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穿越(一) 玄武门之变后,秦王李世民继位,年号“贞观”。李世民继位后励精图治,选贤任能,轻徭薄赋,开创大唐盛世,史称“贞观之治”――引 贞观初年。 在没有电灯的这种伟大发明的大唐,夜晚天空星河璀璨,微风拂面。在宵禁之下的长安城内,灯火通明但街上却一片寂静。 太史局偌大的观星台上,李淳风正仰着头,观察浩瀚的星空。蓦然一颗流星带着长尾划过夜空,那星光泛红似是不凡之物。 李淳风盯着那流星直到它消失不见,与此同时位于主位的人都是紫微星突然闪烁几翻,距它不远处一颗原本不起眼的星星星忽然光芒四个射。 “这是……贪狼星现世了!” 与此同时,长安城郊外,一棵大树不知被什么东西劈成了两半,树干焦黑冒着眚烟。而焦木之下一少年昏迷不醒,其衣俨然不是唐朝服饰…… 三月后,长安西市。 一家名为“仙味居”的酒楼里,熙熙攘攘皆是食客,时不时有客人叫菜。 “来一份炸鸡!” “二楼雅间,一份牛排!” 没有听错,就是牛排和炸鸡。这些东西是仙味居的新菜,据说是酒楼新来的一个小掌柜带来的菜谱,只一个月就火遍了长安城。 只可惜这菜还限量,每天供应多少都有数量,因此许多人为了吃上这么一口,也是老早就来排队。 一时间仙味居成了长安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尽管以前生意也并不差。 就在这人满几乎为患的仙味居,一个看着不过十四五的少年从酒店三楼慢悠的走了下来。 这少年白衣黑靴,腰间别着一根黑漆漆的铁棍儿,面容清秀,一双狐狸眼中闪烁着不符合年龄的精明和狡诈。 “呦,小澜子,今个儿起的挺早啊?”一楼的账台后,一个一身红衣长相与中原女子不大一样的女人冲着少年说道。 那少年弯起嘴角一笑:“嘿嘿,菲姐好。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被叫做“菲姐”的女人挑了挑细长的柳眉,看着走近的少年懒懒地说:“怎么,铁匠铺的东西做好了?” 少年冲对方抛了个媚眼:“菲姐不愧是我女神,真聪明。走了啊,回来给你带樱桃酪。” “臭小子,老娘早晚把你那双勾人的眼睛给挖下来!” 少年背着手往外走,听着对方的骂声却是“咯咯”的笑起来。 秦瀚,字浩澜,三个月前才成为一名“大唐子民”。其中缘由叫秦瀚自己说,那就是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 秦瀚同学本是古武世家秦家的家主,双十出头斗败了一群老不死的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家主,正是风光的时候却被一道莫名的天雷给劈到了几千年前的大唐。 秦瀚敢说,现在那帮老头子知道自己挂了,指不定怎么大摆宴席高声庆贺呢! 只是秦瀚到现在仍有两个问题想不明白,其一是他被劈到了大唐为何会变回自己十五岁的样子? 其二便是关于他腰间那根黑漆漆的铁棍儿,此物并非普通的铁棍儿那么简单,而是秦家的传家宝“黑蛟”。 唯有历代家主才有资格使用,黑蛟其实也是家主身份的一种象征。这东西为什么会和自己一起来到这大唐呢? 秦瀚苦恼已久,因此眼下也不愿再废脑细胞,索性“既来之,则安之”。此时此刻最大的问题是如何活在当下。 三个月前侥幸被仙味居的老板多克菲所救,也就是刚刚的红衣女子,开了一家名为“仙味居”的饭店。 多克菲,全名叫泰络?多克菲来自楼兰与大唐交界的地方,父亲是楼兰人,母亲则是大唐人,因此多克菲是个混血的大唐人。 秦瀚初到大唐,根本就是个黑户,稍不留神恐怕会被当做别国间谍给“咔嚓”了,于是他就看上了多克菲的仙味居。为了能留下来,秦瀚可以说是用尽了浑身解数,包括贡献了现代的菜谱。 也正因。牛排和炸鸡的出现,立刻火遍长安城。仙味居的生意一招红火,多克菲因此留下了秦瀚,毕竟谁会放走一个财神爷呢?当然秦瀚还是承认多克菲这位异域风情的大美女本身人还是相当不错的。 秦瀚今天出来是打算去铁匠铺的,他之前在那里订做了一批暗器。对于古武世家出身的秦瀚,没有武器相当于洗干净脖子躺在板子上等人宰。 对于大唐,即使秦瀚能熟知历史,然而其中难免有意外发生,毕竟他就是一个“意外”。 秦瀚最讨厌的就是被动,现在的他已经很被动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来了又干什么,因此只能尽自己之力做好足够准备,起码先有自保之力。 秦瀚去的那家铁匠铺在东市,穿越熙熙攘攘的西市,七拐八拐找到铁匠铺,取了东西又转道去给多克菲买栗子酥。 不过东市的路不比西市,秦瀚来的少,买完了东西饶了半天发现自己迷路了。 在第三次绕回到走错的小道以后,秦瀚决定不走了,他轻轻提了一口气,蹬着墙上了房顶。 “嘿,还是站的高,看得远啊。我就不信这样我还绕不回去?”秦瀚四下望了望,瞅准西边一栋较高的建筑,踩着瓦片奔去。 秦瀚在房顶上走的很快也很小心,毕竟他可不想被当成是贼。只见他刚跳到一个房顶上,便听到下面隐隐约约的吵声―― “小子,识相的话把钱交出来。” www.gebiqu.com ------------ 第二章 穿越(二) 那喊声粗犷,一听像个壮汉。秦瀚猫在房上,循着声音向下看去。 果不其然就看见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一身粗布衣,似乎是家丁一类。 再一看,那四五个壮汉对面站着一个少年,十几岁左右,看着还没秦瀚大。 这小少年一身蓝衣,衣料子看上去是个富贵人家才穿的起的,手中持着一根软鞭,那架势是个练家子。 秦瀚心道:呦,这是打劫呢? 只听那蓝衣小少年毫不畏惧,冷哼一声:“哼!你们赌坊也太小气了吧?不过一百两银子,这般斤斤计较,输不起就别开赌场啊!” 秦瀚在房上听了眼皮直跳,一百两银子可不少啊! 唐贞观时期,经济发达。一两银子就能买下一石米。估算一下,一升米大约重1.25斤,10升米为一斗,一斗重12.5斤,约等于6.25千克,1石约62.5千克,也就是125斤的大米。 一百两得买多少大米啊!这小子诚心恶心人家吧。不过……看他穿的不错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一百两银子没准在人家眼里还真没什么。 秦瀚那双好看的狐狸眼眯了眯,也不知这少年搞不搞得定这些人,自己若是帮他一把往后也算在长安城有个交情。 秦瀚眼中尽显狡黠之意,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信男善女,长时间的家族斗争让他学会了利益最大化,他向来不会凭着一腔热血做事。只是眼下他并不急着下去,帮人嘛,自然帮到点子上才能叫人记忆深刻,先且看看这小子有什么本领。 这般想着,下面果然打了起来。四个壮汉手里都拿着棍棒,其中有一个拿了把砍刀。 五个人打作一团,那少年身形灵活地穿梭在四个壮汉之间,长鞭略过挡住那些朝他身上挥去的棍子。 不过到底对方人多,少年手上又只有软鞭,除了棍子还时不时要小心那个拿着砍刀的家伙给自己一下。 渐渐的少年落了下风,体力不支,额头上的汗珠细密。长鞭卷起一个壮汉挥来的棍子,狠狠往旁边甩去,又堪堪躲过另一个黑棍。 就这么一甩一躲的功夫,那个拿着砍刀的人举刀而至,眼看就要砍到少年后背。尽管那少年已经发现却来不及躲闪,刀锋将至。少年闭眼,然而脑海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反而听到一声惨叫。 “啊!我的手!” 少年一愣,忙睁开眼看去,只见那个拿刀的壮汉正捂着手腕子嚎叫,刀也已经落在了地上,周围散落着一块瓦片的残骸,显然似乎就是这东西打中了壮汉的手腕。 少年抓住时机,先是一脚踢起地上的砍刀,稳稳拿住,接着快速退出了壮汉们的包围圈。 “哪来的臭小子多管闲事!”被打到手腕的壮汉格子极高,因此很快发现堂而皇之蹲在房顶上的罪魁祸首——秦瀚。 秦瀚痞痞的一笑,手里还把玩着一块碎瓦片:“几个大人欺负小孩子,不好吧。” “少来多管闲事!”壮汉捂着手腕怒吼道。 “哎呦,真不巧。我这人什么都不爱管,就爱管闲事。”秦瀚阴阴一笑,一抬手三个瓦片已经打了出去,正中另外三个人的手腕。 这种掷暗器的手法秦瀚上辈子不知道练了多少遍,早就是烂熟于心。这四人如今被瓦片打到手腕,乍一看不过是青了些,实则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提不起重物。 趁着众人被打的吱哇乱叫之际,秦瀚已经从房顶上来到了少年身边。 少年看到秦瀚的身法,神色又惊又喜。而秦瀚可没工夫理会这个,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低声道:“走了。” 秦瀚拽着少年跑过几个房顶,总算到了仙味居的门口,松开了对方的手。 刚刚一片混乱也并没仔细注意少年的模样,现在停下来看,秦瀚发现这少年长得还真是很好看。 一双灵动的眼睛,直挺的小鼻梁,樱色的唇瓣,皮肤白皙,整体看还十分英气。秦瀚眯了眯眼看着对方,这少年……哈,原来如此。 没注意秦瀚在观察自己,那少年似乎还有些担心地朝着后面看去,怕那几个壮汉再追过来。 秦瀚挑了挑眉,勾起嘴角靠在门口的柱子上道:“别看了姑娘,他们不会追上来的,就算来了也不敢大白天的在这儿闹事,况且他们那手没半个月好不了。” “呼——那就好……诶?你怎么知道我……”少年长舒一口气,随即满眼惊讶的看向秦瀚。 “嘻嘻。”秦瀚笑而不语,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少年,不对是少女。少女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她虽然束了胸,穿的也是男装,声音也刻意压低,但是到底没有喉结,又没有遮住脖子,这才被对方识破了。 暗自苦恼下次一定要注意的同时,少女也佩服对方的心细还有那刚刚的暗器和轻功。 “原来如此,不过下次我肯定不会大意了。刚刚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过几日武照定会亲自登门道谢。不知公子大名?是否就住在这里?” 武照,武照。 秦瀚脑子里一时全是这两个字,连对方叫他好几遍都没听见,直到被拍了一下肩膀才回过神儿来。 “啊?怎么了?” 武照皱了皱秀气的眉毛,不解地看着秦瀚:“公子,你没事吧?” 秦瀚干笑了一声:“额,姑娘,你刚才说你叫武照?”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吗?问题可大了,我的天!想不到本来以为就是救了个那家的小姐,没想到这位大小姐来头不小。 武照这名字大概一般人不是很熟悉,但是武则天的话应该很熟了吧!大唐的女皇,历史上唯一承认的女性皇帝。武照称帝后还给自己造了一个字“曌”,同“照”,所以武照也叫武曌。 而武照在进宫当才人之前身份也是很尊贵的贵族小姐。武照的老爹武士彟,隋朝大业末年担任鹰扬府队正。唐高祖在汾、晋之间行军的时候,常常在他家停留休整。后来武士彟跟随高祖平定京城。贞观年间,他官至工部尚书、荆州都督,被封为应国公。 这么将来秦瀚救可真不是一般的贵族小姐,阴差阳错救了武皇,这大腿一定要抱紧啊! 这么想着秦瀚弯了弯狐狸眼,笑道:“没问题,没问题,在下只是觉得武小姐的名字很好听。” 谁都爱听别人夸自己,更何况现在的武照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公子过奖了。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姑娘客气。在下姓秦,秦瀚,字皓澜。”秦瀚抬手行了个礼。 “你取字了?