抵住上唇，看不见嘴唇的嗡动。“有寇豆在，获得你的企鹅号不是难事。” “我拒绝。你是沁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了解她的事？” “她儿子。”靳子跃面不改色。 “有意思。”傅寻笑了，“叫一声舅舅听听。” 靳子跃解开手，从口袋里伸出手机，说道：“在你使唤我之前，建议先掩饰一下近期考试作弊的诸多丑闻，我想你姐听到了，可不会像以往那样惯着你。” “你！”傅寻的轻蔑转眼成了暴怒，“你在威胁我？” “倒不如说是合作双赢会好些。”靳子跃说道，随即把手机收回口袋，“我和你没有绝对的矛盾冲突。” “哼，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傅寻恨得牙痒痒，说道，“别以为抓到我把柄就可以对我颐指气使！是寇豆泄露给你的吧？” “你觉得一个天然呆会发现你作弊么，我自然有别的途径。还有，你不信我的鬼话没关系，你姐会相信我的鬼话就行。”靳子跃一反平时死气沉沉的样子，虽然语气平缓，但威胁的程度愈渐加深。 “算你有种。”傅寻说道，“不过我的情报真实与否，还是我自己说了算。” “我自然会判断。”靳子跃没打算被绕着走。 傅寻看了他一眼，随后归于平静：“沁在家，哪里都没去。” “她是不是很难过？”靳子跃垂眸，问道。 “你见过她笑吗？”傅寻反问道。 “嗯，见过一次，毕生难忘。”靳子跃依旧只低头注视着自己脚下的花岗岩。 傅寻讶然，旋即又沉默了几秒：“她在家里，是没有笑容的。” 傅寻自顾自说道：“从小就是这样，从我们以前在旅馆的时候，她就开始包揽杂活。” “你们以前开旅馆？” “昂，只不过后来发生事故被烧了，那个男人也因此废了条手臂。”傅寻说道这里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那个男人’是你爸？这些我身为外人，不方便知道吧。”靳子跃并不打算听他继续说下去。 傅寻有些得意地撇过头，嘴上带着轻蔑的笑，眼神如刀：“是么？” “我只是想了解她的近况，陈年旧事不提。”靳子跃完全无视他那种洞窥一切的眼神。 傅寻小声嘀咕：“这可不是一个儿子合格的态度。” “我想明天约她出来爬山。”靳子跃单刀直入，“你觉得她方便么？” “干嘛干嘛？”傅寻警惕地看着靳子跃，“你利用我？还骗她去山里？” “你把问题复杂化了。”靳子跃瞪着眼，“我只是想带她出来散散心，如果不放心你完全可以跟过来。” “切，山里有什么好去的。”傅寻不屑地撇撇嘴，“她只是不放心那个酒鬼，不敢远门而已，后山这种地方还是可以去一趟的。” “你爸怎么了？” “酒鬼和婆娘又吵架了，婆娘走了，每天都喝得烂醉，沁在照顾他。” 靳子跃有些理解傅寻为什么会成为问题小孩了，但他没有训斥的意思，只是问道： “那你们的水果店……” 傅寻瞪眼：“这不是还有我么？” 靳子跃看了他一眼，沉默。 傅寻怒吼道：“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态度！还真看不起我？” “这倒不是。”靳子跃说道，“我想起了傅沁在提及你的时候，眼神中很温柔。” “切，她是我姐，不宠我还能宠谁？”傅寻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还是强硬地说道。 谁知靳子跃自然而然地接上：“我。她儿子。” “操，够不要脸我喜欢。”傅寻惊了，随后脸上露出诡诈的笑容：“老子录了这么久的音，终于得到一点有用的把柄了。” 他唤醒手机，屏幕显示在录音状态。 “嗯，送你的人情。”靳子跃脸上没有太大的波澜，“现在我们各自握着彼此的把柄，这份诚意够了么？” 傅寻了然，失去了原先的得意，沉默了一会，才说：“明天我可以关店一天，回去照顾酒鬼。” “谢了。”靳子跃拍拍他的肩膀。 “一定要给沁带来笑容，不然我饶不了你。”傅寻看着起身的靳子跃，说道。 靳子跃沉默了一会，才轻声应道：“嗯。小鬼你也加油，男子汉，不应该只由别人来守护。” 傅寻看着靳子跃走远，不屑地撇撇嘴：“还教训起我来了，你以为你谁呀。” 靳子跃早已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傅寻看了看时间，才迈开步子，钻出公园。 抬头的时候，停靠在路边自行车后座，坐着一个人，菜篮子里，是刚刚蒸熟的包子，白色的雾气，遇冷凝成水雾，看不清买的是什么包子。 一如傅沁的脸色，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下次出来的时候，换一个好一点的借口，八点半一过，包子铺快没人了，怕你没包子吃，我先帮你买好了。”傅沁见傅寻怔怔地出神，说道。 “见同学么，包子铺周围只有这里方便。”见傅寻没有回答，傅沁继续问道。 傅寻的脸色才恢复一丝自然：“啊，嗯，找外甥问作业。” “外甥？” “啊，你知道嘛，儿子收多了没意思，收个外甥图个新鲜。” 傅沁似乎想到了什么：“哦。” 傅寻心头一紧。 “收儿子其实也蛮有意思。”傅沁见傅寻呆站着，上了自行车，说道：“回去了。” “不要，多大个人了哪里还需要你载我？” “那当锻炼，跑回去吧。” “诶，沁等等我！” …… 躲在厕所的靳子跃，在窗边目送姐弟俩远去。www.gebiqu.com ------------ Chapter 54：致歉信 寒暄简略读者敬启： 原作者出于某些原因，无法维持继续更新，在这里，笔者代表作者，向各位读者诚挚道歉，半途而终并非作者本意，还请诸位读者谅解。 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读者面前，请原谅笔者的唐突。初得此讯，笔者内心也是波澜起伏，需要一点时间平复内心的情绪。 在这里，也替作者感谢各位读者、支持者的关心。作者无大恙，只是临时有事无法参与到这部作品的创作中来，对此笔者也是深表遗憾。 临危受命，笔者代表作者接管这本作品，接下来的日子，请诸位读者们多多指教。 笔者是作者的挚友，说实话，作者在创作这部作品时，笔者并不知情，甚至完全不相信这等文字出自作者之手。 抱歉，这里并没有贬低作者的意思。只是笔者震撼于作者的文字，一反平时生活的常态，让笔者有些不可置信，头一次见作者的任性妄为，让笔者深受触动。 笔者深恐自己没有作者的兴致，生怕歪解作者的用意，所以刚刚接手时，诚惶诚恐，读了一遍又一遍。笔者尽可能模仿作者一贯以来的风格，还原作者想要表达的真实意图，以及蕴含于其中的文字信息。 如有偏颇，还望诸位海涵。 简单说一下本人的理解。 其实初读下来，我震撼于切入的主角视角，竟然是以靳的动态画面展开，这让笔者等熟悉作者为人的部分亲友无所适从。 但是很快，笔者发现，靳的角色存在美化成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现实生活中的靳并没有原著中那么百般敏感。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带着中二梦想的男孩，幼稚园毕业，大学未满。作者眼中的靳似乎比预见的还要拉低下限，私以为需要拯救其形象。 对这个观点笔者暂时保留意见，毕竟需要尊重原作者。 其次是沁，她并非逆来顺受的姑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她心底的答案。正如笔者只是遵循着记忆往事进行代笔。 但我不知道故事的结局会走向何方。 靳子跃和傅沁的故事还在继续，他们的旅程并非简单地止步于高中的校园生活。磕磕碰碰也罢，安安稳稳也罢，生命中没有绝对的一帆风顺，生活里没有理想乡，笔者仅能致以最高的祝福，愿他们在携手走到时光的尽头。 代笔人，布莱恩敬上。www.gebiqu.com ------------ Chapter 55：国庆秋游 十月六日，晴。 昨晚，靠着插科打诨和互损互黑，最终傅沁还是半推半就答应了今天的外出。傅寻也确实如约在家帮忙，解决了傅沁的后顾之忧。 但任何事都需要支付一定的代价，否则一男一女相处难免尴尬，容易留下话柄，而家人方面也不便告知。 最终以张静芸来访为代价，带上拖油瓶闫无逊，开启了秋游般的旅程。 我只是一时兴起，并未多做准备。 而话痨闫无逊的乱入，还有猫咪少女的加入，让整个旅程充满一种谜一样的氛围。 我骑着自行车，载着闫无逊，而傅沁也骑着自行车，载着张静芸。 让我有一种大橘已定的错觉，还诞生一种有基可乘的强烈违和感。 而今天的重点，不知不觉间变成围着远道而来的张静芸打转。 傅沁全程都有些走神。 自来熟的闫无逊和心大的张静芸一路上都在谈养猫攻略，从噬元兽到橘猫，再到吾王，谁知道猫咪文化还真的多到这俩货可以天南海北地扯。 山间落叶铺满林荫小道，竹林偶尔挂着人迹罕至的蛛丝，饶是如此，这段路还是少不了泥泞和坑洼。 显然这一段已经不适合骑车，所以我们后座的两位同志已经下车，丝毫不顾忌我和傅沁牵着自行车的辛苦，把我们两个落在后面。 前面巨大的蛛网挂在枝头，上面还盘踞着生平仅见的蜘蛛。 我注意到傅沁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所以只能牵着车头，赶在傅沁前面，和她换了个方向：“怕虫子？”我出奇的没有嘲讽的意思。 “不会飞的不怕。”傅沁说道，顺势来到我的侧面。 我嘀咕道：“蜘蛛可不会飞。” “但也是挂在半空。” 我点点头，表示有点理解傅沁的道理了，那就是毫不讲理。 虽然是上午，但林间小道并没有闯入太多的阳光，山路向来都是泥泞和阴湿一些，这让她有些不习惯。 “你们搬过来这边三年了，没来后山玩过么？” 我虽然是发问，但无疑是知道结论的，她肯定没有来玩过，有点类似于“本地人”作祟的虚荣心，虽然这种想法幼稚得可笑，但直言不讳的是，我当时确实抱有这种小小的优越。 “没有。初中期间除了读书就是在看店。”傅沁说道，“而且也不会有同学组织进山这种脑回路清奇的活动。” 看来还是有点小意见的。虽然我觉得就算有人组织这家伙也不会出去。 如果不是先策动好张静芸，我的邀请可能也会以失败告终。 “这样啊，我倒是经常摸进山里，来来来，让我带你去几个好玩的地方，尽尽地主之谊。” 我的得意毫不掩饰。 傅沁瞥了我一眼，她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友善”的笑意。 熟悉的开战节奏。 但坚信这里有主场优势的我丝毫不怕。 她用一种极其友好的口吻说道：“那可真是麻烦你了。” 意思是得瑟个什么劲儿，爱出风头给你出个够，老娘看着，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我对自己超一流的解读翻译能力无比自信。 “别客气别客气，我的傻哥们从来不怕麻烦！”我还没回复，闫无逊就搭话了，虽然听到傅沁的话，却丝毫没有领会到其中的挑衅意味，还沾沾自喜为自己树立起大方的形象…… “真是个好人呢。”傅沁皮笑肉不笑。 这种无形之中被发卡的感觉，让我有点不适。也因为这个心理破绽，一时间没有选择回复，在交锋中开始呈现劣势。 好在前面就是山路的尽头，一条平坦的山间公路出现在大家面前。 慢慢地，阳光随着林子的稀疏，汹涌如潮，热浪来袭。 对于女孩子来说，阳光可是肌肤的大敌。 “嘭――”张静芸很自然地从包包里抽出遮阳伞。 “哇，静芸同学果然有先见之明！”闫无逊开心得哇哇大叫，一个劲地吹捧，就差当事人他有多少年没有和女生如此亲近的聊天了。 “一起撑呀。”张静芸得意大笑，豪爽地挥挥手，“小逊哥进来！” 我瞄了一眼隔壁，空空如也的菜篮子，还有浅色蓝纹白T，清爽之余，没有准备任何防晒措施。隐约间已经可以看见细汗，在脸颊泛光。 “你还真的没多少出门游玩的经验啊。”我虚着眼，这个时候不适合过渡挖苦嘲讽，我生怕恼羞成怒的她把我衣服扒下来防晒。 “不需要。”隔壁车的家伙轻描淡写地说道，“这种程度的天气，还在我的接受范围。我――” “嘭――” 趁着她说话这段时间，我一声不吭地抽出了书包里的遮阳伞，打开，轻轻地依过去。 我清晰地记着，那时候，同在一把伞下，我和她之前，只有一辆自行车的距离。 伞很大，但是隔着车，再大也不够用。 好在头顶已经没有枝桠，树枝疯长的地方，我们甚至得低头才可以躲过突然的袭击。 “没事，我有。”我朝她递去一个不怎么得意的笑容。 她闭上眼的瞬间，把头扭向另一侧，甩过来的发香很清，就像她的名字，清冷之余又不减魅力。 我很快就意识到，单手撑着伞，另一只手又推着自行车，是一件很蠢的事。