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烈日当空。 一望无垠的沙漠中，一个小黑点正在慢慢挪动，留下一行脚印和一行马蹄印。 定睛看去原来是两人一马。 一人看上去是个青年，二十出头，身着一袭白衣，腰挎一柄长剑，风度翩翩，好似仙人下凡。一人却还是个小孩，此时正伏在马背上大口喘气，大汗淋漓，手作扇状不停地给自己扇风。 “大叔，好热啊，你怎么都不出汗的啊。”小孩直起身，擦了擦汗问道。 “大叔我可是练过武的。”青年笑了笑，伸出手摸了一下小孩的头，用内力在小孩体表生成了一层护罩。 “哇，不热了，怎么回事啊。”小孩惊讶道，“大叔，武功真的这么神奇吗？” “不然呢？”青年反问，“小慕苏，你想练武吗？” “当然想！”小孩激动地喊道，但话刚出口神情就变得十分低落，“可是我父皇说我的体质是练不了武的。” “哈哈哈，这你不用担心，我说你能你就肯定可以。”青年大笑了几声自信道。 小孩点点头，说道：“那大叔你什么时候教我啊？” 青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皱了皱眉头。 “哒哒哒”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贼人，交出少主，饶你不死。”远处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一人大喊道。 “慕苏，闭上眼睛。”虽然不知道青年要干嘛，但是小孩还是很听话地用手捂住了眼睛，转过了头。 看到小孩闭上了眼睛，青年手放在剑柄上，转身向着骑士们走去，低声说道：“一个孩子而已，何必纠缠不休。” “他是我们禹皇门的少主，自当由我禹皇门处置。”骑士冷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不客气了。”青年摇了摇头。忽地，空气中响起了一声欢快的剑吟，骑士首领只觉得眼睛被不知什么光芒刺了一下，随后只看到一阵剑影掠过，骑士首领便失去了知觉。 只听“噗呲噗呲”几声传来，紧接着就传来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 小孩闭上了眼，这才没看见这伙骑士甚至连惨叫声和求饶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全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每个人的喉咙上都只能看到一道浅浅的剑痕。这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好了，睁开眼睛吧，我们继续走。”青年淡淡说道，白衣还是像之前那般一尘不染，腰上挎着的剑甚至看不出出过鞘的痕迹。 两人一马又继续像之前那样在沙漠中晃晃悠悠地前行着，只留下身后的一地狼藉。两人一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天边，依稀还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大叔，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武功啊？” “别急，到了扬州我就教你……” 天下时分九州，其中以扬州最是繁华富饶。 相传两千年之前，九州大陆上洪水泛滥，山脉众多，无数部落相互厮杀，直至一名年轻的绝世天才――大禹横空出世，率领自己的部落统一了九州大陆甚至于劈开一座座山脉，疏通理清天下河流，划分九州，铸造九鼎，鼎定山河，最后将黄河引入东海最终治理了水患。也因他治理了水患，他本人和他所建立的大夏王朝也被万民所敬仰。 可好景不长，千年之前，天外魔物来袭。刚开始只是零零散散的魔物出现在北方，根本没人把它们放在心上。谁又能想到，魔物在大陆上累积的越来越多，当人们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处理时却为时已晚，魔物的数量太多了，最后演变成了大夏王朝与魔物的战争，甚至可以说是人类和魔物的战争。 随着战争的进行，人们发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事实：从战争开始以来，他们甚至从未真正消灭过任何一只魔物。魔物在死后都会化作一股能量流回他们的母巢。 于是，战场分为了两部分：发挥不可或缺作用的正面战场和发挥中流砥柱作用的敌后战场。正面战场抵挡魔物的进攻，敌后战场则是大夏王朝组织天下高手进攻母巢。 至今人们仍未知道敌后战场发生了什么，总之，最后的结果是一个自称为母皇的魔物杀光了天下高手，挟着浩浩荡荡的魔物大军围住了大夏都城。 在母皇宣布要把所有的人类当做口粮后，恐惧、绝望……种种负面情绪在王城中滋生，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正阳门却打开了。从中走出一个青年，身着白衣，腰挎长剑。 史书记载，对着浩浩荡荡的魔物大军青年只是朗声道：“剑修苏白，请指教。” 话音刚落，苏白右手握住了剑柄，拔剑，天地间忽地出现一道锐利刺眼到极致的剑光，这剑光仿佛是世界上最耀眼的事物，天地之间仿佛只有这一剑了，甚至昊日都为之失色。收剑，剑入鞘的撞击声才让人脱离了刚才那一剑的震撼。 只一剑，浩浩荡荡的魔物大军就已经烟消云散，听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魔物一役后，苏白剑仙之名名震天下。苏白筑九剑，在大禹原九鼎处再各添一剑，剑定天下，杜绝了天外魔物的再次来袭，随后便飘然而去，了无踪迹，世间只剩下剑仙苏白的传说。大夏王朝也得以再延续千年。 然而，王朝终有崩坏之时，终于，千年之后，九州剧变，八大派联手摧毁了绵延两千年之久的大夏王朝。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为首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以大夏皇族子弟为核心的禹皇门。在八大派围攻京城的时候，夏皇却并未苟且偷生，所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夏皇带着皇后慷慨赴死。但是当八大派攻破城门，想要斩草除根之时，小皇子和夏皇的佩剑――九剑之一的皇极剑却不知所踪。 看着马背上对着习武跃跃欲试的小孩，青年摇摇头，不由得苦笑：教他武功，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呢？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此时的青年仿佛已经看到了眼前的小孩日后在江湖上掀起的腥风血雨……www.gebiqu.com ------------ 第二章 唯一的选择以及希望 “哇，这就是钱塘江吗！”唐慕苏看着眼前的平静的江面惊叹道：“可是我感觉也并没有什么气势啊。” “你可别小瞧了这钱塘江，江面看似平静，其实下面暗流涌动之剧烈可是你想象不到的。”青年笑道。 “好了好了，大叔你不是说到了钱塘江就教我练武吗？”唐慕苏迫不及待地说道。 “你确定真的要练武吗？练武可是很辛苦的。”青年收起笑容正色道。 “是的，我确定，为了练武我什么苦都能吃。”唐慕苏坚定道。 “好，你记得，拜我苏白为师之后，不能做任何有违剑心之事，否则剑心破碎，必死无疑。”苏白神情严肃。 “是，师傅。”唐慕苏第一次听到苏白的名字，心中不由得一惊：苏白，居然和千年之前的剑仙同名……唐慕苏虽然才六岁，年纪不大，但苏白之名却是如雷贯耳，毕竟，他的名字就是因为他父皇仰慕苏白才给他取的。 “开始之前，我要告诉你，你的体质的确很特殊，被称为无垢之体，正常来说也的确无法修炼。”苏白道。 “无垢之体？听起来不像是不好的体质啊。”唐慕苏不解。 “的确不是不好的体质，相反，无垢之体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得的，且不说这是修炼到后期所必须的，光是无垢之体能活道五百岁就是常人梦寐以求的。修炼一途，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炼道归元。只有到达炼虚合道这一步才能拥有无垢之体，而你却是天生无垢之体。”苏白叹道。 “既然这是修炼到炼虚合道就能拥有的体质，那我为什么不能修炼呢？”唐慕苏再次问道。 “若是按正常的修炼，一步一步炼出无垢之体，那自然是没问题，因为身体早已内结金丹，甚至产生了元婴，但是对于你这样的天生无垢之体来说的话，因为体质的特殊，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无法储存灵气，连最基本的炼化天地灵气产生内力都做不到，更谈何修炼呢？”苏白道。 “那……那我不是不能修炼了？”唐慕苏听了苏白的话有些傻眼。 “正常的方法的确是不行了，但还有一个办法，锻炼身体。”苏白道。 “锻炼身体？”唐慕苏惊讶道。 “没错，所谓炼精化气，一般人只知道是炼化天地灵气为自己的内力，但还有一种方法，炼化体内精血产生内力，为了产生足够的精血，就需要锻炼身体。”苏白看着唐慕苏，说道：“听懂了吗？听懂了我们就开始吧，从这跑到山脚，再从山脚跑上来。” 唐慕苏听了不禁暗自咋舌，虽然唐慕苏不知道这山到底有多高，但是刚才上来的时候可是爬了有一会的。 确实，现在两人所处的位置正是钱塘江旁的冠山山顶，从山顶到山脚差不多有一千米，来回就是两千多米，而且还不是平路，这一上一下两千米耗费的体力可比在平地上跑两千米多多了，照常理来说，根本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所能承受的。 “还不快跑？”苏白瞪了唐慕苏一眼。 “是，师傅。”唐慕苏一咬牙，跑了起来。 看到唐慕苏跑了起来，苏白也闲庭信步般地跟在了唐慕苏背后，步伐不大，步频也不快，但偏偏就是和唐慕苏保持着恒定的一步距离。 不一会，唐慕苏就跑到了山脚。差不多了，苏白在心里默默说道。 