可你看起来不及弱冠啊?” 武照表情惊讶。 秦瀚一愣,暗道不妙,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武姑娘有所不知,这字是我爷爷在我出生时就取好的,本想在我弱冠时再正式列上家谱。不成想还未等到我弱冠,家中遭变故只剩我一人。我想着反正等我弱冠时也不会有人给我取字了,所以就直接用了。” 看着眼前少年神情哀伤武照心中不忍,她没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风光霁月的人竟有这般伤心往事。这个朋友她武照交了! “你别难过……我想你父母一定会在天上保佑你的,你今天救了我,你这个朋友我武照交定了。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国公府找我,” 秦瀚咧嘴笑了,他说的话基本都是真,除了全家剩他一人以外。他忽然觉得心中有一股郁气消散,他不是一直希望自己离开那个压抑的家吗?现在他可以只为自己而活了,可以以真心去交朋友而不再是利字当头。 “谢谢,我就住在这儿。改日你来,我请吃饭,仙味居的招盘菜。” 武照抿嘴笑了笑:“好啊。今日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了,不然爹爹又要唠叨了,秦皓镧再会。” “武姑娘慢走,路上小心些。” 武照走后,秦瀚刚打算进店,迎面就碰上了多克菲:“呦,我说你怎么站门口半天不进来,合着勾搭小姑娘呢?” “哪有,菲姐。你的樱桃酪。”秦瀚抽了抽嘴角,这姑娘他可不敢撩,武则天是谁都撩得起的吗? 再说兴许再过不久,武照就要进宫了吧?想起这样单纯的少女,进了皇宫那座大染缸实在是可惜。 “还说没有,你刚刚眼睛都要长人家身上了。”多克菲可不信秦瀚的话。 秦瀚摇摇手指一脸高深莫测:“我是在思考,这位武姑娘以后可了不得,必成大器。”说完哼着小歌进了店里。 “装神弄鬼的臭小子。” www.gebiqu.com ------------ 第三章 四玉佩(一) 秦瀚是被吵醒的,外面的吵闹声很大,乱七八糟扰的秦瀚耳朵都在耳鸣。 “啊!要死吗?大早上的,不睡觉吵什么!”秦瀚一脸愤怒的从床上坐起来,一头短发有些炸毛,一脸阴云。 秦瀚的起床气很大,以前在秦家就是这样,如今被外面吵醒,他已经想杀人了。 “小澜子!小澜子!醒醒,出事了!”门外突然响起拍门声还有多克菲焦急地声音。 “怎么了菲姐?”秦瀚穿好衣服打开了门,就看到多克菲脸色阴沉,细眉轻拧的模样。 多克菲看向秦瀚低声道:“仙味居死人了。” 秦瀚一惊,瞬间清醒过来。原来外面的吵闹声估计是发现死者的人,那么多人怕是要破坏现场了! “菲姐报警了吗?啊不是,我是说报官了吗?还有赶紧让无关的人都离开案发现场,别破坏证据,不然我们麻烦大了。” “已经报官了,人我也刚刚让伙计轰走了。小澜子,人死在仙味居不会有什么事吧?”多克菲一脸担忧,毕竟仙味居死了人这要是差不清楚,她这店也不用开了。 秦瀚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仙味居有事的,我们先去看看。” 多克菲带着秦瀚去了死人的房间。 人死在走廊尽头的一间上房里,秦瀚站在门口并未着急进去,而是大致看了看此时房间情况。 这间上房和其他上房布置一样,有两进。堂厅正对大门,桌子上摆了一些饭菜和一壶酒,一名男子趴在桌子上,他的手边一只酒杯打翻在桌上。 秦瀚伸了伸脖子,往里屋看了看,床上的被子还叠的整整齐齐没有翻动的样子。屋里很干净,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说着秦瀚抬腿走了进去。 “你小心点儿。”多克菲站在门口担心地看着屋里。 来到死者身边,秦瀚慢慢蹲下靠近尸体,尸体面朝大门趴在桌子上,双眼紧闭嘴唇发紫。 秦瀚检查了一下他的瞳孔,发现眼部眼球充血,鼻子和嘴角下也有溢血。 秦瀚拿起他的手看了看,手指僵硬指甲发绀紫死,手指呈抓握状,看来死前手里曾拿着东西,他转头看了看桌上的杯子,确认大概之前拿的就是这个酒杯了。 看着尸体的模样,秦瀚眯了眯眼凑近了尸体,又翻过了他的手掌,撸起袖子,发现死者胳膊上的皮肤有一小片一小片的红疹。轻嗅一下,口腔中散发着一股几淡的香味。 苦杏仁味儿?是砒霜?难道是他杀,这下麻烦大了。 秦瀚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翻到的酒杯,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味道,想了想也是,砒霜此物溶于水且无色无味。 看来凶手就是把砒霜下在了酒里。秦瀚皱着眉,人死在了仙味居,若不尽快抓住凶手,仙味居的人难逃干系,毕竟在这里可提取不了DNA和指纹。 正冥思苦想着,秦瀚无意间抬了抬眼,忽然看到屋顶处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很细小看不太清是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秦瀚正想看仔细些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想法。 “大理寺办案,无关人员马上离开。” 秦瀚一愣,心道:大理寺?他转过身,正看到门口站着七八个身着玄色官服的人。 这几人无一不人高马大,厉眼如炬面若冰霜,身上透着一股寒意。这几人中围着一个面容年轻的男子,莫约二十岁左右。 这人亦是一身玄服,然而衣服上的花纹却与旁人不同,从右肩起多了繁复的银纹绣线花纹,一直延伸到腰部。从衣着来看,此人比另外几人级别和地位都要高。 再看那年轻男子的脸,秦瀚不由一怔。此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颇为英气的剑眉,鼻梁高直,一双狭长的凤眼,从中透露出摄人心神的目光,仿佛可以把任何人看透。一双薄唇微抿,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言而喻的禁欲冷冽的气息。 好看,好冷,不好惹。 秦瀚看了半天,最终总结出了三个词。都说越是美丽的事物就越危险,这个帅哥肯定不好惹,还是躲远点的好。 “你是什么人,滞留在现场做什么?”那年轻人身边一个长相刚毅的男人出声问道。 秦瀚眨了眨眼,冲着面前的几人露出了一股人畜无害并且惊慌失措的表情的表道:“我……是菲姐让我保护现场的,我不是坏人啊。” 站在人堆旁的多克菲接收到了秦瀚的目光,连忙道:“是啊!是我让他留下来保护现场的,免得有人破坏,各位官人别误会。小澜子,还不快过来!” 秦瀚立刻跑到了多克菲的身后,一副受惊了的兔子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两位就去楼下休息吧。等会儿会有人来找你们了解一下情况。”一直不说话的年轻人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竟是格外的好听。 多克菲听闻立马笑道:“好的,各位官人忙。”说完拉着秦瀚赶紧下了楼。 那年轻人却在二人转身之后,将目光一直盯在了秦瀚背后,神色低沉不知所想。而秦瀚亦同样感觉到了背后犹如针芒的审视,不由得心中发紧。 “少卿,那两个人有什么问题吗?”之前说话的男子轻声问道。 别看他们家少卿虽然年轻可是眼光毒辣,一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屡破奇案让大理寺人人钦佩。 再加上这位少卿复姓长孙,单名一个御字,乃是大唐长孙家的嫡系,更加让人不敢轻看。 长孙御不紧不慢的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什么,干活吧。” “是。”那人应道。 于是轻轻挥了挥手,身后的手下立刻动了起来,开始四处搜查起来。 而此刻,多克菲和秦瀚已经坐在了一楼大厅里,多克菲四下望了望,对着秦瀚低声道:“你刚刚看出什么了?” 秦瀚抬手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抿了一口低声回道:“那个人是被毒死的,是砒霜。” www.gebiqu.com ------------ 第四章 四玉佩(二) “砒霜……”多克菲的声音不由的提高了几分,又赶忙压低,看了看周围大理寺的人。 “不过跟案子比起来,最让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大理寺的人会来。”秦瀚眯了眯,对于大理寺的出动他感觉很奇怪。 唐代大理寺在没有特重大案件时他们是不会出现的。因为他们只负责大案以及案件审讯和审核,只是饭店死了一个人,根本用不着他们来,来的应该是京兆府才对。 秦瀚把这些想法和多克菲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 秦瀚狡黠一笑:“其中必有蹊跷。” 入夜,长安城内虽灯火通明,但是大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唐前期还没有夜市的出现,因此唐人们夜生活实在是不丰富。 静悄悄的夜色中,一个身影如同猫一般悄无声息而又灵巧的窜上了房顶。 那人轻手轻脚的走在房顶上,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良久他才站在一处,蹲下身子捡起瓦片遮盖的一物:“这是什么东西?” 这正隐匿与黑暗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瀚。白天在死者屋中发现屋顶上有东西的他,早就决定晚上来看看。 就在这时,一道剑声破空而来,蹲在地上的秦瀚反应极快,单手一撑向后翻身躲过了那道攻击。 若是再晚几刻,怕是要给他的脖子开个洞了,秦瀚脖后一层冷汗,不禁暗骂:谁这么狠,该不是遇上凶手要杀人灭口吧! 对方显然没有放弃的打算,很快长剑追了上来。秦瀚抄出腰间的黑蛟毫不畏惧的格挡对方的攻击。 两个人在屋顶上打的难舍难分,不过大概是秦瀚身体上的缺陷,十五岁少年的身体显然只撑不住这么高强度的对战。 秦瀚渐渐落了下风,一个不留神手中的东西脱了手。而正在这时,又一个身影闪了过来,一把抢走了那东西。 突如其来的第三者,让两个人均是一愣。秦瀚最先反应过来,心中一股火儿就起来了,想从他手里抢东西的人还没出生呢! 于是也不顾和他对打的人了,从怀中掏出一枚五星镖便甩了出去:“想抢小爷的东西,哪儿跑!” 随即只听“啊――”的惨叫声,那人身形一歪手中的东西也随之脱落被抛向空中。 秦瀚见状赶忙伸手接住,而那个被五星镖打中的人却已经逃之夭夭。 “阁下是何人?”背后一道冰冷的的声音响起,随之一把长剑夹在了秦瀚的脖子上。 秦瀚眼皮一跳,忘了还有个麻烦了。不过这声音听起来这么耳熟啊? “额,嘿嘿。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先把剑放下?”秦瀚伸手小心翼翼的推了推脖子旁的剑尖。 “呵,那可不行,你跑了怎么办?”对方显然不怎么相信秦瀚的话。 秦瀚脖子上渗出些冷汗,偷偷瞄了一眼脖子边那个尖锐的物体,伸手推了推没推动,暗自咽了口口水,讪讪道:“哪里话,我跑什么呀。再说你这么厉害,我跑不掉的,是不是?” 秦瀚只听得身后的人似乎轻笑了一下,脖子边的剑似乎有松动的迹象,就在这剑尖颤抖的一瞬间秦瀚矮了一下身子,目的似乎是要避开身后的剑,随即脚下一点提了口气就要跑。 秦瀚心中一喜,谁知他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就已经僵在了半截。 