原本以为的出风头很快成了出糗。 因为不小心想靠近一下，车头开始倾斜，连带着整辆车开始朝傅沁的方向偏过去。 我的自行车蓝龙恬不知耻地凑上她的小白车，前轮越贴越近，她的右手柄和我的左手柄缠住，我的左手不在车把上，但她的手就遭了殃，被我的手刹顶了过去。 傅沁吃痛，虽然皱着眉，但却没有发出声响，而是驻足，顺势抵着我的左把手，帮我把失控的色龙车头抬正。 丢脸的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怎么啦。”张静芸正好回头看到这一幕，走过来好奇地问。 “没事，车子失衡。”我的回答有些窘迫。 “哎呀，我撑着沁沁吧，小逊哥给你兄弟撑伞去。”张静芸察觉到牵着车子撑伞不便，好心说道。 我有些沮丧，不过还是调整好心态，说道：“前面是上山的公路，有一个水库，我们可以去那边停车。至于现在，来不及解释，快上车！”www.gebiqu.com ------------ Chapter 56：秋游（二） “哟吼！”闫无逊欢呼一声。 “等等。”我阻止这家伙跳上我的车后座，“你好意思让女孩子载女孩子？” “刚刚不是这么一路载过来的么！”闫无逊嘟囔道。 我给他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现在是上坡啊哥……” “上坡我也可以。”傅沁说道。 我注视着她，拍拍自己的车后座：“上来吧。老闫你载一下静芸。” 随后，又说道：“你歇会，等会咱们轮换。” 张静芸也说道：“对嘛，怎么可以让我心爱的沁沁骑得那么累，小逊哥，过来！” “既然如此，我让你们看看我的车技！”闫无逊无比自信。 傅沁看张静芸兴致正高，也就不再说什么，把车把手交给闫无逊，自己来到我的车后边，说道：“那我帮你打伞。” 说到底，她还是斤斤计较不想亏欠什么呀。 “嗯，等会可能会有点颠。”我把伞递过去。 傅沁侧坐在后座，一手抓着后座的边沿，一手撑着伞。 我望了一眼，闫无逊那边也准备就绪，张静芸欢喜地晃着双脚，白色球鞋在太阳底下愈发素洁。 “冲！”闫无逊大喊道，“韦驮天，go！”（动漫《韦驮天翔》经典台词） 张静芸惊叫一声，笑哈哈地用撑伞的手抵住自己的圆边太阳帽：“这句我知道！很老的一部动漫啦！小时候星空卫视播的！” “慢点，上坡啊魂淡！”我生怕这家伙得意忘形。 回头看了一眼，傅沁静静地坐在车后座，低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鞋，伞底下的微风轻抚着她的脸颊，顺着耳边的发丝也俏皮地飘摇。 我的声音莫名有些结巴：“坐、稳了。” “嗯。” 如同获得许可一般，我突然充满了无限的动力，觉得这种坡度，我也可以一口气冲上去。 “走咯！”我难得欢叫一声，但起步还是稳稳当当。 突然，我感觉腰间一盈，一只手勾在我的身侧，不是很紧，若即若离，偶尔隔着衣物碰到我的腹部，又很快分开。 我的瞳孔骤然睁大，所有的语言瞬间丧失了意义。 只有脚还在无意识地迈进，沿途的风景缓缓闪过，一丛丛的野草，一片片的田地，还有一缕缕的清风，侧肩而过。一把大伞，像剪刀剪布匹，将相逢的阳光迎面剪成两半，一辆小车，像河道中漂流于晴光逆流的一叶小舟。 一路无话，只有我的轻微喘息。 “要是太累，我就下来。”傅沁的声音埋在头下，在我的背后，很轻，也很清晰。 车轮发出稀疏不齐的碰撞音。 “不用，你不重。”我的话语不自觉也轻了几个调，随后暗暗卖力提了点速度。 她的重量和闫无逊比起来算不了什么。车子处于恰到好处的稳当，载的不多不少，刚刚好。 满满当当地承载着年少的世界。 身后的姑娘保持了相当长时间的沉默，直到山路拐弯的时候，眼前的风景引得前面两人尖叫。 “啊――你看，这里可以看到小镇！”张静芸惊喜地叫着，一边朝着我身后的傅沁大喊，“沁沁你快看！” 拐弯的转向使她的手缠紧，让我心神一荡。 我也循着方向望去，这里可以看见小镇的风景，偶尔有七层的高层建筑，其他都是简单的三层、双色楼房，高低不齐的房屋，现在都像渺小的玩具，在水泥板上排排坐，又像沿着马路聚集而来的盒子群，在群苍和田地中时隐时现。 他们忍不住停下车驻足，我也就近停下。 缠着的手缓缓从我腰间抽离。 晴空占了半边，云朵与浅蓝，明媚得足以洗刷所有渺小的生活。 “欧――”张静芸忍不住喊道。 “啊呜――”闫无逊喊着喊着快变成狼嗥了。 “打住打住，别把山里的野猪给引过来。”我不忘挖苦这家伙的牲畜属性，毫不留情地道。 “猪？”闫无逊纳闷了一下，陡然一惊，“遭了，还是吸引过来了是吗！” 随后，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一脸提防。 喂，我虚着眼，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好吗！ 然而我的身后，传来细微的吭声。 我回过头。 傅沁在掩嘴轻笑。 一瞬间，阳光挣脱了大片白云，骤然明丽了些许，整个世界金灿灿起来。 她掩嘴完毕后，一本正经地补充了一遍：“是野猪。” 随后又忍不住掩嘴，抿唇，但眼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正午无风，山间放晴，青草如茵，欣欣向荣。有那么一瞬间，我误以为全世界都被果冻冻结了，如果一定要给这种果冻选择一款口味，一定是香甜的橘子味。 我闷闷地撇头，出奇地没有驳回这番言论。 作弊可耻，我不满地在内心嘀咕。 正午的太阳把温度传递给大地，而大地把炽热传递给我们，而我们把这份炙烤转变成温存，储于心间。 这是今天碰面以来，傅沁的第一次笑容。 也许笑容真的会感染，旅途中多了一丝蒲公英的味道，笑容的种子也会在旅途播撒，在合适的时机发芽。 “山上的风景真的好看！”张静芸又欢呼尖叫道，她跑过来拉着傅沁，一边指着说：“沁沁，你看，这里还可以看见那边的林子，像不像一只喵喵！” 闫无逊接过话：“像！” “没有问你，和靳旺财一边待着去，女孩子的话题男生不准插话！”张静芸霸气十足，在高处难免产生一种挥斥方遒的豪情。 傅沁被拉着在沿途的风景一路晃悠，眼中偶尔也会闪过一丝难得的好奇。 我和闫无逊牵着车，百无聊赖，互瞪一眼，又各自扭过头去。 很快，前面就是水库了。 但这里的水库只是一个地名，生活美满，水电充足的现代，这种小型的防洪水坝已经丧失了使用价值，完成了历史使命。 这里是一片大水塘，站在坝上，甚至可以看得到水的尽头，山林齐立，周围的常青树将水库的另外几个方向团团围住，只有就近的岸边，还浮停着一片简易的竹排，象征着还有一户人家，维持着监护水库的使命。 篱笆附近，三三两两的山羊和家禽，时不时传来鸭子的嘎嘎声。 “有羊！”张静芸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什么事情都喜欢去参一脚。她站在高高的坝上，奔跑的时候，护住自己的圆边太阳帽，连衣裙随着奔跑的风留下浅色的小尾巴。她拉则傅沁的手，傅沁愣愣地跟着她跑在前方。 我和闫无逊则在后面停好了车，漫步跟上。 时光正好，画面定格的时候，大家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www.gebiqu.com ------------ Chapter 57：秋游（三） “哎哟！” 异变陡生。 张静芸在密集矮小的台阶处，一脚踩空，身体失衡，顺着坝身向下倾去。 下方是水库，落差还有三米。 她的另一只手还牵着傅沁，连带着傅沁也惊叫一声，还没站稳，向前跌去。 关键时刻，傅沁的脚卡在石板阶梯的边缘，用力扯了张静芸一把，才从危险边缘拉回来。 惊魂未定的两人，脸色有些苍白，搭着手小声在交流着。 听到声音的时候，我就和闫无逊奔了过去，好在两人都没什么事，我们连忙上前。 “没事吧！”闫无逊扯着嗓子。 “我没事，只是沁沁的脚扭伤了。”张静芸有些沮丧，她的冒失招致了这一次的意外。 我循声望去，傅沁的脸色，与其说不好，不如说极差。脚腕处扭伤了，以至于她只能搭着张静芸，就近找石梯坐下。 “没事了没事了。”闫无逊出言安慰道，“傅同学伤到哪了？” 她抿着嘴，僵了一会，才说道：“脚关节。” 在闫无逊问话这会，我已经在她的身前后几节台阶蹲下，盯着她的鞋。 很朴素的女式帆布鞋，白边粉底，画着粉色边框的星星。 “能脱下来看看么？” “不用了。”傅沁断然拒绝。 我耐心地劝道：“看看具体在哪个位置，我有药。” 说罢，我慢慢固定她的鞋，延迟了片刻等待她的反应。 傅沁默默把头别向远处，心不在焉地眺望着水库的风景。 我心头一软，还是轻轻地拉起她的裤脚。 只是我从没想到，入目之处，皆是心惊。 她的小腿根本不像其她女孩一样光洁，见光的地方，长短交织的疤痕，深浅不一的乌青。 我不敢再往上拉，猛然抬起头，无数的声音在心里躁喊，莫名的酸楚就像火山喷发来势汹涌，但所有的语言抵达喉间的时候，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张静芸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抵住嘴。只有视角受限的闫无逊还一头雾水。 “老闫去把两把伞和我背包拿来。”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好。”头脑简单的闫无逊并没有怀疑什么，马上跑回去拿东西。 傅沁听到我的声音鼻音有些重，她出言道：“这些都过去了，不用担心……” 张静芸眼角含泪，双手环抱着她。 我轻轻地帮傅沁把右脚的鞋脱下，露出白色短袜，还有一只可爱的卡通兔子在朝我眨眼笑。 作为回应，我缓缓褪下袜子，到脚腕处，伤口的破皮很明显，留下密密麻麻的刮痕。要不是有袜子，可能现在已经见血了。 “来了！”闫无逊的声音传来。 “再去附近摘点鬼针草。不知道长什么样，就先百度找图片，那种带黑色硬质挂刺的野草，随处可见。”我继续说道。 “找那种草干嘛？”闫无逊把伞递给张静芸，“静芸怎么了？” “我没事……”张静芸的眼圈有些红。 “那是药草，捣烂了消肿。” “好，那我也去帮忙！沁沁就麻烦你了。”张静芸一直对自己的大意很愧疚，所以听说找草药可以帮忙消肿，她也表示要出一份力。 “你知道的还挺多。”傅沁有些诧异，但还是倔强地嘟囔。 我随口说道：“在以前的时候，假想过很多突发的生存险境，所以有针对性地学习了一些野外求生攻略。” “好像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好多中二的信息。”傅沁竟然还有心情吐槽。 虽然我知道她是在撇开话题，但这一招我很受用，心情没有一开始那么沉重了。 “还知道拌嘴，看来没那么疼嘛。”我也装作轻描淡写一点。 结果她一声不吭，气鼓鼓地扭头不说话了。 女人是一种麻烦的生物，明明不想让人担心，当你遵从她的意愿，不那么急切的时候，她又开始闹别扭。 “找到了！找到了！”闫无逊手里抓着一把被连根拔起的无辜鬼针草，可怜兮兮地垂着头。 “对，就是这种，我背包里有保鲜袋，再拿块石头来捣烂，注意，石头要洗一洗，不会掉泥沙，耐用的那种。”我面色一喜。 找了一块宽大的空地，把摘好的叶子和细嫩的茎放好，随后，毫无怜悯之心的我开始用石头，一点一点地把鬼针草给捶烂，捣成草膏。 随后，迅速扯出一张新的保鲜袋，对折，再折，比量着，直到适应傅沁脚关节的大小，再裹着草药，来到傅沁面前。 “抬脚。”我黑着脸。 傅沁也板着脸，别过头。 但还是不声不响地抬起小腿，露出唯一光洁的脚丫。 不知道是不是正午阳光的缘故，她的脸上有些红，会渗汗的那种。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上前半蹲，俯身抬起她的脚，架在我的膝盖上，找准伤口的位置，琢磨着绑的方位和打结的方式。 “可能会有点凉嗖嗖的，还有青草味，你心里别有疙瘩啊。”我半哄半警告着。 傅沁没有搭理我。 “这么绑可以么，脚这样会不会勒着？”虽然绑好，我还是放心不下，解开再调整位置。 “你倒是回个话啊……”我忙活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她搭话，递去一个埋怨的眼神。 抬头对眼的瞬间，我才发现，她盯着我怔怔地有些出神，但很快恢复正常：“可以了。” “呵，敷衍。”我一点都没有高兴。 “谢谢。”细弱蚊声。 “昂。”我牛气地应了回去，态度还算端正，我也就不计较她的别扭了。 “怎么样怎么样！”张静芸在一旁问道。 傅沁回应道：“凉凉的，好些了。” “太好了。”