这时的唐慕苏已经不复开始跑时的轻松，相反，他现在感觉痛苦至极，脑袋晕乎乎的，尽管大口喘着气，但感觉还是透不过气来，腿上像是帮了铅块一样，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极点，这就是极点，人体在剧烈运动时，由于运动开始阶段内脏器官的活动能力落后于运动器官的需要，人往往会产生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那时的人会感到呼吸困难，肌肉酸痛，动作迟缓，情绪低落，简直不愿意再继续运动下去，这种状态被称为做“极点”。看这孩子能不能坚持下去吧。苏白暗道。 “呼呼”唐慕苏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风箱一样在掠夺着空气。达到极点后人无疑是极为痛苦的，“父皇母后……”此时的唐慕苏眼前却出现了他父母被杀害的场景，咬牙坚持，但痛苦却没有丝毫减弱，反而在不断递增，要不是没有力气，唐慕苏简直要大叫出声来……忽然，唐慕苏感到脑中一阵清明，呼吸不再废力，连脚步也变得轻盈了起来。 见状苏白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不愧是无垢之体，不仅出现极点的时间比一般人晚，而且克服极点所要的时间也比一般人快的多。 再渡过极点后，唐慕苏就一直维持着这种接近极限的状态，直到看到了山顶。 唐慕苏可不知道行百里者半九十的道理，再看到山顶的那一刻，某根紧绷着的弦突然断了。 第二次极点到来。 想要渡过第二次极点的难度相较于第一次可谓是成指数倍的增长，再一次的呼吸困难，再一次的肌肉酸痛……眼看唐慕苏就要坚持不住摔倒在地上，苏白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个孩子，哪有这么顽强的意志力呢？ 刚动手准备向唐慕苏的体内传入内力，唐慕苏却猛地大吼一声：“啊~~”此时的他，眼前又再次浮现出了以前的场景，父皇在御书房里批改着奏章，母后则是在旁教导自己练字……场景一变，父皇和母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唯一的希望，大叔教我练武这是我报仇唯一的希望了，我一定要抓住，变强，这是我唯一的选择。唐慕苏在心里狂吼着，唐慕苏感觉身体里一道暖流流过，好像又出现了一丝力气。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唐慕苏居然在到达极限的情况下再次提速，冲向了山顶。 “我做到了！！”跑到了山顶后，唐慕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苏白马上一伸手抱住了他，看着唐慕苏苍白的脸色，满头的汗水，苏白不得不感叹道：不愧是禹皇的后代。www.gebiqu.com ------------ 第三章 心事可说与剑听 唐慕苏躺在山顶的一片草地上，苏白则是叼着根草靠坐在一旁的树上，远远看着山脚下的钱塘江潮起潮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山顶……山顶……”纵使是在昏迷状态中，唐慕苏也一直念叨着山顶二字，可见其执念之深，突然，唐慕苏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我要跑到山顶！” 话音刚落，唐慕苏才发现自己早已经躺在山顶了，知道自己闹了个笑话，只好不好意思地笑笑。 苏白见唐慕苏醒了，笑着问道：“醒了？刚才的那种极限状态，感觉如何？” 回想起刚才那种痛苦的感觉，唐慕苏不但没有害怕，稚嫩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兴奋：“师傅，我喜欢刚才那种感觉，超越极限后身体里产生新的力量的感觉。” “哈哈哈，不愧是我苏白的徒弟，就是要有这种心气。”闻言，苏白大笑了几声，心里确实夸赞道：好坚定的心性。对于唐慕苏这个弟子，苏白现在是越看越满意。 “时间不早了。”苏白抬头看了看太阳，手一翻，拿出了些烤肉和水：“先吃饭吧。” 两人便在冠山山顶吃起了中饭。 “接下来我要干什么啊，继续锻炼身体吗？”囫囵吃完了中饭，嘴还塞得满满的，唐慕苏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从今以后，你上午炼体，下午练剑。”苏白淡然道：“剑乃兵中王者，练剑才是首要，让你锻炼身体也只是为练剑做准备罢了，毕竟有了这个基础才能更好地练剑。炼体，要炼完美之体，练剑，要练最强之剑，如此才算得上我苏白的弟子。” “那等下我要怎么练剑呢？”唐慕苏问道，其实他更向往的也不是苦巴巴地炼体，他更喜欢练剑，在他看来，练剑既威风帅气，实用性也比炼体强得多。 “很简单，让这把剑认可你。”苏白说着，手腕一翻，手上便多出了一把剑，他把剑向着唐慕苏一抛。 看着一把剑直愣愣地向自己飞来，唐慕苏赶紧手忙脚乱地想接住这把剑，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把剑居然悬浮在了他的面前。看着面前的长剑，唐慕苏心里满是不解：让这把剑认可我，怎么才算是认可呢？ 唐慕苏刚开口打算要问，苏白却是猜到了他想问什么，挥挥手，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说道：“等它认可你了你自然会知道，至于怎么让他认可你，这是要你自己想办法的。” 单手握住剑柄，有了外力，使剑悬浮在空中的力量自然消失了，剑却“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好重。”唐慕苏改用双手抓住剑柄想把它提起来，可是剑却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无奈的唐慕苏只好蹲下来观察这把剑，剑身极宽，极长，这两点刚才浮在空中时唐慕苏就发现了，这柄剑甚至比他的人还要长。剑身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纹路，最后竟在剑身上汇聚成了‘太阿’两字。 “太阿……”唐慕苏默念，这就是这把剑的名字吗，要让他认可我，怎么让他认可我…… 手握着剑柄，心里想着要让太阿剑认可自己，唐慕苏不自觉地就闭上了双眼，慢慢地，唐慕苏的心神沉入了剑中。 感受着唐慕苏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剑意，苏白先是惊讶，后是惊喜：居然不止是无垢之体，还是先天剑体，真是不得了啊，慕苏这小家伙真的是未来可期。 唐慕苏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正悬浮于一片虚无中。 唐慕苏向着虚无大吼道：“这是哪？”周围如此空旷，以至于唐慕苏喊出这句话后甚至听到了回音。 终究只是个六岁的孩子，绝对的死寂让唐慕苏对这无垠的虚无感受到了一丝恐惧，忙大喊道：“师傅，你在哪？” “来者何人？”这时四周却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一个身披龙袍，头顶冕旒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虚无之中。 唐慕苏见虚无中有人出现，惊喜万分，连忙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中年男子：“啊，大叔，我叫唐慕苏，刚才和我的师傅在一起，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这里来了。” 中年男子看到唐慕苏却是大惊失色：“你……你不是小慕苏吗，你怎么来了，你父皇呢？” 唐慕苏闻言脸上露出悲伤：“大叔你认识我吗，我父皇他死了……” 中年男子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唐允炆死了？怎么死的？” 唐慕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是自顾自地哭了起来：“死了……都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 中年男子见状大感头痛，只好安慰道：“小慕苏你先别哭了，想来你进来是要我认你为主的，可你现在的神太弱根本无法认主啊。” 唐慕苏抽泣着回答道：“不用认主，师傅只要我得到你的认可就行了。” 中年男子笑道：“认可认可，我怎么会不认可你呢，好了，我送你出去吧。” 唐慕苏点点头，只觉得头一晕，眼睛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再次睁眼时唐慕苏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冠山山顶。 苏白见唐慕苏回过了神，笑道：“很好，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得到了太阿剑的认可。太阿是你们禹皇后人的象征，上一任主人就是你的父皇，你父皇在赴死前把他藏在了一个地方，我在去找你的路上取了这把剑。” 太阿认可的人可能成为禹皇，也只有太阿认可的人才能成为禹皇。 太阿上一个认可的人是唐允炆，唐允炆成了禹皇。 太阿这次认可的人是唐慕苏，想必日后唐慕苏也会成为禹皇。 唐慕苏看向苏白：“我已经得到太阿的认可了，接下来我们练什么。”不能放松，要时刻紧张，唐慕苏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苏白笑笑：“今天的东西已经练完了，至于接下来，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去和太阿说说吧，有些心事，总憋在心里也不太好。” 唐慕苏一愣，还是明白了苏白的意思，随即闭上了双眼，心神再次沉入剑体中。 少年有心事，可说与剑听，剑会听，剑在听。www.gebiqu.com ------------ 第四章 青山如画 是夜，冠山山顶上，若不去细看，谁都不能注意到冠山山顶多了个小木屋，仿佛这个木屋与天地融为了一体。 小木屋的诞生过程很简单，苏白挥手，剑舞，树倒，屋成。不到十分钟，这座两人将要居住十年甚至更久的木屋就完成了。 夜已经深了，唐慕苏已经躺在木屋里自己的床上睡着了，而苏白却躺在屋外的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呆呆地看着天空。