原来身后的人似乎根本就只他早有心怀不轨之意,在秦瀚有动作之时对方也做出了反应,如同鬼魅一般到了他的身前,长剑闪着冷色横在了秦瀚面前。 秦瀚被这么一挡,脚下一个趔趄竟然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房顶上。 棱棱角角的瓦片隔得他生疼,秦瀚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可怜的屁股。 此时头顶上传来了冷清的声音:“你的确是跑不掉。” 尽管这声音很好听,语气也很平静,但是在秦瀚听来怎么透着股嘲讽的味道。 他抬了抬头,恰巧这时一直躲在云层中的月亮冒出了头,于是秦瀚就借着那淡淡的月光看清了对方的脸。 月光照着那人的脸,让他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柔和了几分,冷漠的表情也在月光下有了几分人味儿,而这人正是白天大理寺少卿长孙御。 秦瀚看到长孙御不禁一愣,心说这不是白天大理寺的那个帅哥吗?他记得他手下人好像叫他少卿来着。 不过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到这位帅哥,实在是不适宜搭讪,还是想法子脱身为妙。 就在秦瀚心中算盘打的正响的时候,头顶上那位少卿开了口:“秦公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跑到这房顶上来做什么?” 秦瀚干笑了一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向长孙御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大好月色,在下来赏月的。” “哦?”长孙御挑了挑眉,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他模样清秀端正,一双狐狸眼透着股子机灵和狡黠,即便现在还没完全张开,可是不难看出以后必然是个风华之人。 长孙御眯了眯眼,深邃的黑眸盯着他,无法让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直到秦瀚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刚要开口时,长孙御才慢悠悠地道:“秦公子还真是好兴致。” 秦瀚抿了抿有点发干的嘴唇,他实在看不透眼前人,这种十分被动的感觉让秦瀚觉得很糟糕。 “呵,在下闲人一个。那就不打扰少卿大人了,我这就回去休息了。” 说着秦瀚就转身要走,然而对方却完全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用已经收起来的长剑剑鞘轻轻搭在了秦瀚的肩上淡淡道:“且慢。秦公子是不是应该把刚刚捡的东西交给本少卿?” 秦瀚听了眼皮一跳,心说差点把这个忘了,那东西保不齐是个证据,要真是带回去他可就真成了犯罪嫌疑人了。 于是连忙从怀里那东西掏了出来忙不迭地递到对方手里,仿佛拿了个烫手山芋。 “少卿大人收好,拾金不昧是我的美德,不用谢了。那个……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长孙御把那件疑似证物的东西收进怀里,抬眼瞥了秦瀚一眼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秦公子哪里人士?” www.gebiqu.com ------------ 第五章 四玉佩(三) 秦瀚先是一愣,但是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对方这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显然已经知道自己不是长安人了。 再怎么说秦瀚也是在大家族里摸爬滚打几十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处惊不变的本事,他的心思能拐八个弯不止。 脸上一笑,语气十分自然的回道:“杭州人。”这话秦瀚也没胡说,他上一世就是杭州人。 “杭州哪里?” “一个小村子而已,非要问叫什么的话——那村子叫‘猫耳村’,村子里什么都不多就是猫不少。” 秦瀚开始睁眼说瞎话,毕竟就算他了解唐历他也说不出杭州具体有什么地名,乱说肯定会露馅,就算恰巧蒙对一个人家一查压根没他这号人也很麻烦,因此索性就瞎说一个村子。他就不信对方为他这么个小人物还挨个翻村子去查不成? “家里都有什么人?来长安城做什么?”长孙御淡淡地问。 “家里没人,都死了。来长安混口饭吃,运气好遇到了菲姐,管吃管住。” 听到对方说家里没人时长孙御一愣,但是随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良久抿了抿薄唇道:“抱歉,失礼了。” 秦瀚一时没反应过来,微怔,随即干笑了一下。 “没……没事儿。” 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 长孙御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秦瀚也低着头偷瞄长孙御,想要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两个人之间气氛一度有些诡异。 终于秦瀚憋不住了,犹豫地开口道:“那个……少卿大人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 长孙御抬眼,狭长的凤眼眯了眯,薄唇轻启:“秦公子对这桩案子感兴趣吗?” “?” 秦瀚没太反应过来对方话中的意思。为什么要问我感不感兴趣?难道我说感,您会让我参与? “若是感兴趣,不妨一起来破案。” 好吧,我输了。但是美人儿这是什么意思?见过邀请别人参加宴会的没见过邀请查案子的。 而且大理寺经手的案子多涉及到了朝中官员。凡事若是和政治挂上了边,必然是一蹚浑水。 死在仙味居的那位有极大可能和其余案件有牵扯,否则大理寺不会上赶子来查案。 秦瀚并不想在这时候大展宏图,现在他就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小透明,谁都能轻易要他的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不干。 “少卿大人我对这案子没什么兴趣,也不是这块儿料,还是不给大人添麻烦了。想必有大人在,这种案子手到擒来。” 长孙御听后并没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哦?真的不感兴趣吗?” 虽然这是一个问句,但是实际上长孙御的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 他说这话时,歪了歪头,怀里抱着剑,没有完全束上的黑发懒散的搭在脸上,一身玄色官服,银丝绣线制成的形似麒麟的走兽在月光下栩栩如生。 咕噜。 秦瀚悄悄的咽下一口口水,这算是美人计吗?怪不得都说古代出美男,少卿大人这样的放到现代可以出道了。 秦瀚本来就是弯的,上一世诸多事物缠身,他无暇考虑自己的感情问题。 这一世没那么多糟心的事,他是不是也可以好好谈个恋爱了? 想想要是能扑倒这个美人该多好! “嗯?秦公子?” 长孙御突然开口,让秦瀚猛然回过神儿来。 不行!美人他可以慢慢追,这个案子是绝不能跟着搅和的,为了小命他也得先割爱了。 “少卿大人,秦某真的不感兴趣。” 长孙御沉默了一下,才道:“时间不早了,秦公子早点休息。告辞。” 话音未落,长孙御已经不见了踪影。秦瀚张张嘴,美人走了他还真是多少有点舍不得。 罢了……看缘分吧。 距仙味居的案子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两日里因为死了人,仙味居客源稀少。 店里坐着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相互交头接耳。 “诶,你听说了吗?这家店里死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好像是被毒死的吧?” “那这可是凶店啊?不吉利吧。” “我看咱是走……” 那客人话还没说完,一个盘子突然从天而降,落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一个温柔细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客官,走哪去啊?” 那客人话音一顿,扭过头正和多克菲对上眼,多克菲冲着他皮笑肉不笑了一下,眼神幽幽的盯着对方,把客人盯得只发毛。 “我……我走……”后面话还没冒出来,那人就看到多克菲右手拿着的一只筷子“咖嚓”一声断成了好几段。 “……我哪儿也不走……不走。”那客人瑟瑟的咽了口唾沫,同桌的其他人也顿时噤声不敢嚼舌。 多克菲很不真诚的笑了笑,面色不善的环顾了四周。 “秦皓澜那死小子哪儿去了!” 一旁的大福小心翼翼地回了句:“菲姐,你忘了?今天是黄承黄老爷的寿辰,之前他在咱们仙味居订了寿宴的菜,秦小哥送外卖去了。” 早在杀人案发生之前,因为仙味居的新菜,很多大户人家都想请他们的厨孑上门去做。 不过秦瀚并没同意,反到是弄了个送外卖的服务。想吃什么,懒得来就让送菜单和地址,仙味居送菜上门。也可以订菜,不过一个月有数量,价高者得。 “我知道,用你告诉我吗?干你的活去!”多克菲这几天因为仙味居生意不好,心情也如同电闪雷鸣,店里的伙计这几天都要提着脑袋过日子。 黄承黄府在长安城安上门大街的永乐坊,安上门大街是皇城百官衙署人员通往郭城居住区的主要街道。唐代将安上门向南直通的韦曲大路连称安上门街,又称长安街。 黄府门前宾客络绎不绝,黄承是长安城有名的富商,早年白手起家做布庄生意,时至今日生意也是几乎遍布大唐诸多城镇。 秦瀚亲自压着车,带着做好的菜品到了黄府后门,迎接他的是黄府的管家卢忠义。 卢忠义一脸精明相,看见秦瀚从车上跳下来忙迎了上去。因着仙味居在长安城打响了名号,多克菲并不想将功劳都吃下去,因此对秦瀚大力宣传。 再加上秦瀚也算是给仙味居谈上了好几笔“大生意”,认识了很多大户人家的掌事管家。 他本就精明圆滑,对于这种看似地位不高,实则手握大权的管家们从来都是客客气气。 这些人虽然看起来是给别人干活的,可是他们手中握着整个家府的吃食用度,其中利益可想而知。 和管家们打好关系,很多时候就给秦瀚多条人脉多条门路和退路。 卢忠义在之前订菜的时候和秦瀚打过交道,他对这个样貌端正的少年极有好感,他待人的态度疏离又不失礼貌,让人感觉恰到好处的很舒服。 没有因为他一个下人的身份而怠慢,也不像另一些人因着他黄府管家的身份巴结谄媚。 卢忠义在黄府是做了很多年管家的人,眼光也算毒辣。他能从秦瀚身上感觉到一种上位者的气质,不骄不躁、处惊不变,一言一行都透露出一股天生的贵族气度,这孩子绝非池中之物。 看见秦瀚卢忠义笑得一脸的褶子如同菊花一般,招呼手底下的人给仙味居的伙计们帮忙,自己则是去和秦瀚说话。 “秦小掌柜,可算把你给等来了,这次你们仙味居的菜肯定让我家老爷的寿宴增光添彩啊!” 秦瀚露出一个既不失亲切,又不让人觉得过于谄媚的笑容:“卢管家客气了。这些菜品都是我们仙味居特意准备的精品,保证是选材新鲜,味道鲜美,一定包黄老爷满意。” “哈哈哈,好!好!那秦小掌柜不如也进去喝几杯酒,今日辛苦几位了。” 