张静芸满足地说，嘴角带着如释重负的笑。 “你们饿不饿！我发现老靳还带了面包和矿泉水！” 张静芸也投来一个肯定的目光：“可以啊，靳旺财！” 呵，要不是带着这么多东西，我的包放菜篮子过重，刚刚自行车会失衡？我会丢脸？不过既然是夸赞，我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好了。 “矿泉水前面那户人家有卖。我们去林荫处躲一躲太阳，解决面包。” 我看了下天色，说道。www.gebiqu.com ------------ Chapter 58：秋游（四） 傅沁移动不便，我看了下，只能背着她，蹲下。 “干什么？”傅沁问道。 “不背你你飞过去？”我翻白眼。 “嗯。”为了不让我背，她似乎认真地考虑飞过去的可能性。 “行了行了，我错了。”我只能服软，说道，“上来吧。” 一直扭着头很酸，我也成不了多久，就得摆回来。 两只手搭在我的肩上。 随后，沉甸甸的重量压在我的后背，还有触及脖颈的头发。 她的侧颜第一次距离我的脸如此之近，甚至还可以闻到淡淡的发香。 我慢慢地起身，托起身后的女孩，手勾住大腿，传来运动裤的质感。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背起一位女孩，才发现原来青春的重量也大抵如此。 “小心点。”闫无逊担心地说。 “嗯。”我应了一声，倾向地面，小心地迈着步伐，闫无逊在一旁打伞。 树荫下。四人围坐。 “原来保鲜膜是当手套用的呀。”张静芸感慨道。 “嗯。”我准备的面包和小蛋糕勉强果腹。 张静芸拍拍我的肩膀：“看不出来，靳旺财关键时刻还挺靠谱的，是个合格的护花使者！” “那是，老靳从前就很害羞，向来不表达自己的想法，有事就自己一个人闷着，以前暗恋女孩啊，从不表露的。”闫无逊补刀。 “哦哦哦，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张静芸拍拍手，鼓动着闫无逊继续爆料。 “喂！”我有点不爽这家伙的口无遮拦，“别听他瞎说。” “沁沁，你不好奇这家伙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吗？”张静芸唯恐天下不乱。 傅沁吃着蛋糕，再抿了口矿泉水，才悠悠地说：“我对八卦没兴趣。” 喂没兴趣同学，你盯着我的眼神好奇怪…… 这种完全是送命题好吗！ “初中的时候，他暗恋过我们的班花之一！”闫无逊卖队友的时候毫不犹豫。 “放屁！”我怒吼道，“你才喜欢班花！” “陈若澜确实是班花啊！”闫无逊口无遮拦的程度超出我的想象。 傅沁愣了一下，才喃喃说道：“对哦，你初中就和陈同学认识了。”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事情变得复杂了…… “喂，要不是你，我和陈若澜才不会有交集！”我恨恨地说着，“她很优秀，但和我没关系！” “没错！她很优秀！”闫无逊选择性失聪让我无力吐槽。 “有我们沁沁优秀吗！”张静芸不服，有一种狐假虎威的优越感。 闫无逊仔细地思考：“陈若澜很阳光，傅沁很酷，是两种类型啦！” 我不忘提醒他：“脚边有蚂蚁，快把蛋糕收拾一下。” 野外在升温，夏末的酷暑还依恋着人间。 常青树上偶有鸟鸣，碧蓝天外常浮绵云。 因为傅沁脚扭伤的缘故，不得不提前结束这一次山郊之旅。 “好可惜。”张静芸还在自责。 “以后还有机会。”我安慰道。 “如果现在回去，静芸得坐多久的公车？”闫无逊问道。 “到市中心半个小时。”张静芸眨眨眼，“很快的啦！” “嗯，今天玩的很开心，很高兴认识你！”闫无逊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和静芸同学一见如故呀！记得加我企鹅号！” 这场临时起意的旅行，终究是到了尾声。 “嗯嗯，我会的！”张静芸信誓旦旦，“沁沁，回去要好好养伤，我们上学再见啦！” “嗯。”傅沁依旧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两个话痨闲扯。 我举手示意：“等会，我们分头行动，老闫送静芸回去，我送傅沁回去？” “我的车……”傅沁有些为难。 “我来骑，无逊骑我的。”我补充道。“反正他认得我家，还回去就好。” “那好吧。”傅沁没有意见。 张静芸也表示认可：“骑车不用在太阳底下待太久。” 午后的小镇有些安宁。 在公路的拐角处，我们就得分道扬镳。 傅沁侧坐在自行车上，和同在车后座的张静芸招手告别。 街边很静，许久才有一辆摩托呼啸而过。 我和傅沁保持着静谧，不忍打破这份安逸。 专心致志地骑着车，她的小白车和我的蓝龙骑起来的感觉还不样，女孩子的车更朴素一点。 “说起来，今天还是谢谢你。”路过公园的时候，傅沁突然说道。 “谢什么，静芸过来玩，我就张罗张罗。”我随口回答道。 “今天寻帮我留在家，不用看店。”傅沁说话的口吻像在分析。 我叹了口气。 “加上昨天他自告奋勇地买早餐，又偷偷跑出来，太多的巧合，难免让我猜测。”我看不见身后少女的表情，只能默然地继续骑着车。 “你是不是瞄见我了？” “嗯。一眼。” “那你还能若无其事地配合我们，挺不容易哈。”我突然有些挫败感。 她顿了顿：“今天很开心。” 我忘了那时候是不是突然放慢了车速，总之一切都慢了下来。 我可以看见路边飘零的落叶，循着风的规矩，还可以立体地感受到，车子振动的旋律，以及同一把伞下，两人慢慢贴近的距离。 拐角，零售店旁的楼道里，我停好了车。 老式的商品房没有电梯，狭窄的楼道口，还有烟熏的黑，只有白炽灯在夜晚的时候会改变一下色调，除此之外一片晦暗。 “车停哪。”我问道。 “旁边空地。”傅沁指了指敞篷下方，一排排自行车整齐摆放。 “我家就在三楼，送我到这就可以了。”傅沁左脚站好，右脚轻轻点地，手里提着自己的白鞋。 “等你弟弟下来接你我再走。”我不放心道。 傅沁没有说话，只是按了303的可视电话。 “是我，寻你下来一下。” 少年闷闷地说了声好。 “那――学校见。”我看着也没什么事，下午大太阳的，也就不久留了。 “嗯，学校见。”傅沁举起空着的手，有些生硬地招了招，旋即又放下。 虽然我没有回头，看总感觉，她一直注视着我，直到视线被大门的墙体掩盖。www.gebiqu.com ------------ Chapter 59：归家 公路上车流往来，掀起地皮的一阵阵热浪。 又是一辆公车路过。 “啊啊啊，怎么还不来！”张静芸等车等得有些焦躁，气得跺了跺脚。 “快了快了，据我所知这路车十五分钟一班！”闫无逊狗腿地鼓励道，说着还探出脑袋远眺了一眼，来路的尽头，各色的私家车慢慢探头，中间夹了蓝色货车，鲜有公车的身影。 “说起来，今天出来玩真的很仓促。回去帮我转述一下，辛苦了几位小地主了。”张静芸难得表扬，满意地拍着闫无逊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好在小逊哥还是挺靠谱的。” “嘿，这种形容词不是应该形容我兄弟吗！”闫无逊似乎还引以为豪，掂了掂靳子跃的车把手，喃喃说道，“别看我这样，我可是那家伙的人生导师啊！” “啊，是吗？”张静芸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你们都挺不错的呀。” “不，”闫无逊严肃地制止她，“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一个毁灭世界的人渣，请不要用‘不错’这种污染灵魂的词汇。” “这种中二满满的设定好可爱！”张静芸豪迈地嘲笑道，旋即冷酷一笑，“但是对我们噬元兽是无效的！” “哼，不愧是噬元兽，果然拥有跨越次元的神秘力量！”中二全开的闫无逊确实和靳子跃是一路货。“蓝龙，快去向你主人求救，这里是『箴言者』闫无逊，出现了棘手的情况。” “嘁，才刚夸你不错，又得意忘形了，打扰他们干什么？”张静芸说变脸就变脸，瞬间无比嫌弃。 “可恶，这个女人似乎掌握了我方绝对不可泄露的重要机密。”闫无逊攥紧车把，“我势必召唤远程传送通道，将你传送到属于你的次元！” “略略略！”张静芸挤眉弄眼，“你的召唤是需要代价的吧，如果乖乖奉上祭品，兴许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可恶……”闫无逊咬紧嘴角，和张静芸对视几秒。 还是耷拉地怂了下来，之后从身上掏出一张五元现金，鞠躬，诚意满满：“请妥善保管，这是鄙人全部的家当……” 张静芸满意地招招手，迎面开来的公车气闸制动，车门缓缓打开。 “哈哈哈，再见啦，好玩的小逊哥！”说完，一蹦一跳上了公车，投币之后，又不忘和闫无逊招招手。 “嗯。”闫无逊收起“家当”，目送着张静芸连同远去的公车，一起变小，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 “任务完成。”闫无逊笑笑，拍了拍车子的坐垫，“走，蓝龙，回去。” …… 里屋传来些许的喧闹声。 靳子跃听得出来，那是老妈在准备最近的节日贡品。 一般这个时间段，老靳已经在午休了，但是今天靳子跃推开门的时候，老靳正在客厅闷闷地抽着烟，电视咿咿作响。 “我回来了。”靳子跃打招呼道，“老爸，怎么还不睡觉？” “啊，”靳军来磕了磕烟灰，说到，“快回厂里了，三点的车。” 靳子跃了然，神色凄然，说道：“啊，好吧，难得老爸帮我挡了不少输出。” 说完，心有余悸地盯了一眼厨房忙碌的身影。 靳军来哈哈笑了一声，又警惕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小子最近别惹你老妈生气，不然我可保不了你。不管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事，都收敛一点。” 老靳的语气意味深长。 “嗯。”靳子跃几乎只是愣了一瞬间，立刻就反应过来。 “要生活费的记得私聊我。”老靳坐过来耳语道，“这点小钱我还是有的。” “我差点就想检举了，如果必要的时候需要分散老妈的注意力，我会这么做的。”靳子跃面无表情。 “啊，臭小子你这是坑爹啊！不要就直接说嘛，和你老爹闹什么别扭?”靳军来恶狠狠地搔弄着靳子跃的头发。 “啊，我只是觉得，有个这个条件在，老爹会成为我的盟友的可能性大一点。” 靳军来收敛了笑容，面色无奈：“暂时来说，我倒是不希望这一天到来，某种程度上，我和你老妈的目标是一致的。” 靳子跃扶额：“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真的只是同学。” “看来还挺自觉，那就好。”老靳猛地勒着靳子跃，“你二姨和你老妈聊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早恋了！女方好像还是那家人的孩子。啊，我没有说看不起女生的意思，只是你知道的，现在不适合考虑这些。” “呐，快三点了。我陪老爸去车站吧。”靳子跃不咸不淡地说道。 靳军来没有马上接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说道：“我去给你泡点茶。” “他怎么说？”老妈问道。 “没这回事，别净听阿玲瞎说。”靳军来难得硬气一回。 这时候，闫无逊兴冲冲地跑进来，大喊着：“老靳在不在！” 靳子跃眉头一跳，连忙跑出去：“闫无逊来找，我出去一下！” “臭小子慢点别摔着！”靳军来在厨房嚷嚷道。 “车子平安送到！”闫无逊，“你小子要怎么犒劳我？” “你还邀功起来了啊……”靳子跃扶额，“算了，回去开黑吧。” “诶我跟你讲没有好处以后我不来了！”闫无逊一脸市侩。 靳子跃现在只想把这家伙打发走：“行行行，陈某的事情我稍微关注点。” “岂止是稍微！”闫无逊振臂大喊，“那得全力以赴！” “什么全力以赴啊？”靳军来刚好捧着茶杯，“哟，小闫来了呀，来喝茶。” “嘿嘿嘿，没什么没什么。”闫无逊摆摆手。 “不会是――”靳军来虽然对着闫无逊，但向靳子跃投来一个友善的目光，“关于哪个小女生的吧？” “咳，老靳，真的得准备出发了。”靳子跃咳了一声，丝毫不客气。 “好吧好吧。”靳军来讪讪地笑，“老爸得走了，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昂。”靳子跃怪叫了一声。 靳军来返回屋子，出来的时候，已经拎着一个行李箱，穿着老旧的条纹领衫，朝靳子跃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要记得听你妈的话哦！”