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苏白心里却是想着，今天的星光这般璀璨，月亮应该不是很圆吧。这是废话，因为月亮也悬挂在天上，一轮残月，月光黯淡。 不过如果是在外面的话，应该还是挺圆的。苏白心里想着，想着想着，苏白就走进了木屋，盘膝坐到了自己的床上。屋外的青山在这夜色下更显宁静。 苏白进屋的动静虽然不大，但唐慕苏还是察觉到了，醒了过来，看了眼窗外的星空，在心里默默估计了一下时间，没有开口问，但还是很疑惑：高手归高手，难道不用睡觉的吗？是人就要睡觉吧。 “睡觉，别想太多，明天要早起炼体。”苏白淡淡的声音却是从黑暗中传了出来。 唐慕苏翻了个白眼，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此时，屋外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道黑影掠过，带起几缕晚风。 苏白皱眉，暗叹道：还真是阴魂不散。 …… 人在睡觉的时候时间过得总是很快，唐慕苏感觉还没睡多久就被苏白叫了起来，不对，好像的确没睡多久。 唐慕苏睡眼惺忪地走出门外，此时天边才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照到山上，几只鸟雀腾空而起。 苏白带着些许善意提醒道：“今天不管是上午还是下午，训练量都要比昨天大得多，你可别掉以轻心了。” 唐慕苏此时完全不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于是乎，唐慕苏自信满满：“我知道，开始吧。” 苏白笑了笑：“那好，先跑步吧，像昨天那样。”心想，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像昨天那样？小意思。唐慕苏自信地跑了起来，没想到的却是他是以为像昨天那样跑，苏白实际上却没打算让他像昨天那样跑。 “快，还没到极限，还能再快一点……”在这一来一回的路上，苏白不厌其烦地催促着唐慕苏，说出这句话的次数不计其数。 刚开始，唐慕苏还是轻松写意，但很快，唐慕苏便皱起了眉头，因为第一个极点就来了，比昨天来得更快。 坚持，坚持，唐慕苏的眼里有着一丝狠色，两眼死死地盯着前方，一个极点，第二个，第三个……听着苏白的声音，唐慕苏也在心中不断地给自己施加压力，意识从清醒到模糊再到清醒，一次又一次地循环着这个过程。令人欣喜的是，每当意识由模糊到清醒时，唐慕苏都能感到身体深处产生了一丝新的力气。超越极限，然后变强，这也成了唐慕苏能够坚持下去的理由。 到达山顶时，唐慕苏已经越过了五个极点，也就是说他的力量变强了五次，想到这，唐慕苏不禁咧开嘴笑了笑。 唐慕苏站在山顶向下眺望，感觉山路上撒满了自己的汗水，两边绿树如茵，郁郁葱葱，如画一般。 还没来得及自得，苏白便要求唐慕苏开始下一项训练。深蹲、卧推…… 苏白没有骗人，今天的训练量是昨天的三四倍有余。 唐慕苏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苏白盘溪坐在一旁，用内力温养着唐慕苏的身体，冲刷他的疲惫。 苏白说道：“一个完美的身体，力量要强，柔韧性要好，爆发力要强，速度要快，反应要灵敏，抗击打能力要强。” 唐慕苏虽然累得不行，但动动嘴还是可以的：“这也要练，那也要练，怎么才能练这么多呢？” 苏白笑笑：“告诉你这个就是让你听我的好好练，不要多想，付出总会有回报的。” 虽然上午的身体训练很累，但在苏白内力的温养下，唐慕苏还是恢复了体力。 …… 唐慕苏看着苏白，问道：“今天怎么练剑？” 苏白翻手拿出一柄木剑，抛给唐慕苏，说道：“挥剑，今天挥五千下。” 唐慕苏听了有些瞠目结舌：“五……五千下？” 苏白却是头也不回：“五千下，挥完今天才有饭吃。” …… 日落西山，天边一缕残阳落在山上，树林好似着火了一般。 “四千九百九十七。” 挥剑五千，越到后面越是痛苦，三千次以后，唐慕苏甚至连手都快抬不起来了，四千后，更是快失去手的直觉。 “四千九百九十八……”到了最后，唐慕苏已经是在用意志力死撑。 “四千九百九十九……五千……”终于，挥满五千次剑后，唐慕苏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师傅，我挥完了。”唐慕苏大叫道。 苏白招手示意唐慕苏过去，于是唐慕苏就过去了，跑到了崖边。 苏白说道：“慕苏，你看这崖下的青山像什么？” 唐慕苏愣了一下，说道：“像什么？” 苏白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唐慕苏的肩膀，唐慕苏只觉得一阵清凉，双臂便又能自如挥动了。 苏白看着远方，心里默默说道：青山如画，江山也如画，但有人就是不喜欢现在这幅画啊。 千里之外，大夏皇宫御书房中，不，现在应该称是禹皇门门主的书房中。 “王爷，查到了，皇子现在就在冠山上，旁边有个不知深浅的……高手？”阴影处传出声音。 “确定是皇子吗？”黄袍中年人不怒自威。 “确定。”阴影处再次传出声音。 “高手？我倒是看看他有多高，难道能有天那么高吗？”黄袍中年人给了阴影一个眼色，略显肃杀。 “属下明白。”话音落下，阴影更显深邃。 “冠山……苏白离开前看着冠山说过青山如画，如今这画确是要染上血了。”黄袍中年人自言自语。www.gebiqu.com ------------ 第五章 一时多少豪杰 苏白和唐慕苏来冠山已经一月有余，冠山上的日子很是无趣，无非就是跑步、挥剑。 此时已是中秋前后，冠山上秋意正浓，秋天是个肃杀的季节，那么秋意大概也可以称作是杀意？ 冠山山脚下有一条江，江的名字叫做钱塘。自古以来钱塘潮就有“天下第一潮”之称，每年中秋来观潮的人都很多，这就是所谓的钱塘盛会。 冠山山脚下还有一个小镇，小镇的名字叫做长河镇，长河指的自然不是长河，而是指的钱塘江。小镇虽然在钱塘江旁，但往年却没什么来观潮的人。今年不知怎的，小镇上来了很多外乡人。小镇上的老百姓们都感觉很不习惯，开客栈的苏老板却是乐开了花。 苏老板是个老头，一袭黑衫，须发皆白。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和气生财，因此，苏老头见谁都是一脸和善的笑容，在小镇上人缘不错，和外乡客们也很快就混熟了。只管挣钱，苏老头也不问外乡人来是干嘛的。虽是客栈，但苏老头也同时经营着酒店，平常好一阵才能来一个客人，这几天却是住满了人，生意火爆。 “苏老板，二两烧酒再来半碗花生米。” “老板，这里再来半只烤鸭。” “老板……” “来嘞来嘞……”苏老板吆喝着，端着酒菜在客栈里来回穿梭。 “苏老板，你说你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自己在客栈里当跑堂的呢？”一个满脸络腮胡，浑身壮肉的大汉接过苏老头递过来的烧酒，笑着问道。 苏老板本来还是笑容满面，听了大汉的问题确实苦着个脸说道：“前些年我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帮我搭把手，哎，这成人礼一过，那小兔崽子一定要学那些剑仙去仗剑走江湖，这已经好多年没回家啦。” “学剑不挺好的吗，干嘛不让他学啊。”同桌一个状若读书人的青衫中年人插嘴问道。 “哎，这小兔崽子从小干点活就喊苦喊累的，练剑的苦头他吃得消？不如早点继承这酒楼呢。”苏老头幽怨地说道，语气好似深闺怨妇。 “哈哈，年轻人嘛，趁着年轻多闯闯也是好事。”大汉爽朗笑着，向青衫中年人使了个眼色。 “两位慢吃慢喝，我去招待下那边的客人。”苏老头带着歉意笑道，又在客栈里穿梭了起来。 大汉和青衫中年人又吃喝了会，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门外。 一条幽暗的死胡同中。这条小胡同一看就是行不可言之事的好地方，因为常年不得阳光照射，死胡同的角落里传来一阵阵腐烂的味道，让人闻着就想干呕，想来古往今来很多秘密的交谈都是发生在这种地方的。 大汉早早就等在了这，青年人拐进了转角，不忘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身后并没有跟人。 “大哥，没想到这次来的人这么多。”大汉黑着张脸，原来就黑的脸显得更黑了。 中年人却是一只手摸着下把，若有所思地说道：“禹皇门给出的报酬这么丰厚，动心的人不多才不正常。刚才我在客栈里看了圈，这次来的高手可不少啊，光是榜上有名的就有好几个。” 大汉闻言急切道：“那可怎么办啊，要不我们兄弟两个先杀上山去，把那个给……”说着，手比了个切菜的动作。 中年人眉头微微一皱，斥道：“二弟，怎么还是如此莽撞，这次悬赏报酬这么丰厚，里面必有蹊跷，还是按照原来我说的，我们趁乱把苏家的秘宝给夺了。” 大汉极不情愿地应道：“是，大哥。” 中年人看着远处的客栈，冷笑一声：苏老板，别人不知道你是苏家后人，我可是知道的。 两人回到了客栈之中，却发现里面群情激动，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禹皇门传来消息，冠山禁制明日便可破解。 中年人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明天冠山上怕是要有一场恶战啊。 钱塘江边，阳光撒在山上，天上的白云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像 温暖的江风吹拂着冠山、冠山的树、以及冠山树下的那颗光头。 那颗光头自然不只是一个光头，是一个和尚的光头，和尚盘膝坐着，身前还坐着两人，只因和尚的光头太过显眼，让人不自觉地忽视了其余两人。树下很是安静，三人互相看着。 忽然，和尚开口说道：“先帝与我珈蓝寺有旧，小皇子也与我珈蓝有缘，我寺会保小皇子平安，小皇子自然该随我回寺修行。”和尚的话很坚定，很平淡，仿佛蕴含着一种魔力，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魔力。 “师叔让我带他回天师府，所以我要把他带回去。”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是个青年道人穿着件白色轻衫，身后背着一把剑鞘，剑鞘里有一把剑，剑藏在鞘内，但一丝锋芒却在不经意间流了出来。 “他是正统，我是读书人。”