秦瀚并未推辞,拱手让了个礼:“多谢卢管家,那我们几个也就托您的福沾沾黄老爷这位寿星的喜气了。” “请,请。” www.gebiqu.com ------------ 第六章 四玉佩(四) 黄府的面积很大,前院后院一应俱全,细水假山亭台楼阁,好一副江南水乡的格调。 秦瀚被卢忠义引着往寿辰宴的方向走,黄承的寿辰宴被摆在了后院东面的花园里。 一路上秦瀚边走边看,将黄府的地形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对于秦瀚来说只是一个长期处于危险环境中不得不锻炼出来的生存本能。 花园不小,有一座凉亭,亭子外就是小桥流水和绿地鲜花。 秦瀚远远看见花园的凉亭里是有三个人的,坐在主位上的应当是寿星黄承,陪在他身边可能是和黄承关系最为密切的朋友或是这一众宾客里身份地位较高的。 凉亭周围的绿地上也几乎摆满了宴席,筹光交错推杯换盏,宾客们相互聊天吹捧,倒是一派祥和自在的气氛。 “秦小掌柜,请坐。”卢忠义将秦瀚引到了一桌坐下。 秦瀚看了看,这一桌有四个人,有几个他还认得,是长安城其他几家做的比较大的酒楼的老板。还有一位是他不认识的,年龄莫约在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下巴上续着胡子,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眼神中却是清明通透,秦瀚看了一眼就知这人必然精明强干。 “吴掌柜、张掌柜、程掌柜还有谢掌柜好,这位是仙味居的秦小掌柜。嘿嘿,几位慢慢聊,小人还有事情要做,就不打扰各位了。” 卢忠义很会为人,给秦瀚找了一桌完全有共同话题的人,并且有意的将一个对秦瀚或者说对仙味居最有帮助的人介绍给了他。 秦瀚很会说话,那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加之长得模样端正,很快就让这一桌年龄比他大上一辈的老企业家门对秦瀚颇有好感。 “吴掌柜,今后仙味居的食材供应可就全仰仗您了。”秦瀚笑眯眯的给吴起仁敬了一杯酒。 吴起仁是长安城目前最大的食材供应商,他专门提供最优质的食材给各大酒楼甚至是为皇家提供新鲜原料。 可想而知吴起仁的原料是有多优质了? 不过优质的原料价钱自然低不了,但是秦瀚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以及这三个月仙味居的业绩倒是也打动了吴起仁的心,同意将价格压低些。 “秦小友客气了,你们仙味居的菜老夫也是吃过的,的确是可以堪称一绝,若是有机会……” 吴起仁话还没说完,只听远处一阵惊慌错乱的惊叫声打断了他的话。 秦瀚本能的从心底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连忙抬头张望。 陷入混乱的似乎是桥头的凉亭,秦瀚眯了眯起身快步穿过人群,直奔凉亭。 此时亭子里,酒杯打翻在地上,有一个人嘴角溢血的歪坐在桌前。另两个人目瞪口呆的杵在原地,侍女们不知所措地吓得抱在一起哭泣。 “怎么回事?”秦瀚到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他看了一眼歪在座位上,无声无息的黄承眼皮一跳,快走几步上前检查黄承。 眼球充血,口鼻溢血,皮肤出疹,又是砒霜中毒?难道是同一个凶手,还是只是个巧合? “愣着干嘛?快去报官!”秦瀚冲着旁边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女道。 秦瀚撇下黄承的尸体,看向了愣在原地的两位客人。 一个体型微胖,脸盘子很圆,细眼厚唇。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袍子,身体微微发抖,脸上皆是细密的汗珠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另一个瘦高,长得一副刚毅木讷的模样,但是眼底却透着精明狡猾之色,着一身墨绿的衣服。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黄承,秦瀚一时看不出这人在想什么。 “大理寺办案,所有人不得离开!” 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秦瀚眼皮一跳,心道:“怎么又是大理寺?” 果然秦瀚就那么一抬眼就看见长孙御面无表情地站在小桥上正看着他。 “少卿,韩大人来了。”之前在仙味居见过的长相刚毅的人在长孙御耳边道。 长孙御点了点头:“让韩大人去验尸吧。对了老程,柳云栖回来了吗?” 程宏来回道:“云栖回来了,正往黄府来。” “好,你先去忙。” “是。” 程宏来领命忙去了,长孙御回过头来再看小亭里时,发现秦瀚已经没影了。 “……”长孙御挑了挑眉,无声勾起嘴角。 一旁的两位小官爷瞪大了双眼。 他们看到什么了?少卿好像笑了?不,这不可能。大概是太累眼花了。 于是再一瞧,长孙御已经是一副冷脸,凉凉地瞥了他们一眼,口中轻吐:“干活。” “……”果然是太累了。 另一边秦瀚趁着长孙御说话的功夫,悄悄溜走了。他实在觉得这个是时候不适合和美人见面,到时候美人拉着他办案,他拒绝不了怎么办? 然而黄府实在是地形复杂,秦瀚很不幸的迷路了。 “万恶的资本主义。”秦瀚嘟哝着,忽然看到前面有几个小厮模样的人正抬着一个蒙着厚棉布的大缸艰难的前行。 “几位这是干什么呢?这缸里是什么东西啊?”秦瀚走上前去,笑眯眯地问道。 领头的小厮警惕地看了秦瀚一眼,没回答他反问道:“你是什么人啊?” “我……”秦瀚眼睛转了转,一本正经地回答:“在下是大理寺的,奉我家少卿之命来问各位几个问题。” 那小厮怀疑地看了看秦瀚的表情,显然有点不太相信。然而他身边的一个人听到大理寺三个字倒是脸色一变,悄声对他说:“刘哥,大理寺的人不好惹,咱们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就是了。” 那小头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似乎觉得那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换了脸上警惕的表情,扯着嘴冲秦瀚笑了笑:“官爷请问。” “几位抬得是什么啊?”秦瀚对那缸里的东西表现得相当好奇。 “是冰。刘钦何,刘掌柜送的。我家主人怕热,这大夏天的用这冰镇些水果什么的,消消暑。” “哦。”秦瀚点了点头,又道:“你们家主人有没有什么仇人啊?” “仇人?”几个小厮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 “我家主人人很好的,没听过他有什么仇人啊?对了,敢问官爷这府里出了什么事,怎么听着前面乱哄哄的?” 这几个小厮不知道黄承出事了吗? 秦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几个人,他们并没有什么问题,还真就是实实在在扔进人堆里都看不出来的几个普通人。 “你们家主人出事儿了,你们不知道吗?” “出事儿了?出……什么事了?”几个小厮面面相觑,“小的们刚刚去府外搬这缸冰,并不知道府里发生什么事了。” 秦瀚指了指那缸冰道:“把冰放好,去花园看看就知道了。” 几个小厮有点不知所措,着急忙慌的告辞了秦瀚,抬着冰走了。 秦瀚看着几个人离开的方向出神儿,冰? “本少卿怎么不知道,大理寺什么时候多了秦公子这么一位?” 身后的突如其来声音让秦瀚的背一僵。 www.gebiqu.com ------------ 第七章 四玉佩(五) 秦瀚脖子僵硬的转过了头,正对上长孙御那张似笑非笑地表情。 “少……少卿,真巧。”秦瀚咔吧一声,心道:这黄府这么大,美人儿怎么找来的? 长孙御看着秦瀚不说话,走近了一步。秦瀚一下子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跟着后退一步。 结果二人就这么你进我退了好半天,直到秦瀚退到了一棵树下,再退无可退了为止。 秦瀚后背抵在了树干上,心中腹诽道:这黄承种这么多树干什么! 长孙御突然笑了一声,那笑容简直晃瞎了秦瀚的眼睛。 什么叫回眸一笑百媚生,长孙御这样的就是啊! 这还不算完,长孙御将手里的剑鞘“咔”的一声就砸在秦瀚的脖子边上的树干上,双眼直视秦瀚:“秦公子很怕我?” 秦瀚只觉得这人近看更好看了,眼睫毛很长,皮肤白皙看不到毛孔,唇形真好看,亲上去……不对!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秦瀚内心波涛汹涌,脸上还要装作心理素质极好的模样。 “少卿说笑了,你长得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我怕你干什么……只有那些意欲图谋不轨的分子才会害怕少卿。” 秦瀚看着长孙御干笑了一声。 长孙御皮没什么表情,直勾勾地看着他,秦瀚被他盯得发毛。 “秦公子来黄府做什么?” “我来做生意的。”秦瀚压下身上的白毛汗,对上长孙御的眼睛,露出一副笑脸。 “做什么生意。”长孙御语气梢缓了些。 “之前黄承在我们仙味居订了菜,为他的寿辰做准备。今天我就是来送菜的,谁知道这不巧黄承就死了。” “确实不巧。秦公子还对这案子感兴趣吗?本官之前的话依然有效。” 长孙御没说一句,就又绕回到那天的问题。 秦瀚感到很无语,为何美人就是不肯放过他呢?他一个来路不明的十五岁小孩儿有什么值得让大理寺少卿念念不忘? “少卿啊,你跟我说说我有什么地方值得让你对我念念不忘,我改行吗?” 长孙御突然叹了口气道:“本官知道秦公子的想法,只是你现在已经深陷囹图了。” 秦瀚一愣。 “什么意思?” “从那晚上你与凶手交手时,你就已经陷入此案了。本官让你跟着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不想你出事。” 长孙御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是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让秦瀚的心翛然一跳。 “毕竟若是让大理寺卿知道,本官办案牵连了平常百姓肯定是要挨骂的……” 好吧,我就知道,不过见过几次,美人儿怎么可能说出这种情话。秦瀚在心中小小的难过了一把。 “况且三个月后吐蕃使臣将会入唐,这期间长安城内外都会戒严,本官也不希望出什么差池。” 吐蕃入唐?算算时间的确要到了。 公元638年的松州之战,唐军击败吐蕃军。年轻的藏族首领松赞干布果断的选择与大唐和议。 不议不行啊!那时候的雅鲁藏布江流域,要啥没啥,经济发展十分落后,干拼拼不过国富兵强的大唐。 索性不打了,作大唐的藩国,请婚和亲休战。 不得不说松赞干布做的最伟大的决定,就是与大唐和议。让中原文化和科技流入藏区,让西藏地区人民的生活和经济发展有了明显提升。 此次吐蕃入唐为的就是和亲休战之事,若是成了那三年之后就是文成公主入藏的时候了。 皇家嫁女,又何止是十里红妆那么简单?那样的场面,秦瀚有幸能有一观之机。 涉及外交事件,的确应当小心谨慎。若是议和期间出了什么事,丢了面子是小,再渡挑起战争就麻烦了。 毕竟绕是大唐也是不愿意耗费军资打仗的,能动嘴的事儿咱就少动手。 话说到这份上了秦瀚再拒绝就有点不知趣儿了。毕竟长孙御就算是不管顶多挨顿骂,而秦瀚说不定就小命难保,谁对他好他还是清楚的。 更何况美人儿说得的确没错,若是事情真的牵扯到朝廷,深陷朝中党派之争,他一个小老百姓怕是难以脱身,有个人帮着终归还是好的。 “如此多谢少卿了。” 