www.gebiqu.com ------------ Chapter 60：回校的生活 男人的话语犹在耳畔，转眼国庆假期已经达到尾声。 重新拎起书包的靳子跃，踏上校道的时候，才察觉这七天时间飞逝，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产生不一样的改变。 傅沁的脚伤还没好，可能会对接下来的学习生活造成不少困扰，这让张静芸既心疼又自责，很多时候都陪伴在傅沁左右，靳子跃默默看着两人的攻略度越来越高。 刚刚回到课室，假期的躁动还在驱使着学生们走街串巷，谈论着假期的趣事逸闻。 网吧队自然少不了联盟的精彩话题，无论是召唤师峡谷还是王者峡谷，都送走一批神仙，顿时清净了不少。 女生们则讨论着最近看的书，最新的影视剧，还有最火的歌，偶尔刷刷微博，兴起的汉服风也让人心潮澎湃。 靳子跃翘着桌子，和试题卷大眼瞪小眼。 嘛，人之常情，拖欠作业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人有多大胆，作业拖多晚。这么看起来靳子跃觉得自己简直胆小如鼠。 好在彦合的作业也很人性化，老老实实花个把小时，不然周末的晚自习拿来干什么用？ 连傅沁都在做试题卷，这么看起来，自己更是心安理得。 等等，黄冈模拟？ 打扰了。 我这就滚……靳子跃默默回身，看着自己的“彦合周末试题4”，仿佛小学生仰视大学生。 这时候，李雪敏的出现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扣了扣教室的门，对着还散落在各个角落闲聊的娃子们说道：“好了，回来该收心了，各科课代表来办公室找科任老师拿一下月考试卷。”虽然面色和善，但是靳子跃隐约间读出了一丝火药味。 大事不妙的节奏…… 这时候，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 靳子跃皱了皱眉，回身道：“脚伤了就不要勉强吧。” 没有加任何称谓，傅沁也知道他在说自己，但还是让张静芸让个位置，执意要自己去拿试卷和成绩。 “沁沁，你这样让我去吧。”张静芸看着傅沁倔强的眼神心疼不已。 “没事，拿个试卷我还可以。”傅沁已经走出了过道，受伤的右脚试了试地面，连着顿了顿，踩了两下。 想来还在痛，靳子跃双眼微眯，只是再看着傅沁的表情，他还是没有说话。 这傻妞有些犯倔。 死要面子活受罪。 靳子跃虽然不满，但他倒没有那么矫情，继续补自己的作业。 “傅沁你脚怎么了？” 她的走动引起过道同学的关注，一声问候让傅沁引起全班的注意，一时间成了众人关注点。 面对众人的询问，傅沁虽然面色如常，但靳子跃很明显地从交谈的话语中感觉到傅沁的吃力。明明不善于表达，又要接受所有同学情理之中的关心，处于不尴不尬的境地。 更何况，受伤的右脚成了全班的焦点，她有些受不了一道道好奇的目光，试想全班都盯着自己的脚看，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宁可没有人知道。 “傅沁脚受伤了？”李雪敏其实没有走远。 张静芸接话：“敏姐，傅沁前几天扭到脚，试卷和成绩我去帮她拿过来吧。” “好。”李雪敏已经走过来，“傅沁你坐回去吧，严重么？” “不严重，谢谢老师。” “这几天好好养伤呀。”李雪敏拍拍她的肩膀，“这段时间让孙老师找个助理帮你。对了，这段时间的值日卫生也先跳过吧。” 说完的时候，她已经笑眯眯地看向前桌的靳子跃：“你说是吧，劳动委员？” “是的。”靳子跃义正言辞，“傅沁需要好好养伤，我会自动跳过她的轮值。” 果然又要扯到我是吗！面对安培拉星人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一旦做好心理准备，应对起来游刃有余。 “还有呢？”李雪敏脸上的笑意更甚，“语文课代表现在行动不便呢，如果以后孙老师找她，一定很困扰，还有早读和收作业，哎，这可怎么办呀？” 李雪敏苦恼地抵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盯着靳子跃，就像看着小羊羔，大有一言不合就举起餐刀的架势。 靠。 人在椅上坐，锅从身后来。 靳子跃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做自告奋勇状：“老师，我申请当傅沁的助手，协助语文课代表在受伤期间完成工作。” “那真是太好了。”李雪敏的话语听上去很欣慰，但语言里没有一丝高兴的温度。“那等下课，再看看傅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靳子跃唯唯诺诺：“好的，好的。” 内心疯狂呐喊，这个女人，百分百是魔鬼！ 李雪敏看着大家还在看热闹，有些还在关心傅沁的伤势，一时间课室没有恢复安静的迹象。 为了维持班级纪律，她沉声说道：“准备晚自习了，大家回到位置上做好，等各科课代表把试卷和成绩下发，这次月考我们班的情况等班会课再说，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这段话连唬带哄，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李雪敏看所有人都回到位置上，才转身离开，走之前，还瞥了一眼靳子跃的课桌。 上面放着一张灰色再造纸印刷的试卷，从图片上来看，赫然是一件青铜器，俨然是中国古代史的国庆试题。 靳子跃恍然大悟，顿时后怕不已。怪不得李雪敏吃定了自己，当着历史老师兼班主任的面补历史作业，没当场把自己生吞活剥了，就得感谢老师的不杀之恩了。 就怪自己当时补作业太专注，又被傅沁的事情分了心。 话说回来这女人眼神是得多尖才能瞄到我在埋头补历史作业啊！ 这是，张静芸捧着一大叠试卷，走进了课室。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期待和恐惧在心中交织，当试卷出现的时候，这种心理煎熬更是到达顶点。听到成绩的第一反应，往往都下意识地期待着自己的超常发挥，而忽略了自己做题过程的各种艰辛。 只有成绩下达的时候，分数，像一柄审判之镰，给全班带来处刑。 包括傅沁。www.gebiqu.com ------------ Chapter 61：学之伤 这一次，傅沁没有成功斩获年级第一的宝座。 也许是摸底考的成绩太过于亮眼，第一次的惊艳感让众人产生难以磨灭的印象，导致傅沁成绩年级第四的时候，众人反而产生了一种心理落差。 对此傅沁本人倒是没有什么明确的表态。 但靳子跃明白，傅沁是一个不会观察氛围的女孩，她也不明白，这种简单的失利，在全班带来怎样一种微妙的气氛。 有一种跌落神坛的感觉。原先如同沙丁鱼般的人群慢慢散去，各班打探消息的探子也带着各自的情报，满载而归。 如果只是简单的失利，唏嘘一下，顺便表示下次继续努力的决心，就可以很轻易地获得全班的认可和支持，哪怕只是出于情面，也会让这种氛围显得其乐融融。 遗憾的是，在围观者看来，傅沁从不亲民。 因而有一种暴君乱政被人赶下王位的感觉。 她也没有任何的表态，一如既往地准备自己的学习和日常规划。 在人情和交道面前，她像一个格格不入的门外汉。 失去了光环的傅沁，处境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很多时候，人心的暗流涌动，所有的远近疏离，就是在这种不知不觉中成型的。 当然这些都不是靳子跃关心的。 顺带一提，成绩方面，身为小透明的靳大爷，提升了五十多名，在全级上千人的学生中，显得不温不火，相当于这一个月学习的安慰奖。 但靳子跃关注的是傅沁的情绪。 她也许没有察觉到集体当中的感官变化，但最近，整个人都更内敛了些。 具体表现为：课间，连张静芸撩她，都开始吃力起来。 傅沁的沉默寡言和张静芸的叽叽喳喳反复冲击着靳子跃的神经。 张静芸说话会打扰人，靳子跃明白这是一种被动的干扰，但傅沁的沉默，明明没有任何声响，依旧会形成另一种形式的干扰，让靳子跃无法集中注意力好好睡觉。 成绩对每个人来说，意义都是不一样的。 “诶，静芸，你考得怎么样？”靳子跃实在睡不着，随口一问。 “啊哈，还……行，对，还可以接受！”张静芸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完成了自我催眠。 “那就是没考好咯？”靳子跃直言不讳。 张静芸面色瞬垮：“是的。” 似乎想到什么，她的脸色戚戚然：“话说这次不会又是我垫底吧？” “好像是这么回事……”靳子跃的成绩还不至于吊车尾。 “啊――”张静芸揪着头发，把脸拉长惨嚎：“我不要！不是还有肖牧彬么！” 肖牧彬是靳子跃现在的同桌，平时话很少，甚至很少待在座位上，也没见加入那个小团体，经常是独来独往一个人。 “那个――”这时候，很少参与他们聊天的木头，难得地加入这个话题，“我大概四百多名。” “啊！这样吗，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张静芸泫然欲泣，“学渣在一群学霸当中完全存活不下去。” “四百多完全称不上学霸。”肖牧彬脸色有些黯然。 靳子跃有些理解，追求成绩的学生大有人在，而身后沉默寡言的学习巨头就像一座大山，拦在班级学生们的面前，谁还会因为自己的成绩沾沾自喜。 这时候，一直沉默学习的傅沁，似乎也受不了张静芸的念叨，出言安慰道：“成绩不是一切。”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意外地具有讽刺感。”靳子跃不忘挖苦。 “啊啊啊我不活了！”张静芸把脑袋埋在手臂里，装作哀嚎大哭。 “我说的是实话。”傅沁意外地没有怼回去，而是说道，“只是每个人通过成绩想争取的未来不一样罢了。” “沁沁今天好严肃啊……”张静芸也不敢闹了，诧异地看着她：“那你想通过成绩争取到什么呀？” 傅沁有些语塞，想了一阵，说道：“考个好大学吧，找一份好工作，可以让家里人过得轻松一点。” 靳子跃心中一动。 虽然按照目前的情报，联想到很多，但这些内容，都不方便表露。 很大众的想法，随大流的愿望。 但这种空洞的愿望，背后的关键，压根不是为了自己，换言之，这不能算是真正的目标。 靳子跃突然意识到，傅沁似乎为自己拷上了一层牢牢的枷锁，她习惯了负重前行，枷锁就像厚厚的甲胄，磨砺了她的强大，但也限制了她的翅膀，让她无法挣脱囚笼，失去了飞翔。 “啊，你们目标都好明确。”张静芸感慨道，“可以有自己的方向并为之奋斗，真的好羡慕你们。” “在这里我要打脸了。”靳子跃瞪着毫无生机的死鱼眼，“我可没有什么奋斗的目标，严格说起来，我的目标就是混日子，混吃等死。” “所以说你是咱四个里面倒数第二！”张静芸恨铁不成钢，拿起笔窜起来敲靳子跃的脑壳，“没有目标，以后怎么找女盆友！” 这个话题已经不能聊下去了，靳子跃注意到同桌肖牧彬的脸色不是很好，顺势转移话题，问道：“牧彬，那你呢？” 肖牧彬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妈妈希望我考好一点吧。” “惊了，学习成绩不是自己的事么！”张静芸虽然咋咋呼呼，但是总能在第一时间把握要点。 “我不知道。”肖牧彬的脸色有些黯然，“只是觉得，这个成绩，实在没有脸去面对妈妈。” “我觉得你的成绩还好啊……”张静芸小声嘀咕，“况且，家长不会过分干预自己的学习情况吧……” 那只是你家这个特例吧…… 靳子跃无力吐槽，现在的**式家长，有谁不会关注甚至把控孩子的成绩。这不正是这个大环境下必然的趋势么。 虽然说“把孩子当做炫耀的工具”这种说法是片面的，但也一定程度反映了这种心态，子女就是自己另一张脸，自然要顾及自己的颜面，而高中的绝大部分竞争和选拔方式，就是分数。 所以靳子跃明白，那种来自父母层面的压力，可大可小，随时会左右着高中学生的心绪。www.gebiqu.com ------------ Chapter 62：温柔的重量 “你的家长不会是凶巴巴地逼着你学习吧！”张静芸似乎想到什么，没头没脑地向肖牧彬问出一句。 这时候，靳子跃第一时间察觉到傅沁的脸色微微有变化。 “没有。”肖牧彬的神色还是有些萎靡，低垂着头，玩弄着自己的笔袋拉链，“我妈对我很好，但是很烦。” “为什么？”张静芸疑惑，曲着手臂往前探了探身子，“照理说，妈妈对你很好，不是应该很满足了吗？” 何止是满足。 