一个身着长衫的青年平静地看着和尚与道人，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便不再开口。长衫青年长着一张很平凡的脸，但这脸却又很是不凡，让人不自觉地感觉到亲切。 三人分别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树下再次安静了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忽然，树冠却摇动了起来，发出“刷刷刷”的声音，所谓的树欲静而风不止。 忽然，树静风止。 青年道人斩钉截铁地说道：“既然如此，各凭本事。” 和尚点点头表示赞同。 “如此甚好，两位道友，明日再见。”长衫青年也笑了，对着其余两人一拱手，说道。 说罢，长衫青年站了起来，一步，仅一步便消失在了天边。 “和尚，还不走？”长衫青年消失后，道人撇了眼和尚。 “在此即可。”和尚微微一笑。 “执拗。”青年道人说完，转身离开。 和尚坐在树下看着江面，一阵江风吹过，江风拂面，好生舒服。和尚微微眯起眼，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咧开嘴笑了声。 “有趣有趣，花落谁家？”www.gebiqu.com ------------ 第六章 你们在这边，我在那边 夏历洪武三十一年五月唐元璋病故，皇太孙唐允炆继位为帝，年号建文。 建文元年，钱王唐棣不满唐允炆继位、反对削藩，于七月起兵反抗夏朝中央政府。 战争持续三年，建文四年六月十三钱王军攻入京城，唐允炆死于社稷，皇子不知所踪，江山易主，史称“靖难之役”。 靖难之役后唐棣改年号为天启。 夏历天启元年十月，夏皇唐棣昭告天下，前朝余孽唐慕苏身藏江南冠山，将其交于朝廷者重重有赏。 夏历天启元年十月十三日，群雄云集于江南冠山之下长河镇，准备登山。 冠山下，长河镇。 络腮胡看着四周静悄悄与昨日之景截然不同的客栈，压低声音对着青衫中年人说道：“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青衫中年人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青衫中年人像是想通了什么，神情极为震惊地说道：“二弟，我们走。”说罢，连行李都不收拾便起身离开，或者说逃离了客栈。 络腮胡见状连忙跟上，青衫中年人一直跑，络腮胡便一直追，直到两人跑出了长河镇，跑到了冠山脚下，青衫中年人这才停下了脚步。 长河镇内，苏老板慢慢地走出客栈，看着远去的两人，笑眯眯地说道：“算是识趣，罢了，绕你们两个一命。”看起来真的如同一个寻常的富家翁。 络腮胡满是不解，看着青衫中年人问道：“大哥，为什么突然又不打算动手了。” 青衫中年人却是满脸后怕，已经被吓出了一声冷汗，声音颤抖地说道：“二弟，我现在看我们之前真的是被欲望蒙蔽了双眼啊。” 络腮胡问道：“此话怎讲？” 青衫中年人声音颤抖地说道：“那可是剑仙苏白的后人啊，若是普普通通的凡人，苏家能传承千年吗？” 络腮胡听了也是一阵害怕，但还是有些不服气地说道：“苏白后人又如何，难道他的后辈就能人人是剑仙吗？” 青衫中年人摇摇头：“你还记得他的儿子吗？” 络腮胡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莫非，那苏老头是返虚高手不成。” 青衫中年人点点头：“想来应该是了，我俩完全看不透的，也就只有返虚高手了。”此时的青衫中年人再想起苏老头时已经不再觉得他是个出现老态的富家翁，而是一个大隐隐于市的绝世高手。 “罢了，我们还是上山去找找机缘吧。” 说着，两人便沿着山路向冠山爬了上去。 山路是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路两旁绿树相迎，渐渐向上爬升。 对于唐慕苏来说，这条小路现在是再熟悉不过了。苏白给他安排的身体训练计划，基本上每天都不一样，但每天都不变的就是跑步。跑步而已，很简单，但苏白却是极变态地要求唐慕苏每次都要消耗所有的体力。跑一趟不累，那便跑两趟，两趟还是不累，便三趟，一趟一趟地往上加，人总是会累的。唐慕苏也好奇地问过苏白，这样花在跑步上的时间岂不越来越多了，苏白对此却只是给出了两个字的回答：负重。唐慕苏至今无法忘记这两个字从苏白嘴里说出来时，苏白无所谓的表情，无所谓的语气，但他只能悲愤地想着：你是无所谓，我是要累死了。 悲愤归悲愤，跑还是要跑的。如往常一样，天才刚亮，唐慕苏就开始了一天的锻炼。 唐慕苏自山顶向下跑去。山间的小路上静悄悄的，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给小路两旁的花草树木上披上了一层外衣，清晨淡淡的雾气又给它们笼上了一层薄纱。柔柔的阳光洒在山林间，郁郁葱葱的叶子便闪出了深深浅浅的绿色，还有些淡淡的金色。 跑着，两旁的树枝上传来鸟鸣声，鸟鸣极欢快，林间更显生机勃勃。夏天刚过，一丛丛野花在昨夜雨水与今晨露水的滋润下绽放，散发出怡人的香气。香气鸟鸣两者相映成趣。一切皆如往日那般，平静而又美好。 突然，山路的拐角处迎面走来两人，一人满脸络腮胡，一人身着青衫。眼看唐慕苏便要与两人撞到一起，两人却是避也不避，还是自顾自地走着，唐慕苏却是侧身一条，跳到了路边的草地上。 唐慕苏落地的一刹那，络腮胡与青衫中年人停了下来。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动静？”络腮胡看向青衫中年人。 青衫中年人微微皱眉，看向唐慕苏所在的位置，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好像是什么东西落到了草地上……算了，别管这些，抓紧时间登山吧。”言罢，两人便继续向山上走去。 “他们看不见我们？”唐慕苏扭头，看向不紧不慢跟在自己身后的苏白问道。 苏白点点头：“没错，他们应该是来抓你的。” 唐慕苏闻言不自觉地抖了两下，问道：“来抓我，那为什么师傅你不出手呢？”虽然没亲眼看到，但唐慕苏对于之前那队骑兵的下场如何还是有点推测的。 苏白皱了皱眉，犹豫道：“不方便，你们在这边，我在那边，不过没事……” “不方便吗……”唐慕苏将苏白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你们在这边，我在那边？”接着又说道：“既然是他们看不见我们，不应该是我们在这边，他们在那边吗？” 唐慕苏不知道的是，两人与两人之间隔着的是阵法，一人与三人之间隔着的却是某种不可名之物。 苏白笑了笑：“这么说也可以吧，继续跑步，快，跑起来。” 唐慕苏还是有些不明白，却还是点了点头，跑了起来。 唐慕苏向山下跑去，却不见远去的两人身旁拂过了一阵微风。 苏白眼看着在前面跑着的唐慕苏，在心里默默说道：虽然你们在这边，我在那边，可你们一不该动我苏家后人的念头，二不该动小慕苏的念头，你们这样我便只能对不起这山间的宁静了。 微风拂过，两人倒地，惊起一阵飞鸟。www.gebiqu.com ------------ 第七章 以这漫天星光为剑 当唐慕苏跑回到山顶木屋之时，却是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小木屋之前有人，很多人。 与此同时，有三个人看向了唐慕苏和苏白。 书生对着气喘吁吁的唐慕苏温和一笑，唐慕苏看这人对着自己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问道：“师傅，他看得到我们吗？” 苏白点点头，嘴角流出一些苦涩，说道：“当然看得到，我这小把戏能瞒得过那些凡夫俗子，可瞒不过我的这个师侄。” “拜见师叔。”书生双手作揖，弯腰鞠躬，神态之恭敬令人咋舌。 “拜见苏先生。”道士的气息不再锋利，和尚的气息不再温和，两人剩下的只有恭敬，在心里默默说道。 苏白笑笑，解除了禁制。 人群一阵骚动。 “他们都是……来抓我的？”唐慕苏小心翼翼地问道。 “想来是的。”苏白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我想更多的是为了那把剑吧。” 骚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忽然，人群中传出一个声音：“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你一个人哪是我们这么多人的对手？” 苏白望向那个甘为出头鸟的江湖中人，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夏虫不可语冰。” 书生苦笑：“早知道是师叔在此，我就不来了。” 苏白望向书生：“放心吧，这孩子现在还不能去师兄那，但以后总是会去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书生转头，向山下走去，不一会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苏先生在此，小僧也先行告退。”和尚双手合十，对着苏白行了一礼，也转身离开。 “小友可还有事？”苏白望向道士，神情温和地问道。 道士静静地看着苏白，剑道中人，谁没听说过苏白之名。道士是天师府三清观传人，骄傲自信而强大，所以虽然对苏白保有着无限的尊重与敬意，他仍是不想错过挑战苏白的机会。除了他的师尊，道士敢于向世上任何一个人出剑，所以，挑战世上最强的人，这种想法，或许可以称之为某种渴望，在见到苏白的那一刹那变得越来越强大，甚至强烈于昊日的光辉。 “请指教。”道士一拱手，低头说道。 单薄的剑握在道士手中，剑反射着太阳的光，看上去像是镀上了一层金。 金色的剑穿过清晨的雾，云间的风，伴着凄厉的破空声，道士持着剑瞬间便越过百米，来到苏白面前。 剑很快，快到木屋前的众人惊讶地张开了嘴，想着若是自己肯定会被这一剑刺个通透。 金色的剑刺向白色的衫，剑虽快，但在苏白看来还远远不够快，与自己的剑相比，还远远不够快，于是苏白伸出手，两指一合，轻描淡写，金剑便无法再向前哪怕一寸，仿佛剑本就该停在那里。 剑停了下来，甚至不再反射金色的光，道士笑了，露出一丝极嘲讽的笑容。 嘲讽的自然是他自己。 “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小子受教。”话刚说完，山顶就失去了道士的踪迹。 