长孙御“嗯”了一声,忽然抬手摘下一片落在秦瀚头顶的叶子。 这动作怎么都让秦瀚觉得过于亲昵,可是偏偏长孙御脸上十分自然,仿佛就是很随意的捡起什么东西一样。 秦瀚比长孙御矮一头,他抬眼就只能看到对方光洁的下巴,刚要仰起头说:“……” “我的胥尘大公子,你猫这儿干嘛呢!前面都……” 人未到,语先来。 一个身着青衣,手执玉扇,面若桃花的男子出现。 柳莫觉得今天特别倒霉,刚出差回来,还没歇就又被拉来抓壮丁。 “你们这是?”柳莫睁大他那双桃花眼看着面前的二人。一个冷若冰霜的大理寺少卿和一位看起来只有十五岁的少年,跑到这儿找不见人的地方…… 柳莫虽然嘴上没说,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柳云栖,说正事。” 长孙御已经放下了手,随意靠在了树上冷冷地盯着柳莫。秦瀚也坐在了地上,刚刚站的腿有点麻。 他一边揉腿,一边打量着这位青衣小哥。 长得还不错,就是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他也是大理寺的?看着到像个世家的公子,好像和少卿美人儿很熟,这个柳云栖肯定不简单。 胥尘,是美人的名还是字呢?找个机会定要问问。 柳莫被长孙御凉嗖嗖的眼神看得打了个哆嗦。 “黄府的夫人和小妾闹起来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都是女眷,兄弟们不好下重手,你快去镇镇场面。” 得!这是拿美人儿当镇压兽啊?能行吗? 显然秦瀚低估了长孙御镇场子的能力。 三个人回到花园时正看到几个衣着鲜艳的女人相互叫嚣着,旁边官差们束手无策。 “就是你这个毒妇,害死了主人,想让你儿子独吞家产!” “你胡说八道什么!各位官人,你们千万别信了这个女人。她三番四次的……要害死我们母子俩……主人不在了,我们可怎么活啊” 黄夫人气急败坏,扑过去就要给那小妾一个嘴巴,被丫鬟堪堪拦住。 旁边的程毅束着手颇有些尴尬,这要是俩男的,一个上去一脚就解决了,这女人……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俩个女人就够他喝一壶了。 “放肆!” 一个夹杂着内力的,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黄夫人和小妾瞬间吓呆在原地,其他大理寺的官差们纷纷装起了鹌鹑,埋着头不敢说话。 “大理寺办案,岂容尔等在此胡闹。” 人群散开,长孙御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秦瀚和柳云栖。 “在我们还没有离开前,还请诸位回到自己的房间,一会儿还有人来寻问各位一些情况,还请配合。来人,送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长孙御的“强势”镇压下,黄府的女眷们不敢再闹腾,说到底她们民人家是官。 不过绕是一个个噤了声,也不忘记多瞪对方几眼。 秦瀚见此情景,不禁心中赞叹:美人,霸气! 正巧长孙御转过了身,目光看向秦瀚。 秦瀚冲他呲了呲牙,竖起来大拇指。然而对方只是冲他挑了挑眉就转头去和柳莫说话了。 啧,代沟,几千年的代沟。 秦瀚无趣的摸摸鼻子,将目光放在了亭子中的案发现场。 “喂,我说你们俩刚才干嘛呢?”柳莫压低声音问道。 长孙御瞥了他一眼:“想知道?” 柳莫点了点头。 “可是我不想说。” “你……”柳莫气的想咬人,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至交? 长孙御看到柳莫气急败坏的样子就显得心情很好:“双柳镇的案子怎么样?” “已经完事了,凶手带回了大理寺,那个人渣……” 柳莫很容易就被某人转移了话题,并且自己还没发现。 那边柳莫对着长孙御口若悬河,这边秦瀚对着案发现场正在仔细地研究着…… www.gebiqu.com ------------ 第八章 四玉佩(六) 亭子被大理寺的人驻守着,秦瀚被拦了下来。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秦瀚看着那位黑脸的差役挠了挠头:“这位大哥,你们家少卿让我来的,你看……” “让他进来吧。” 亭子里一个脸上蒙着黑布,穿着一身灰衣的男子瓮声瓮气地走了过来,抬手拍了拍差役的肩膀。 “是,韩大人。” 这是仵作吗? 秦瀚向那人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尸体还歪坐在几案前,双目充血,死状可怖。 亭子里一片狼藉,三张案子上都分别放着几盘菜,一壶酒,一只酒杯。 其中黄承的几案上还有一个碎了不知多少半的瓷盅,但是盅里却没有任何东西,并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桌上的酒杯已经被打翻在桌子上,应该是刚刚慌乱中碰到的。场面一片狼藉,酒渍洒到桌上、地上,还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味儿。 “是葡萄酒?”秦瀚吸了吸鼻子,闻到了十分熟悉的味道。 大唐的外贸极其发达,外商运进中国行销的商品种类主要是珠宝、玉石、香料、稀有珍奇动物、药材、马匹以及土特产品。 来大唐的外商近至吐蕃、日本、朝鲜等东亚地区远至南亚、波斯、天竺、大食甚至是非洲大陆。 而以朝贡的名义来到大唐做生意的外商数不胜数。 葡萄酒的流入也是由外商传入,除进贡皇族外同样贩卖给唐人。 黄承放到现代也是个身价几千万的富商,弄点葡萄酒还是绰绰有余的。 黄承的几案上除了酒渍以外,还有一大片水迹,秦瀚沾了沾放到鼻子闻了闻,并没有任何味道。 是水吗? 那名仵作蹲在尸体旁认真地验尸,然而秦瀚能感觉到对方锐利的目光盯在他身上。 秦瀚想了想了开口问道:“这位大人,请问死者是死于砒霜中毒吗?” 对方没想到秦瀚会突然开口询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嗯。” “那敢问大人,这毒是下在了哪里?酒壶里还是只有酒杯里有?” 仵作眨了眨眼,随即扯下了自己脸上的黑布,冲秦瀚一笑。 “嘿!只有酒杯里的酒有毒,酒壶里没有。小子,叫我老韩就行。我叫韩锋,字哲然。你小子不错,有前途。跟着少卿好好干!我看好你!” 好好干?还看好我?得,这是把我当大理寺的小新人了。估计是看我刚刚和美人少卿站在一块儿了。 老韩莫约四十多岁,剑眉星目,脸上有一道大概三寸长的疤,是一个很硬汉的中年大叔。 秦瀚干笑一下,微微颔首行了个礼:“谢谢韩大哥,小弟秦瀚,字浩澜。” 韩锋对秦瀚的称呼并未在意,只是笑笑又埋头干活。 秦瀚捏了捏鼻根,眉头皱成川字。 照韩大哥所言,如果只有酒杯里的酒有毒,那么凶手是怎么下的毒? 如果被子里有砒霜,怎么可能不被发现?那就只能在杯中有酒的时候下,能完成这件事的只有当时给黄承倒酒的丫鬟。 可是……这未免太容易暴露了,也许应该问问当时在亭子里的所有人。 “有什么发现了?” 长孙御不知何时已走到秦瀚身后,出言询问。 秦瀚转身回道:“少卿,当时在亭子里的人在什么地方?” 长孙御回头看向柳莫,柳莫道:“刘钦何、张裕和琴儿都被单独安排在黄府的客房了。” “我想见见他们。” 柳莫抬眼在长孙御脸上扫了一眼。 “听他的。” 长孙御淡淡道。 “跟我来。” “他们三个就在这三间房里,先找那个?” “那个胖的是谁?” “张裕?” “嗯,就他。” 柳莫点点头,推开了其中一个房间。 门“吱呀”一声打开,张裕满脸愁容地坐在屋子里发呆,看见柳莫几乎跳起来。 “官爷,我什么都没干啊!你们什么时候放我走啊!我真是倒霉,就是参加个寿宴……就……” “别急,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很快就放你走。” 柳莫拍了拍张裕的肩膀,笑嘻嘻地说。 张裕感觉今天真是糟透了,他就是想来蹭顿饭而已,谁想到…… “是……是官爷。” 几人围着几案而坐,长孙御坐在张裕对面,秦瀚就坐在长孙御旁边,柳莫靠着墙边的柜子,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地观察张裕的每一个表情。 “张掌柜是做什么的?” 秦瀚支着下巴问。 张裕看着眼前这个年龄大约舞勺的少年,又看看坐在对面冷着脸的长孙御,怯怯道:“做点,做点布匹生意。” “哦?我听说黄承也是做布匹生意的?” “是……是啊。” 张裕点点头,他觉得面带笑容的少年要比对面那个冷面的少卿可怕多了。 “张掌柜能跟我们说说在亭子里都发生什么事了吗?” www.gebiqu.com ------------ 第九章 四玉佩(七) 客房里,长孙御目光锐利,一言不发地坐在席上,秦瀚面带微笑把玩着手里一只茶杯,柳莫倚着柜子,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趣地来回转悠,不知道想什么。 而他们对面的张裕,则是额头冒汗不停的用手绢去擦,神色十分紧张。 “张掌柜,别紧张。”秦瀚放下杯子,拿起茶壶到了杯水递给对方,“来,喝点水,慢慢说。” 水是凉的,但是却让张裕感到了些许冷静。 他放下杯子,舒了口气才慢慢道:“今天本来是昌文的寿辰,大家都来给他祝寿。其实请帖一个月以前就发出去了,本来齐大人和胡老板也该来的,可是谁知道这两人……这两人突然就死了。唉!” “死了?”秦瀚微微一惊。 “兵部员外郎齐展和济源商会的胡宇。就是前两名死者,他们是黄承的朋友。” 秦瀚耳边突然一热,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丝丝麻麻的,瞬间让他红了耳朵尖儿。 而罪魁祸首,长孙御却是一脸淡然地继续和秦瀚“咬耳朵”。 “我们就是追着他们才找到黄承,具体情况稍后再仔细告诉你。” 不知道为什么,秦瀚总觉得美人儿说完话以后,好像又故意似的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这简直就是对他的折磨,美人儿在侧他却不能扑倒,虽然他可能也扑不动。 啊,办案,认真办案。 秦瀚不敢看美人,只能目视前方,轻咳一声,低声道:“知……知道了。” 长孙御看着面色僵硬,耳朵发红的秦瀚,嘴角翘了翘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初,面无表情的继续盯着张裕。 “在宴席上,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秦瀚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张裕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长孙御的小表情。 “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啊?就是三个人喝酒,随便聊聊生意、女人之类。” “给黄承倒酒的侍女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吧。”张裕摇摇头,“就是很平常的,昌文喝完了,她就给倒上,手脚挺麻利的。” 秦瀚听此感觉有些不对,问道:“等等,你说黄承喝完酒,侍女就给他倒上?倒了多少杯?” “多少杯?”张裕显然没想到对方这么问,他拧着眉头思考了一下,“好像有个……八九杯?反正半壶酒是下去了。” “不对。” 秦瀚蹭了蹭下巴,神色凝重。而他身旁的长孙御,表情愈发冷了。 “怎么了?” 柳莫不明就里的在两方之间看来看去,就连张裕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这两位官爷如此面色凝重。 “哎呦,你们急死我呀?到底怎么了?” 以前柳莫只是常常猜不到长孙御在想什么,现在好了又来一个小鬼,欺负他脑子慢吗? 秦瀚转头望了一眼长孙御,他不知道是否能在张裕面前把他的推断说出来,毕竟他也是嫌疑人之一。 长孙御看到秦瀚的眼神,冲他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说。 既然美人同意了,秦瀚也没什么好犹豫,张口解释起来:“死者死于砒霜中毒,而砒霜发作性很快。韩大哥说过,只有死者的酒杯里检查到了致死量的砒霜。那么按理来讲,死者只要喝下一杯酒就会立刻死亡,根本不会有机会喝第二杯、第三杯。可是黄承却喝了很多,这其中实在是蹊跷。” 张裕脸色一白,柳莫更是恍然大悟的模样,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一双桃花眼怀疑地看向张裕。 “官……官爷,我可没有说谎啊!昌文是真的喝了很多杯酒才……才出事的。” 张裕急赤白脸地解释,他只希望自己能长八张嘴。 秦瀚冲他做了个安心的手势:“张掌柜,稍安勿躁。我们没有说你说谎,你不必担心。”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还有个问题,回答完就可以离开了。” 张裕点点头,又拿出手绢擦擦额头的汗。 “你觉得谁会想杀了黄承呢?或者说,你知道他和什么人结过仇吗?” 张裕转了转眼珠子,表情不明地笑了一下,道:“这……我们都是做生意的,这难免会得罪什么人。可是,这生意上的事儿……这也不至于杀人吧?” “那是有还是没有?”长孙御冷冷地问。 “有……有几个。贵衫坊的李掌柜,清源阁的张掌柜,还有素衣居的夏掌柜都和昌文有点生意上的矛盾。” 秦瀚双手环胸,地看着张裕,时不时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直到张裕瑟瑟地说完,他慢悠悠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张裕,身子忽然前倾似笑非笑地问:“那……你呢?” “呃……”,张裕脸色一白,随即慌忙解释道:“我,我和昌文没什么矛盾的。就……就算有,我也不敢杀人的。再说,官爷这生意场上,谁和谁不是敌人呐?是不是,这要是为这个就杀人,那也……” 秦瀚不语,只是盯着张裕看。张裕被他盯得浑身发毛,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他的一切心思。良久秦瀚才移开目光,坐直了身子开口道:“张掌柜说的对。” 张裕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到对方问,“刘钦何和黄承关系怎么样?” “你说刘掌柜?刘掌柜和昌文关系很好,好像还是拜把子的兄弟呢!哦,他和刘掌柜、齐大人、胡掌柜四个人是拜把子的兄弟。” 秦瀚挑了挑眉,转头看向长孙御,长孙御冲他点了点头。 “没什么问题了,张掌柜你可以回去了。”秦瀚朝门口伸了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裕早就巴不得离开了,他先是看了看秦瀚又看了看长孙御,最后瞧了一眼柳莫,见三人确实是要放他离开的意思,于是赶忙起身告辞。 就在张裕打开门刚要迈出去时,秦瀚突然喊了一声:“张掌柜!” 张裕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幸好这胖子也足够灵活,左臂抓住了门框将自己沉重的身体拉了回来。 “官……官爷,还有什么事吗?”张裕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扭头问。 秦瀚冲他笑了笑,挥挥手:“没事。张掌柜回去多休息,今天受惊了。” “啊?哦……好,好的。”张裕一头雾水,他几乎怀疑这小官爷是不是在耍自己。 “哈哈哈!”张裕离开后,柳莫忍不住笑起来,“小子,你不是不故意耍他啊?” 秦瀚很无辜的耸了耸肩:“我没有。” “你是想看看他左手臂上有没有伤,所以故意试探的。”长孙御以一个陈述句的语气看着秦瀚说道。 秦瀚给了长孙御一个“懂我”的眼神并冲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对柳莫解释道:“之前我和那个凶手交手的时候,用五星镖伤了他的左臂。那个伤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所以我就想试试。不过……想来也不是,毕竟体型对不上。” 柳莫抱着剑转到秦瀚面前,围着他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怀疑地说:“你和凶手交过手?还打伤了他?真的假的?就你这小身板儿?” “当然是真的,你不信可以问问少卿。”秦瀚歪了歪头。 柳莫闻言看向长孙御,对方点了点头:“我也在旁边。” “这……”柳莫不可置信,他知道长孙御肯定不会骗他。柳莫抓了抓头发,好笑道:“我说少卿大人,你从哪儿找……啊,不是。你从哪儿骗来这么个孩子的?” 骗来……秦瀚挑了挑眉,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被美人骗过来的,不过美人武力值那么高,他很有求生欲的,所以还是不说话的好。 果然,秦瀚就看到长孙御眯了眯好看的凤眸,凉凉道:“今天晚上你负责验尸房值班。” “!”柳莫的脸瞬间变白,“老大,我错了!那个……不是还要继续审人吗?找谁,我去叫。” 秦瀚低头笑。 “侍女琴儿。”www.gebiqu.com ------------ 第十章 四玉佩(八) “琴儿姑娘你别怕,跟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好吗?”秦瀚温声对面前瑟瑟发抖少女说道。 琴儿低着头,身子还微微颤抖,显然是被黄承的死吓到了。她怯怯抬头看了秦瀚一眼,又看了看长孙御随后又快速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衣袖中的手指绞缠在一起,她嘴唇微动,踟躇许久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惊恐和不安道:“官爷,奴婢……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前奴婢一直在给主人倒酒,可是主人的死和奴婢一点关系也没有啊!奴婢……怎么敢杀主人呢!”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那麻烦你仔细回忆一下,在宴席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吗?”秦瀚说。 琴儿咬咬嘴唇,低声道:“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啊。刘掌柜和张掌柜是主人特别要求和主人一席的,他们也是主人亲自引到小亭的。开席后,三人就是饮酒聊天而已,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宴席上的酒是早就备好的吗?有没有人可以接近这些酒。”长孙御问道。 “是早就准备好的,在后厨温好以后就会送到宴席上。后厨人很多,能接近酒的人也很多。不过主人和两位掌柜喝的酒不是府里备的,是刘掌柜自己准备的上好的葡萄酒,听说是从一个西域商人那里高价买来的。” 刘掌柜?刘钦何自己准备的?原来黄承自家备的酒啊!不过既然要喝那应该也要先送到后厨准备吧?秦瀚想,于是开口问:“那是不是也送到了后厨?” “是,负责准备葡萄酒的是后厨的青雪姐姐。因为这葡萄酒是刘掌柜专门带来给主人的,主人一向喜爱葡萄酒,所以刘掌柜只要有好酒就会常给主人送。” 秦瀚看向长孙御,不等他开口,长孙御已经对柳莫说:“叫人找青雪过来。” 不多时青雪就被叫来。青雪的年龄看起来要比琴儿大些,脸上满是惊慌,显然已然得知自己主人被杀害了。 “青雪是吗?刘钦何送来的葡萄酒可是你负责准备的?”长孙御语气并不严厉却是毫无温度,凌厉的凤眸直视着青雪。 青雪悄悄从小厮们口中知道,主人是被人毒死的。她本就担心自己曾经负责准备酒的事会被人怀疑,对长孙御无形间释放的压迫感青雪差点就哭出来。 看着青雪吓得要哭出来的模样,秦瀚悄悄拉了拉长孙御的衣服,低声道:“少卿,你别那么严肃嘛。你看给人姑娘吓得,要是一会哭出来,还怎么问啊。” 长孙御低下眼睛看了一眼拉住自己衣角的手,又把目光放到秦瀚的脸上,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秦瀚被看得发毛,心中“咯噔”一下,心说,美人这么看我,好慌啊!难道他是生气了?好像自己这个非专业人士确实不应该打扰专业人士办案啊! “你来问吧。我对小姑娘没什么经验,不是故意要吓她的。”长孙御收回目光淡淡道。 哎?这么好说话吗?秦瀚有些惊讶,果然本少爷看上的人就是那么“知书达理”。 “青雪姑娘,刘钦何,刘掌柜带来给你家主人的葡萄酒是你负责准备的是吗?” 秦瀚的语气相比长孙御实在是“和蔼”了许多,再加上秦瀚看上去年龄又小,因此反倒让青雪心中的恐惧减轻了不少。青雪微微点头:“确实是奴婢准备的,可是官爷真的不是奴婢干的啊!而且……而且当时孙大娘一直和奴婢在一起,我若是下毒孙大娘一定会发现的。当时后厨的人很多,他们都看到我准备酒了,而且也有很多人都能接触到那些酒。” 青雪说到此处,柳莫便已经派人去查证青雪的话,不多时那人便回来告诉他青雪的证词属实,柳莫冲长孙御和秦瀚两人点了点头。 青雪没有下毒,又会是什么人呢?后厨人多杂乱,若真是后厨的人查起来就很麻烦了。但是凶手又是怎么做,才能既保证只毒死黄承,又不让他立刻毒发呢? 秦瀚目光看着青雪离开的背影,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想着。 青雪离开后,琴儿再次被叫了回来。 “琴儿,你把宴席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的讲一遍,从你知道的开始说,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秦瀚严肃道。 琴儿点点头:“奴婢一直在小亭中做准备,主人亲自带着刘掌柜和张掌柜到的小亭。之后宴席开始,酒菜才被端上来。奴婢是专门为主人倒酒的,另外两位掌柜也有人侍候。主人一向喜凉,所以他的酒要加冰,不过另外两位客人的并不需要,之后……” 琴儿将宴会上的事十分详尽的讲述了一遍,然而秦瀚虽觉得其中有些问题,可是一时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最终也只能让琴儿先离开了。 “凶手到底是怎么下的毒啊?”柳莫靠在墙上愁眉苦脸地望着对面两个智商比他高的人。 “琴儿显然也不是凶手,她手臂刚刚露出来时我看到并没有伤,而且同样体形也对不上,太过娇小。”秦瀚摸了摸下巴,学着狄仁杰般的语气歪头问:“少卿,你怎么看?” 不过显然长孙御并不了解这个梗,十分认真地回答:“有一个想法,但是还不确定。既然酒是刘钦何带来的,那么找他来问问好了。” 不多时,刘钦何就被带到了三人的房间。 秦瀚不做声的从刘钦何进来时就开始观察他,刘钦何穿着墨绿色的半臂内衬白色的圆领袍,身形瘦高面容刚毅,颇有几分儒商的味道。刘钦何从进屋开始,脸上就带着一股悲痛之意,显然是对好友的死感到十分难过。 “你知道黄承是怎么死的吗?”