如果自家老妈脸上的表情多生动一点，靳子跃就已经很满足了。真不知道她那种淡然的性子是怎么磨炼出来的，从小到大，就一直是风轻云淡的，除了严厉的面容和暴躁的脾气，多余的都因为记忆当中历时太久被时间蒙尘。 傅沁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抄写着最不费脑的笔记和公式，时不时放慢步调，屏息凝神。 “不是的。”肖牧彬面露难色，手里无意识地捻着拉链，细细说来： “我妈妈……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做什么事都很周到，小时候，我犯了错也从没有责骂过我。甚至每次我考砸的时候，她总会温柔的鼓励我。” “这样的妈妈请给我也来一个！”张静芸右手握拳高举，做振臂状。 “但是，正是因为妈妈对我很好，所以每次考砸的时候，总觉得特别对不起她，一定让她很失望吧。”肖牧彬的眼皮微合，喃喃道。 “为什么这么说？”张静芸不是很能理解，摊开手问道，“虽然表达的方式不一样，但哪个妈妈会对自己的孩子失望啊。” “可是，我如果成绩一直不理想，久而久之，她也会觉得付出在我身上，没有任何作用的吧。” “所以每次她表露出那种温柔的表情，我都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也许她的温柔是准备留给那个符合要求的‘肖牧彬’，所以现在的我，看到她就只会心烦。” 靳子跃静静地听着。 啊，真是幸福的烦恼。 张静芸还想说什么，只是上课铃声已经响了。 肖牧彬也很快调整心绪，拿起最近的考试卷。这堂是语文课，攥着试卷一角的手，微微有些发硬。 靳子跃瞥见，成绩是116分。 已经是挺中规中矩的分数了，只是对自己的要求不一样，相对的心态也会发生变化。 与其说是妈妈的温柔让他觉得愧疚难当，不如说，他在人为地增强自己的心理负担。 像自己这种没有任何思想觉悟、也没有任何生活高光的人，如果有这种温柔的老妈，每天系好厨卫裙就洗菜做饭，脱下厨卫裙就寒虚问暖，那人生就更圆满了。 啊说到底自家的老妈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每次听闻别人家的老妈，内心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语文的试题讲解课一般都要耗时几节课，被成绩打击得昏昏欲睡的学生，除了错题，已经没有多少心思还捆绑在这张充满黑历史的试卷上。 胜在萝莉老师也会活跃气氛，让整节课不至于太过于惨淡。 下课的时候，孙盈盈呼唤道：“语文科……啊不，傅沁先休息，助理来一下。” 众人哄笑。 靳子跃才刚刚打算趴头睡觉，就被传唤声拎起来，不得不拖着身子跟在孙盈盈身后。 刚进办公室，靳子跃就听见李雪敏嗑在桌面上在吐泡泡：“啊！烦。” “怎么了？”萝莉老师放下教案，问道。 “还不是那个相亲的对象呗。”李雪敏仿佛没有看见跟班的靳子跃，无所顾忌。 看来安培拉星人也有死穴啊……靳子跃竖起耳朵，贼兮兮地听着。 “那男的不是很温柔么？”孙老师不解道，“你国庆前前说初印象还行？” 李雪敏稍微抬起头，用肘子垫着摇晃的脑袋，愤愤道：“谁知道那男的道貌岸然，现在想起来各种作风都是装模作样。” 她把办公桌前的植物推过来，说道：“他还送了这玩意，帮我想个办法处理掉。” 孙盈盈苦笑道：“你不要的话干嘛不拒绝啊？” 李雪敏嘟囔：“那时候还觉得凑合，现在想起来，我那时候真是秀逗了。” 靳子跃看她恨得牙痒痒就觉得好笑，女魔头也有今天，顿时心情倍感舒畅。 只是这个没有弧度的笑容依旧被眼尖的李雪敏捕捉到，她皮笑肉不笑地端详着靳子跃，摸了摸下巴，不用说都知道，又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 就在靳子跃下意识想跑路的时候，李雪敏招招手，说道：“劳动委员，过来。” “跑不掉了……”靳子跃默默把眼泪往肚子里噎，“敏、敏姐……” 像极了服务态度一流的侍者。 “来来来，给你一个小任务，看到这盆栽了没，好看不？交给你养了，放在教室的柜子上，一周想起来的时候浇一下水就好。”李雪敏一连嘱托，笑眯眯地双手合十，丝毫不给靳子跃拒绝的机会。 “老师……这不妥吧……”靳子跃明白了，这是直接甩包袱啊。 “没什么不妥的。”李雪敏大手一挥，“最近大家学习压力也大，偶尔养养花花草草可以帮大家缓解一下情绪。” 何等大义凌然又无耻的嘴脸…… “那好吧。”靳子跃生怕她抖出什么内容威胁自己。 “你就别欺负我的课代表助理了。”孙盈盈在一边相劝，“况且人家送你的盆栽，真的不合适吧……” “我哪有心思养这些，不养死就算万幸了，还不如放班里，眼不见心不烦。” 果然后半句才是重点吧！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道貌岸然的啊？”孙盈盈收拾作业本，搭到靳子跃手上。 李雪敏不忘郑重地把盆栽搭在作业本上，一边说道：“他的温柔不是给我准备的，而是为他预期的对象准备的，把自己的意向强加给别人，简直活在自己的良好意识里。试探一个人是不是为了某个目的很容易，你顺应一次他的心意，看看有没有得意忘形；再违逆一次，看他有没有大发雷霆，这不就了然了。” 子跃差点想同情那名被怼的哥们。但如果自己没有不可言说的心思，自然不怕这些小把戏。 可怕的女人。 “子跃小心一点。”孙盈盈看着盆栽立在作业本上，有些不放心。 “老师没事，我可以。”靳子跃咧嘴一笑，看着无辜的盆栽，个头不大，但点点青翠确实很讨喜。www.gebiqu.com ------------ Chapter 63：是平衡天秤的砝码 小盆栽算是在十二班安家了，初来乍到，给班级带来许多新鲜感，获得许多人的围观和爱心人士的仔细护理。 趁着阳光大好，小盆栽安安静静地躺在太阳底下，还有周围的同学根据日照角度实时调整位置，这种贵宾级别的待遇，让靳子跃感叹人混的还不如一盆草。 照这个程度，完全不用自己接手嘛，乐得轻松。 接下来就是世纪难题中午吃什么。 好在靳子跃向来也不挑剔，到了食堂再做打算。 用餐高峰期，靳子跃很识趣地选了个偏一点的角落。只是，刚刚端着餐盘走没多久，就看到了自己的同桌，肖牧彬。 靳子跃正想打招呼，突然看到肖牧彬身边，端坐着一位体态丰腴的妇女，属于保养得比较好，看不出太多岁月痕迹的家政主妇，栗色微卷的发型下，看着肖牧彬的眼神显得慈眉善目。 桌子上摆放着一大一小两个保温餐盒，水杯以及速抽纸巾，面面俱到，看来是经常送餐。 这时候，他们也正巧望了过来，阿姨微笑着朝靳子跃说道：“同学一起过来坐呀，是彬彬的同学吧？” 彬彬？靳子跃一时半会有些不适应这个叫法，太腻了吧？ 出于礼貌，他只能过去一同就坐，说道：“阿姨好，我是牧彬的同桌靳子跃。” 靳子跃介绍完，顺便瞥过去看了一眼肖牧彬。这家伙面无表情，脸色生硬，就算看到靳子跃来了，也只是稍微缓和一下，虽然在课室也是木头一枚，但好歹还会加入聊天，而现在是神色木然，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 这让靳子跃心生疑惑。 这个状态的肖牧彬，以前完全没有见识过。还是说，他现在面对家里人就是这种生硬的状态么。 妇女看肖牧彬不说话，轻声说了一句：“彬彬，同学来找你，好歹也打一声招呼。”语气里却丝毫没有埋怨的意思。 随即，她又歉然地对着靳子跃笑笑：“不好意思，彬彬在我面前总是不经常说话。我给他带了点自己做的菜，同学你也一起来吃吧。” “你别说了。”肖牧彬漠然地打断了妇女的热情，随后，又对着靳子跃说，“不用勉强。” “傻孩子，怎么这么说。”妇女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整顿午餐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完成。靳子跃有些理解肖牧彬的苦恼了，这种老妈也太宠儿子了吧，时刻逼着他在成为妈宝男。 特意送餐，是靳子跃不曾体验过的关照。老妈这时候应该自己一个人闷在家吧，要过来也得坐个半小时公车，还有十来分钟上坡路，想想都觉得麻烦。况且寄宿学校一大优势就是摆脱了家庭的束缚，如果老妈还找上来，岂不是给自己不自在。 靳子跃很轻易就说服自己摆脱这种淡淡的羡慕。 不需要，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只会为旁人的亲情冷暖会心一笑，但自己总能够强大到足以收起所有的小心思。 “同学你和彬彬先聊，我出去走走。”肖妈妈明白，自己在这，他们反而放不开，所以适时地离开，各种举止都相当得体大方，靳子跃也点头示意。 见肖妈妈走远，靳子跃才上前感慨：“你和你妈关系真的好特别。” 肖牧彬闷闷地吃饭，隔了一会，才说：“我觉得她很烦，什么事都要管。” 靳子跃扯了扯嘴角，那是因为你没遇到一个什么都不管的老妈…… 但牢骚和吐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以没有说出口，而是换另一种形式：“不过阿姨好像脾气很好，基本不会生你的气吧。” “嗯。”肖牧彬停下手中的餐具，眼神落寞，“可是越是这样，我越不明白，她事无巨细地照顾我到底为的是什么。” 这只是单纯对孩子的溺爱吧。 “她是你妈，她不照顾你还有谁会照顾你？”靳子跃说道。 “其他家长也没有她这么烦。”肖牧彬向窗外望去，看得见肖妈妈正坐在树荫下，背着女式挎肩皮包，出神地看着来往的学生。 虽然看的不确切，但总觉得，肖妈妈的眼里满是温柔，靳子跃甚至还可以猜到她从路过的学生身上，或者说这片校园中，寻找儿子的痕迹，想象着自己孩子在这生活的模样。 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且不说其他家长怎么样，我只知道，你的妈妈一定很喜欢作为孩子的你。”靳子跃注视着远方，说道。 “为什么？我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越是明白这一点，每天面对我妈那种没有来由的盲目吹捧和鼓励，越觉得很刺耳。”肖牧彬已经吃完，把筷子和勺子放回桌面。 说到底，这终究是自己套上的心理枷锁。或者只是找不到相处的方式，在温柔面前无所适从。 “如果想判断一个人的意图，你可以试着顺应，也可以试着违逆，她的举动总能提供答案。”靳子跃回忆着李雪敏的说法，说道，“总是对自己的老妈不冷不淡，老妈还这样照顾你，说明她真正在乎的是你呀。” 肖牧彬表情有些怪异：“总觉得你和平时也不一样，但认真的时候意外也很有魅力。” 靳子跃没有接过这个话题，而是说：“违逆的做法你已经试过了，试着换一种方式吧。正视自己，接受自己的进步，还有，稍微回应一下，相信阿姨也会更加欣喜。” 说罢，他端着餐盘，起身离开。 肖牧彬看见，坐在钢木户外椅上的肖妈妈，也在注视着自己，发现肖牧彬的目光时，还不忘挥挥手。 这时候，靳子跃走了过去，和肖妈妈简单的交谈，听不清楚内容，但依稀看得见，肖妈妈频频点头，微笑致意。 “你们聊了什么……”肖牧彬第一次自己挑起话题，虽然有些木讷，但肖妈妈还是愣了一秒。 “没什么。”肖妈妈看向肖牧彬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手里熟练地收拾着餐桌上的剩饭，用塑料袋装好，才说道，“同学说你最近很努力，让妈妈好好犒劳你。” “哦。”肖牧彬盯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彬彬，下次叫上同学，一起来吃饭吧。”肖妈妈收拾得差不多，把保温饭盒装回袋子。 “你明天还来？”肖牧彬显得有些不耐烦。 “不，妈妈这个星期就不过来了。”妇女说道，“和同学好好相处吧。” 破天荒的，肖牧彬回头，看见女人收拾完，把保温杯里剩余的汤喝掉。他才惊觉―― 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筷子。www.gebiqu.com ------------ Chapter 64：如果收到讯号 【推荐背景音乐】《きっと彼女は》（《我的青春恋爱物语果然有问题》轻音乐） 靳子跃走向中午的校道上，听着广播站新人的播音，吃饱的学生悠悠地散步，错峰的学生赶着去抢最后的菜肴，各走各的，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母亲也可以这么温柔。 