苏白静静看着道士消失之前所站的位置，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后生可畏。”随即转头望向仍在木屋之前被方才道士惊天一剑所震惊的众人：“诸位，你们还有事吗。” 屋前众人早已被苏白的手段吓破了胆，哪还敢在这继续逗留，更别说带走那个人和那把剑，于是乎纷纷落荒而逃。 苏白却是笑笑：“你们没事了，但是我还有事啊。”说着，苏白抬头看天，准确地来说是看向了那轮圆日。旭日东升，遮蔽了漫天星光，但随着苏白的头慢慢抬起，原本在白昼黯淡不可见的星光却是渐渐璀璨了起来。 苏白伸出右手，右手虚握，看着唐慕苏喃喃道：“不该，你没有道理要承担这因果。”说着，苏白右手慢慢用力握实，天上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颗星同时星光大盛，汇集到苏白手中，形成了一把有形无实的剑。 苏白抬手，挥剑，一如一个月来唐慕苏每天下午的挥剑，剑缓缓落下，看似没有阻碍，但剑落下的极慢，仿佛无形中有什么东西在阻止着剑的落下却被剑缓缓切开。 苏白的手臂完全垂下也代表着这一剑剑势已尽，但苏白却又极其不讲道理地把手臂向上一甩，一剑向天。 苏白保持着以剑指天的姿势看着唐慕苏，双眼绽出的光芒犹如星光般璀璨耀眼。突然，苏白笑了，唐慕苏突然感觉极温暖，犹如春风拂面。“要好好加油啊……”苏白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但是再也不能发出声音，于是他的身体便化作虚无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与此同时，屋前的众人也慢慢消失不见。没有人看见的是，天空中隐而不见的群星真的不见了，就像天空中曾经出现过的月亮。 本该在长河镇客栈里的苏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冠山山顶上，缓缓跪在了地上，伸直上半身，俯身向下，说道：“恭送老祖。” 京城外，稷下学宫中的某座不知名后山上。 一个高大的老头默默看着南方，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师弟大才。” 龙虎山上天师府内一所不知名的小道观中。 一个中年青衣道人看着天空，只是默默地看着天空，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九州的最西边有一片荒原，荒原的最中心是一座佛寺，佛寺中有很多个光头，此时地位最高的那个光头诚心诚意地双手合十，无比恭敬地祈祷着：“愿先生成佛。” 夏历洪武三十一年五月唐元璋病故，皇太孙唐允炆继位为帝，年号建文。 建文元年，钱王唐棣不满唐允炆继位、反对削藩，于七月起兵反抗夏朝中央政府。 战争持续三年，建文四年六月十三钱王军攻入京城，唐允炆死于社稷，江山易主，史称“靖难之役”。 靖难之役后唐棣改年号为天启。 没有皇子。 九剑依然流传于天下。 没有苏白。www.gebiqu.com ------------ 第八章 斩断你满身因果 眼前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唐慕苏疑惑地看着小木屋门前的空地，刚才还有那么多人，现在人呢？唐慕苏呆呆地望着空气，望着刚才苏白站着的地方，脑海中那个单手仗剑指天的身影挥散不去。然后唐慕苏不自觉地回忆起了之前和苏白在一起的时光。 皇宫，火海，浴血的父皇，自己绝望地哭喊然后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苏白。沙漠，骄阳，叫嚣的骑士，伏在马背上擦着汗的自己和云淡风轻仗剑前行的苏白。冠山，晨风，大口喘气拼命向前奔跑的自己和老神在在跟在自己身后的苏白。以及最后的刚才那个对天挥剑的伟岸身影。 许久之后，唐慕苏喃喃道：“师傅，你还没教我练剑呢。” 这时唐慕苏的背后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一只长满了老茧的手，虎口、指肚、指节，一只宽大有力的手，一只很适合握剑的手，那是苏老头的手。苏老头看着唐慕苏，他的眼神温柔且亲近，就像在看自己的后辈子弟。 “他老人家没做完的事就让我来替他完成吧。”苏老头突然开口说道。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唐慕苏一跳。 苏老头笑笑：“我是苏白的后人。” 唐慕苏瞬间便想明白了一些事，比如为什么他能带着自己走出皇宫，比如为什么他永远表现得那么云淡风轻。因为他是苏白，是那个苏白。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苏白给他留下的印象是极其深刻的。于是唐慕苏缓缓转过身去，看着苏老头，问道：“他还会回来吗？” 苏老头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说话。 见苏老头一直沉默不语，于是唐慕苏便懂了，苦笑着问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只是解决了那些人那么简单吗，那应该不至于让他消失吧。” 苏老头叹了口气，看着唐慕苏的眼睛，最后还是开口了：“他不会回来了，他刚才用那三万星光为剑，斩断了你和人世间的所有因果。” 唐慕苏不解，眼中露出疑惑。 苏老头接着解释道：“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他斩断了你的所有因果，所以现在的你便不再是之前的你，之前的你可以说已经死了？”苏老头有些不确定自己的说法是否正确。 “因果是什么？”唐慕苏问道。 苏老头愕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这孩子的冷静从容忘记了他才六岁，于是更加耐心地解释道：“因果，就是原因以及结果，人与人之间的因果就是人和人之间的联系。他斩断了你和其他人的因果，简单来说就是现在大多数人都不记得你了，甚至连你在世界上留下来的痕迹也被抹消了大半。” 唐慕苏听得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问道：“这也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苏老头的脸上露出一丝悲哀，说道：“代价？这可以说是逆天而行，所以相应的，现在的他在大多数人的记忆中也消失了，能证明他曾经存在过的事物也消失了大半。” 唐慕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很正常，换做是谁听到这种事都会感到震惊，那可是剑仙苏白，单人仗剑镇天魔的苏白，如果没有他，现在的世界还会是这个样子吗，他留下的痕迹怎么可能会被消除呢？ 其实苏老头对于这件事的了解也并不彻底，若只是消除唐慕苏与人间的因果，苏白何必要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自己的死亡，各种意义上的死亡，身体死亡以及社会性的死亡，最后甚至消散了漫天的星光。苏白切断的不仅仅是唐慕苏与人间的因果，更是唐慕苏与天道的因果。唐慕苏是天生的无垢之体，受上天垂青，苏白猜测他是天道的使者，给人间带来永夜的使者。唐慕苏与天道的联系这般紧密，因此切断这因果要付出的代价才这般惨重。但苏白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了，因为他相信这才是人间唯一的希望，唐慕苏就是人间唯一的希望。 苏白真正的用意唐慕苏不知道，苏老头也不知道，这世间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知道的只有三个人：一个书生，一个道士还有一个和尚。 书生愿意说，可是却不能说于是只能不说。 和尚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佛曰不可说，于是和尚也不会说。 至于道士，按理来说道士是应该说的，可是他却犹豫了，道士第一次在天道与人间的抉择中犹豫了，既然有了第一次便总会有下一次，于是他也没有说。 其实说了也没用，因为天机不可泄露。 “那你愿意跟着我学剑吗？”苏老头眼神温和，看向唐慕苏问道。 唐慕苏也同样看着苏老头的眼睛：“你觉得我应该同意吗？” 苏老头说道：“应该同意，你这样炼精化气太慢。” 唐慕苏点点头，说道：“好像是这样的，可是还有别的办法吗？” 苏老头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但我想总是有的，总不能因为他想不出来就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吧。”这里的他指的当然就是苏白。 唐慕苏低下头去，仿佛在想着什么，然后他抬头了，眼神坚定而执着：“多谢您的好意，我想我还是自己再琢磨琢磨吧。”这不是痴，更不是傻，虽然唐慕苏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自信，但他的心里一直有一种感觉，他感觉自己可以，像是冥冥中已经有人替他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一切。 苏老头笑着赞赏道：“好一颗坚定的剑心，接下来你只管按照自己想的去练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这些生活上的琐事我都会帮你安排好的。” 唐慕苏学着先前书生的样子双手作揖，鞠躬道：“多谢了。” “既然如此我就先下山了，如果有事的话你可以来山下的客栈找我。”苏老头转身离开。 少年沉默，进屋翻出木剑，走到门前，手持木剑慢慢挥下，坚定而执着。www.gebiqu.com ------------ 第九章 往后十年 十年时光，转瞬即逝。一转眼，距离苏白以星光为剑斩断唐慕苏满身因果已经过去了十年。 钱塘江畔，冠山山顶。 一个少年正举着一块大到夸张的巨石做着深蹲，汗水打湿了少年的上衣，少年上半身匀称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呼。”少年大吼道。随后直起身，长吁一口气，将巨石扔在了地上，巨石落地的时候，就连地面仿佛也震动了几下。 