长孙御盯着刘钦何的脸问。 刘钦何一愣,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他,他犹豫了一下道:“是……是被毒死的?” 黄承的死状不少人都看到了,口鼻出血、嘴唇发紫,任谁都会想到是被毒死的,何况刘钦何就在案发现场。 “他是被你送的葡萄酒毒死的。”长孙御语气依旧听不出任何起伏,盯着刘钦何又说了一句话。 刘钦何的脸色白了一下,随即脸上的表情变得激动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人是我杀的吗?那酒可不止黄昌文一人喝了,刘掌柜和我都喝过!” 长孙御的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刘钦何此时也不知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刘掌柜,别生气,别生气。”秦瀚忽然开口笑眯眯的打起圆场,“这就是例行询问一下,我们也没说怀疑您不是?毕竟谁会下毒还带上自己啊。” “哼!”刘钦何冷哼一声不愿多言。 “哎?刘掌柜,你这衣服怎么湿了?”秦瀚突然说了一句。 长孙御和柳莫的注意立刻被吸引,只见刘钦何内衬的圆领袍的宽阔的袖子有一大片湿迹。 刘钦何一愣,低头看了一下袖子,随后脸色微变然后用另一只左手遮了一下右手湿漉漉的袖子,解释道:“哦,大概是刚刚不小心打翻了酒杯。昌文的死着实吓我一跳。” 打翻酒杯?秦瀚蹙眉提起鼻子轻嗅了一下,没有酒味儿啊?他在说谎,刘钦何想隐瞒什么?秦瀚并未作声,直道:“这样啊。对了刘掌柜你知道黄掌柜有什么仇家吗?你觉得什么人会杀他啊?” “这……”刘钦何的表情变得有些犹豫,他握着茶杯的手摩挲了几下,最终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抬眼道:“我觉得我知道昌文是因为什么死的。”www.gebiqu.com ------------ 第十一章 四玉佩(九) 刘钦何的话让秦瀚几人一惊,秦瀚和长孙御对视一眼,秦瀚问道:“刘掌柜,你是说你知道黄承被杀的原因?” “对,我不光知道昌文被杀的原因,还知道齐展和胡宇被杀的原因。”刘钦何表情凝重地说。 “刘掌柜,请讲。”秦瀚给刘钦何又倒了一杯茶,他刚刚悄悄瞄了一眼美人,发现他的表情在刘钦何提到齐展和胡宇时露出些许难以察觉的狠厉。秦瀚是个对危险很敏感的人,他感觉这个案子似乎比想象中更麻烦。 刘钦何看了秦瀚和长孙御一眼,那表情有几分沉重又带着些许担忧,他叹了口气从腰上取下一物递到两人面前:“此物大概就是我那几个兄弟被害的原因。” 秦瀚看向对方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块玉佩,看材质八成是羊脂玉,大概有半个巴掌大小,形状奇特做工精巧,上面雕刻着繁琐复杂的花纹。但是仔细看,秦瀚却发现玉佩的边缘还有几处凹槽。 玉佩不只一块!还有至少两块儿,能和这块玉佩拼在一起! “这玉佩一共有四块,我们兄弟四人各有一块,可以拼在一起。”刘钦何说。 果然!秦瀚心道。 “这玉佩拼在一起能做什么?莫非是什么机关的钥匙?”长孙御拿着玉佩仔细端详。 刘钦何点点头:“官爷猜得不错。实不相瞒,在下与齐大人、胡掌柜和黄掌柜是拜把子的兄弟,我们四人是同乡。儿时还在家乡时,一次外出玩耍,掉进了一个山坑中,后来我们发现那是一座古墓。” “古墓?”秦瀚微微惊讶,凑到长孙御手前去看那枚玉佩,这玉佩上的确是雕有繁复的花纹,上面还有一些奇特的图案,但要说是古件儿又总觉得不大像。 “这玉佩就是古墓里发现的?”长孙御问。 “不,这玉佩是在人身上找到的。”刘钦何摇头道。 秦瀚奇怪地看向刘钦何,他想了想问:“人身上?” “准确来说,是四个死人,各个伤痕累累。” 秦瀚和长孙御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他们心中的想法:那是四个盗墓贼! “你们几个小孩子看到尸体不害怕?还有心思去翻死人身上有什么东西?”秦瀚怀疑地问。 刘钦何尴尬的笑了一下:“咳,我们那个村子,当时穷的很。我们看到尸体时确实挺害怕的。但是想着他们是从墓里出来的,身上说不定有好东西,所以就……” “我们除了玉佩还找到其他的陪葬品,回家以后叫了大人们一看,都觉得那四块玉佩不是一般之物,恐怕不好脱手,于是只卖了些不那么扎眼的物件,我们四家自此有了家底。” “那个古墓你们之后还去过吗?”长孙御问。 “去过。”刘钦何有些心虚的说。在唐朝发掘古墓是重罪,和现代是一样的,唐太宗也是严厉打击盗墓贼的。 “我们后来就发现,那四块玉佩就是开启古墓的钥匙,而且里面的机关已经被之前的四个盗墓贼触发过了。” 秦瀚了然的笑了:“所以,那个墓就成了你们四家取之不尽的宝库了吧?” “这……” “这些账以后再跟你算,你先说说为何怀疑那三人的死和这玉佩有关。”长孙御冷冷地看了刘钦何一眼。 刘钦何头上冒出了冷汗,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臂:“因为在仲元(齐展,字仲元)出事前,我差点被人杀了。那人要抢我的玉佩,幸而我命大啊,官爷!又有几个忠心下人,要不然我也是小命不保了。” 左臂!秦瀚一下子警觉起来,眯了眯眼。语气随意的问:“刘掌柜,可否方便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刘钦何一愣,道:“这……官爷郎中说了我这是刀伤,伤口深,不能拆开纱布的。” “哦,是吗。”秦瀚挑了挑眉,“那,刘掌柜要注意伤口啊,别沾了水。” “呃……是,是。” “袭击你的人,你可有看清,认识吗?”长孙御问道。 “那天天上没有月亮,天色很暗,他又蒙着脸,我没看清。但是我看到他左手有一道疤。”刘钦何仔细地回忆着。 秦瀚低下眸子,心中对刘钦何的话充满怀疑,他想了想抬眼问:“玉佩的事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没有了,现在还知道的只有我们四人,我连我夫人都没说。”刘钦何连连摆手。 “今天就到这里了,你可以回去了。不过我们可能还会再来找你,最近一段时间就不要出远门了。”长孙御的语气依旧毫无波澜,只是一双凤眸始终带着锐利的目光盯着刘钦何。 “是官爷。对了,几位官爷可一定要抓住那个凶手啊!”刘钦何听到长孙御的话似乎是松了口气。 秦瀚抱着胳膊笑道:“刘掌柜放心,大理寺一定会抓住凶手的。至于你的安全,我们少卿大人也会为你安排好的,对吧少卿?” “嗯。”长孙御点头。 刘钦何离开后,柳莫坐到秦瀚和长孙御二人对面,道:“见了这些人,你们两个有头绪了没?” “少卿,前两名死者身上是否有刘钦何说的玉佩?”秦瀚转头问长孙御。 “有,但是准确来说,只有玉佩扣,没有玉。”长孙御回答。 “没有玉!”秦瀚和柳莫都惊讶的叫了一声。 长孙御点点头:“对。我们只在两名死者身上找到了系玉佩用的玉佩扣和流苏,上面没有玉。” 秦瀚皱起眉,摩挲了一下手中的茶杯神情凝重:“玉佩被人取走了。” “那这么说,那个刘钦何的话是真的了?凶手是因为玉佩而杀人的。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古墓和玉佩的事,所以想要把古墓据为己有,于是杀人夺玉。”柳莫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秦瀚听着柳莫的分析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柳莫见了,鼻子一皱道:“哎,我说。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到底说的对不对?” “你说的杀人夺玉倒是没错,不过这个刘钦何的话不能全信。他左臂上的伤我很在意,谁知道他是不是贼喊捉贼,毕竟这四个人现在只有他还活着。而且凶手的作案手法是下毒,怎么会在他这里反而使用武器。”秦瀚解释道。 柳莫试图辩驳道:“说不定就是发现使用武力不方便,之后才用下毒这种方法的。” “不。”不等秦瀚开口,长孙御便肯定道,“从现场和凶手的作案方式来看,凶手心思缜密,绝不是一个做事冲动没有计划的人。” 柳莫摸了摸鼻子,“哦,那你们说,咱们接下来怎么查?” “按照凶手的意图,他杀完人会拿走死者玉佩上的玉,但是我当时看黄承的尸体时没发现他腰间有玉佩扣。我觉得应该问问黄承的夫人关于玉佩的事。”www.gebiqu.com ------------ 第十二章 四玉佩(十) 黄承的夫人被请来时还是哭的梨花带雨的,尽管她已经是个半老徐娘。但是保养得很不错,身材也依旧姣好,看起来也依旧是风韵犹存,散发着成熟女人的独特魅力。 “官爷,你们可要为我家主人做主啊!一定是那个小贱人害死了主人。”黄夫人被侍女扶着,拿着手绢不停地哭。 秦瀚看得烦躁,不是他不近人情,悲伤可以,但是没完没了他就不能忍了。 在几次好言相劝后黄夫人还依旧哭的没完没了,柳莫看到长孙御的脸已经黑了,刚打算上前阻止黄夫人再继续哭下去时,突然“砰!”的一声,给他吓了一跳。 寻声看过去,不由愣住。 只见脸上总是那副笑眯眯表情的少年皇上了一幅冰冷的面孔,一双狐狸眼里笑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带着一股阴冷的杀意的眼睛。那双眼睛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黄夫人,他手中还拿着一个破碎的杯子。刚刚的声音似乎就是少年徒手捏碎杯子的声音。 柳莫眉头微皱,那种眼神会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有的?胥尘到底知不知道这少年是什么底子?想着他不由看向长孙御,只见好友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柳莫竟也一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而黄夫人早就吓的没了声音,那个刚刚还面带微笑地少年突然变得极为可怖。 秦瀚冷冷地看着黄夫人,这个女人刚刚哭的就好像他的那位三婶儿,那个为了自己的利益害死他三叔的女人。那女人当年就是这样假惺惺的在他三叔灵前哭的,秦瀚记得他那时候差点没掐死她。这个黄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眼睛虽然在流眼泪,但是丝毫没有一点悲伤。哭的毫无感情耽误破案不说,还在这里触他的霉头,真是很不爽! 长孙御看着秦瀚,微微皱了皱眉。他已经感受到少年身上越来越强烈的杀意,为什么会突然很失控? 房间里的空气越来越沉闷,秦瀚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黄夫人,几乎控制不住心中强烈的杀意。 就在这时,肩膀上一沉,肩头传来一股温热。秦瀚心中那股诡异杀意突然消散,他猛然回头看到长孙御的一只手正按在他的肩上。 他刚刚……状态很不对,如果不是美人,自己怕是会失控。 长孙御看到转过头来的秦瀚,不由一愣。秦瀚的脸色煞白,呼吸沉重凌乱。他皱眉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秦瀚掐了掐眉心,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气息,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黄夫人,才转头对长孙御低声道:“少卿……我出去待会儿。” “嗯,小心点。”