虽然说溺爱也不好，但被宠溺一定很幸福。 靳子跃摇摇头，走进课室。 张静芸把傅沁的午餐打包带回课室，正在和傅沁聊天侃地。 傅沁面无表情，显然已经被轰炸得麻木了。 “你知道不，下周敏姐说学校要开家长会！没准就是要讨论月考的事，啊啊啊我这点成绩绝对得被老妈骂惨了！”张静芸惨兮兮地在一旁诉苦。 “把你话痨的时间用在学习上，没准现在已经摆脱了我们四个里面倒数第一的位置。”靳子跃走过来，拉开自己的凳子坐下。 “靳同学不回去午休么？”傅沁问道。 “中午睡不着，研究研究试卷。”靳子跃虽然这么回答，但丝毫没有拿起试卷的意思。 “可恶，看来连靳旺财都有危机感了是么！”张静芸显然受到了惊吓。 “看你们大中午都在，挺热闹的啊。”靳子跃瞥了一眼傅沁，她正慢条斯理地嚼着饭粒。 课室的学生不多，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或者趴在桌子上小憩，或者听着mp3，倒是没多少人注意他们。 广播的声音覆盖全校，现在也还没有到午休时间，所以还可以清楚地听见外放的歌曲。 “接下来的一首歌，是来自高一十二班的芸喵同学。” 张静芸精神一振：“来了来了，嘻嘻，第一次点歌！” 广播台的新晋播音员们已经具备了基础的素养，慢慢说道：“她留言道，希望沁沁的脚早点好起来，期待我们下一次的出游，在这里，用这首轻音乐给你带来阳光和温暖！” 张静芸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怎么样，刚刚排完回来的时候顺路点的，今天点歌的人不多，一下子就排到了！快夸我快夸我！” “嗯，嗯。”靳子跃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敷衍地拍着马屁，“静芸真厉害。” “静芸，谢谢。”傅沁第一次收到广播祝福，仔细地听着歌，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温柔。 张静芸挠头：“嘿嘿嘿，我没有那么好啦！” “这句话不是我用的么？”靳子跃听着觉得耳熟。 “就你能用？”张静芸凶巴巴地瞪眼。 傅沁看着他们斗嘴，没有说什么，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透亮的眸子温润如玉，三个人的小团体，除却叽叽喳喳的拌嘴声，有一种午后的静谧。 靳子跃正准备祸水东引，把张静芸这个话痨踢给傅沁，却发现她撑着头，在一旁无声地观战。 半边长发遮住撑起的手，只有少数的发丝贴着脸颊顺滑而下，挡住了若隐若现的恬美。 靳子跃突然失聪了。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余光看得到张静芸嗡动的嘴唇，也看得见傅沁在一旁的安静神态，被动地接受光影带来的视觉，却丝毫听不进声音。 …… “喂！靳旺财！发什么呆呢！”张静芸不满地嚷嚷。 “没什么。”靳子跃窘迫地撇开话题：“我刚刚看到肖牧彬和他妈妈了。” “那又怎么了？”张静芸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傅沁的神色稍微端重了些。 “没什么，他的妈妈很温柔，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靳子跃思索着用什么形容词合适点，“除了对他太溺爱了些。” “哎，我就说那家伙是杞人忧天。”张静芸没好气地说道，“好端端的，有什么好担心的，妈妈太温柔也是过错吗？” “只是他觉得不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这种温柔，所以只能不断地给自己试压吧。”靳子跃用猜测的口吻说道。 “如果你们有一个温柔贤淑端庄得体的老妈，你们会怎么样？”靳子跃问道。 张静芸得意地哼一声：“那我就可以撒娇讨取生活费用，耍赖躲过成绩问责。只是现在都不行。”说完她就像一个泄气的皮球，软软地趴在桌子上。 看来大小姐您的现状很凄凉啊，靳子跃说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大快人心。 “那傅沁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靳子跃就没有用“傅同学”这种生硬的怪咖语气了。 “我……”傅沁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了别处，“也许没有今天的成绩吧。” 不对。 靳子跃想让她认识到的不是这种自我安慰，甚至仍旧沉湎于现状的淡淡酸楚。 每个人都有追求和争取幸福的权利，虽然既定的事实谁都改变不了，但是任何人都可以向往更美好的明天。 什么时候，傅沁可以大胆地说出来，并勇敢地去面对，或许对于这个沉默寡言的姑娘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改变。 算了，这不是自己能够操心的事情。 但是，至少现在的学习生活里，自己和张静芸，这种称之为“朋友”的生物，在此刻可以陪伴着她，迈过兵荒马乱的年岁里，磕磕绊绊的坎坷。 这对于三个人而言，都是一份珍宝。 …… 一天的学习生活过去，很快，到了寝室熄灯的时候。靳子跃躺在床上，听着mp3。 寄宿学校的mp3还是允许携带的，这是学生以英语听力为由争取到的福利。 而mp3里还有相当多的附加功能，对于闲来无事的高中生而言，只要开发得当，都是夜间新的互动天堂。 例如mp3都带有接受电台频道的功能，所以夜间的电台尤受学生欢迎。 彦合的学生们，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躲在被窝里，听着某个情感或者音乐电台，然后兴致勃勃地闷在被窝里打电话发短信进行互动，来宣泄青春时段无处安放的旺盛精力。 最近大家比较常听的是PM102.4的深夜音乐电台节目，节目也很文艺，唤作《拾起》。 取自“拾仲夏旧梦，起三秋良缘”之意。 “各位小耳朵们，大家晚上好，我是你们的老朋友萱萱，欢迎收听今晚的【拾起】电台。” 耳机中传来播音小姐姐略带磁性的嗓音，稍显低沉的语调，显得成熟干练，很有御姐风范。www.gebiqu.com ------------ Chapter 65：请稳稳握好 “在忙碌了一天之后，卸下一身的疲惫，我们就着夜色，在此结缘。”柔和的语调安抚着听众的耳膜，伴随着浅唱的背景音乐，让闭上眼的听众感受神奇的新世界。 “萱萱觉得，能够倾听小耳朵们的愿望、或者分担烦恼，荣幸之余，又觉得小耳朵们真的好棒。” 靳子跃听这里的电台，纯粹是张静芸在安利给傅沁的时候，捎带也向他安利了一波。 翻了个身，躲在暖暖的被窝里，换个舒服的姿势，找个不那么浮夸的电台，夜间的时候偶尔听听歌也不错。 “今天的第一份投稿，来自一位彦合中学的小耳朵。他说，自己有一个十分疼爱自己的妈妈，甚至达到宠溺的程度，每次自己周末回家，妈妈都会花很多心思去照顾他，甚至在学校寄宿期间，妈妈也不辞辛苦，特意开车送餐。” 靳子跃睁开眼，隔着墙壁望向邻间的宿舍，他似乎明白了晚自习的时候，肖牧彬偷偷玩手机的原因。 “这一度让他反感妈妈的宠爱，担心过于依赖妈妈而失去独立生活的能力；又害怕辜负妈妈的温柔，当她发现自己的孩子其实很普通、没什么长进的时候，她也会失望。” “今天他的妈妈又来送餐了。他才察觉，妈妈每一次送餐都只送一人份，自己回去再随便吃点打发午餐。这让他悔恨自己的迟钝，也疼惜妈妈的付出。所以鼓起勇气，向我们分享这一则简单的小故事，不管妈妈能否听到，至少，自己能够直面这种关爱，也能够发自内心感谢妈妈的付出。” 萱萱以第三人称的视角，娓娓道来，向大家分享完这一则小故事。 “在这里，萱萱想先为这位妈妈点赞，再为这位小耳朵点赞。这是一则很温情的小日常，我们在懵懂的年纪，尚未懂得什么是爱、如何去爱，每一次的尝试都要伴随着莫大的虔诚和勇气。也许感受爱的方式因人而异、回应的方式也与众不同，但请相信，所有的爱，都在等待着回应。” 夜空之下，有那么一群暂时无眠的人，聆听着惶惶不安的心声，并默默地予以祝福。 张静芸激动得攥紧了被子，在床上打滚；傅沁抬手轻摁音量键，默默抬高了一格。 “所以，请记住，在爱的旅途中，总有人能够与你携手而行。爸妈是我们人生的领路人，如果在人生的起步中，接受到爸妈的讯号，请紧紧握牢他们的手，这是对他们的付出最好的回应。”萱萱的声音慢慢地停顿，如清泉缓流，潺潺过耳，结语拉得很长，让人充满回味。 没想到，原本靳子跃认为四个人中最不成熟的肖牧彬，却是第一个鼓起勇气，面对这种矛盾与付出的人。 那自己呢？ 靳子跃闭上了眼，脑海中浮现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虽然自己极力掩饰，但念由心生，每当看见别人家的老妈，总会或多或少想起在家躬身洗衣、做饭、拖地、递茶的身影，以及少得可怜的表情。 这是靳子跃印象中所有关于母亲的总合。 习惯了陪伴左右，却有意无意地忽视、逃避着这种付出。 “在这里，萱萱也建议小耳朵们，在失意的时候，大胆地用自己的行动，换取家人一个最真挚的笑容吧。无论是彷徨、痛苦、受挫、还是怯懦，家人都会回应给亲爱的你们，最温暖的馈赠。” 萱萱的话点醒了他，或许，自己从未真正打开视野，看见老妈的另一面。一直苦恼于老妈的态度，却从未改变过自己的态度。 这一夜，或许对很多人来说，都一场是久旱逢甘霖般的梦。 她也一样吧，如果有在听的话，也一定能够在今晚获得勇气。 暮色沉沉人寐去。 刚刚经历月考，本周的重点教学工作，都放在考后总结。现在开始让学生焦头烂额的，是周末准备开始的家长会。开学以来第一次班级家长会，对于学生，是一次成绩展示；对于家长，是一次加强沟通的机会；对于刚刚就任的李雪敏，也是一次不小的历练。 所以本次家长会，意义重大。 才怪。 对于靳子跃来说什么都不是。又不是初中没有经历过，净讲些有的没的，似是而非、老生常谈的问题，再象征性地鼓励几句，感慨进步、远瞩未来，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内容。 哪怕是李雪敏组织的家长会，也不能免俗。对这种官话性质的会议，靳子跃不抱任何期待。 一周的时间很快见底，经历过精心的布置和严密的准备工作过后，学生们早早地腾出了课室，为自己的家长保留了位置。 靳子跃作为劳动委员，站在教室门口，面含微笑，时不时为签到的家长指路，像个招财进宝的门童。 心里默默把当初坑害上劳动委员这个位置的李雪敏问候个百八十遍。 笑容亲和的班长范承光顶住了绝大部分火力，而强颜欢笑的靳子跃也许是自带冷场特质，迷路的家长看到他也只会掉头就走。 走神期间，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阿姨您好，请签到。”靳子跃用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热情”地提醒来人。 突然，他仔细瞧的时候却愣住了，眼前的女士打扮普通，身高约莫一米六，微卷的头发扎成马尾，“眉宇轩昂”用在平时的她身上一点都不过分。 但现在不是“平时”。她平时不扎马尾的，只是任由散开的长发随意披肩，也不会刻意带着钱包彰显气质，穿着也比平时正式，就连面部都比平时柔和得多。 只是靳子跃突然眼眶有些泛酸，随后像咬中杨桃一样，甜津慢慢化开。 妇女点了点头，问道：“我坐哪？” 靳子跃延迟了几秒，意外地没有再殷勤地迎上去，而是回身指了自己的位置，说道：“那有贴我的名字。” “好。”来人依旧干脆，走上前，确认自己的位置，和肖牧彬的妈妈友好地点头示意，随后拉开椅子坐上。www.gebiqu.com ------------ Chapter 66：家长会前奏 李雪敏今天替换了一身职业装，白色衬衫打底，黑色西套加身，从第二颗扭扣开始扣紧，身材紧致，黑色套裙和肉色长筒袜，更是将成熟女性魅力展露无疑。 惊倒班里一片迷弟。 今天毕竟场合正式，李雪敏也收敛了平时的腹黑性子，耐着心思好声好气叫调皮捣蛋的学生乖乖配合。 本来就姣好的容颜，加上刚刚开学时经典的温声细语，让其他班的学生恨不得冒充十二班家长钻进去要签名。而十二班的学生也惊叹着中二女神终究是女神，显然这一个月，随着李雪敏的本性逐渐暴露，在学生心目中的地位也逐渐走低。 这一次的正装亮相，或许这个女人也试图顺路挽救自己的形象。 呵呵，有用么？ 靳子跃不屑。 