这个少年自然就是唐慕苏，当年的稚童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十六岁的翩翩少年。十六岁，在九州意味着成年，也意味着要开始扛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苏老头走出木屋，说道：“慕苏啊，你看你现在也成年了，身体也已经到后天巅峰了，我想你是时候下山去历练了。” 唐慕苏闻言点了点头，的确，虽然不能吸纳、炼化天地灵气，也没能像苏白说的那样通过炼化体内血肉的精气产生内力，但唐慕苏却发现在自己锻炼身体的时候，身体会自动吸纳天地灵气，但因为无垢之体的缘故，那些天地灵气又会从自己的肌肉、筋脉中发散出去，在这个吸收发散的过程中，自己的肌肉和筋脉就被不断地强化。因此，唐慕苏的身体素质提高得十分之快，在十年后的今天甚至已经远远超出了世间对于后天巅峰的判定。 一般来说，万斤巨力就能称得上是后天巅峰了，但唐慕苏现在双臂臂力却早就已经超过了两万斤。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唐慕苏这是纯粹的肉体力量，肉体的力量可以说是源源不绝的，而一般的后天巅峰高手却是要经过内力加持才能发挥出万斤巨力的，体力源源不绝而内力却有尽时，因此光轮实际的战斗力，现在唐慕苏已经能与一般的先天前期高手媲美了，甚至如果从战斗力的持久上来说唐慕苏已经远远超过了先天前期。 唐慕苏看向苏老头，苦恼道：“我也觉得现在的我留在山上已经没办法再进步了，剑法不在生死间难以磨练，身体素质的提升也越来越缓慢。可是到现在我对于如何踏入先天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苏老头摇了摇头，说道：“进屋里说吧。” 两人分坐到桌子两旁，苏老头给唐慕苏倒了杯茶，问道：“你知道什么叫做先天吗？” 唐慕苏喝了口茶，有些疑惑不解，不知道苏老头到底要说什么，于是问道：“炼气化神是为先天，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啊。” 苏老头低头想了想，说道：“当今世间的修行者分为儒释道魔四家，但是在我看来只有两家：修气海的儒释道以及以檀中穴作为储存内力的魔道。但不管你怎么修炼，踏入先天的关键的确是你说的炼气化神。而炼气化神的关键在于如何把天地灵力或者把你体内的内力真正炼化成你自己的。” 唐慕苏捧着温茶，若有所思，问道：“自己的？什么意思，怎么样才算呢？” 苏老头说道：“后天的内力一离开自己的身体就会化作无主的天地灵力，而先天的却不同，先天高手已经把天地灵气炼化成了自己的，于是他的内力就有了神，因此先天高手的内力即使离开了体内还能在天地间继续留存，这就是神的作用，神越强大，内力能离体的距离也就越远。” 闻言，唐慕苏的双眉拧到了一起，看上去有些迷茫。 苏老头继续说道：“至今为止我知道所有的修行者都是炼化自己的内力修炼出神的，包括我，毕竟像你这样的是特殊情况。”说着，苏老头皱起了眉：“你体内并无内力，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我认为如果你要修炼出神的话只能从直接炼化天地灵气入手。” 唐慕苏问道：“直接炼化天地灵气，那不是返虚的手段吗。” 苏老头说道：“话虽如此，但事无绝对。天地灵气在我们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在我们之后也将永远存在，我们生活在天地灵气之中，谁又敢说完全悟透了天地灵气的规则呢？相信只要用心去体悟的话，凭你的无垢之体，我觉得直接炼化天地灵气也不是不可能的。” 唐慕苏走出门，走到木屋前的草地上坐下，脑海中回味着苏老头的话。 此时的唐慕苏停留在后天巅峰，极巅峰的巅峰，再加上先天无垢之体，他对天地灵气的亲和度非常高，于是他总觉得自己可以去直接操控天地灵气，但当他每次去做的时候，却每次都仿佛缺少了点什么，就像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干扰着他和天地灵气的沟通。 眼看着距离登上险峰只差一步，但那步却如天堑，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无论是谁，内心都难免会生出烦躁焦虑的心情。唐慕苏坐在草地上，不停地尝试着去和天地元气沟通，不停地失败。 山顶上清风拂过树木的枝头，发出“沙沙”的响声。午后暖暖的阳光洒在人的身上，让人感觉懒洋洋的。秋日的风光如此美好，唐慕苏却越来越苦闷。 “起来吧，别想了。”苏老头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出了木屋，对着唐慕苏说道，“你明天就要下山了，在你走之前，我让你切身体会一下神。至于能不能让你开悟我也不知道，毕竟每个人开悟的机缘和理由各不相同，机缘来时便来，不来也没法强求。” 唐慕苏知道苏老头这是在提点自己，于是睁开了眼睛，站起了身，神情凝重地说道：“请指教。”说完，唐慕苏缓缓拔出了自己背在身后的长剑，剑由身后到身前的轨迹画了一个圆，正如他十年来挥出过的万万剑。 其实十年来唐慕苏根本没练什么剑法，他练的只有这一个动作，挥剑。但奇怪的是，不管是他还是苏老头都觉得他的剑法已经无法再有任何提升了，没错，单单挥剑一个动作就是一套剑法，一套唐慕苏的剑法。 但这一剑却又和十年来的万万剑不同，这一剑更加圆融，甚至引起了天地灵气的一丝波动。 “这是……”苏老头满脸讶异地看着唐慕苏。www.gebiqu.com ------------ 第十章 秋风秋雨萧瑟如剑 唐慕苏一剑挥出，剑势已尽，平举着剑，却闭上了眼。 苏老头看着唐慕苏笑了笑，便飘飘然下了山，只留唐慕苏一个人站在木屋前一动不动。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唐慕苏却是动也没动，只是闭着眼睛握着剑站着。 天空之中不知何时飘来了一片乌云，遮住了秋后温暖的阳光，天色也变得阴沉了起来。不一会儿，天空中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唐慕苏站在雨中皱起了眉头。忽然一阵秋风掠过，掀起了唐慕苏衣服的下摆，就在这时，唐慕苏眉头一扬，神情突然变得极其舒畅。 此时的他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与天地融为了一体，感受到了天地灵气的律动，突然他看到了，虽然闭着眼，但眼前出现了极生动的画面，这显然不是来自于他的想象，他的确看到了。他看到的是所有，不是普通寻常地通过光线的传播或是通过眼睛的看，而是直接看到直接感受到了天地灵气。 此时的天空已经被乌云所遮蔽，乌云之中不停有雨在凝聚，雨滴在不停地往下坠落，雨滴向下坠落地极其坚定，而且越来越快。此时的乌云就像是一名剑术高超的剑客，千万雨滴就是他的千万剑，他用这千万剑对着地面狠狠刺去，雨滴没入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味道，那是雨溶于土的味道，那是肃杀的味道，是凌利的剑意。 天地之间不仅有云有雨，还有风，秋天的风，也就是秋风。秋天，树叶飘落，生命凋零，所以秋天是个萧瑟的季节，所以秋风也就是萧瑟的风。秋风呼呼地吹着，就像剑划破空气时的尖啸，让人不自觉地感觉到些许悲伤，于是空气中的肃杀也慢慢变得萧瑟。 秋风秋雨带来了萧瑟，就像一个剑客的剑，让人黯然销魂。于是唐慕苏出剑了。他右脚向前踏出一步，同时右手握着剑向斜前方刺出，同手同脚的动作理应极不和谐，但不知怎的，这个不和谐的动作出现在唐慕苏身上时却变得如此圆融。刺出的剑，闪烁的光，如同一道闪电般划破了山顶上的空气，发出凄厉的剑鸣。 剑鸣如此凄厉甚至盖过了秋风的呼啸，唐慕苏的剑比秋风更加萧瑟。 一剑刺出，刺出的不仅仅是剑，也刺出环绕着剑的天地灵气，天地灵气于是也随着剑的刺出发生了变化。裹着剑的天地灵气化作了一道风，剑风不是秋风却胜似秋风，带着一股肃杀之意扶摇直上。剑风卷起了越来越多的天地灵气，于是这股风愈卷愈烈，最后这道风穿过了乌云。 唐慕苏一剑千里，刺穿了乌云，甚至可以说是刺散了乌云，于是雨过天晴，阳光再次洒落，洒满了大地。 唐慕苏抬起头感受着阳光的温暖。 不知何时身后传来苏老头的声音，苏老头看着天上渐渐消散的乌云，笑着说道：“云破了。” 唐慕苏听到苏老头的身影，转头望去，许久不知该说什么，忽然他看向自己手中的剑，说道：“我也破了。” 没错，唐慕苏破了，他一剑刺出刺穿的不仅仅是乌云，更是横亘在他与天地灵气之间的那层隔膜，或者说他刺穿的是困住无数后天武者的瓶颈。他破的是先天，也许又不是先天？因为他和从以前到现在所有的修行者都不一样，他的神是炼化天地灵气产生的。其他人的神或依附于丹田气海而存在或依附于檀中气海而存在，而他的神却是独立存在于泥宫丸之中。他一剑刺出了个朗朗乾坤。 唐慕苏感受着泥宫丸里的神，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感觉我的神在这个地方，和你说的不一样啊。”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 苏老头一怔，看着唐慕苏说道：“你情况特殊，不过如果你感觉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没想到你还能在下山之前破入先天，这下我对你下山游历更放心了。”苏老头说完却又想到方才那剑的凄厉，于是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既然你与世间不再有因果，下山后还是少造杀孽吧。” 唐慕苏只是笑笑，并不说话。心里想着：仇恨不是他世界的所有，但是如若不去报仇又何谈快意恩仇，何谈剑心通明，所以少造杀孽应该是不可能的了，但也没必要为了这事和苏老头争论。 苏老头见他不出声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也知道劝不了就不再劝了。 是夜。 唐慕苏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全是明天自己就要下山离开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外，十年来，唐慕苏早就习惯了没有星光的日子，也习惯了睡不着的时候一个人在门外练剑。