长孙御淡淡地应了一声,墨色的眸子却是一直盯着秦瀚的背,直到他开门出去才慢慢收回目光。 柳莫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看了看黄夫人又把话咽了回去,决定之后再问。 “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 黄夫人还未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儿来,长孙御冰冷的声音又传进她的耳朵里,冷的她打了个哆嗦。 “官……官爷请问。” 秦瀚站在门外,抬头望天。回想起刚刚的状态,他记得上一世好像也有过一次,那是……在他接任家主之位以后。原因是……他的下属被那帮老东西的人打成重伤,他当时……嘶! 秦瀚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到底……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会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秦瀚抱着头蹲了下来,额头上冷汗密布。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秦瀚!” 黄夫人颤颤离开,模样失魂落魄,全然没注意到门口的秦瀚。而长孙御却是一眼就看到了蹲在门边,抱着头神情痛苦的少年。少年脸色煞白,抱成一团瑟缩在门边上,看起来极为可怜。 长孙御快步走过去,蹲下动作很轻的拦过人,低声道:“你怎么样?” 柳莫神情复杂的看着秦瀚,又看看长孙御。这少年神秘的身份不同寻常的气质,都让他心中倍感疑虑。而好友的举动,更是让柳莫心中不安,他觉得有必要找个机会好好和他谈一谈。 秦瀚感受到身后的一股温暖和淡淡的清神香的味道,逐渐缓过劲儿来。眼神有些迷茫的看向长孙御,好半天才聚焦。 “没事,少卿。” “来,先回屋。”长孙御把人扶起来,往屋里走去。 秦瀚喝了半杯子水,长舒了口气。眼神对上长孙御,不禁想起刚刚背后的温暖,那种温度只有小时候在母亲身上才有过。 “小子,你真没事?”柳莫虽然对秦瀚有疑虑,但是看着对方惨白的脸色也不由有些担心。 秦瀚虚弱的笑笑道:“我真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这是老毛病,常常头风发作,小时候身体不太好。” 长孙御深深地看了秦瀚一眼,少年刚刚的模样可不像是一般的头风发作,但是他却没有再问,只沉沉道:“黄夫人对黄承玉佩的事并不清楚,只知道黄承有这么一块儿常年不离身的玉佩。但是在寿宴前一天晚上,他把玉佩放起来了,没有带在身上。” “放哪了,她知道吗?”秦瀚听到案子,精神似乎好了不少。 柳莫接道:“她不知道,她说黄承有个专门放玉佩的暗格,但是她从来就没找到过暗格的机关。” 秦瀚蹙眉沉思,黄承为什么要在寿宴前一天把玉佩藏起来?莫非他知道什么? “少卿,我想走一遍之前的两处案发现场。”www.gebiqu.com ------------ 第十三章 四玉佩(十一) 平康坊 “哇!这就是平康坊啊!”秦瀚看着满眼嫣红姹紫的花楼,尽管是白天但是平康坊的诸多花楼上依旧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挥舞着手中的香巾向楼下过往的男人们抛着媚眼。 长孙御看着满脸好奇的秦瀚,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道:“怎么,你看起来很感兴趣?” “当然了!到了古代谁不想逛青楼啊!呃……”秦瀚一时得意忘形,等回过神儿来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天泣鬼神的话。 “古代?”长孙御微微眯眼。 秦瀚眼珠子转了转,干笑一声:“呵呵,我……啊!不是要去那什么花满楼吗?就在前面,我看到了,走吧……走吧。” 花满楼算得上是平康坊的一大青楼,装潢奢华富丽。秦瀚跟着长孙御一进去,就被一层的胭脂水粉的味道熏得只打喷嚏。 “阿嚏——” 秦瀚揉了揉鼻子,打量着楼内。花满楼一共有三层,一层大抵就是那些普通客人们喝花酒的地方。 此时还能看到有些许客人酩酊大醉的倒在席上呼呼大睡。 而二楼和三楼就是楼里不错单间,楼里四处挂满了红粉绸缎,给这里增添了不少靡靡之气。 “呦,这不是我们长孙大人吗?红莲见过大人。不知今个儿来,是来查案子啊?还是……” 一名自称红莲,身着红衣的女子娇笑着朝他们二人走来,红莲莫约二十五六的样子,一颦一笑都带着勾人的气息。 长孙?美人姓长孙! 秦瀚眼中略带惊讶地看了一眼身旁之人,莫非美人…… 心中略有猜测的秦瀚又把目光看向名叫红莲的女子,见她步履轻盈,身形曼妙迅捷,暗暗惊叹这红莲竟是个练家子!看来这处青楼,背景也非同寻常。 “查案。”长孙御冷漠的回答。 红莲似乎并不介意长孙御冰冷的态度,反倒时笑得更加妖艳。只见她媚眼一勾,忽的注意到站在长孙御身旁的秦瀚。 “呦!这位小公子,长得可真是俊俏啊!”红莲笑着,迈着莲步便朝秦瀚靠近,“长孙大人,不给奴家介绍介绍?” 长孙御微微皱眉,抬手一挡拦住了红莲,侧了侧身子将旁边的人护在了身后,眯了眯凤眸:“我的人。” 红莲听长孙御的话一愣,随即衣袖轻掩一笑,眼睛在长孙御和秦瀚二人之间来回看了看,笑道:“长孙大人可真真是有趣啊!” 长孙御说出这话没什么表情,而当事人秦瀚却是红了耳尖。神色颇有些心虚,这人说话就不能说清楚吗?这样犯规的好吧?幸好他自己一向有自知之明,否则真是要多想了。 “既然少卿来查案,那红莲自然尽力配合。”红莲向长孙御行了一礼,脸上依旧是似真似假的媚笑。 长孙御轻还一礼,淡淡道:“劳烦,带我们再去看看之前的现场,另外请碧嬅姑娘一见,还有些事想要问问。” 红莲闻言,拍了拍手叫来两个小厮:“阿安你去告诉碧嬅姑娘,一会少卿大人找她有要事询问,阿天你带两位官爷去牡丹阁一号。” “是,红姐。”两名小厮领了话。 “官爷,请。”叫做阿天的小厮带着秦瀚和长孙御二人去了三楼的牡丹阁一号。 阿天打开房门,“官爷,请。” 秦瀚站在门口看了看,屋内摆设奢华富丽,一看他就知道是一晚上至少十两银子起步的房间。 “这屋里的东西你们都没动过吧?”秦瀚转头问阿天。 阿天摇摇头:“没有没有,官家说过不让动的,我们自然不敢乱动。而且因为死过人,自然也不能待客,红姐就把这屋子封了,谁都不让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秦瀚点点头,背着手走了进去,长孙御跟在后面。 进屋后,长孙御看了还站在门口的阿天道:“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去忙吧。” “哦,是。两位官爷若还有什么需要,还可喊我。”阿天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秦瀚瞥了一眼门口,见阿天离开又偷偷看向长孙御,不想却被对方发现。秦瀚摸了摸鼻子,又脸带笑容冲他笑笑。长孙御低了地眸子,转过头去,四下查看不去理会秦瀚。 被无视的秦瀚有点不甘心,他轻咳一声,有意无意又漫不经心的问道:“少卿,我听刚刚那个红莲姑娘叫你……长孙大人。说起来,你还从来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你……姓长孙啊?” “嗯。”长孙御背着他,淡淡的回了一声。 秦瀚挠了挠下巴,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长孙无忌啊?我,我听说他……” “他是我叔父。” “哦,你叔父啊。”秦瀚点点头,猛然转头惊道:“什么!他……他是你叔父!” 长孙无忌是什么人啊?贞观时期最有名的大臣,隋朝右骁卫将军长孙晟之子,文德皇后的亲哥哥。少年时和唐太宗是哥俩好的朋友,跟着唐太宗四方征战。贞观之治时期,一路升官封赵国公,位列凌烟阁首位。既是重臣又是外戚,可以说位高权重。 唐太宗曾评价他“无忌聪明鉴悟,雅有武略。无忌尽忠于我,我有天下,多是此人力。” “我姓长孙,名御,字胥尘。看秦公子这模样莫非是认得在下的叔父?” 不等秦瀚再多加感叹,长孙御那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将秦瀚的魂叫回来,头皮发麻地面对对方的试探。 “不……不认得。”秦瀚后退一步,只因长孙御不知何时站到了他面前。据目测秦瀚估计长孙御的身高大概一米八五以上,而他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不过一米七几,从生理到气势上输了一大截。 长孙御微微眯眼:“哦?”他上前一步,逼近秦瀚。由于屋子就那么大,秦瀚本能的往后躲,后腰便撞到了身后的桌子,疼的他一龇牙。 “哈哈,少卿我只是听说过长孙大人的威名,长孙大人既是大唐重臣,又是名士,自然听说过。我可是很敬佩长孙大人的,只是没想到竟会是少卿的家人,实在惊讶而已。” 长孙御挑了挑眉毛:“是吗?那不如改日请公子去我家做客可好?” “……” 做客?不会是要把我绑了吧? 秦瀚干笑一声,刚要说话,目光轻瞟突然发现桌角好像沾着什么东西,于是到嘴边的话改成了:“那是什么?” 长孙御顺着秦瀚的目光看去,桌角上似乎粘着什么东西。他用修长的手指捻起,拿到眼前看了看:“这是……鸡毛。” “鸡毛?” 秦瀚揉了揉被咯的生疼的腰,然后毫无形象的坐上了桌子。这个高度,不用他费劲儿的仰着头,就能看到长孙御手里的东西。 被长孙御拿在手里的鸡毛并不大,似乎是鸡的绒羽,秦瀚把头凑到长孙御的手边上仔细地又看又闻。 “怎么样,闻出是什么品种的鸡了吗?” 秦瀚闻言,有点小失望地摇摇头:“没有啊。”随即发现对方根本就是在戏弄自己,“你耍我啊!” 长孙御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不可察觉的翘了翘。 秦瀚瞪圆狐狸眼,用一种十分幽怨的眼神盯着长孙御足有半分钟才道:“这地方怎么会出现鸡毛?难不成凶手是卖或者养鸡的?” 长孙御不语,只是神情莫测了几分,令秦瀚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咳。两位官爷,奴家打扰二位了。” 一道温婉清丽的声音闯入屋内,秦瀚偏头闻声看去。门口站着一位模样十分俏丽的女子。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这女子一袭白衣,妆容也与楼中那些打扮艳丽的姑娘完全不同,反倒仅是上了淡妆,和楼中妖艳的风格显得格格不入。 这女子应该就是美人说的碧嬅姑娘了吧?秦瀚毫不遮掩的打量着对方,这位碧嬅姑娘气质清丽端庄大方,倒是看不出一点红尘女子的感觉,这样一位女子缘何会在这花满楼里? “两位官爷,若是碧嬅打扰二位还请见谅,奴家回房间等候二位。” 秦瀚看着碧嬅笑得一脸暧昧,这话也说的十分暧昧,不由头皮发麻。这才发现他和长孙御此刻的姿势从碧嬅的角度看去着实令人误会,就好像二人在……接吻一样。 “碧嬅姑娘,你误会了。哈哈,我和少卿只是发现了一些线索在讨论而已。”秦瀚连忙从桌子上跳下来解释,说完他还偷偷看了看长孙御一眼,美人那脸色十分恐怖啊!他要赶紧澄清误会! 碧嬅看了长孙御一眼,轻笑一下,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碧嬅见过长孙少卿。” “嗯。”长孙御冷冷地应了一声。 秦瀚尴尬的摸摸鼻子:“碧嬅姑娘,齐员外郎出事那晚和你在一起,我们还有几个问题想问姑娘,还请如实相告。”www.gebiqu.com