心里暗暗咬牙，可恶！靠要是再早生个九年十年老子一定想办法把这个女人拐了！ 萝莉老师孙盈盈的正装也惊艳到众人，头发盘起来扎成丸子，耳边偶尔跑出调皮的发丝，愈发显得阳光可爱，和李雪敏站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的一颦一笑像极了姐妹花。 让人惊呼一御姐一萝莉。 咳咳，收回心思。连老师都穿着规范到这种程度，靳子跃觉得校方在这方面很重视啊。 负责多媒体的管理员魏则建开始调试PPT，还特别贴心地播放着舒缓的音乐，让现场的氛围轻松之余，开始正式起来。 派发《致家长一封信》和月考成绩单的同学迅速照着班级同学的座位对号入放。 外面很多家长出入，或者和小孩在过道畅谈，维持秩序的同学尽职地疏通过道。 倒真的有模有样，多了一丝庄严和专业的味道。 不愧是彦合，这种在市里省里名气十足的学校，连牌面都比别人多一坨坨。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而学生们除了负责协助班会的工作人员，其他的都先派遣回宿舍收拾行李或者出去外面找家人逛校园去了。 除了腿伤的傅沁。 因为声称自己腿伤已经无碍，谢绝了张静芸的陪伴，让她陪父母去了。 但靳子跃看得出她的神情有异。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傅沁和平时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后方，但是在全班都因为家长和周末的到来而躁动不安的时候，唯独她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让她在这种喜庆的环境中格格不入，又无人顾及。 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围着树荫的花圃上。顺着她的目光，靳子跃看见，面前的瓷砖平台，家长和孩子热情地拥抱，弟弟妹妹跟着耍宝，子女们津津有味地汇报自己的近况，拉着父母的手四处介绍。 眼见之处，皆是欢声笑语。 唯独傅沁，如果不是眼睛还跟着有说有笑的过路家庭，其存在宛如一座双手撑坐的雕像，在所有人的世界里，被忽略得习以为常。 这家伙……就像一个被丢弃的布娃娃。 小狗丢了，它会不安，会惊慌失措，说不定会循着气味拼命寻找归家的路。 但是布娃娃不会。 它只会永远保持着微笑，待在那里，双眼没有焦距，望着前方。 没有感情，没有生机，没有灵魂， 靳子跃莫名地燥郁起来。 他瞄了瞄现场，发现工作不多，所有人都游刃有余。 于是悄悄退后，躲进教室，又绕了方向，从后门溜了出去。 今天到场的家长占满了楼道，靳子跃花了平时两三倍的时间，才从三楼赶到一楼。 “傅――”靳子跃远远地望见她，正准备招手，突然，看见原先视觉死角的地方，多了一个男人。 靳子跃停住了。 男人显眼的地方在于，右臂缺失，短袖末端，肘部以下空空如也。 左手持烟，叼在嘴上，再不疾不徐地从裤袋掏出打火机。 傅登。 以靳子跃的情报检索能力，不刻意去查，自然查不出一个普通家庭的信息，但如果是发生过重大火灾、上过新闻报道，那就另当别论了。 眼前的男人和当初受害人的照片相比，已经大变模样，胡子拉茬，体型微微发福，就算只是在一旁默默抽烟，也散发着一种懒散的气质。 傅登这个时候出现在外面，看来在教室里参加家长会的是傅沁的妈妈。 而傅沁在一旁低着头，从始至终，和男人没有太多的交流。 这种场合，靳子跃找不到任何上前的理由。 这时候，远处有人喊着傅沁的名字：“沁沁！我在这！” 抬头，张静芸陪同着母亲，高兴地招手。 傅登也闻声望去，看见张静芸和她的家长，微微点头示意。 张静芸跑过去，说道：“叔叔好，我是傅沁的同桌。” 这时候，张妈妈也走近，张静芸热情地向妈妈介绍自己的学霸同桌。 傅登听见张静芸的介绍，嘴角的笑容勾了勾，摘下嘴里的烟。 “叫你了。”发现傅沁没有反应，眼角的余光回瞥了一眼。 “阿姨好。”傅沁很快反应过来，朝张静芸和张妈妈回礼。 “同学好，我们家静芸平时总贪玩，麻烦到同学了。”张妈妈损起女儿丝毫不手软，张静芸在一旁听得眼泪汪汪。 “妈……”张静芸小声地抗议。 “没有的事，倒是我女儿也不安分，两人相处合得来就好。”男人说道。 “哎呀，妈、叔叔，你们聊，我和傅沁准备去课室看看。”张静芸受不了这种场合，上前拉着傅沁就想开溜。 傅沁下意识地朝傅登看去。 “去吧。”傅登礼让地给张静芸面子。 “对了，我看见我们另一个同学了！”张静芸突然眼睛一亮，大声喊道：“靳旺……子跃！” 躲在柱子后的靳子跃恨得牙痒痒，这大小姐怎么发现自己的？还有差点脱口而出的旺财是真的欠扁啊…… “诶，你们也在。”靳子跃牵强地笑，用极力装作自然偶遇的表情，硬着头皮上前。 “阿姨好，叔叔、好。”他处变不惊地开始圆滑地打招呼。 “老妈，这是我的前桌靳子跃，是我们班的劳动委员，人可好了。”张静芸介绍的时候，眼里忽闪忽闪的。 “一看就知道你经常欺负同学。”张妈妈不愧是亲妈，一下子就听出了言外之意。 哈哈哈哈这种场合我该哭还是该笑？ “没有没有，静芸同学很活泼，和同学们相处都挺好。”靳子跃违心地打圆场。 张静芸投来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然后贴紧傅沁的肩膀，顺势牵着傅沁的手，对着靳子跃神气地说道：“我们要去教室那边看看，你一起么？” “诶……”傅沁有些难为情，却说不出一个字。 靳子跃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傅沁，又回头看看微微含笑的张静芸，沉声说道： “我只是出来偷个懒，马上就得回去。”www.gebiqu.com ------------ Chapter 67：喜忧 “那走吧！”张静芸牵着傅沁，不等傅沁反抗，不由分说就想跑路。 喂，靳子跃头一歪，当着人家老爹的面，直接拐走女儿真的好么？ 他只能跟在后面，把吐槽欲按捺下去，换上语重心长的嘴脸：“小心啊，傅沁脚还伤着呢。” “知道了我有分寸！”张静芸才不管这种听似好心实则酸溜溜的话。 “别这么大了还冒冒失失的！”张妈妈不满地训道。 不过，这时候只看见傅沁被牵着跌跌撞撞地往前，张静芸早就麻溜地钻进人群里。 靳子跃迈着老爷步，慢悠悠地跟上。 二楼楼道口，这里张妈和傅爸看不到的位置，靳子跃转头的时候，看见张静芸和傅沁正靠墙休息。 “呼，累死我了。”张静芸像是在撒娇，黏着傅沁的手。 傅沁也有些微喘，还好脚伤快好了，掂着脚倒也不会疼。 “跑那么急干嘛。”靳子跃嘀咕。 “哼，当然是带沁沁出来玩啊，没看见沁沁一个人在那闷闷不乐么。”张静芸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霸气十足，像极了护崽的母猫。 在这种强攻面前，傅沁没有任何招架经验，加上本就不善言辞，被张静芸吃得死死的。 “呵，橘里橘气。” 靳子跃才没有羡慕。 “走走走，家长会快开始了，沁沁咱去看看！”张静芸丝毫不管傅沁面露难色，或者说类似的事件在校的每天都会发生，大小姐已经能够熟练地押着傅沁前往各种场所。 三双眼睛悄悄贴近十二班课室的窗户。 “我怎么有一种傅沁被我们带坏了的感觉……”靳子跃看着一旁的傅沁，竟然有些良心不安。 “没事没事，沁沁也一定很好奇。”张静芸撺掇得最凶，一边还拽着傅沁的手。 傅沁放弃挣扎，任由张静芸摆布，不过又觉得贴窗偷窥太羞耻，靠着墙壁，默默转过身蹲在窗沿下。 靳子跃看在眼里，心底发笑，丝毫没有想解救傅沁脱离魔爪的意思。 “在这里，我们也请来了学生家长的代表，欢迎肖牧彬的家长杨女士发言。”敏姐刚好介绍完成绩情况，把PPT切换成“家长代表发言”。 张静芸一愣：“那个就是肖牧彬的妈妈啊，好巧哦她还要上台。” 课室外面还有不少学生，靠在走廊过道的围栏上，关注着教室内。 不少好事的同学已经掏出手机呼叫肖牧彬了。 “嗯。”靳子跃淡淡地应了句，眼神平静。 肖妈妈上台，借李雪敏的耳麦，试音无误后，才缓缓说道：“各位家长、老师，大家好，我是肖牧彬同学的妈妈。” “温柔的妈妈台风也很温柔啊……”张静芸快成为小迷妹了。 “很荣幸能够在这里，作为家长代表……” 肖妈妈的讲话还在继续，张静芸兴奋地在挥手：“你们有听昨晚的电台吗！是不是！是不是肖牧彬！” “是吧。”靳子跃也带着一点感慨。 “这小子好样的！”张静芸很想为他竖起大拇指，但还是板着脸，“虽然还是想鄙夷他是个妈宝男，哼。” “这又不能全怪他，家庭的培养方式也有关吧，至少他也在努力改变自己。”靳子跃说道，“而且敢于直面问题，某种程度上，比我勇敢多了。” 傅沁抬头看着他，只是偷窥得津津有味的靳子跃浑然不觉。 肖妈妈的内容其实也是代表家长对校方进行感谢，很快，提及学校平台，之后就是尾声了。 这时候，肖牧彬终于被好事的舍友拉了过来，在后门的角落，正巧听见，肖妈妈的感谢辞。 “除了感谢学校，在这里，我也想感谢老师和班级同学，给我的小孩提供帮助和成长。 “特别是我小孩的同桌，谢谢这位家长的小孩，他鼓励我申请家长代表，我才能够有机会，在这里发表我的感谢。” “原来是你！”张静芸用一种崇拜的表情看着靳子跃，顿时觉得身边一起偷偷窥屏的人形象高大了不少。 “可以啊，靳旺财！”张静芸出肘就是一拳，这是她学到的哥们之间的打交道方式。 呵，呵。靳子跃憋住喉间的腥甜。围观的可不止他们仨，其他人也投来来啧啧称奇的目光。 肖牧彬也看着靳子跃的背影，他想起了那天靳子跃在户外椅和妈妈交谈的模样。 “同时，我也想在这里，感谢自己的孩子。” 肖牧彬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心不争气地砰砰直跳其起来。 “我想说，你每天都在努力，妈妈看在眼里。”她停顿了一会，目光对上了门后的肖牧彬，眼眸清冽如一汪秋水，展露的笑容，像波纹层层递进，在肖牧彬的心中交织回荡。 “所以，不用担心什么，尽情地去做追逐自己的梦想吧，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而你的快乐，永远是妈妈的骄傲。” 课室静止了三秒，随后，掌声雷动。 张静芸有些羡慕，没有再调皮捣蛋，想要感慨却无从下口。 “肖妈妈说出了所有家长的心声。”李雪敏接下话题，很自然地进行着下一个环节。 肖牧彬咬着下唇，久久没有发声，目光随着肖妈妈回到自己的座位，眼中闪烁晶莹。 靳子跃也朝着他抵去一个鼓励和支持的眼神，同桌之间不用言谢。 在他收回目光的时候，他看见，蹲在一旁的傅沁，双手环抱在膝盖上，头埋得很低，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靳子跃静静地看着她，转过身在她身边坐下。他和傅沁此时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以至于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臂隔着衣物，触碰到傅沁的手臂。 “腿不酸吗？”靳子跃问。 “不酸。”傅沁看着对面的栏杆，留下一个执着的侧颜。 “其实今天还有一位家长代表，也作了准备，让我们掌声欢迎，傅沁的妈妈发言。” 李雪敏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劈在傅沁和靳子跃的头上。 傅沁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周围的同学也纷纷望过来，但陷入自己情绪的她，没有任何表示。www.gebiqu.com ------------ Chapter 68：变故 靳子跃皱着眉头，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傅沁同学连续两次夺得全班第一的好成绩，想来家长也付出了很多苦心，期待傅沁家长的分享。”李雪敏的话让家长们的关注度陡然上升，全场的掌声更加热烈，把气氛推向高潮。 “沁沁，是你的妈妈诶！”张静芸激动得揪着傅沁的校服，“你不看看么？” 傅沁依旧蹲在墙边，甚至……靳子跃感觉她环抱的手臂，更紧了。 不妙。 “沁沁，你怎么了？”张静芸也发现傅沁的异状，关切地问。 靳子跃抬手，按住张静芸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张静芸点头答应，神情开始凝重，不做声蹲下来陪着傅沁。 “各位家长好，我是傅沁的家长。”课室里的扩音器，开始传来声响。 “之前这位家长说的很好，我也深有感触。在我看来，孩子的学习是从小就要掌握的事，在这个年龄段，我觉得孩子需要学习的，是自立、自律和自励。” “首先，为了鼓励孩子自立，从小让她协助家务和经营，帮她锻炼更强的行动力。” …… 靳子跃静静地聆听着，某种程度上说，确实成效就摆在眼前，身边的家伙行动能力爆表到足以任性妄为。 “第二，每天制定严格的作息，以及明辨什么必须做、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加强孩子的自制力。” …… 这种奇怪的观念，模棱两可，判断标准都是凭借家长个人价值取向，说到底只是漂亮话。但从傅沁这种有违常人的行动和反应来看，不是什么值得效仿的模式。 “第三，孩子需要激励。在一次次的激励中找回自信，才可以在学习上，睥睨一方，只有相信自己能够获取高分，长久以往，这种心理暗示会激励孩子在残酷的竞争中保持清醒和冷静。” …… 不，不对。靳子跃的眼皮狂跳。 当家长在教室里自说自话的时候，沉湎于集体氛围的煽动，压根没有注意到，外面学生的反应。学生们，也各玩各的，没有谁会在意这种叽叽歪歪的话题。 傅沁双目无神，连表情都变得冷峻，甚至，从刚刚开始发言的时候，她连最后一丝颤抖都失去了。 而在旁人看来，就像自己家长在炫耀的时候，获胜者摆出理所应当的高傲。他们看傅沁的眼神有变，或许这种氛围很早就形成了，只是在这一次的演讲中，被推上了顶点。 家长的话乍听之下没有问题。傅沁平时面无表情也没有问题。 但是当两者结合，虚荣的演讲卖弄，无视的生硬态度，会像无形的浪潮，摧枯拉朽，改变着生存的氛围。 不，不是这样的！ 根本没有人看出来，每一句看似正经的话，对于傅沁来说，是一柄柄刺穿心脏的刀子，把她拉入灰色的回忆里，来来回回，刀刀带血。这些虚与委蛇的内容，才没有说出来这么好听！ 她是被逼着用生硬的面容，在刻板的教条下，努力地保护自己啊！ 傅沁的思绪被发言勾回过去的记忆里，以及应激性的自我保护。过去的傅沁是怎么样，靳子跃不知道。而开学的傅沁，生人勿近，寒气逼人，或多或少可以窥见一斑。 如果再一次变成那副模样，也只是为了在愈渐淡漠的环境中自保而已。 可是、可是这样以来，她永远只能固步自封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傅沁是有笑容的啊！她会毒舌开嘲讽，也会眼神威胁，会为生灵的逝世感伤，会光速打脸、会因为坐在男生的后座羞红脸，她所有的所有，不能随着冰封的心，一起冻存起来！ 好不容易撬开了一丝裂缝，不能！就这么合上！ 靳子跃猛地从蹲坐的位置窜起来，吓到了不少家长，很多家长和学生也朝着他们望过来。 画面定格。 家长隔着窗户，看不到底下的张静芸和傅沁；而室外的学生们，因为靳子跃的缘故，能看见了他们仨的狼狈模样。 一面墙，横亘在两个群体面前。 处境和年岁堆砌成的墙体，远比水泥钢筋坚固。 靳子跃第一次以这个视角，看待这个充满矛盾和对立的世界。 成年人的世界，礼貌寒暄友好客套；高中生的世界，热血冲动情谊至上。 既然如此，就来碰撞吧，艺术就是爆炸！ 全场被靳子跃突然蹿起来打断。聚集了所有目光的靳子跃心中一笑。 “你干嘛！”张静芸吓得小声在下边揪着靳子跃的裤脚。 靳子跃拉开窗，对着教室说道：“阿姨，你讲得真好，我听了深有感触，可以和您交流一下吗？” 这、这家伙是想干嘛！ 走廊的学生愣了；家长也不明就里；李雪敏微眯着眼；张静芸躲在下边觉得末日快来了，眼睛都吓成了迷糊的白色大圈圈；傅沁坐的位置在两扇窗中间的墙，反而没有人注意。 这不算是破坏了家长会的流程么！家长们看着这个冒失的学生，心中自然有了判断，但碍于颜面，这种事自然不会说出来。 学生们不明白靳子跃为什么作死，自然也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 李雪敏冷着脸从靳子跃处收回目光，看向讲台上的傅母，用眼神征询她的意见。 傅母盯着他看了几秒，面色也从最初的诧异，慢慢缓和下来，如果拒绝，未免显得自己太过小气。正好看见李雪敏的眼神询问，笑着说：“欢迎这位同学。” 靳子跃挣脱张静芸的手，迈开步子，面带笑容，大大方方走进教室。 张静芸第一次看见靳子跃以这种淡然自若的神态，从容地鞠躬，接过麦，得体地自我介绍： “各位叔叔阿姨、老师好，我是高一十二班的靳子跃。” 这种气质，和原先颓废的废柴模样简直天然之别。连进门一瞬的背影，都像极了童话故事里屠龙的勇士。 也许，男孩只有这种时候，才会用尽全部的心思，制造一场无惧无畏的风波，来挽救暴风雪前夕的惶恐。www.gebiqu.com ------------ Chapter 69：请相信 靳子跃的进场，虽然破坏了演讲，但更大的是激起了看热闹的好奇心。 甚至还有好事的人怀疑是不是请了托。 “阿姨，刚刚您说的三点，我想具体了解一下，请问您可以分享一下平时做法吗？”靳子跃笑成眯眯眼。 “比如？”傅母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气势自然不会输。 “您说协助家务和经营，是指什么内容呢？是类似旅馆杂工、看店这种吗？” 傅沁的瞳孔骤然一缩。 “嗯，在她小时候，我们家是开私人租房旅店的，这孩子肯吃苦，又很乖巧，身子板小还抢着干杂活。”已经有硝烟味飘出来了，但女人的处变让她在讲台不至于失了颜面。 “看来傅沁同学小时候就很能吃苦啊，想起来我们小时候生活还不能自理呢。谢谢阿姨解惑，那第二点，现在我们的是非观还不成熟，请问什么可以做，什么必须做，什么又不能做，这一点您是怎么觉得的呢？” 不少家长已经听出了这段询问已经变了味道，诧异之余也低声和同桌的另一名家长讨论：“这学生还挺狂。” “这是挑事啊。” 还有部分家长做得靠后，小声询问前排的家长，一听也陷入沉思。 “这个笨蛋在干嘛！”张静芸有些莫名其妙，凑过去傅沁身边，“沁沁，他对你妈妈说话怎么怪怪的？” “诶，沁沁，你怎么了？” 教室里，女人的声音传来：“我觉得，首先，学习是必须做的事情，适当的家务和额外的兴趣；是可以去试的内容；但是类似结交不良损友，偷懒懈怠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比较好吧。” 这走向越来越不对了！再这样下去，这场家长会就黄了啊！ 班主任呢，为什么还不出面制止？ 靳子跃争分夺秒，继续说道：“好的，我理解了。她从小就那么要强，又是一个严格自律的人；和她比起来，我从小简直调皮捣蛋，净是给我妈添麻烦，甚至还经常撒娇讨打。傅沁现在这么优秀，阿姨一定很骄傲吧。” 见场面有些缓和，大家暂时停住了躁动。 靳子跃笑了笑，略带歉意地看了老妈一眼，但很快又继续说道： “所以，阿姨也一定明白，傅沁比同龄人早熟、比同龄人经历更多、甚至也比同龄人更早扛起生活的负担，这是她成长迅速的真正原因。” 在场的家长有些疑惑，因为靳子跃的说话很含糊。但是傅母听得出言外之意。 傅沁从小遭逢家中变故，一个人揽起诸多的生活杂务，并不是一个孩子的思想觉悟有多高，而是当年的自己心如死灰，家庭破败近乎难以维系，她被动地承担起所有的职责。 “她愿意为家庭去付出，去维系，并甘之如饴，让我们敬佩。也让我们理解，所有的努力和汗水，用以换取家人的回应，是必要的、值得的。” 靳子跃盯着讲台上的妇女。这是傅母内容的第二点，所谓的必要与否，放在傅沁身上，只是家庭价值观的绑架，以及对安排的服从。即便如此，傅沁依旧在令行禁止，做到了严格的自律。只是这种自律，却无形中剥夺了一个女孩从小的判断和叛逆能力。 “第三点，她确实很有自信，向来从容有度，所以无论什么困难、如何遇到何种难关，她都可以沉着稳重，冷静处理。” 这段话不仅是说给傅母，更是说给蹲抱在墙后的少女。靳子跃心中在呐喊，快想起来，那个不可一世的冰山女，那个死要面子的傲娇，快想起来，这才是你强大的模样！ 张静芸原本已经绕过家长的视野，站了起来，却停住了，瞳孔中，映着那个在家长面前侃侃而谈的身影。 （“现在，她在班级中也有朋友，请阿姨相信，再难捱的困难，也有人陪着她闯。”） …… 靳子跃的话，似乎成了最好的配乐，让张静芸，也让在外的所有学生，更深刻地认识蹲在墙后的女生。 或许这种方式挽救不了傅沁在班级同学之间的形象，也无法协助傅沁释怀自己的过往，但是、但是此刻的靳子跃，不可抑制地就像表达。辩护也好，安慰也罢，只是单纯地希望，切勿在这种地方止步不前啊！ 傅沁的妈妈正想说话，却发现没有扩音效果。 “抱歉，傅沁妈妈，音响坏了，我让同学处理一下。”李雪敏歉然说道。 傅母表示理解，说：“没事。” 丝毫没有被敲一闷棍的感觉，反而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耽误阿姨时间了，实在抱歉。”靳子跃见好就收，“阿姨的话让我获益匪浅。在这里，也祝大家周末愉快。” 说罢，就从教室前面退出去了。 留下在场莫名其妙的家长。 还有外面啧啧惊奇的吃瓜群众。 肖牧彬的妈妈此时正偷偷和靳子跃的老妈说道：“姐，你的小孩真有趣。” 在座的家长原本听着似乎要燃起来的火药味，现在想想，是错觉么？ 当然，这只是别人家的孩子，用来当当教材激励自家小子还行，剩下的事情，理会得再多，就是多管闲事了。 李雪敏很快调试好了音响，家长会继续。 靳子跃退出课室，张静芸恶狠狠地走上来，瞪着他，又没有说话，良久，才不情不愿地说了句：“讲得还不错。” 没有理会她的别扭，靳子跃发现傅沁不知何时已经静静地站着，只是依旧靠在墙边。 好险，差点成了一发不可收拾的互掐。关键时刻，如果不是突然想到傅沁倔强的模样，内心总是强硬不起来，或许就不是这种收场方式了。 有点忐忑，说到底，这只是他的一次任性，或者说，自作多情。 只是不知道傅沁会怎么想。 念及这里，他又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傅沁。 “第一次听你这么违心地夸我，真是辛苦了。”傅沁左手搭在右肘上，有一种恬静的美感，如果没有那张令人憎恶的嘲讽脸的话。 靳子跃愣了一秒，迟迟没有反击，只是露出诧异，到极度嫌弃的皱巴巴表情。 “只是……”傅沁低下了头，发延挡住了视线，“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水滴声入耳。 这句话明明只是轻轻一点，却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惊起一串串悸动的波纹。www.gebiqu.com ------------ Chapter 70：总有一天 进入倒计时啦。 我想预告一下，Chapter 78的标题，应该就是自古78多福利。 嘻。具体是什么，问那个时间的我吧。 实力坑自己哈哈哈哈。 每天一则请假条小故事。今天其实我真的很努力地码字啦！ 暴血几次，明天又得学车了。www.gebiqu.com ------------ Chapter 71：会遇见晨曦 这几章得连起来看……所以晓得吧。。 我不是不更，只是为了阅读体验和感官，所以必须攒一攒。 这一卷最后一个故事也想好了。 敬请期待。 我争取为这一份祈愿，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不光是靳子跃和傅沁，也是我和大家。 从这本书开书到现在，也有两个月了，不知不觉间接近15w字，故事的进展才仅仅一个月。 这样下去原本预计的高中三年，岂不是得写成几百万超长篇？ 事实上，这是错觉。 傅沁和靳子跃的故事，仅仅只有高一上半年。 命运向来不是公平的。 总有一天，少年会远行，少女会成长。傅沁从来不属于靳子跃，她只属于她自己，从来都不会是靳子跃的附庸。这本书的所有角色，都不会是谁的附庸。 如果有一天，交叉命运的红线到头了，那沙雕少年和冷面少女，彼此就错身而过了。 好在成长的道路上，他们相遇过，欢喜、痛苦、感动、呐喊，并且无怨无悔。 放心吧，这些故事或许，或许只能这样封存起来了。 因为我要跑路了哈哈哈哈哈！ 我可能……没办法陪大家见证靳子跃和傅沁相拥的那一步了。www.gebiqu.com ------------ Chapter 72：各单位注意 新的故事！ 等我写了再说，嘻。 各单位注意！ 这不是演习！ over！www.gebiq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