虽然明天就要下山，可习惯的力量是很强大的，于是唐慕苏还是像以前那样穿好衣服拿起了剑走到了屋外。 举剑，然后挥剑，唐慕苏又进入到了与天地相合的状态。感受着天地灵气的律动，他看到夜晚的风吹过，他看到树枝轻轻摇动，他看到一片树叶从枝头落下，落到了树下的小溪里，树叶随波逐流向山下飘去。于是乎，他的剑也动了起来，或撩或斩，简单的动作却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 许久之后，唐慕苏才停了下来，回到了屋内躺下。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在这练剑了吧，唐慕苏在心里想着，怀着对未来的忧虑缓缓睡去。 清晨，唐慕苏醒来，借着不算很亮的晨光开始整理行李。行李不算多，甚至可以说很少，只有几套衣服罢了。 到了山下的小镇上，苏老头早就等在了小镇门口。 “这是盘缠，还有这是证明你身份的文书……”苏老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其实都是早就和唐慕苏说过或者商量好的，唐慕苏此行的目的是京城的稷下学宫，至于过去的路就算是负笈游学了。 “慢走……”苏老头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沉默了许久后说道。 “告辞。”唐慕苏双手作揖一拜到底，将对苏老头的感激与不舍埋在了心底，便转身走出了小镇。www.gebiqu.com ------------ 第十一章 嘉嘉有本难念的经 秋后的天空晴得像一张蓝纸，几片薄薄的白云就像是被阳光晒化了的棉花糖，在天空中飘荡。 一阵微风吹过，带走了一阵血腥气。 “这些强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出来抢劫。”唐慕苏摇了摇头，蹲下身子去搜地面上一具具的强盗尸体，这道路四周一共一十九具尸体，一具具尸体的眼中或是绝望或是疯狂，几乎每具尸体都只有脖子上有一道淡淡的血线。这十九个强盗就是刚才妄图截杀唐慕苏的强盗团伙。 “也是，我又没骑马，又是独行，看起来年轻，被这些强盗盯上也没有办法。算了，就当他们是来给我送钱的吧。”离开长河镇才两天，唐慕苏已经被四伙强盗抢劫过了，可见世道乱成了什么样子。不过路上有强盗截杀，反杀强盗为民除害也能算一乐事，唐慕苏也就没急着赶路，按照唐慕苏的估计，今天下午就能到扬州城了。 古道西风，夕阳西下，唐慕苏到了扬州城外。遥遥看去，扬州城的城墙朝南北蔓延开去，竟是看不到边界。 “真的好大啊，九州大地上比扬州还大的城市也没几个了。”唐慕苏在心里默默叹道。天下共分九州，每一州内最大的城池就这些是以州命名的城池了。当然天下间比这州城更大的城池也有，就是当年大禹统一天下定下的京城。 内心赞叹着，唐慕苏就走到了扬州城门口。 “人好多啊……怎么这么多人出城。”唐慕苏不解。 城门处一个官兵不耐烦地说道：“这些小商小贩白天在城里做生意，晚上自然要回家啊，你不进城别在这挡道。”于是唐慕苏缴了入城费，走进了扬州城。 一进扬州城，唐慕苏就感到了少许震撼，虽然小时候是住在京城的，但毕竟还小，再加上平日里都住在宫中，对于城池的恢弘早就没了什么印象。 “好宽的街道。”唐慕苏看着眼前由一块块整齐地青石所铺就的街道感叹道，“可要好好逛逛。” 片刻后。 唐慕苏双手拿着小吃，惬意地走在扬州的街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家豪华的酒楼之前。酒楼通体木制，高三层，其上还有着精美的雕刻。酒楼正门上有着鎏金的牌匾，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万象楼。 唐慕苏闻到了酒楼里飘出来的香味，于是眼睛一亮当即就决定就在这吃晚饭了。 刚踏入酒楼，立即就有一个小二迎了上来。 “这位客官，咱们这今天二三楼都满了，要不您就坐一楼？”小二弯着腰热情说道。 “行吧，一楼就一楼。”唐慕苏随意说道。 “好嘞。”小二转身向楼里走去，唐慕苏紧跟其后。 “您看这桌靠窗的位置怎么样？”小二说道。 “你们这生意还真好，就这吧。”唐慕苏环视四周，只剩下这一个桌子是空着的了，于是便入座了。小二立即奉上了一本菜单。 “还挺贵的啊，够劲儿。”唐慕苏笑道。 小二连忙热情地介绍了起来：“我们这万象楼啊，那可是整片大陆都有名气的，这招牌菜啊就有……” “哪来的叫花子，快滚出去。”此时的门口却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唐慕苏向门口看去，却见是两名店伙正在呵斥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瘦削的少年。那少年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头上歪戴着一顶破破烂烂的帽子，脸上手上都是脏泥，早已看不出原来面目，手里拿着个包子，嘻嘻笑着，露出两排白牙。 “走就走。”小叫花儿仰起头说道。 一个店伙却是说道：“把包子留下再走。”小叫花儿闻言将包子放下，但白白的包子上却早已留下了个乌黑的手印，想想就是卖不出去的了。于是店伙大怒，一拳就向着小叫花儿打去，小叫花往后一跳避了过去，店伙却是不依不饶，好像一定要打他一顿出气。 唐慕苏当小叫花儿是饿极了，便开口说道：“算了算了，别打了，记我账上。”唐慕苏走了过去，捡起包子递给小叫花儿。 没想到小叫花儿接过包子却是吃也不吃，低声叹了口气，说道：“这包子做得不好，小家伙，给你吃吧。”然后竟然是把包子丢给了门口的一只小狗，小狗忙扑上去三口两口将包子吞入腹中。 先前那个想要揍小叫花儿的店伙叹道：“可惜可惜，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唐慕苏看着也是一愣，本以为小叫花儿是饿得受不了了才偷包子吃，哪里想得到小叫花儿把包子丢给小狗了。 疑惑不解，唐慕苏却是先走回了座位想接着点菜，却没想到小叫花儿也跟着走了进来，站在桌子旁盯着唐慕苏看。 唐慕苏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说道：“坐下来说吧。” 小叫花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大大咧咧往位置上一坐。 唐慕苏觉得这小叫花儿好生有趣，于是问道：“小兄弟什么来头？” 小叫花儿却只是摇摇头，说道：“不好说，不好说，嘉嘉有本难念的经啊。” 唐慕苏闻言，感觉所言甚是，于是点头道：“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小叫花儿却知道唐慕苏是会错了意，噗呲笑道：“我叫张嘉嘉，我说的是我有本难念的经。” 唐慕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你要吃饭吗，我们一起吃吧？” 张嘉嘉笑道：“好啊，我一个人也是闷得无聊，正想找个人作伴呢。” 于是唐慕苏对着小二招手，高声叫道：“小二，这边点菜。” 小二看见张嘉嘉这幅脏兮兮的模样却是全没了刚才的热情，等了半天才不乐意地拿着菜单走了过来。 “有些人真的是狗眼看人低。”张嘉嘉见小二这幅懒洋洋的样子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以为我穷，吃不起你店里的酒菜？只怕你拿最上等的酒菜来还不合我的胃口呢。” 店小二听了怒道：“是么？最上等的酒菜，你付得起钱吗？大言不惭。” 店小二此言一出，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www.gebiqu.com ------------ 第十二章 白虹座上飞 张嘉嘉看了一眼唐慕苏，说道：“不管我点什么你都请我吃吗？” 唐慕苏点点头。 张嘉嘉仰起头，冷笑一声，对着店小二说：“先上几个压桌碟吧，四干，四鲜，四蜜饯，四冷荤，三甜碗，四点心。” 店小二闻言，见张嘉嘉说得十分在行也就收起了小觑之色：“这位公子，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啊。” 张嘉嘉说道：“四干便是黑瓜子，白瓜子，核桃栈子，糖杏仁；四鲜便是北山苹果，申州蜜桃，广东荔枝，桂林马蹄；四蜜饯便是青梅，橘饼，圆肉，瓜条；四冷荤便是全羊肝儿，熘蟹腿儿，白斩鸡，炸排骨；三甜碗是莲子粥，杏仁茶，糖蒸八宝饭；四点心是芙蓉糕，喇嘛糕，油炸合子，炸元宵。” 店小二听了张嘉嘉这一连串的菜名不禁张大了嘴，目瞪口呆，于是哆哆嗦嗦地说道：“爷，还要什么吗？” 张嘉嘉懒洋洋地说道：“再捡几个你们酒楼的招牌菜上好了。” 小二于是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蜜饯果干等物一样样地送了上来，唐慕苏吃得食指大动，不自禁赞道：“小兄弟果然是见识渊博啊。” 张嘉嘉咧嘴笑道：“过奖过奖。” 就在两人吃得正欢之时，门口又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什么，客满了？”一道不满的声音响起，“我今天可是专门请我兄弟来你们这的，三楼的包厢没了也就算了，你和我说一楼二楼也满了？” “是啊，贺公子，不信你进来瞧瞧？”店小二低头哈腰地说着。 一身白衣的贺公子走进门扫视了一圈，看向唐慕苏他们这桌，说道：“小叫花儿也能来你们万象楼吃饭？” “嗯？”张嘉嘉翻了个白眼，“不行吗？” “我的意思是，你们还是自己走吧，别逼我出手。”贺公子盛气凌人地说道。 “两位客官。”小二弯着腰跑了过来，“这位贺公子可是贺家的嫡长子，要不您二位就让让他？” “贺家？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张嘉嘉满不在乎地说着，看向唐慕苏说道：“你听过吗？” “我也没有。”唐慕苏呵呵一笑。 贺公子听到两人的话，脸色难看了起来，说道：“我看你们两个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诚心要和我过不去？” 小二见状连忙压低声音劝道：“两位客官，这贺家在扬州城也是有些势力的，两位完全没必要和他们作对啊。” 唐慕苏闻言朗声笑道：“贺公子，就当交个朋友好了，你给我一千两银子，我把座位然给你。” 贺公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千两银子，他哪里拿的出那么多，于是狠狠说道：“小二，接下来弄坏的桌椅我们按价赔偿。” 听到他这么说，酒楼里的人知道今天这肯定是要打起来了。 唐慕苏和张嘉嘉相视一笑，张嘉嘉大声说道：“贺公子？我看就是个屁，连一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就想让我们走，换了在座的各位，你们能忍吗？” “哈哈哈……”酒楼里传来一片哄笑。 “给我把这两个人拿下。”贺公子脸色阴沉，招了招手身后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便拿着刀剑向唐慕苏和张嘉嘉冲了过来。 “贺公子……”小二也是急了，无奈地看着贺公子。 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唐慕苏却是淡淡问道：“不搞出人命就行吧？” 张嘉嘉嘿嘿一笑：“就算出人命了又能怎么样，看那个贺公子就是个窝囊废。” 于是唐慕苏缓缓解下了背在身后的太阿剑，身形一动。 “呼呼呼”唐慕苏身形变换带起了一阵风声，势若奔雷，一瞬间便到了那两名壮汉身前，剑柄一扬一挥，只听得“砰砰”两声，两名壮汉就被砸得飞出了门外，重重地摔倒了街上。然后又在眨眼间，唐慕苏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云淡风轻。 酒楼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谁也没有想到那两名壮汉会败的如此之快，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 “原来阁下是位高手。”贺公子身旁站着的黑色劲装男子说道，“那两名护卫也能算得上后天后期，阁下想来已经破入先天了吧。” 此话一出，酒楼里一片哗然，看着唐慕苏也才十六岁出头的年纪，居然已经是先天的高手了？ “在下有些手痒，不知能否领教一下阁下的本事。”黑衣男子挑衅道。 “呵呵，你要试试那就试试啊。”唐慕苏却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小二暗道不好，这两位看架势都是先天高手啊，这要是在店里打还不得把店给掀了，那掌柜的还不得把自己给掀了。于是忙道：“二位，要打出去打吧，我们这小店可禁不起你们二位折腾啊。” 唐慕苏挥了挥手，说道：“没必要，就在这吧。” “在下断浪岳宁，请指教。”岳宁一拱手，拔出了身后的黑色重剑。 “岳宁？难道是星榜岳宁吗？” “我听说他不是闭关很久了吗？” …… 酒楼中议论纷纷。 “看来你还有点名气啊。”唐慕苏一挑眉。 “不才，名列星榜二百九十三位。”岳宁虽然嘴上说着谦虚的话，但话中隐隐透出的自得谁都能听得出来。 “虽然我不知道星榜是什么，可你能接下我这剑吗？”说着，唐慕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拔出剑，举起然后挥下。 不只是剑随人动或是人随剑动，唐慕苏的身影随着一剑挥出突然变得飘忽不定。突然岳宁感觉眼睛一阵刺痛，不自觉地闭上了眼，方知是剑光刺眼，心里暗道不好，抽身后退，也顾不得撞翻了多少桌椅，直至撞到墙壁上退无可退，但却始终感觉自己身前有一股极凌厉的剑意。睁开了眼发现果然一把剑正悬停在自己的喉咙之前，相差不过一根头发丝的距离。于是只能默默叹道：“我输了。” 突然岳宁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声问道：“阁下用的可是皇极剑？” 唐慕苏却已经拉着张嘉嘉走出了酒楼，听到岳宁的话对着天伸出手挥了两下：“我的剑叫太阿。” 此时的酒楼中早已鸦雀无声，众人都被唐慕苏那一剑所震惊了。 方才岳宁抽身暴退之时，唐慕苏却是单手持剑不疾不徐，始终与岳宁保持着恒定的距离，甚至给人一种错觉。剑即是人，人既是剑，就像一道白色的剑光掠过。www.gebiqu.com ------------ 第十三章 初遇 走出酒楼，张嘉嘉惊讶地说道：“没看出来啊，兄弟你还是个大高手。” 唐慕苏咧开嘴笑了笑，说道：“也不算什么吧，对了，星榜是什么？” 张嘉嘉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还真不知打星榜是什么啊，日月星三榜就是描述九州大地上出名的豪杰，以及他们的传记故事的书。诶，说起来你叫什么啊，我估计今天以后你就要出名啦，别等以后别人问我，我连我兄弟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唐慕苏说道：“我叫唐慕苏，唐是夏皇的那个唐，慕是仰慕的慕，苏是苏白的苏。” 张嘉嘉疑惑道：“苏白，谁啊？” 唐慕苏这才想起世上已无苏白，于是摇摇头，说道：“我的一个长辈，苏是流苏的苏。” 张嘉嘉说道：“是这样，那你的剑是他给你的吗？” 唐慕苏想了想，虽然说太阿是历代夏皇的佩剑，但的确是由苏白交到自己手上的，于是点点头，说道：“是啊。” 张嘉嘉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嘛。”然后抬起头看向了天空，想着刚才腰间缠着的青璃的振动，思绪随着天上一朵厚厚的白云越飘越远，“难道他手上拿的就是皇极剑吗？” 两人在街上走着，忽然听到前面人声喧哗，喝彩之声不绝于耳，远远望去，前面围着好大一群人，不知道在看什么。于是唐慕苏好奇心起，拉着张嘉嘉挤到了人群中。 只见中间搭着一个擂台，擂台上插着一面锦旗，白底红花，旗上绣着“比武招亲”四个金字，旗下两人正你一拳我一脚打得热闹，一个是红衣少女，一个是高高瘦瘦的男子。 “哇，这妹子正点。”张嘉嘉赞道，确实，少女看上去正是及笄之年，明眸皓齿，面容姣好。 “不过看上去满泼辣的。”唐慕苏评价道，两人说话间，台下众人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原来是擂台之上突生惊变：两人拆斗数招之后，红衣少女稍稍卖了个破绽，假装下盘不稳上盘露空，身形一晃，高瘦男子见状大喜，三步并作两步，一招“双龙出海”，两拳同时向少女胸口打去。少女却是趁势一倒，双手撑地，“嘭”得一声，一脚扫到了高瘦男子腿上。高瘦男子顿时站不住脚，向后跌倒，摔了个灰头土脸，站起来后自觉羞愧，跳下擂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台下众人见状连声叫好。 少女撩了撩头发，退回了旗杆之下。夕阳的光照射下来，打在少女的脸上，锦旗在空中随风飘扬，遮得少女的脸忽明忽暗，唐慕苏看着少女的脸不禁心神微漾。 只见少女和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低声说了几句话，那男子点了点头，双手作揖对着擂台四周转了一圈，朗声说道：“各位想必都知道了，我家小姐是扬州太守之女，我是音太守的管家，现在我家小姐已经是及笄之年。她曾许下一愿，不望夫婿大富大贵，但愿是个武艺超群的好汉，因此今于此比武招亲。凡年在三十岁以下，尚未娶亲，能胜得我家小姐一招一式的，即可做我家小姐的乘龙快婿。” 中年男子交代之后，过了一会，只听人群间一些混混贫嘴取笑，或是对少女评头论足，或是对中年男子指指点点，却无人敢下场动手，抬头望天，眼见日近西山，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请诸位明日再来吧，还有，麻烦诸位管好自己的嘴，记住这里可是扬州城。”转身正要拉着少女离开，只听得一声“且慢”，东西两边各有一个人跳上了擂台。 众人一看不禁哄然大笑起来。原来东边来的是个瘦小老者，一撮山羊胡，年纪少说也有五六十岁。西边来的那人更是好笑，竟然是个光头和尚。 瘦小老者看着就一脸猥琐，没脸没皮道：“你们笑什么，比武招亲，我就来不得？” 中年男子刚要开口，少女却是先骂了句：“老头儿，你没听我章叔叔说要年纪三十以下吗，你来凑什么热闹，找打不成？” 和尚也是嬉皮笑脸地附和道：“老哥哥，你就算胜了，我们这大小姐就算愿意给你做老婆，这如花似玉的姑娘，难道你要她以后做寡妇吗？” 少女啐了一口，猥琐老者却是怒道：“小姐怎么样我先不说，你这和尚上来干嘛？” 和尚笑嘻嘻地说道：“这你别担心，如果我赢了小姐，我马上还俗。” 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少女一脸生气就打算上前动手。 中年男子却是一把拉住了少女，说道：“小姐稍安勿躁，让他们先打，然后你再教训赢的那个吧。” 这边老者和和尚还在争论不休，你一言我一语，抢着要和少女先比试，下面却起哄道：“对啊，按管家说的，你们先打一架吧，谁赢了谁和音小姐比试。” 于是和尚说道：“那好，我就先和你这老头玩玩。”说着抬手就是一拳，老头反应也是不慢，一侧身避开这拳，马上回打了一拳。唐慕苏看这两人你来我往也不得不点了点头，两人都是后天巅峰，实力也是不分伯仲，打起来倒是有些看头。 和尚打着一套罗汉拳，纵高伏低，辗转腾挪，可谓是身手敏捷。老头看着瘦弱，使的却是形意拳里的龟形拳，大有一分不动如山的味道。但所谓久守必失，和尚逮到个机会，猱身直进，砰砰砰，只见和尚在老头腰间连锤三拳。谁知老者竟是连哼三声，忍住了痛，身形不乱，趁着和尚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右手高举，看起来就像一只暴怒的巨熊。老者一记熊形拳高高砸下，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和尚的光头上。和尚抵受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见势不妙，连忙大声求饶。 老头也是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这和尚下手还真是重，你这三拳下来我还怎么和音小姐比试？”于是两人分别从两边跳下了擂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www.gebiq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